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四集 末世情懷
第二章 同宗
讓雁鸞霜微覺詫異的是，這位金盔上將的身下，緊緊壓著另一具幼小的骸骨，鑲滿寶石的華麗桂冠，歪扣在顱骨上，竟沒被人掠走。
在他周圍，堆迭著不下二十具的骷髏骨架。
離腳不遠的地方，倒著一具散了架的屍體，胸口插著數柄長槍，殘破的金盔，摔在一邊矇著厚厚的積灰，依舊不掩凜凜神威，想來生前應是一位叱吒風雲的上將才對。
從一道光，幻化出十道光，從十道光繼而衍生出千百道金光，上遮下掩密不透風，「霍霍」狂風大作，身形已隱沒在一圈形如金鐘的巨大光壁內。
與此同時，耳中聽到雁鸞霜傳音入密道：「我知道這人是誰了，大般若寺、盤心大師。」
她輕輕掙脫了卓方正的手，緩緩替他合上雙目，端詳半晌，才站起了身，默默取出一枚硃紅色的靈丹遞給林熠。
盤崗大師顯然也深知師兄為人，說道：「那便請師兄在佛祖面前立個誓約。」
她知道無論如何，這事都怪不得林熠。
如果是修為氣勢均處於巔峰的雁鸞霜和盤崗大師聯手，岩和尚再強橫桀驁，也未必能奪其鋒銳。
那邊盤崗和尚悵然道：「你痛恨大般若寺和盤念師兄，我都能理解。可也不該使出這般惡毒的手段，又害了數十位無辜之人！」
古堡的外牆金光燦爛，似由黃金包裹而成。
門內門外三個人，都沒料到岩和尚會答應得如此爽快。
盤崗大師一展伏魔金杵，吼喝道：「你的對手是我！」
他向雁鸞霜頷首致謝，盤膝坐下，運功疏通經脈，匯聚真氣，不知不覺晉入空明。
兩人忽然相視一眼，卻是不約而同，聽見古堡門內傳出的兵器激撞聲響，好像此間正有人在激戰。
兩人走到出口下方的台階前，雁鸞霜低低咦了聲，停住腳步垂首望去。
餘音未落暗加兩成功力，破孽杖「嗡嗡」轟鳴，爆出一束束銀白色耀眼光芒，猶如起伏地滾滾長河，卷迫向雁鸞霜。
林熠默不作聲走到雁鸞霜的身側，並肩而立打量著墓碑。
盤崗大師恍然大悟，誠心謝道：「幸虧雁仙子提醒，不然老衲一死事小，若方丈師兄也枉自送命於他手，實是罪莫大焉。」
自己呢，比起墳里孤獨長眠的卓方正，又能好到哪裡？
雁鸞霜不待多言，玉指輕彈仙劍，寒煙翠發出「叮」地一記悠長鏑鳴，道：「盤心大師，請賜教！」
說罷搶先縱身，揮杵擊出氣吞山河的一招，掄起呼呼金風，砸向岩和尚。
他以杵拄地，站定身軀，頭頂「絲絲」淡金色蒸汽升騰，氣喘如牛說道：「師兄，我本來就不是你的對手，方才又遭你背後偷襲挨了一杖，今日之戰，心中本不存任何生還僥倖。
盤崗大師只雙腕一振，便立知他要施展「盪魔大悲杵」中，最剛猛強勁的一式「群魔辟易」，微微冷笑著道：「師弟，你從前就遠不如我，現在更加如此，想以命搏命，都欠資本。」
「他既可以今日就說出，也可以等上十年二十年，誰能管得了？
岩和尚冷笑道：「看我做什麼？不妨明白告訴你，老衲此來西域，若被人知道太多不
而令人困惑之處，卻在他們施展的招式身法，雖然各有千秋，但隱約可見乃是同出一源。
雙手合十朗聲道：「佛祖在上，貧僧盤心承諾在盤崗師弟圓寂后，定將此事真相，告訴林熠與花千疊。若違此誓，死後墮入十八層阿鼻地獄永不得超生。」
盤崗大師見雁鸞霜出手，不願以眾凌寡，便退出數步，握杵壓陣，嘴裏呼呼噴著白蒙蒙的熱氣，乘機喘息凝功。
