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第五集 生如幻夢
第八章 生死渺
「萬元聚陰！」
眾人不約而同驚愕道：「花宮主！」
冥海的魔物本畏懼林熠佩戴的孔雀明王面具，但他這一昏迷，面具也隨之消沉，一堆魔物不免又蠢蠢欲動，朝凌幽如等人掩襲上來。
如果是自己的本尊，林熠這剛從鬼門關轉回的一拳，僅僅不到平日五成的功力，根本不必忌憚；然而他現在只是一道元神分身，面對著林熠，本尊還遠在萬里之外愛莫能助。
他的整條左臂突然暴漲起青色的光，陡地幻化成一頭咆哮的威武魔虎，「轟」地擊出。
花千疊心灰意冷道：「爺爺哪兒也不去，祖先的基業毀斷在我的手上，你爺爺若再貪生逃跑，還有何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我要留下！」
花纖盈本是不甘人後，但自忖修為低微，元神難以抵擋冥海凶濤，去了只會拖累別人，這才忍住沒跟來。
林熠嗤之以鼻道：「閣下真的老了，啰里啰嗦一大堆，光打雷不下雨，是等我設宴招待你么？要動手，就趕緊！」
突聽於恆聲嘶力竭叫喊道：「鄧宮主，別把我留在這兒，求您帶我一起走！」
龍頭揚聲大笑中，居然還用一種夾雜著惋惜和遺憾的眼神望著林熠，更多的卻是快意的嘲弄。
「是么？」
龍頭道：「你是聽到林熠點破老夫這道元神不過是分身，才升起僥倖之心，妄圖賭命搏一把罷？愚蠢之極！我很快就會讓你們連後悔的工夫都沒有！」
他倒入了青丘姥姥的懷裡，居然疲憊而溫柔地笑笑，用喘息沙啞的嗓音說道：「你著急時的模樣真可愛，至少比冷冰冰的樣子強多了。」
「呼——」
花千疊道：「凌長老，此去萬潮宮何啻萬里，不如將林教主交由敝宮保護，徑直前往聖城避難。若是林教主出現絲毫差池，惟老夫是問！」
木仙子應了聲快步離去，與趕來的花千夜擦肩而過，連招呼也無心再打。
兩人的元神甫一出竅便告分離，難得不再束手束腳，眼瞧一群群的魔物，不識好歹欺將上來，哪還有客氣的道理？一前一後揮舞白金月牙輪，硬生生殺開一條血路，回到了血奕天的高崖上。
光環一個接一個地崩裂，就如冥獄騰起的怒龍，又豈是塵世枷鎖所能禁錮？
花千疊把事情一說，石品天勃然怒道：「我操他龍頭十八輩祖奶奶！但教我老石不死，此仇不報，老子便是龜兒子養的！」
元神驀然散發出詭異黑光，在金色的光影里，猶如一道道黑色的裂痕，迅速開裂擴展，相互盤根交錯，連接流轉，倏忽形成一張蛛網，將林熠生生鎖住。
青丘姥姥徐徐道：「你太自信了，卻忘記世上有一種力量能讓他起死回生！」
「呼——」
林熠死死盯視著他，左手艱難地攥捏成拳，想要催動五極光龍，再做最後一搏，可是龍頭已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林熠得凌幽如真氣入體，神志稍振，勉力聚起精神，無奈而淡淡地微笑道：「對不起，我失敗了……《雲篆天策》終是落入了龍頭之手。」
花千疊不覺慘然，低聲道：「二妹，備齊所有的翼犍，先送走各支家眷。」
「林熠——」
林熠勉力振作道：「不要得意太早，你未必就能煉化六色奇葩！」
此消彼漲，要接下林熠激憤的一拳，談何容易？
林熠艱難頷首，努力笑道：「不錯，是古往今來打著燈籠也難找的最佳拍檔。」
青丘姥姥搖搖頭道：「你錯了。因為，在我的心裏，你從來都不是拍檔。」
