二部曲 第二集 熔金裂寒
第二章 爆蜂弩
裘一展微闔雙眼，說道：「我們選擇要殺的人，首先必須是金裂石的得力心腹，其次，我們要有把握一擊必殺，不留活口。不為，你不妨把滿足這兩個條件的人列出名單，斟酌之後，選定其中三到五個集中下手。」
眾人聞言均躍躍欲試。
鄧宣早先的意氣風發蕩然無存，怏怏不樂道：「當然是因為有四風衛護著我。」
鄧宣頹然道：「你說得不錯，可小弟又能怎麼辦？」
沐知定一時猜不透林熠話中涵義，答道：「屬下的名字叫做『知定』，那就是曉得隨遇而安的意思。只要是上座的差遣，不論事情大小，屬下都會竭盡全力去辦妥。」
林熠從九間堂存放的檔案里，曾經見過金牛宮數十名主要人物的肖像圖，這時對號入座，也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
鄧宣悶聲不響喝乾酒杯，苦笑道：「雲兄，你的意思小弟明白了，卻不知該從何處開始？」
何況，近些日子接連發生青木宮小公主被劫，和丁鳴等人遇害的事情，心裏鬱悶憤怒自不待言。這時候不需要有誰再來煽風點火，也已經足夠燃起他們的復讎火焰。
林熠止住笑回答道：「四風衛歸根結底是令尊的手下，他們能保護鄧兄一時，是否可護得一世？這不等於，鄧兄又心甘情願地，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別人手裡？」
鄧宣眼睛一亮，喃喃問道：「你可以幫我？」
現在鄧不為受到的刺激已經足夠，下面應是金裂石暴跳起來了。
林熠悠然道：「如果諸位有意的話，明天哪裡都不用去，就在客棧靜候鄧宣。在天黑之前，他一定會親自上門來拜訪諸位。」
裘一展慢悠悠啜了口茶，問道：「不搖，咱們的人都撤回堡里了么？」
鄧宣哪裡肯信，搖頭笑道：「幸好你沒直接交給四叔，不然難免遭受一番恥笑。」
林熠輕笑道：「我可不老，也沒福氣消受諸位的好意。」
林熠道：「假如他明天不來，令諸位空等一場，大伙兒就唯我是問。」
雙方正要擦肩而過，一名身材修長的青年橫跨半步，攔住鄧宣去路，笑嘻嘻的問道：「鄧小妹，聽說你的新娘被人劫走了，是不是真的？」
「爆雷符、鎖元熾風符？」
汪八最後入屋，將門關上低聲道：「老五，小點聲，你想把客棧的人全都吵醒么？」
鄧宣聽得怔住了，抑制呼吸目不轉睛盯著絹紙，道：「這是真的？」
林熠在外頭暗中記下這些名單。
話音沒落，鄧宣繃緊的鐵拳，結結實實轟在金鑄忌的右臉上，看著他眼淚鼻血一起朝外噴出，捂頰慘叫趔趄倒地。
林熠微笑道：「我敢保證，就算金石堂能依照這圖紙做出一百張，也絕抵不上在下手中的這一把！實不相瞞，這是祖傳圖譜，也是我一鳴驚人的最大資本！」
林熠頷首道：「所以，他畏懼的不是鄧兄，而是四風衛，或者準確地說，是令尊和金宮主。」
「砰！」
他巡視畫紙，呵呵笑道：「這樣的弩弓，我們金石堂一天能做百八十張。」
如此一來，好長一段時間里，金鑄忌必須要盡量保持一個特別的角度，以左側體位示人，避免讓右臉接受太多的注目禮。
金不堅目露凶光，說道：「一不做，二不休，要鬧就鬧
回到濟世堂，林熠進屋點燈，在床頭按照三長兩短的節奏，輕輕轉動銅虎雕飾，窗前的風鈴旋即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鳴，表示對方已經接收到自己的訊息。
裘一展徐徐道：「一擊必中，下手又准又狠。嘿嘿！連丁五弟都難逃他們的毒手，金裂石的手段委實讓人刮目相看。」
林熠頷首道：「那勞動沐掌柜大駕了，我就在屋裡靜候佳音。」
