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一部 第二集 我是贗品我怕誰(下)

第一章 見鬼

第一部 第二集 我是贗品我怕誰(下)

第一章 見鬼

老鬼道:「我也只剩一個問題——你在天陽洞里都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
裴潛瞪大眼睛怒視老鬼道:「你派人監視我?是不是花靈瑤?」
老鬼皺皺眉道:「你在外面認了那麼多姐姐,我知道問的是哪一個?」
裴潛左躲右閃道:「莫將軍,聽說威山營統領樊曉傑今晚就住在對面的攬月軒里!」
莫大可愣了愣,道:「還有就是你乖乖管住自己的嘴巴。老子若是沒好日子過,你就連壞日子都沒得過!」
他從褲腰裡又抽出三張銀票,一共四千八百兩全都交給了裴潛。
因此早在傍晚時分,裴潛便已在鎮上包下了天香樓當紅的頭牌宛如姑娘,經過兩個時辰的挑燈大戰終於成功地將她弄昏過去后,方才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鎮外。
裴潛一愣,屈指算了算兩天前自己剛剛結束和費德興的決鬥,把這傢伙送到了閻王爺那兒教書去了。他撓撓頭問道:「有什麼不對么?」
老鬼道:「你的腦子裡怎麼轉來轉去都是和女人有關的問題?」
「幫我儘早去見費德興?」裴潛坐回椅子里,用腳晃動祁舞婷懸吊的胴體,搖頭道:「你只有一個法子能救自己——」從皮囊里取出一顆藥丸,拿在手裡晃了晃。
「別那麼小氣,」裴潛給老鬼的空杯子里斟上酒說道:「大不了下輪我答上了還你。你不是想知道我那邊的進展如何……」
裴潛一不做二不休,將祁舞婷渾身衣衫扒個精光,露出豐滿勻稱的胴體。他抽出祁舞婷身上的抹胸和束腰,再加上藏在袖口裡的兩條緞帶,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把這位色藝雙絕的禮藝堂女講書雙腕雙踝鎖住,橫空吊在了房梁底下。
「我呸!」裴潛惡狠狠地嘀咕道,「你以為老子辦不到?不就是個花靈瑤嘛?我就不信,她能逃出我的五指山?」
莫大可誤殺了祁舞婷亦是一怔,酒也醒了大半,失聲叫道:「怎麼是這騷貨?」
裴潛毫不猶豫地拒絕道:「別找我,我只負責把圖紙和配方弄出來。」
可惜老鬼顯然不是一個解風情的人。他非但沒有面露狂喜外帶欣慰之色,以慶賀平生以來第一次收到來自徒弟的貼心禮物,反而將二胡拉得更響更慘。這樣的反應無疑嚴重挫傷了裴潛的自尊心。
裴潛頓時英雄氣短,嘟囔道:「我也沒法子啊,誰讓她對老子窮追不捨,把我給逼上山的?」說著將身子湊近老鬼,笑嘻嘻問道:「你有沒有見過花靈瑤的本來面目,漂不漂亮,比起水靈月來如何?」
裴潛如獲大赦,一溜煙飛奔入屋拿出杯子,用衣角擦乾淨了一隻交給老鬼,再從懷裡拿出白帕子仔細擦抹給自己用的那隻杯子。
可萬萬沒料到,四天後祁舞婷居然出現在了「自己」的床上,這下可有點棘手。
裴潛的身子猶如一張薄紙輕飄飄地貼到牆上往上飛升,緞帶從他腳下走空。
裴潛衝著老鬼只翻白眼,由衷讚歎道:「高,實在是高!要不人家會說:『閻王好見,老鬼難纏』呢。你當我傻啊?如果我問的問題,你一個都不答,這壇酒從頭到尾還不被你全包了?不成,咱們得倒過來,贏家才有酒喝!」