龍頭哈哈一笑，道：「我實在看不出你還有什麼方法能救活他，倒很想見識一下。」
是的，他失敗了，就在成功在望的一刻。
龍頭笑了，道：「原來你已經查到是誰了。很好，總算我沒有對你失信。世上的凡夫俗子，將所謂的三聖五帝奉若神明，其實也不過爾爾。天下英雄，惟老夫與閣下爾，其它的人，皆不足入老夫的法眼。」
凌幽如驚聲喊道，飛速掠到，攬住了林熠的元神。
一股絕強而熟悉的冰冷魔意，從林熠的靈台漫延升騰，剎那間完全擺脫了他的意志控制，遍布全身，像一條可怕的巨蟒，纏繞吞噬著他的意識。
林熠的心底，幾乎是在悔恨和震撼中，呻吟著閃過這四個字。
「林熠，老夫把將近五成的元神都種入了你的靈台，如今終於可以連本帶利地收回，這一局，你徹底賭輸了，也再不可能有翻盤的機會！」
從此以後，她便真真切切地活在他的體內，他的心裏。
林熠不僅無法挽回冥海泉涌的浩劫，也無端犧牲了青丘姥姥的生命。
他默默地飄立著，不散的風從身旁掠過，吹走了青丘姥姥最後的氣息。心，空空蕩蕩。
「見鬼！」
龍頭輕輕嘆息道：「你是我畢生最完美的作品，我真捨不得親手割下你的腦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殺害令師玄乾真人的真正兇手么，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了。」
花纖盈詫異道：「爺爺，你要去哪裡？不跟我們一起走么？」
夜的海，海的夜，在這一刻充滿悲壯浩蕩的不朽光芒。
凌幽如話也不答，抱著林熠由葉幽雨和周幽風在前開路，往傳輸法陣掠去，其它人縱身緊隨，惟獨邙山雙聖不緊不慢，托著他們的肉身走在後頭。
「我要殺了你——」
況且這次引爆的，是他雄渾絕倫的自身真元！他的元神在漫天光瀾里被轟得千瘡百孔扭曲變形，將體內的青丘姥姥亦狠狠激飛而出，手中的六色奇葩不由自主地高高拋起，急速翻轉跌落向冥海深處。
龍頭一點兒也不生氣，哈哈低笑道：「伶牙俐齒的小兒，可惜老夫不在乎這個，你以為將《雲篆天策》合璧后，它就理所當然屬於你了么？你似乎忘記我曾說過，你，不過是一把開啟寶藏的鑰匙而已，大門打開后，鑰匙還有用么？」
林熠卻沒了回應，已然陷入昏迷。
天空被一層濃重的血雲遮蔽，陽光再投射不到人們的身上，地表千丘萬壑不斷開裂與隆起，吞噬著一個個鮮活生命。
四人在冥海里找尋半天，循著林熠元神爆裂的轟鳴，往這裏趕來，遙遙就聽見他穿雲裂天的長嘯，聲音里滿是哀傷，凌幽如立時感到事情不妙，待萬分火急趕到時，正救下萬念俱焚的林熠。
他的話和緩平淡，偏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誘惑與壓迫感。青丘姥姥的心不由一顫，卻聽見林熠滿不在乎地笑道：「也好，就請你坐壁上觀，瞧我如何撕下他萬元聚陰的鬼把戲！」
「林教主！」
原來花千疊等人終究放心不下，急速商議后，便由凌幽如、邙山雙聖和石道廷施展元神脫竅，冒險潛入冥海，找尋林熠和青丘姥姥。
青丘姥姥淡然微笑道：「你會看到的。」
當下四人護持林熠回程。
凌幽如將林熠元神送回肉軀，一怔問道：「花宮主，你打算放棄了？」
花千疊目光閃爍，冷靜道：「事到如今，多說無益，大伙兒立刻撤回地上！」
林熠冷冷看著他，一字一頓道：「那還得看你能否殺了我。」
飽含著無比仇恨與怒火的五極光龍拳，劈過蒼茫冥海，排山倒海般瘋狂湧向龍頭。