他側過臉，用手指著右半邊面頰挑釁道。
當下，眾人議定刺殺的名單和具體計劃，只等天亮后立即實施。
林熠從袖口裡抽出一筒捲起的畫紙，緩緩攤開道：「爆蜂弩！」
他從袖口裡再次取出一張絹紙，展現在鄧宣眼前。
「這樣的箭矢，兩軍對壘，穿透重甲堪稱摧枯拉朽，可惜太過浪費；而想用它對付正魔兩道的高手，又稍嫌兒戲。你說我拿它有什麼用？」
畫中，並非山水和花鳥，也不是美女與野獸，而是另一件十分有趣的東西。
林熠問道：「鄧兄，他是什麼人，為何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辱罵譏笑你？」
嘴裏又吐出半顆帶血碎牙。
「就是這個。」
四人一起起身，向林熠施禮道：「多謝恩公指點，咱們兄弟感激不盡！」
金鑄忌見鄧宣發怒，反而把臉湊得更近了，近得讓鄧宣忍不住湧起衝動，要在這小子還算挺直的鼻子上，狠狠揍上一拳。
閻九搬了把椅子請林熠落坐，說道：「恩公，自從隋陽山一別後，我們大伙兒都記掛著您，卻苦於一直探聽不到您的音訊。今日能再見到恩公，實在太好了。」
金鑄忌搖搖頭道：「怎麼，鄧小妹想動手揍人？哈哈，你往這兒打一拳試試啊？」
金鑄忌莫名其妙地挨上一記鐵拳，恨恨衝著鄧宣背影叫道：「鄧小妹，咱們不算完，哎喲——」
朝南的兩扇窗戶驀地無風自開，令閻九一凜，低聲喝問道：「誰？」
稍後，他施展身法離開金陽堡，並沒有直接返回濟世堂，而是到了東遙客棧。
鄧不為冷冷笑道：「咱們能夠想到與青木宮結盟，金裂石也非傻瓜，他就不會暗中和其他的五行魔宮，甚至是冥教聯上手么？這次遇害的丁護法、不歸兄等四人，無一不是在金牛宮中身居要位。
熊五推開門，嘴裏咕噥道：「恩公，是哪位恩公啊？」
沐知定越發看不懂了。但規矩不能破，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知道的就別知道，這個悶葫蘆只好按在心底。
鄧宣的分量如何，金鑄忌再清楚不過，否則他也不至於膽大妄為，敢把自己的臉，湊到鄧宣的拳頭底下耀武揚威。
林熠笑道：「我一早將鄧兄從府里請出來，不會是想騙著你玩吧？」
「剛才的場面嚇著你了吧，雲兄？」
林熠潛到窗外，暗嘆道：「可惜了，這件秘虛袈裟沒有透牆而入的功能，否則進到書齋里，往鄧不為身邊一坐，想想都十分有趣。」
林熠不動聲色道：「鄧兄不過掃視了兩眼，就能作出這般的斷論？」
秘經堂的堂主金不搖微一遲疑，問道：「鄧師兄、裘老，金裂石跟咱們鬥了這麼多年，為何會突然變得如此厲害？」
閻九急忙問道：「恩公是否可以告訴咱們，您到底是誰
林熠道：「金鑄忌今天在眾人前挨了你一拳，絕不會咽下這口氣。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鄧兄日後該多加小心才是。」
金不堅嘆道：「可惜咱們沒有證據，不然這四條人命，足以讓金裂石死無葬身之地。」
林熠淡淡道：「這正是在下今天特意邀鄧兄來此的目的。」
鄧宣原本就是個閑人，見林熠如此誠心邀請，也就不再堅持。兩人離開鄧府往酒館緩步走去，身後，四大風衛相距三丈不遠不近的綴著。
閻九和汪八會錯了意，偷偷對視一眼，說道：「恩公，不如讓我們兄弟跟著您老人家干吧！日後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鄧不為的書齋門戶緊閉，透出火燭光亮，隱隱有人在說話。
鄧不為點頭道：「裘老說的極是。如今金裂石已被軟禁，老爺子又將他的大權暫交到我的手中，正好趁這機會，把咱們選定的人分別派遣出宮，中途幹掉。」