可這問題卻也戳中了裴潛的痛處,他訕訕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泥巴,嘆了口氣道:「別提那位小姑奶奶了,整天苦大仇深像是老子欠了她多少銀子似的。」
「你欠她一個師妹,忘了么?」老鬼飄身落座在裴潛對面。
一個上身赤膊胸口長滿黑毛的彪形大漢手握軍刀,滿臉赤紅酒氣熏天,如凶神惡煞般闖入屋中,大罵道:「姓段的,你居然還敢到老子的地盤上玩女人!」
老鬼慢條斯理地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頷首道:「不錯,她是來了。」
裴潛哼聲道:「你可問了老子兩個問題,我只能回答一個。」不等老鬼作出選擇,飛快地道:「他的確跟我提到了『天陽洞計劃』,但你若想知道我是否能參与到這項計劃里——抱歉,現在輪到我來提問了。」得意洋洋地喝了自己杯里的酒,急問道:「快說,我姐在哪兒?」
老鬼道:「必須查清楚天陽洞計劃的具體內容。越來越多的線索顯示,它不僅僅是針對雲中雷的改良,很可能牽涉到更大的陰謀。」
略作沉吟后,裴潛解開祁舞婷的啞穴禁制,笑嘻嘻道:「祈大姐,你還真是對小弟念念不忘,深更半夜的還追到這兒來?」
裴潛對此早有防備,胸有成竹地拍開酒罈上的封泥道:「老鬼,我請你喝酒。」
祁舞婷看著裴潛從自己的身上滑落,面如死灰道:「你在和費德興的決鬥中表現得太出色了,已經引起裘火晟和流雲沙的懷疑。只要你不殺我,我可以幫你。」
莫大可「嘿」了聲,卻是喜大於怒。裴潛越是貪財,就越不會把這事兒說出去。往後十有八九還要拿祁舞婷做文章來敲詐勒索自己。如今暫且忍氣吞聲,等他毀屍滅跡后,就由不得裴潛囂張了。
幸好老鬼也沒深究,說道:「你老吃老做不用我提醒杯子放在哪兒吧?」
裴潛滿不在乎,望著血泊里的宛如姑娘悠悠嘆了口氣道:「她什麼都不曉得——」
「最後一個,」裴潛滿嘴花生口齒不清道:「花靈瑤的另一層身份到底是什麼?」
話沒說完,裴潛劍及履及身子半貼在祁舞婷的玉體上,與她臉對臉近在咫尺,一面活動雙手,一面低笑道:「暫時不說這個,咱們先來完成上回未竟的大業。」
裴潛也是出了身冷汗,從地上一骨碌起身奔向窗口叫道:「來人——」
裴潛曉得老鬼是要趁機敲竹杠了,嘿嘿一笑道:「也不是很想,有點好奇罷了。」
老鬼喝了酒,剝了顆花生丟嘴裏道:「這說明他們還沒有對你完全放心。」
帳幕低垂,從裡頭傳出宛如姑娘沉沉的呼吸聲。裴潛扒光衣衫,赤條條地走到床前,低笑道:「小寶貝兒,老子又殺回來了!」伸手剛剛挑起帳幕一角,心頭頓生警兆,不假思索地往後凌空倒翻。
老鬼不以為意地笑笑道:「我對你這些天都幹了什麼毫無興趣,只要你能在三十天內盜出雲中雷的設計圖紙和火藥配方。」
裴潛豎起食指先聲奪人,說道:「第一個問題:我姐是不是來了雲中山?」
裴潛急中生智,連人帶椅往後翻仰,左腿飛踹在了莫大可的右腕上。
裴潛身子順勢欺近,毫不客氣地把大嘴按在了她的櫻桃小口上,「噗」地又吐出一口紫氣。祁舞婷喉嚨口一窒頓時失聲,軟倒在了裴潛的臂彎里,被他出手如電連封周身十一處大穴。
如今屋裡頭只剩下自己和裴潛,還有一個躺在床榻上睡得如同死豬的宛如。有誰能證明他是被裴潛坑害,當了冤大頭——那把帶血軍刀可還在自己手裡握著!