這時鄧宣真氣不支，由郝城入替，正在崖上盤坐調息，見到凌幽如等人護送林熠元神回來，急忙搶身站起道：「林教主怎麼了？」
林熠泰然自若道：「沒有《雲篆天策》，我還有孔雀明王面具，換作其它地方，我或許沒有必勝把握，可是在冥海之中，你死定了。」
茫然之中，彷彿聽到有誰在遠遠地驚喜地叫道，林熠怔了怔，轉過頭去，猛地一陣天旋地轉，元神宛如斷去線頭的風箏，在波濤洶湧的魑魅海里無力地飄起，去向海的無垠深處。
嘯聲中，他的神志漸漸恍惚模糊，依稀，看見她冷漠如霜的面龐，近在咫尺，像一蓬如夢似幻的水霧，縹緲地浮動著，再也擁握不住。
凌幽如想要施救，石道廷搖搖頭道：「林教主是心力交瘁，脫力昏厥，不如就讓他歇上一歇，咱們儘快回返上面，將這消息通知花宮主，好讓大伙兒早作安排。」
龍頭的笑聲不絕於耳，即使那樣震耳欲聾的轟鳴也難以遮掩，卻似在為他的聲音做著伴奏，他的右手微揚祭起一束銀色光華，堪堪將六色奇葩籠罩收去。
青丘姥姥已無暇管顧其它，或許她原本就對此毫不在意。林熠元神的爆裂，同樣令她的靈魄受到致命重創，一縷縷青色的絲光從體內蒸騰飄散，她若無所覺，拚命施展身形沖向風暴中心。
原來，他早已在自己的身上做過了手腳！
龍頭一哼道：「是她泄漏給你的？」
凌幽如心一沉，儘管早有預感，但仍禁不住元神一震，輸入林熠體內的真氣亦不由中斷。
剛攜著兩人飄身而起，腳甫一離開，身後「轟隆隆」巨響，高崖坍塌，一塊塊碩大的晶石碎裂墜落，揚起濃郁塵霧。眾人回到地面，青木宮佔地數千畝的恢宏建築群，接二連三地倒塌，到處都是婦孺老弱的尖叫與呻吟。
她冰冷的櫻唇在林熠的嘴上深深一吻，彷如用盡了千百年積聚的情感，銷魂蝕骨到永恆。
「轟！」
而他的元神，如同乾涸的土地，重新獲得了甘霖的滋潤，緩緩亮了起來，又有了生命的悸動。
青丘姥姥
她低下頭，凝望林熠慘淡的面容輕輕道：「你說過，我們是這世上最好的拍檔，對么？」
花千疊淡然一笑，道：「千夜，你來得正好。二妹已去安排家屬撤退，你幫她維持調度。此去聖城路途遙遙，一切都拜託了。」
這變化來得毫無徵兆而又雷霆萬鈞，當林熠覺察到靈台異樣的時候，元神宛若被千萬把冰錐，從內部分割蠶食，一陣陣徹骨的冰寒，近乎將他的神志封凍，體內的真元像雪崩般失去控制，任由那股猛然復活的魔意，肆無忌憚地吞食。
林熠道：「不需姥姥提醒，聶天在《幽游血書》的最後一章末端早已留言，世上有一種霸道的魔功，能將他人的元神吞噬煉化，成為自己的奴役和分身。閣下出現在我面前的這道黑影，不過是本尊在萬里之外遙控著的一道元神分身罷了。虧得你能由此千變萬化，否則早已被我揭破真面目！」
他哪裡還敢傻獃獃地停在這，等待林熠轟出第二記五極光龍拳？急運「元心電掣」，殘破的黑影一閃，消逝在漫天翻滾的冥波里。
不論再發生任何事，永遠都在一起，直到他死。
林熠搖頭道：「不必！等解決了你，我自會上昆吾山找他算帳。」
周幽風勸道：「石宮主，罵也沒用了。咱們趕快按照花宮主的安排撤離血奕天，如果老天垂憐，還能將各家的老幼眷屬一併送到聖城。唉，聖教百萬信徒散布四方，卻是管不了那麼多了。」
可是這一拳令他無從閃躲，眼看怒嘯奔騰的五彩光龍掩襲而至，龍頭也只能沉聲低喝，左手飛速劃出一道道青色的光環，鎖向光龍。
林熠忽然微笑道：「其實我真的很佩服閣下，居然還能厚顏無恥，站在這裏向我索要《雲篆天策》，難怪雲怒塵他們玩不過你，因為他們遠未能將不要臉的本事，修鍊提升到一種近乎藝術的境界，死也活該。」