林熠悠然道：「籠中的小鳥總是渴望振翅高飛，問題是給了它一片無邊無際的天空，它是不是真的敢闖，是不是真能展翅飛翔？」
林熠悠閑地站在石階前，微笑道：「我剛到金石堂告了半日假，請鄧兄去喝酒。」
鄧宣不好意思道：「小弟說要雲兄請客，也不過是開個玩笑，再說你還沒拿到分文的工錢，也不用這麼著急請客吧？」
林熠微笑道：「沐掌柜，憑你的才幹，埋沒在區區一個濟世堂里，實在有些委屈了。」
他一肚子疑惑，匆忙洗漱完畢迎出府門，苦笑道：「雲兄，你起得好早，不用去金石堂報到了么？」
金鑄忌惡意地笑道：「我是好心提醒你一句，趁著青木宮的小公主還未進門，趕緊求你爹退婚吧。若不然，頭上那頂綠帽子可是戴定了。」
書齋中，鄧不為居中坐在桌案后，兩旁各設了四張椅子，也都坐滿了人。
林熠點點頭，說道：「那麼，諸位是否打算就一直在這兒乾等下去？」
天剛亮，鄧宣就得到下人稟報，林熠來了。
鄧不為與金裂石的兩系人馬明爭暗鬥幾十年，彼此間的積怨之深，已不是用勢同水火這樣的評語所能形容。
林熠將短箋遞給沐知定道：「沐掌柜，麻煩你立刻去一趟纖塵禪院，將這封書信親手交給通海禪師。切記不可讓任何人知曉此事。」
沐知定輕笑道：「只要曉得了他們大致的方位就好辦。上座放心，一個時辰之內，屬下必定給您探聽到這幾人的確切住處，絕不會有錯。」
身後眾人哄堂大笑，緊跟一人起鬨道：「說不定再過個三年五載，還會替你帶回個不費分文的便宜兒子。買一送一，鄧小妹的生意可是賺大啦——」
也許是聶天本人的力量，已強橫到無需藉助任何魔器的保護，所以爆蜂弩僅僅是作為一項記載，被納入《幽游血書》這部曠世魔典中，甚至連當年的逆天宮護衛也未曾裝備上它們。
紅三娘接著道：「八哥與鄧不為府上的管家勉強算是舊識，咱們只盼能通過他在金牛宮謀份差事，好給眾兄弟一個安身立命之處。」
早上他曾與鄧宣聊起過鄧府，故此入堡后沒費太大週摺就找到了。
沐知定接過短箋收入袖口，應道：「是，屬下即刻前往，絕不
揮拳打向金鑄忌的面頰。
閻九等人不由露出失望之色，林熠看在眼裡，繼續說道：「不過，我倒可以替你們指出一條明路，不知諸位是否願意試一試？」
紅三娘道：「恩公，就算咱們有心投靠鄧宣，可他也未必看得上我們啊？」
半盞茶后，屋門「篤篤」響起，林熠應道：「進來。」
林熠問道：「那你們是否已見過鄧不為了，他又怎麼說？」
鄧宣的面色由紅變青，不由自主的雙拳緊攥。
林熠道：「太陰四煞已到了金牛宮，這幾日應該會住在金陽堡附近的客棧里。你派些人手前去打探，但切記不要驚動了他們。」
沒等他舒展靈覺，察探窗外動靜，床前爆出一團光華，一名黑衣蒙面人現出身影。
這是《幽游血書》中記錄的三大魔弩之一，卻從未驚艷於世間。
沐知定問道：「不知上座想要知道什麼人的住處？」
屋外響起紅三娘的聲音問道：「當家的，出什麼事了？」
閻九正在床上打坐，雖已夜深人靜，但他卻始終心緒不寧，無法入定。
沐知定想了想，說道：「好像是塞外的幾個小角色，要查他們的行蹤似乎有點難。」
林熠笑道：「沒事，在下身上的盤纏還剩不少，足夠請鄧兄好好吃上一桌大菜。」
「除去了他們，不僅令咱們的實力受到重創，更有可能讓他的人趁虛而入，取而代之。這一石二鳥之計，鄧某就是眼睛瞎了，用鼻子聞聞也能嗅出味道來！」
鄧宣不以為然道：「怕什麼？雲兄也看見了，家父的四風衛隨時跟在小弟身後，誰敢動我？」
已是掌燈時分，鄧府內燈火通明戒備森嚴。林熠有秘虛袈裟隱身，如入無人之境，堂而皇之的摸進內宅。
祭起秘虛袈裟，離開東遙客棧。