祁舞婷面色微變,澀聲道:「你要我做什麼?」
裴潛「噗」地從口中吹出一蓬紫氣將匕首激飛,右手指尖勁力吐出。祁舞婷頓感渾身酸麻,經脈間的真氣凝滯渙散,紫色緞帶無力地往下垂落。
裴潛不以為意道:「那是自然,其實連我都對自己不怎麼放心。」
見過老鬼交換過情報后,裴潛並未直接回返雲中兵院,而是悄然潛回了雲中鎮。
隨後裴潛收了祁舞婷的淬毒匕首,拉過一張椅子在她身旁坐下,先把從對方身上扒下的衣衫里裡外外搜查了一遍,掏出了一些散碎銀兩和若干包括胭脂水粉在內的無用物事,尋思道:「她怎麼知道老子今晚睡這兒?」
「在哪兒?」裴潛脫口而出,卻見老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一省道:「好吧,你有什麼要問我的,趕快!」
他必須為自己這失蹤的半個晚上尋找到一個合理又合情的解釋。
好在他的自尊心本也有限,在這七年裡早就被老鬼蹂躪殆盡。所以他也只是很無所謂地笑了笑,在石凳上坐下,和著二胡的節拍輕輕擊打自己的大腿。
核對過離開時做下的記號,裴潛悄無聲息地揭開天香樓頂的青瓦,先藉著月光看了眼宛如姑娘香閨中的情形,然後哧溜鑽了下去,又小心翼翼地將房頂恢複原狀。
莫大可的眉頭不經意地皺了下,又取出張兩千兩的銀票道:「我要這女人的屍首。」
老鬼不以為然道:「什麼時候開始,你小子愛乾淨了,身上還有白帕子?」
祁舞婷醒悟到自己失言,冷哼道:「有人知道我來這裏找你。你若敢殺我……」
幸虧天香樓的老闆娘就是莫大可的姘婦,總算各路軍爺們很給莫將軍面子,這幾天樓里風平浪靜,不像暗香齋在三天之內已發生了六起持械鬥毆事件,造成三死八傷,眼看就得關門大吉。
終於他的耐心收到了預期的效果,老鬼忽然開口問道:「你和花靈瑤上床了?」
莫大可眼裡噴火,猛地舉起軍刀。裴潛一驚,以為這傢伙惱羞成怒,打算跟自己魚死網破。「噗!」軍刀劃破帳幕,將兀自酣睡在榻上的宛如姑娘一刀兩斷。
裴潛神色一正,大義凜然道:「莫大可,你把老子當什麼人了?你殺害朝廷命官罪在不赦,我豈能為了一千兩臭銀子就昧著良心同流合污?」
裴潛不清楚這淫婦到底來了多久,但無論如何她已知道自己離開過。
老鬼道:「我不能告訴你她在哪裡,但我可以告訴你:她會來看你。」
裴潛雙手抓住緞帶緩緩抬起身軀,似笑非笑地與祁舞婷對視道:「你來前一定沒有洗澡,渾身都是香火味道,難聞得很。」
「那就算了。」老鬼眼睛又閉上了,「我本來還以為你對她很感興趣。」
老鬼望了望杯子里滿滿的酒,說道:「換個問題。」
裴潛握著莫大可的痛腳,瞟了眼價值三千兩的兩張銀票,說道:「還有么?」
祁舞婷正被裴潛一浪高過一浪地推上雲霄,不自禁地回答道:「當然是你……」
莫大可面色稍緩低低哼了聲,卻聽門外樓板響動幾個天香樓的打手聽著動靜趕了過來。剛要推門,莫大可已在屋裡喝罵道:「是我,都給老子滾遠點兒!」
莫大可胳膊發麻,手中軍刀身不由己地往外偏斜,一下收勢不住正劈斬在祁舞婷的脖頸上。可憐一代風流尤物,竟然如此莫名其妙地香消玉殞在莫大可的刀下。
一道人影從帳幕里竄出,右手緊握匕首惡狠狠扎向裴潛胸膛。
祁舞婷見到此人,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尖聲叫道:「莫將軍,他不是——」
老鬼沒說話,但那長久靜默的神氣直教裴潛心裏發毛,不由嘆道:「不說就算了,反正老子遲早能夠查出來。」
「嗖——」一條紫色的緞帶鋒利如刀緊貼著裴潛的面門飛掠過去。緊跟著又一條水藍色的緞帶從帳幕後射出,纏向裴潛的腰腹。
裴潛一言不發,搶過老鬼的酒杯咕嘟嘟一口喝光,舒暢地摸了摸嘴角道:「痛快!」
前些年莫大可暗中出資,讓情婦在雲中鎮的花街上開了這麼一座天香樓。樊曉傑獲悉后二話不說,也找了個女人盤下了天香樓正對面的攬月軒,一時傳為軍中笑談,連平逆將軍黃柏濤對此亦無可奈何。
老鬼擺擺手道:「這個我已不需再問。既然裘火晟向你提及了天陽洞計劃,那就代表他已將你吸納進計劃中。現在我想知道的是,他有沒有向你提過除了流雲沙外,還有什麼人也參与到了這項計劃里?」
