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一部 第三集 硝煙紛飛的年代(上)

第九章 計劃不如變化快

第一部 第三集 硝煙紛飛的年代(上)

第九章 計劃不如變化快

她從未想過裴潛居然會對自己生出這樣的念頭,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也太可怕了!
裴潛「哦」了聲道:「明白了,鬧了半天你還是想替晉王做說客。」
這下吹大了吧?裴潛心裏嘀咕。
他瞥了眼十數丈外的府門,問道:「知不知道那些賊人是什麼身份?」
裴潛恨不得用馬鞭敲打刁成義的榆木腦袋,追問道:「傷的都是什麼人?」
當晚他救下裴潛,並未想到對方居然會對自己惡語相向,仿似天生有仇一般。結果一覺睡醒,又接到侍衛來報,說這位段憫段大人非但查封了史書德的一處賭場,還痛打了他六十大板,並索取白銀一萬六千兩。
裴潛察看了一下米倉的情勢,問道:「那個褚靈肇呢,為什麼不見他出來?」
刁成義想到裴潛就是紅旗軍的叛將,頓時釋然道:「是,我們再強攻一次,製造些混亂,好讓褚靈肇趁機逃脫。」
話音未落,就聽一個少女清脆的嗓音怒斥道:「段憫你這惡賊!有種你就放火,我們寧死不降。就算到了陰曹地府,也饒不了你這叛賊!」
裴潛拱手一禮道:「多謝易先生良言相告,也多謝晉王殿下設宴賜酒!」
總算跟著裴潛一起來的繡衣使腦瓜不笨,忙搭茬道:「大人是想知道那姓水的丫頭是否受傷了?」
裴潛想了想,覺得自己最好還是別去,由得刁成義折騰為妙。否則家裡的那位姨奶奶鬧將起來,說不定真會一刀捅了自己。
裴潛咳嗽聲道:「那就對了,這丫頭是水中天的女兒,身份非比一般。咱們得拿活的,死的就不值錢了。」
裴潛心緒不佳,怒道:「深更半夜在這兒叫魂呢?」
繡衣使互視一眼,均露出曖昧之色,回答道:「啟稟大人,這丫頭十五六歲的光景,圓臉蛋大眼睛,那模樣比麗瑙舶畫舫里所有的姑娘加起來還要俊俏……」
左邊的繡衣使道:「他們四男兩女,年紀都不算大。其中有個妞兒如花似玉……」
兩人說著話來到米倉外,繡衣使和衙役們已用米袋在倉外壘砌一圈矮牆,眾人藏身在牆后以防備裡頭的冷箭暗器突襲。
刁成義一省,忙道:「包括米鋪里的三個奸黨在內,一共九人盤踞在米倉里。據卑職判斷,至少有四名賊人已負傷,那個朱老闆傷勢尤其不輕。」
另一個繡衣使道:「是,是……今晚掌燈時分,刁主事親自坐鎮朱記米鋪外,果然發現有幾名亂黨趁著夜色偷偷溜了進去。因大人不在府中,刁主事當機立斷,調來三十多名繡衣使圍困米鋪,又請趙知府出動了百余名衙役,已將這干賊人重重圍困在米鋪之中。」
這聲音不是水靈月的卻又是誰?裴潛這個頭疼,心裏直罵一個女孩兒家不乖乖待在家裡綉繡花,種種草,拾輟屋子……生生孩兒,跑這裏來湊什麼熱鬧?她倒是在裡頭叫得起勁,可難壞了老子!
裴潛氣道:「為朝廷殉職光榮無限,有什麼好哭喪的?老子問的是那六個賊子!」
她默默平復心緒,說道:「小弟,如果你心中還有我這個姐姐,就要聽話——別和晉王作對,至少現在不能!更不要太相信唐胤伯,否則只會害死自己。」
裴潛怒道:「刁成義是幹什麼吃的?告訴那干賊子,不出來就放火燒死他們!」
菡葉緩緩道:「我曉得你對我心裏有氣,但很多事一時無法解釋清楚。只希望你能明白,無論到何時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裴潛不聽還好,一聽登時火冒三丈道:「萬一他被賊人識破,勢單力薄戰死在米倉里怎麼辦?你豈能讓忠心投誠的兄弟冒此奇險?快設法接應他出來!」
雖說當日自己是霸王硬上弓,可生米變成熟飯後裴潛也不介意承認自己的一時衝動裡帶著一見鍾情的成分。何況天曉得她肚子里是否已有了自己的精血,要是死在了米倉里,無異於一屍兩命,傷天害理啊——豈非是天理難容!?