「試想，如果有十六張爆蜂弩，從四面八方同時連發，普天之下有幾個人能夠躲過？」
鄧宣不屑道：「這混蛋是我二叔公的孫子金鑄忌，他父親就是『聞香堂』的堂主金不破，從來和家父都是死對頭。此次青木宮小公主失蹤，這幫傢伙都躲在一邊，想瞧我們父子的笑話。哼，當我鄧宣是好欺負的么？」
林熠道：「正因為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你們上門投靠，才會順利得到鄧宣的重用和賞識。
他澄靜心神功聚雙目，透視過窗紙看到裏面。
四人臉上的笑容，不約而同地消失，閻九嘆息道：「恩公說的不錯。奉仙觀也就罷了，可它背後，還有一個天都派做靠山，豈是咱們兄弟惹得起？悔不該當初貪圖蠅頭小利，惹上禍患。想來想去，也只有試著來投靠金牛宮，找條活路。」
林熠見事情順利辦成，也起身道：「那好，就請四位明日靜候佳音。在下尚有要事在身，先告辭了。」
林熠微笑道：「終有一天我會告訴你們，但不是現在。請諸位放心，我不會忘了你們四個好朋友，咱們後會有期！」
一名坐在對面的中年男子恭聲回答道：「今天傍晚已全部召回，除了遇難的四人之外，其他人都未曾遭遇過截殺。」
鄧宣疑惑地念著上面標註的小字問道：「這是什麼，靈符么？」
裘一展哼道：「這麼做，並非純粹只為報復金裂石。老夫猜，他是
鄧不為眼裡寒光一閃，沉聲道：「裘老的意思，咱們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殺幾個金裂石的心腹爪牙？」
「宮主既然無力控制眼下的局面，一切就只能靠我們自己。說不得，也要先殺他們一些人，削弱金裂石的勢力。」
汪八搖頭道：「恩公有所不知，鄧宣不過是個公子哥兒，跟著他怕沒什麼盼頭。」
「你剛才那一拳打得很好，很解氣。」
今晚，他還要潛入一次金陽堡，探聽鄧不為的動靜，自然需要把精氣神休養充足。
鄧宣忍無可忍，怒吼道：「我就揍你這龜兒子了！」
「閉嘴！」
在書齋周圍布置了八名銀衣衛，虎視眈眈嚴防不相干的人接近。
閻九驚喜道：「恩公，怎麼會是您？」
林熠道：「太陰四煞，沐掌柜可聽說過？」
可現在，他本引以自豪的半邊英俊面龐，連帶雪白整齊的牙齒，全都成了鄧宣拳頭下的犧牲品。
鄧宣手指圖紙道：「弩匣長一尺，寬三寸，厚兩指，最多能裝四十九支箭枝連發。箭頭用天罡母、星髓碎辰打造，箭身用的是混金元、鐵紅石和朱甘砂，箭羽則是響風鏑、蟬翼絲編織。
四風衛詫異萬分，但好在尚未忘記自己的職責所在，搶在金鑄忌等人醒過神之前，團團護住鄧宣，低聲道：「孫少爺，我們走！」
赤著雙腳下床見禮。
林熠在其中，找到了上午才見過一面的金不堅，卻沒有鄧宣的身影。
所以那群人非但沒一個顯露驚慌，反而起鬨怪叫道：「哎喲，鄧小妹打人啦——」
坐進包間，鄧宣用一張熱毛巾擦拭手上血跡，笑道：「沒想到，這混蛋居然沒能閃過這拳，哈哈，痛快！」
林熠問道：「諸位怎麼會到龍首山來，莫非是擔心奉仙觀找你們的麻煩？」
林熠回廂房入座，對沐知定交代道：「沐掌柜，你替我去查幾個人的住處。」
林熠胸有成竹地一笑，問道：「要是再加上另外一件東西呢？」
沐知定走後，林熠關上門窗，換過一身黑衣，祭出秘虛袈裟，隱匿身形悄悄出了濟世堂，直奔金陽堡。
鄧宣不明不白大出一口惡氣，見好就收的道理如何不懂，摸摸近乎麻木的拳頭，與林熠揚長而去。
傍晚，林熠回到濟世堂，身上已多了一套金帶匠師的裝束，今後無需鄧宣的引路，出入金陽堡亦可輕鬆自如。
可惜鄧宣尚未意識到這點。
閻九回答道：「我沒事，是恩公來了！」