老鬼居然沒有強求,一面跟裴潛搶花生吃,一面道:「你還有什麼問題?」
裴潛數也不數往皮囊里一塞,穿上自己的衣服道:「莫將軍,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往後將軍要是還想殺誰,別忘了預先通知小弟一聲,我一定趕來捧場。」
裴潛嘿嘿乾笑道:「你不是在閉著眼睛拉琴嗎?這也能瞧見?」將兩隻杯子倒滿。
「廢話,」裴潛理直氣壯道:「不想女人的男人還是男人么?尤其是那些美女!」
裴潛見莫大可住手,暗鬆了口氣。俗話說狗急了跳牆,這傢伙已殺了祁舞婷,自不會在乎多宰一個從六品的小學侍。再鬧下去,自己也脫不了干係。
他反手劈出一道掌風關上房門,一個箭步躥到裴潛身後,舉刀往背心劈落。
「沒有。」裴潛爽快地回答道,將面前的酒送到老鬼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接著道:「這也算答案,而且是個無比正確的答案。」
老鬼沒反對,說道:「好,那就輸家罰酒一杯,然後換到贏家來問。」
對此裴潛本也不以為意,反正他(或者說是段憫)和費氏兄弟的梁子早已結下,也不在乎多這女人煽風點火從中挑撥了。
祁舞婷忍不住低低呻吟,雖對裴潛肆無忌憚的凌辱鞭撻恨之入骨,私心裏卻又有一縷竊喜道:「小鬼,先讓你玩個夠。等嘗過姑奶奶的滋味后,不怕你不服帖。」當下使出渾身解數,與裴潛懸空鏖戰,殺得天昏地暗難解難分。
老鬼哼了聲道:「說吧,這回你又想玩什麼鬼把戲?」
老鬼放下二胡,剛伸出手要取面前的酒杯,卻被裴潛急忙按住道:「慢!」
老鬼盯著他,搖頭道:「好像這杯酒該是我喝才對。」
於是裴潛嘻嘻一笑道:「莫將軍,儘管先前咱們之間有點兒不愉快,可說到底都是一家人。何況我這個人最講義氣不過,為朋友兩肋插刀也是常事。」說著話眼光偷瞄莫大可手裡的軍刀,一旦對方真想讓自己為他「兩肋插刀」,這個「朋友」自然是不交也罷。
幾個打手嚇了一跳,均知莫大可要尋裴潛的晦氣,便即裝聾作啞退下樓去。
老鬼笑笑,說道:「看來這次你是非得從我這兒刨出點兒什麼來才甘心。」
屋裡漆黑一團,只有一點兒微光透過緊閉的窗戶照在了刺客的臉上。電光石火之間,裴潛已依稀看到祁舞婷充滿仇恨與殺意的嫵媚面容,低罵道:「見鬼!」左掌在牆壁上一拍,身軀借力朝前彈出,右手快逾飛電扼住祁舞婷握刀的右腕。
而之所以沒有依照過往的習慣去找暗香齋的玉詩姑娘,只因裴潛覺得人生應該不斷追求新的目標,不能老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弔死。
「說明你比以前能沉得住氣了。」老鬼道:「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老鬼左眼皮微抬,露出一縷很不齒的神氣,淡淡道:「想知道?」
裴潛眉毛一挑,嘿然道:「不對吧,應該是你有什麼事想問我的?」
明月竹間照,清泉屋邊流。老鬼坐在青灰瓦房的屋檐上,腿上架著他心愛的二胡,眯縫著眼睛正如醉如痴地陶醉在沙啞難聽的琴音中。
「裘火晟那天在百花園外,對你說了什麼?」老鬼道:「有沒有提到天陽洞計劃?」
老鬼不緊不慢道:「現在好像輪到你來回答我的問題。」
莫大可立馬收刀,惡狠狠盯著裴潛不說話。為圍剿紅旗軍,在雲中山附近常年駐紮著近十萬的大軍。其中就包括最擅長山地作戰的「威武雄壯,豪勇常勝」八大山字步軍營。這樊曉傑便是正四品的威山營統領,和莫大可平起平坐誰都不服誰。
她驚駭欲絕,委實想象不出,這個曾被自己剝光衣衫吊起來玩的小混蛋,何以突然變得這般厲害?不自禁地張嘴欲呼。
正當兩人激戰正酣之際,裴潛粗重低喘著問道:「祈大姐,我比那禿驢如何?」
裴潛兩眼炯炯放光,不耐煩道:「別跟我繞圈子,你清楚老子問的是誰。」
突然她的嬌軀變得僵硬冰涼,獃獃地盯視裴潛道:「你、你怎麼會知道?」