刁成義領命去了,裴潛注視著黑沉沉的米倉尋思道:「姓褚的,你有本事就死在裡頭。要是活蹦亂跳地跑了出來,就等著老子活剝你的賊皮!」
晉王點點頭道:「段大人,你不必急於先入為主。往後你我尚需共事多日,大人不妨留意本王的作為,可是個蠱惑人心挑撥離間的小人?到任何時候,本王行轅的大門,都會向段大人敞開。」
「難怪段大人會有此疑惑。實不相瞞,這兩日本王命人收集了不少段大人的事迹,知道你扶弱惜貧嫉惡如仇,那日所作所為亦並非刻意針對本王。」
裴潛算了筆賬,自己是從四品,哪怕一年一遷,要做到從一品也得六年。這速度拍馬都趕不上,晉王憑什麼就評定自己能夠辦到?只因為自己效忠朝廷,勤勉肯幹麼?
不曉得為什麼,往日他周旋于梟雄之前遊刃有餘的機變與口才,此刻蕩然無存。彷彿只有在菡葉的面前,他才會一下子又回到七年前,回到還未長大前的自己。
晉王頓時不由自主地擊節稱讚道:「難得難得,不想山中賊里還有此等人才!」
就這麼著裴潛被請到了晉王的臨時行轅,心懷鬼胎地坐在了水榭之中。
菡葉淡然一笑說道:「殿下,我隱約覺得那晚他對你口出不遜,也絕非無因。」
裴潛順手推舟道:「如此有勞師太。」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水榭,取了坐騎相攜離開莊園。進到杏樹林里,菡葉這才開口道:「小弟,今晚你的表現很好。」
菡葉去了半日,回來時送上了段憫的秘檔和她剛從泰陽府街面上聽到的故事——段大人為神兵坊鐵老闆出頭,當街痛斥屬下繡衣使,並賠上千兩紋銀以表歉意。
這是在說我么?裴潛聽了半天,怎麼都覺著晉王在說反話。也不用做任何變動,只需要把這些話的意思完全顛倒過來,那就正確無比了。
裴潛心頭劇震,可震驚之情很快就被一股莫名的羞辱和嫉妒所吞噬,惡狠狠道:「你回去告訴晉王,他不過比老子命好罷了,山高水長咱們走著瞧!」
這話模稜兩可滴水不漏,晉王毫不遲疑道:「不錯,像段大人這樣的幹才忠臣,豈能埋沒在廟堂之下?以本王的眼光,相信不出數年你我定能相會於紫光閣前!」
也是他自作自受,讓刁成義來監控米鋪釣大魚。如今魚兒上鉤不假,附帶著這麼一條小美人魚可怎生是好?
左邊繡衣使道:「是,是,卑職明白,這便轉報刁主事遵照執行。」
一名繡衣使忙道:「卑職是奉刁主事之命在此等候大人,有緊急軍情通稟。」
裴潛未曾想自己這麼一番做作,反而給晉王留下好感,索性拉風到底,親自動手斟滿酒杯道:「殿下,下官也敬你一杯。」
刁成義方始明白自己想左了,拍胸脯道:「大人放心,卑職一定竭盡所能!」
如此他對裴潛的興趣愈發濃厚,便請菡葉設法進一步了解此人的性情與履歷。
見裴潛舉杯發怔,易司馬低哼道:「小子,你還沒聽懂么?殿下是愛惜你人才難得,才有意救你一救,免得你在唐胤伯黃煒的賊船上越陷越深,稀里糊塗丟了小命。」
三人齊齊舉杯,菡葉則是以茶代酒。放下酒杯,裴潛抬手一抹嘴角酒漬,落座道:「殿下,我是個直腸子,有話不喜歡憋在肚子里,若是說錯了你要生氣殺頭,下官也怪不得誰。只是我這次來王府赴宴,早已做好掉腦袋的準備。不想反而倍受殿下禮遇,心中不免有點兒迷糊。」
右邊繡衣使忙打斷道:「其中一人刁主事已核實無誤,就是今日上午被劫走的那個褚靈肇。另外還有一個年紀稍大點兒的,像是古劍潭的長老級人物。」
晉王起初甚覺不快,怎麼都想不出自己和這小小的從四品繡衣使副主辦之間,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使他一上任就迫不及待處處難為自己。後來易司馬暗中命人調來史書德的供狀副本,他查看過後才發現是自己的這個小舅子做過頭了。裴潛不過是以毒攻毒,殺殺史書德的銳氣而已。
菡葉搖搖頭,說道:「如果你想報仇,單憑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辦到。要殺黃煒,你就必須藉助晉王的力量。」