以前因為種種顧忌，無法直接下手，如今終於逮到了機會，能夠狠狠出一口惡氣。
驀然心念一動，思忖道：「說不定，我可以從《幽游血書》里找到其他辦法，進一步煉化秘虛袈裟。若真能具備這般神奇妙用，豈不是如虎添翼。」
林熠回答道：「只要將這兩種靈符加持在箭矢之上，爆蜂弩就會成為真正的魔鬼弩。鎖元熾風符，能夠根據主人意念自動鎖定對方靈元，萬里追殺不死不休；爆雷符專破仙魔真氣，攻破體表，深入內腑再爆裂開來，碎骨炸筋，血濺五步。
林熠啞然失笑，鄧宣不解地望著他問道：「你笑什麼
裘一展緩緩放下茶盞，從牙縫裡一字字地蹦出道：「以牙還牙，以命抵命！」
迎面走來一群年輕人，鄧宣的眉頭不經意地皺了皺，鼻中輕微地一哼。
鄧宣的這一拳，幾乎談不上什麼招式套路，速度與角度也乏善可陳，正常情況下，即使是在金鑄忌睡著的時候，也能打個呼嚕翻個身子，輕輕鬆鬆的躲閃過去。
陪坐在最後的金衣衛統領鄧尚遠道：「我同意，咱們也該給金老兒一點顏色瞧瞧，不然底下的人還以為，我們被他整怕了不敢還手，做起了縮頭烏龜。」
鄧宣的臉，霎時因憤怒而變得血紅，低聲道：「這事和你金鑄忌有什麼關係，閃開！」
沐知定走進廂房，見林熠正將一張剛寫好的短箋摺疊密封起來，躬身道：「上座召喚屬下，不知有何吩咐？」
林熠接著說道：「但金鑄忌為什麼沒還手？」
閻九眼睛一亮，問道：「恩公，您請指點？」
聞香堂的名字很好聽，可惜它造出的東西，很多卻是不能聞也不能碰。它是金牛宮制毒煉藥的基地，不僅自己用，同樣也會高價賣給需要的人，與鑄造魔兵的金石堂、煉製符印的秘經堂鼎足而三。
位居鄧不為左手邊首位白袍老者，面如生鐵不苟言笑，正是和丁鳴相交甚篤的金牛宮護法裘一展。他端著茶盞輕輕吹氣，其他人靜默無語，卻都將目光投來，似乎是在等待此老發話。
「在下不怕諸位生氣，以太陰四煞的名頭和實力，即使鄧不為收留了你們，在金牛宮中諸位人輕言微，日後未必能好過多少。與其如此，為什麼不賭一賭他的兒子鄧宣？萬一將來他一鳴驚人，崛起於金牛宮，諸位還怕沒有出頭之日？」
沐知定告辭而去，林熠上榻盤膝入定。
閻九驚喜交集，難以置通道：「恩公，您是說，鄧宣會親自上門來請咱們兄弟？」
起鬨聲頓時消失，每個人都瞪大雙眼，獃獃的望著鄧宣沾上血跡的拳頭，再轉移到金鑄忌慘不忍睹的右臉。
不到一個時辰，沐知定滿臉春風回稟道：「上座，屬下已經打聽清楚，太陰四煞果然下榻在距此不遠的『東遙客棧』。他們一行總共二十三人，包下了三間跨院，已付足五日的房錢，顯然要住上一陣子。」
林熠道：「鄧不為有個獨子，名叫鄧宣，想必諸位都曾聽說過。既然鄧不為無暇顧及諸位，你們為何不試著投到鄧宣門下？」
遠遠的，四名風衛站在鄧宣的身後冷眼旁觀，沒有上前護衛的意思，甚至連勸解的話都不說。
鄧宣哼哼道：「他們若是怕我，就根本不敢當面譏笑我是——嘿！」
熊五壓著嗓門粗口道：「他奶奶的，鄧不為壓根就不見我們，派了個下人出面，三兩句話，就打發咱們回客棧聽信，連個期限都沒給。」
望見站在屋裡的林熠，「啊哈」一聲喜笑顏開道：「果真是恩公，您老好啊！」
林熠笑了笑道：「古人說人如其名，果然有些道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等沐知定領命而去，林熠並未歇息，而是取出一卷畫紙，在燈下細細塗鴉。
可能是剛剛用過晚宴，這些人臉上多少都含著一絲酒意，然而畢竟是高手，每一個人的眼睛都無比的銳利清醒，全無走神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