破曉前的花街萬籟俱寂,正是整夜中最安靜的時刻。尤其是最近這幾天,儘管紅旗軍已經退去,但奉命馳援的七八千朝廷大軍卻還雲集在鎮外的兵營里。白天尚可,一入夜這些軍爺們就成群結隊地衝進鎮子里,鬧得雞飛狗跳。
等腳步聲去遠,莫大可從褲腰裡掏出一張面額一千兩的銀票,冷冷道:「滾!」
莫大可一省,曉得自己闖禍了。畢竟祁舞婷也有正五品的官封,兼之背後有人撐腰勢力龐大。這一刀下去就算沒要了自己的老命,可也要了他的前程。
每次聽到老鬼拉二胡,裴潛都會有種跳河的衝動——他當然不會傻到去自殺,只想把自己的耳朵完全浸泡在清涼的山澗里。
莫大可濃眉上聳,沉聲道:「等你知道她知道了,你也就該什麼都不知道了。」
裴潛知道自己被耍了,恨得牙根發癢又無可奈何,語氣放軟道:「橫豎沒事,咱們就隨便聊聊嘛——你說,花靈瑤到底長啥模樣?」
「滾!」他抽回軍刀,在戰靴上擦拭去血跡,森然道:「不準再來天香樓!」
裴潛沉默須臾,說道:「可我總得知道別人問起今晚的事,老子該如何回答吧?」
裴潛「噗嗤」一笑道:「莫將軍,您搞錯了。卑職是問您,身上還有多少銀票,何不一起拿出來,也省得我討價還價。」
「砰!」裴潛一跤跌坐在地,沒想到老鬼居然會向自己提出如此直白的問題。
祁舞婷面露詫異,沒想到裴潛的身手如此之快,直如鬼魅般飄忽詭異。她彈指將匕首凌空射向裴潛咽喉,左手揮出紫色緞帶反纏對方右臂。
那邊莫大可藉著微光只看清房梁底下吊著個赤條條的女人,卻沒認出祁舞婷,她只當是被召入房中夜戰的樓里姑娘,不由分說揮刀剁落道:「去你娘的!」
老鬼似乎早有預料,不吭聲地瞥著他。裴潛道:「從現在開始,咱們輪流向對方提問,誰要是回答不上來便算輸了。」
「不換!」裴潛寸步不讓,「說說看,她是不是龐天碩的女兒……或者是私生女?」
老鬼沒理睬裴潛的豪言壯語,說道:「你比我預想中遲到了兩天。」
裴潛道:「喝悶酒有什麼意思,咱們多少得賭點兒彩頭。」
老鬼道:「對不起,我現在又沒興趣說了。有本事,你就自個兒想法弄清楚。」
「贏了一千三百兩銀子,貢獻一壇五年老酒和一包香花生,我在你心中就只值這麼點東西?」老鬼又開始把二胡拉得凄凄慘慘、鬼哭狼嚎,「這些年我在你身上花的,你從我這兒偷的,統共得有多少錢?」
祁舞婷怨毒盯視裴潛,聲音里卻掩飾不住內心的驚異與恐懼,低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段憫絕不可能有這樣的身手!」
※※※
裴潛不由自主地打了寒戰,暗暗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身上只帶了有限一點散碎銀子。就算老鬼反攻倒算起這七年裡的糊塗賬,自己連衣服帶褲子被扒個精光,也沒啥大損失。心裏暗自得意呢,嘴上卻絕不能放鬆道:「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嘛。」
裴潛暗罵這個女人聰明面孔笨肚腸,笑容不改道:「那你說我是誰?」
話音未落,門外過道上響起一串沉重而急促的步履聲。那人來得好快,沒等裴潛作出任何應急措施,房門已被他「哐!」地一腳踹開。
不過今晚是個例外,他心情極好,也就不介意那些依依呀呀、鬼哭狼嚎、如訴如泣的聲音。不但如此,他簡直就是滿面春風,拎著一小壇酒和一大包花生,快步走到青灰瓦房前,將東西重重往石桌上一放,大聲宣佈道:「我買的,我掙到錢了。」
四天前自己毒殺費德興后,祁舞婷當場與流雲沙鬧翻,抱著那死鬼的屍首含怒而去,之後也再也沒有回過雲中兵院。誰也不曉得這淫婦去了哪裡,想來應是去找費德興的大哥鎮北將軍費德樂哭訴求助。
想到這裏,裴潛覺得他對莫大可實在是寬宏大度,以德報怨——這王八蛋幾天前還罵罵咧咧想衝進雲中兵院抓他,自己卻能不計前嫌,花大把銀子來照顧其姘婦的生意。只要莫大可還算是個人,豈有聞訊后不感動得涕淚交加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