「何況若等到他故技重施，暗算了盤念方丈之後，再將此事挑明，又於事何補？總之，盤心大師言辭閃爍，狡詐欺人，你萬萬不能輕信他。」
寒煙翠儘是劈刺招數，在迫來的銀色罡風上「啵啵啵啵」擊出連串火星。
從盔甲上判斷，應屬兩個不同的陣營，只是一方人數極多，而金盔上將身邊的同伴，僅有寥寥三名而已。
雁鸞霜緩步走入大殿。
兩人默默不語，在秘道中行出三里多，途中不斷出現岔道與死路，渾如一座漆黑的迷宮。
林熠徐徐道：「這位將軍保護著幼主，血戰突圍至此，終於力不能敵，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突然變故，勝利者連戰場都來不及打掃，就匆匆離去，甚而將自己同伴的遺體，也盡數棄之不顧。」
岩和尚哼道：「別作夢了，和雁鸞霜一起上罷。老衲不懼！」
七丈之內滿地的碎石殘木呼嘯而起，圍繞著兩人身外旋轉升騰，形成一道高過三丈的狂飆漩流。
幸虧岩和尚也需要分出些許心力駕馭度厄舍利珠，無形中，對雁鸞霜的攻勢減緩了些許。
盤崗大師一怔，望向岩和尚。
闊步上前，欲替下雁鸞霜。
因此，聯想到岩和尚的出身，以及他反出大般若寺，近百年的未了恩怨，林熠最為懷疑的便是此人。
岩和尚被雁鸞霜橫插一手，擾了好事，怒極反笑道：「雁丫頭，你是在質疑老衲的誓言了？」
而南帝蕭照痕嘔心瀝血的傑作「隱梅三弄」，又是何等出神入化，妙到極點，更不容他閃身躲避。
岩和尚哈哈一笑，道：「你過了七十年才後悔，太晚了罷！即便有雁丫頭在，也救不了你！」
岩和尚笑道：「一個也是超度，兩個也是超度。不如兩位黃泉路上結個伴，省得老衲多費手腳。」
墳冢里的人，原本有機會成為未來觀止池的一代宗師，受世人景仰崇拜。
他的破孽禪杖將將揮出，完全來不及改變方向再做招架。
一柄金杵由雙手施展轉動開來。
岩和尚猛然厲聲質問道：「那你當日為什麼要向盤念那混蛋告密，害得我不得不反出大般若寺，無處容身？你當我不知道這是你乾的好事么？」
殿中四處可見散落一地的神像碎石，和零星可見的祭祀神器。
況且她的修為僅恢復了六七成，想要與岩和尚周旋不敗，幾乎不存絲毫希望，即使加上盤崗大師的襄助，也難有勝機。
岩和尚翻著白眼地回答道：「你的命已捏在我的手心裏，還有什麼條件可談
放目望去，已置身在一座廣闊雄偉的古代神廟之間。
雁鸞霜低聲道：「我們既有幸目睹遺迹，遙想那位將軍當年的忠烈神勇，理當拜上一拜。」
情急之下，竟鬆開左手，原本又臟又破的大袖，驟然化作一道堅逾金石的灰色光束，抽向劍芒！
雁鸞霜的腳後跟猛然碰觸到一條凸起物，曉得是大殿的門檻。
岩和尚駭然大驚，低哼道：「林熠！」
她登時一反頹勢，轉守為攻連挑三劍，劍走輕靈，光芒閃閃迫得岩和尚不得不橫杖封架，身周的銀光頓斂。
林熠暗自冷笑，曉得這老魔頭如此輕易允諾，定是另有詭計。
她嫣然一笑道：「君子可欺以其方。盤崗大師，你險些上了你這位師兄的當。」
身形且戰且走，誘著岩和尚慢慢靠向大殿門外。
岩和尚也是大意了，兼之林熠已用秘虛袈裟隱去蹤跡，而雁鸞霜以假亂真巧妙誘敵，令他誤以為對方懾于自己的修為，漸生逃逸之心。
盤崗大師搖頭道：「我並不曾希望你會因此感激，只是想給你懸崖勒馬、痛改前非的最後機會。早知你執迷不悟，造成今天的禍端，那日貧僧絕不會放過師兄！」
碑上用指力娟秀挺拔地刻著：「卓兄方正之墓——妹鸞霜謹立。」