只是，這生命不再是他一個人的。
「混蛋——」
龍頭左半邊的身子被轟得粉碎，卻借勢激飛向十數丈外的側後方。
「就拿死馬當活馬醫罷。」
惶怒之下，龍頭居然也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他千算萬算，依舊做夢也想不到，青丘姥姥會將畢生的靈力盡數注入林熠的元神，不僅令這小子起死回生，還以莫大的悲憤，向自己轟出了五極光龍。
石道廷面色凝重，沉聲道：「龍頭奪走了《雲篆天策》，林教主身負重傷。」
花千疊說這話時底氣明顯不足，嘆了口氣，念動真言，徐徐收起寶罩。仇厲等人受到氣機感應，紛紛迴轉高崖，愕然道：「花宮主，為何收了寶罩？」
「西域？」
敢情這對活寶沒了連體的束縛大感輕鬆，竟捨不得就此元神歸位，寧可帶著肉軀一搖一晃，施施然地殿後。
當腦袋裡意識到，她已永遠地離自己而去，一種強烈而灼痛的悲哀，直要撐爆他的元神。
仇厲當機立斷道：「好，請葉長老留下照料林教主。」
青丘姥姥呆了一呆，一聲「笨蛋」卻無論如何也罵不出口。她的眼睛里
龍頭臉上現出一絲譏誚，道：「林教主似乎已經勝券在握，迫不及待？假如再有一兩個時辰，你能潛心將《雲篆天策》完全煉化收為己有，老夫當然只能逃之夭夭，然而現在，它在你的手裡，僅僅只是一件漂亮的擺設罷了。」
平時，它的存在對於林熠毫無負面影響，甚至能夠在短暫的覺醒過程中，幫助他抵禦轉化外來的魔意入侵。然而此時此刻，當龍頭將它喚醒后，赫然便成為能夠置林熠于死地的終極殺招！
林熠的元神像一盞被抽干香油的金燈，劇烈地搖曳流散，奄奄一息。他輸了。如龍頭所說，再沒有翻盤的可能。奇怪的是，他的心中並不是被絕望和悲哀佔據，只是充盈著一股麻木的冰涼。
林熠猛然似一頭爆發的狂獸，悲憤暴戾地嘶吼。
「轟！」
天地間好像沒有了一點聲音，只剩下青丘姥姥最後的低語，渺渺回蕩。
龍頭無動於衷地一笑，問道：「林教主看我是飛蛾撲火的人么？」
龍頭竟是笑容不斂，道：「成王敗寇，這是永遠的競爭規則，青丘，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離開林熠，待老夫收了《雲篆天策》之後，就助你超脫輪迴，成為天地間永生的魔神，否則，就和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起灰飛煙滅，永淪冥海。」
鄧宣豁然醒悟道：「對了，依照別哲法王的說法，只要有容小姐坐鎮虛蕪之城，聖城方圓千里都可保無恙。不過……我們還來得及么？」
不等林熠的回答，靈魄驀地像潮水般，籠罩住他的元神，徐徐地一點一滴湧入，而後猶如投入滄海的溪流，消失無影。林熠呆如木雞，連龍頭也愣住了。
瞥了眼鄧宣腰間挾著的花千放，接著道：「把他的一家老小也都帶上。」
更為可怕的是，這股潛伏在自己身上的魔意，實為龍頭自身元神中，所有陰氣精華的提煉，從種植進林熠靈台的那一刻起，就進入了沉睡狀態，隨著林熠修為不斷地飛升，它也以異乎尋常的速度茁壯成長，逐漸融入宿主的體內。
龍頭靜默片刻，緩緩道：「聶天，可惜了他。」
龍頭的眼裡掠過怒意，或許他是在記恨青丘姥姥，又或許他是在懊喪自己剛才太過心慈手軟。
他腦海里靈光一閃，終於明白過來，這股打從自己進入無涯山莊之後才神秘出現，連青丘姥姥都難以洞察其奧秘的古怪魔意，並非上天賜予，也不是什麼生命印記的蘇醒，而是徹頭徹尾來自於龍頭的陰謀。