有時候說話就像喝酒,將醉未醉韻味無窮,說多了喝多了都會壞事。
當聽菡葉轉述裴潛言語道:「老子讓你們去查案辦差,你們卻來欺負這些奉公守法的尋常百姓。這算什麼本事?有種就給我去查那些有錢有勢有後台的大戶人家,查他們個雞飛狗跳、傾家蕩產,天塌下來老子替你們頂著!聽懂了沒?」
兩人上了坐騎往米鋪方向而去,隱約聽見右邊那繡衣使略帶惋惜地嘆道:「可惜了那姓水的小妞兒,馬上就要被一把大火燒成焦炭美人了。」
他心裏這麼想,嘴上可不能這麼說,也是一聲嘆息道:「殿下,怪只怪你我相見恨晚,下官這一微賤之身無緣侍奉駕前。」說罷將杯中美酒仰脖喝乾,一抹嘴巴道:「殿下,時辰不早下官告辭!」
好在自己從小就是流氓里的公子,公子里的流氓,要對付像晉王這種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金枝玉葉,還是綽綽有餘。他的酒杯「啪」地摔在桌上,又滾落到地。於是乎段大人一陣手忙腳亂,低頭撿拾杯子。
姓水的小妞兒?裴潛拍馬追上,低喝道:「慢著,你們說那裡頭有個姓水的妞兒,她長相如何?」
她意識到,裴潛的話並不是說給晉王聽的,壓根就是在對自己憤怒表白!
可怎麼會是這樣?她認識他的時候,他才八歲。她離開他的時候,他也只有十一二歲。
易司馬也聽出晉王並無留客之意,緩緩頷首道:「段大人,老朽還有兩句良言相勸。其一是今夜我們所談之事無不牽涉社稷安危,一旦你走出這道門,就恕老朽概不認賬了。其二,你若將今夜種種見聞密報唐胤伯,多半不能邀功反會遭忌,難保不會引來殺身之禍。老朽的話點到為止,信與不信任由閣下。」
三人三馬潑蹄狂奔,轉瞬就到了朱記米鋪前。四周火把亮如白晝,上百的繡衣使和官府衙役,或設立關卡或佔據要點,將朱記米鋪圍了個水泄不通。
裴潛的身子在黑夜裡微微顫抖,唇角逸出一抹難以名狀的笑意,說道:「我當你早已忘了還認識我。」
晉王露出深思之色,點點頭道:「我明白他為什麼會對本王懷有敵意了。由此可知,此人非但幹練,而且重情尚義傲骨錚錚。可惜,可惜了……」
菡葉回答道:「從段憫的履歷來看,他先是受丁昭雄感召棄暗投明,后又效力于雲中兵院,在裘火晟、流雲沙手下當差。如今升任繡衣使副主辦,也是經唐將軍大力提拔,破格任命……」
聞聽此言晉王更加感覺裴潛性情直率襟懷坦蕩,哪曉得這傢伙花花腸子數不勝數,正在以退為進套自己的話?
裴潛聽出來了,晉王對自己還沒死心,所以把易司馬充滿殺機的話語又不著痕迹地兜轉回來。他心裏有了底便再不怕,笑笑一拍腰間道:「下官有腰牌。」
裴潛暗自一凜,曉得這老傢伙對自己動了殺機。卻聽晉王道:「不錯,這時候城門都已關閉,段大人怕是進不去了。」
晉王靜默片刻,緩緩道:「這裡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不妨對段大人明言:唐胤伯等人執意要擁躉唐王繼承大統,或明或暗作出種種不利於太子,不利於江山社稷的陰謀,早晚會有圖窮匕見東窗事發的一天。屆時段大人何以自處?」
他嗯嗯兩聲,說道:「區區幾個不成氣候的小賊,相信刁主事必能手到擒來。我就不去湊這熱鬧了,以免被人家誤以為跟下屬搶功。」
刁成義拎不清道:「另外傷的三個人里有兩個是古劍潭的男弟子,還有一個女弟子……」
也難怪裴潛鬱悶,米倉里困著十個二十個古劍潭高手,他都可以不聞不問。惟獨這個水靈月,曾是與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古劍潭天之驕女,無論如何都不能死在裡頭,更不能落入朝廷的手裡。
菡葉道:「如果晉王果真愛惜段憫是個人才,何妨再見他一面?」
理智告訴裴潛,菡葉的話全是為了他好。但一浪高過一浪的鬱悶怒火卻無由衝擊著心頭,讓他停不下奔騰的馬蹄。