那度厄舍利珠受到仙家至寶的刺激，竟捨棄了盤崗大師，掉頭迎向太極青虛鏡。
林熠傳音入密道：「走，去看看是誰在裏面？」
一念之差，讓他如今了無聲息地沉沒在歲月長河裡，永遠混同於泥沙之間。
因為這次卓方正攻擊的人，實際上是她，假如林熠不出手，一旦自己受制，生死尊嚴亦不由己。
岩和尚怪笑道：「你說這話，著實教我驚訝。難道一個嫉惡如仇的佛門高僧，會為一幫青木宮，和冥教作惡多端魔頭的死，感到可惜么？殺了他們，又有什麼錯，不正可為世間掃蕩清平？」
他料定盤崗大師已到了強弩之末，索性便揮杖硬撼，定要將這位同門師弟震得吐血身亡。
岩和尚哼道：「小丫頭憑什麼一口咬定，老衲會失信于佛祖？」
這麼一來，度厄舍利珠急切之間，自是難以傷到盤崗大師分毫，可盤崗大師亦只能全力守御，無暇旁顧，只怕稍有分神，被舍利珠轟中身體。
林熠遲疑一下，伸手接過，抬手納入口中。
岩和尚聽音辨聲贊道：「不愧是觀止池名劍，也配接上老衲幾招。」
但他的破孽杖卻仍然一招重過一招，到最後每一擊落在空處都「轟轟」作響，炸開一團團銀白色的氣浪。
雁鸞霜驀然從門外掩身之處，走了出來，揚聲道：「盤崗大師且慢動手，晚輩尚有一言！」
盤崗大師一楞，與岩和尚雙雙朝雁鸞霜望去，疑惑道：「雁仙子，你也在這兒？」
他神威凜然，語意鏗鏘，讓岩和尚亦為之一震，但隨即又滿不在乎地笑道：「好師弟，不枉我當年對你的照料，真當自己肉身成佛啦。」
故此決意窮追猛打，一心要了結雁鸞霜的性命杜絕後患。
盤崗大師無言以對，片刻后說道：「師兄，我求你最後一件事。
丹丸化作一股清香滋潤的液體，緩緩順著喉嚨流下，頃刻丹田像有一把火燃燒起來，極是舒服。
度厄舍利珠運行的線路精妙絕倫，將一切可能趨避閃躲的角度，盡數封殺，比起圓光大陣內的法輪齊舞，顯然更上層樓。
「砰」的悶響，盤崗大師左肋，又中了一記「八邪慧掌」，大吐一口瘀血，竟仍然呼喝而戰，全不顧惜自己的傷勢和性命。
雁鸞霜微笑道：「盤心大師何苦欺騙耿直厚道的盤崗大師？」
盤崗大師不等稍作喘歇，呼聲如雷，雙手舉杵橫掃而出，直拍岩和尚的腰部。
林熠見岩和尚已拼出真火，知道火候已到。若再拖延下去，恐怕雁鸞霜也難以保全。他瞅準時機，傳音入密道：「鸞霜，將他往門外引！」
「我只想知道，是不是你冒充盤念方丈劫走花纖盈，又在白樺林布下陷阱，嫁禍大般若寺？」
忽然遠處上方傳來一束微光，林熠精神一振，笑道：「總算找到出口了，不知上頭是什麼地方？」
正出神著，忽聽雁鸞霜輕聲問道：「林兄，你可曉得這是什麼地方？」
林熠大覺古怪：「竟是盤崗大師和岩和尚！盤崗大師出現在這裏，倒也不算奇怪，可岩和尚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盤崗大師把岩和尚的話，翻來覆去，想了又想，卻找不出破綻之處，困惑道：「雁仙子，到底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尚請指教。」
面容頓時變得無比凝重肅穆，臉上金光如水霧般晃動蒸騰，已然將「霹靂伏魔神功」提升到十二成。
岩和尚與他同出一門，對彼此的招數異常熟悉。
可時間一長他徹底放下心來，滿臉悲天憫人的神態，搖了搖頭說道：「阿彌陀佛，雁仙子的修為何以與傳聞判若兩人？也罷，就讓老衲將施主超度往西方極樂世界，早得慧果罷。」