所有人都駭然變色，面面相覷，沒了聲音。
「砰、砰、砰砰！」
後頭的邙山雙聖和石道廷接踵而至，齊齊圍住林熠，盡皆大吃一驚。
難怪龍頭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始終放任不問，甚至故意促成，卻不虞自己有朝一日會反戈一擊。
龍頭收住銀光，正是一盞仙曇寶燈，他抬起手觀賞著在燈罩內緩緩轉動的六色奇葩，微笑道：「很好，恭喜兩位得做同命鴛鴦，這樣的結局，果然是皆大歡喜。」
青丘姥姥的心亦沉入谷底，
花千疊無可奈何地苦笑道：「不放棄又能怎樣？乘著冥海還沒有徹底爆發，還是趕緊撤離，或許還有最後的一線生機。」
邙山雙聖「哎喲」一聲道：「龍頭在哪兒，咱們兄弟追過去把它再搶回來！」
眾人一想到自家少則千百口、多則上萬口的部屬家眷，盡皆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雙翅，馬上趕了回去。凌幽如雖為女子，行事卻最是乾脆，抱起林熠招呼道：「仇副教主，勞你和周大哥、葉二哥開道，咱們立即分頭迴轉萬潮宮和雍野。」
突然提高嗓音冷喝道：「青丘，你拿定主意了么？」
又或者，其實她並未遠離，只不過改變了存在的方式？
而林熠也近乎抽空了自己所有的力量，無力再阻止龍頭的逃逸。
龍頭笑道：「這個不勞你關心，當然，倘使能將林教主的元神一併收入仙曇燈以供煉化，那就更美妙了，可惜，現在你的元神已如風中殘燭，即便收了亦不堪重用，白白浪費我的精力。」
然而這樣做，值得么？放棄了不盡輪迴，孜孜以求的永生之夢，放棄了無數個日升月沒，斗轉星移的過往，只為換回一個失敗者的苟且偷生？
凌幽如和石道廷心情沉重，也無意和它們糾纏不清，可邙山雙聖一向是只能佔便宜不肯吃虧的主，從來都是他們哥兒倆招惹別人，何時讓人欺負到頭上過？
林熠蔑然道：「好大的口氣，可惜林某從未想過要自充什麼英雄。而閣下，充其量只不過是個藏頭縮尾的鼠輩，用小人這兩個字來評價，都怕玷污了詞意！」
又是一串地動山搖的轟響，光與光的激撞迸發出絢麗的華輝。
鄧宣身子已出去數丈，回頭瞧見於恆和花千放兀自躺在崖上，動彈不得，原來大伙兒心神已亂，誰也顧不得這兩個叛徒。鄧宣已知于恆刺殺林熠肉身之事，心下也是既不齒又痛恨，可看到他哀號恐懼的模樣，情不自禁心中一軟，哼了一聲，飛回崖上。他一手提起於恆，望了望旁邊的花千放，微一猶豫，探左手抓住後者衣襟喝道：「走！」
石道廷聞言頷首道：「不錯，我們必須刻不容緩，往西域走。」
她的靈魄內突然亮起一團灼烈的光，將自己化作一盞燃燒的燭火，照亮了冥海永遠的夜。她的臉側到林熠的耳邊，低低地、低低地說道：「如果下一個輪迴我們還能相逢，答應我，要愛我，寵我，照料我一生一世……」
那一縷縷纏繞元神的黑絲，如同導火索般引爆了他的真元，爆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記巨響，僅僅是聲波就足以將魑魅海推高十丈！儘管林熠有鍾靈空罩護體，但正如一座堅固的堡壘雖能夠抵抗任何外來的轟擊，卻無法防止源自內部的迸發。
他驀然仰天爆發出悲慟的長嘯，滾滾的聲浪令冥海翻騰血霧瑟縮，風雲也在為之變色。
「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