雁鸞霜心領神會，劍招一變，換作一套「縱橫惟心式」。
岩和尚目光閃動笑道：「多年不見，你長進不少啊。」
他身受重傷，生機已絕，全憑一口元氣支撐與岩和尚苦戰至今。當下鬆了口氣欣慰道：「阿彌陀佛，多謝師兄成全。苦海無涯，還望盤心師兄能回頭是岸。」
出口處是一尊已讓人移開的巨型神像，連帶兩側和對面相應佇立的巨型神像，竟有一百二十多尊，直通前方一座高聳的古堡。
盤崗大師背上袈裟破裂，耳鼻內滲出縷縷鮮紅血絲，樣子猙厲仍不失威武。
兩人對著金盔上將的遺骸，恭恭敬敬拜過，收拾情懷，順著白骨鋪路的台階，回到地上。
那邊盤崗大師也被度厄舍利珠帶動著，一步步朝殿門方向移動，雄壯高亢的呼喝聲里，漸漸掩飾不住粗重急促的喘息聲。
好在雁鸞霜手頭上，尚有一張未曾揭開的底牌，那就是一直隱身於大殿門外的林熠。
盤崗大師肅容道：「師兄錯了。貧僧生機已絕，早不作苟活奢望。但今日拼盡全力，也要將你重創，好令師兄再無力去暗算方丈和大般若寺！」
甚至，會比他更加不如！
雁鸞
就在這千鈞一髮、生死立判之際，左側虛空里，光芒一閃，突然毫無徵兆地現出一個人。
林熠和雁鸞霜潛蹤匿形移到門外，只見古堡門內寬敞的大殿里，有兩名老僧，一持金杵，一擎禪杖纏鬥正急。
她乘勢躍出大殿，祭起太極青虛鏡道：「盤崗大師，我們做個交換！」
度厄舍利珠在空中微微一頓，隨即帶著一股沛然莫御的罡風，鋪天蓋地從四面八方激射向盤崗大師。
岩和尚功敗垂成，陰冷笑道：「師弟，別再假惺惺地和雁鸞霜一唱一和啦。你壓根就不捨得死，方才立誓自裁，不過迫於無奈。如今見到幫手，便立時扯帆轉舵。這點心機伎倆，做師兄的哪能不明白？」
但這地方所存在的那股莫名力量，卻令她的身法大受影響，漸漸被岩和尚的「破孽杖」壓縮於一隅，落入下風。
雁鸞霜催動流光無意訣，展開「梅花間竹」劍法以虛擊實，以巧破拙，與岩和尚纏鬥不休，堪堪穩住了陣腳。
至於密宗，或許與此事存有關聯。
說完，舉起左掌，懸到額頭上方就待自裁。
盤崗大師見情勢不妙，雙手執杵高吼道：「雁仙子且退開！」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一會兒，終究忍不住莞爾相笑。
林熠點點頭，沒有說話。
待再醒轉時，耳畔聽到雁鸞霜柔和悅耳的嗓音，正在低低念誦一段道家超度經文，嬌軀佇立在一座新掘成的墳冢前。
林熠聞言，不禁對盤崗大師的觀感大為改變。
破爛的袈裟袖口裡「嘩啦」掠出一圈白茫茫光華，升到半空陡然散開，化作一百零八顆晶瑩雪白的渾圓珠子，一古腦湧向盤崗大師。
太極青虛鏡升到空中，光暈盈動如潮水般，湧向度厄舍利珠。
況且事後自己和青木宮余部，必定會大舉報復，盤念大師又何必要去作如此愚不可及、引火焚身的傻事呢？
然而依照花纖盈、鄧宣和邙山雙聖所言，假扮盤念大師的真兇，施展的「拈花佛指」爐火純青，外人絕對假冒不來。
「吭！」
盤崗大師自知身上的諸般佛門寶物，皆非度厄舍利珠之敵。惟有施展「盪魔大悲杵」中的一式「金鐘煌煌」竭力抵擋。
雁鸞霜欠身道：「指教之說，晚輩愧不敢當。不過盤心大師方才的誓言里，只答應將來會說出真相，卻沒有限定時日。
但其間已爬滿青苔，和各種雜亂茂密的藤草，門外的一座大型花壇，更是雜草叢生荒蕪不堪，難以想象昔日曾有過的輝煌神聖。
林熠心頭嘿了聲道：「果然是他！難道是龍頭在幕後操縱主持么？」
盤崗大師原有疑慮，可聽岩和尚信誓旦旦地立下毒誓，不由也信了九分。
盤崗大師道：「雁仙子，這是敝寺之事，你不用插手襄助貧僧。如果我稍後不幸喪命，就煩勞你告訴林教主，花纖盈被劫持和白樺林陰謀的真相，再請方丈師兄清理門戶。貧僧雖死，仍是感激不盡。」
岩和尚想了想，頷首道：「好，你自盡罷，我答應你就是。」
面對岩和尚的譏諷，盤崗大師容色不動
盤崗大師正色道：「不錯，是我。換作今天，貧僧還是會一樣做。」
岩和尚寒聲道：「忘恩負義，虧得你還有臉向我承認。你以為那日老衲闖陣之時，你故意露出破綻讓我擊中一掌，使我得以突圍而出，我就會感激你么？
雁鸞霜覷准雙方招式轉換中的一個空位，晃身切入，寒煙翠虛點岩和尚面門，招呼道：「盤崗大師請稍歇片刻，由晚輩來對付他！」
雁鸞霜雖然與岩和尚素未謀面，但遙想當年的他，孤身闖出禪宗，連傷同門精銳后，揚長遠去的神威，亦知對方極不好惹。
「告訴你，這七十多年來，我最恨的，最想殺的人，不是盤念，而是你！」
雁鸞霜泰然道：「晚輩並非質疑大師是否會恪守誠信，而是大師立下的誓言，本身有極大的問題。晚輩不願眼睜睜瞧著盤崗大師受騙上當，白白葬送性命。」
岩和尚暗驚雁鸞霜心思靈巧，卻也夷然不懼。
白樺林血案從一開始，他就隱約覺得不像是盤念大師所為。
畢竟身為禪宗宗主，縱然心懷叵測也要愛惜羽毛，豈會明火執杖地暗算冥教和青木宮，引人非議？
盤崗大師失聲叫道：「度厄舍利珠！」
他一共說了二十六個字，兩人你來我往，已眼花繚亂地對攻了十三招。
杵杖交擊，兩名老僧齊齊飛退，拉開了三丈多的距離。
而遺骸和丟棄的火把兵器，亦是隨處可見，甚至能依稀看到早已滲透入牆壁、地面的黑斑血痕。
岩和尚冷冷道：「你能想到這些，也算難能可貴。不錯，是我乾的。可惜林熠精靈似鬼，竟沒上當，否則正可借他之手除去盤念，一消我多年心頭之恨。」
既然他始終不曾露面，正可作為奇兵使用。
雁鸞霜搖頭嘆息道：「大師，你的耿直寬厚，實令晚輩欽佩不已，可惜晚輩不能答應這個要求。且不說我不能見死不救，就算遵從了大師所言，你有沒有想過，盤心大師有可能會容晚輩安然離去么？」
緊接著漫天劍氣，絲絲銀光，如無數寒梅若隱若現，攻擊方向是岩和尚防禦最薄弱的左肋。
兩件傳自上古的洪荒仙寶狹路相逢，斗在一處。
盤崗大師眼睛里怒意一閃，旋即消隱，沉聲道：「請你向林教主、花宮主等人說明真相，為方丈師兄洗清嫌疑。不然，我盤崗捨命相拼，師兄也未必好受！」
林熠一怔，愕然了老半天，才苦笑道：「我原以為你知道，還想煩你引路呢。」
盤崗大師慨然道：「如果師兄能回頭向善，返還大般若寺，求得佛祖寬恕，從此面壁懺悔不再為惡，貧僧死又何妨？」
岩和尚起初也忌憚雁鸞霜天宗千年一出、嫡傳弟子的盛譽，不敢全力強攻，招招留有三分餘地，以備不測。
墳前有一塊用寒煙翠從壁上卸下的長石，權且充作了墓碑。
「無辜？」
雁鸞霜再望了卓方正的墳冢一眼，說道：「不如我們沿著這條秘道，繼續往前走上一段，說不定會尋到些端倪。若是能找到容姐姐，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