裴潛發熱的頭腦被風一吹,也清醒了不少,深吸一口氣道:「姐,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小弟,也請你聽我說一句話:我已不是七年前的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在前面擋道!」
他一路狂飆只花了一個多時辰便來到城門外,舉起腰牌叫開城門,又似旋風般沖入城裡。在寂靜無人的大街上,他縱馬狂奔。踏踏踏踏……耳邊只有大黑馬的鐵蹄敲擊在青石條上的密集脆響。
說著他嘆息一聲道:「像你這樣一心為民的好官,如今已是鳳毛麟角。本王又豈能因為你我之間的一點小芥蒂,便挾私報復令國家痛失一棟樑之才?」
裴潛定定心緒苦思冥想解困的辦法,揚聲衝著米倉里喝道:「裡頭的賊人聽清楚了:本官便是泰陽府繡衣使副主辦段憫!再給你們半柱香的時間,放棄抵抗出來投降。過了時限,老子就要放火燒米倉了!」
刁成義如夢初醒,回答道:「她好像被一干賊人特別照顧著,至今毫髮未傷。」
晉王詫異地看著菡葉道:「莫非你曉得其中緣由?」
菡葉道:「我不明白你為何對晉王懷有這麼大的敵意,但他的確不同於其他皇子。要是換作太子又或唐王,今晚你是肯定走不出這片杏樹林的。」
裴潛愣了下,沒好氣道:「刁成義不睡覺,難道也不讓老子睡覺?」
裴潛噎了下,二話不說把杯中酒一飲而盡。雖然號稱當世三大神醫的易司馬就隨侍晉王身邊,要在酒里投毒簡直是樁易如反掌的事情。但裴潛卻是面色坦然,毫不遲疑,不免讓晉王看得心中又是一贊。
晉王略作沉吟道:「也好,就煩勞易先生明日一早代我致柬段憫,請他後晚赴宴。」
裴潛下了大黑馬往米鋪里走,問道:「情形如何,有沒有傷亡?」
裴潛的心頭有一縷暖流遞過,勉強笑了笑道:「你也是,咱們後會有期。」深深地望了菡葉一眼,轉頭一聲叱喝駕馭大黑馬沖向茫茫的夜色里。
兩名在府門外守候多時的繡衣使一溜小跑奔了過來,攔住裴潛道:「大人,大人!」
好傢夥!裴潛領教到了晉王的犀利,一點也不跟自己嘻嘻哈哈拐彎抹角,先把明白話撂下,再逼自己表態,十足就是流氓做派。
菡葉默默頷首,將坐騎勒定道:「小弟,我就送你到這裏。前面的路就靠你自己去走了。天太黑,要小心。」
說著話他悄然掃了眼水榭外佇立的風雲五騎,暗道:「你們哪個是內奸,別忘了原汁原味要把這些話告訴唐胤伯,免得白費了老子的唾沫。」
他心裏發笑,把頭搖得撥浪鼓一樣,道:「多謝殿下抬愛。只是一來下官實不敢相信唐將軍忠勇正直,會做出危害朝廷的事來;再則我深受將軍厚恩,惟有以死相報,怕只能辜負殿下的一番好意了。」
菡葉忽然起身道:「段大人,你不識出庄的路,我送你一程。」
易司馬皺皺眉,問道:「莫非段大人以為晉王殿下的話是危言聳聽?」
刁成義道:「或許他還在等待時機,好裡應外合將這些賊人一網打盡吧?」
刁成義道:「賊子仍據守米倉不出,兄弟們幾次強攻傷了十幾個,戰死也有三個。」
「晉王殿下呢?」裴潛冷笑道:「你不是很高興天天跟在他的屁股後面么?」
兩名繡衣使也算知道這位段大人的性情,從來都是男人里的男人,均垂首謝罪道:「是,恕卑職剛才沒有說清楚。對了,這丫頭好像還是古劍潭大佬水中天的寶貝閨女兒,若能生擒活捉,可是大功一件。」
裴潛道:「很好,你去組織調度人馬準備強攻,我再來勸說一番,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咱們雙管齊下,總能有所成效。」
裴潛想了起來,這是唐胤伯丟下來的差事。自己不感興趣,就隨手扔給了刁成義。沒想這傢伙還真來事,居然當晚就兜到了大魚。
菡葉幽幽嘆息道:「就憑你這句話,已註定不可能闖出杏樹林。你根本沒看出來,晉王的修為遠在你我之上,已臻至融光境界。無需易先生和風雲八騎出手,他一個人就能把你留下!」
兩名繡衣使齊齊道:「大人高風亮節,我等由衷敬佩。不過……那些賊人佔據米倉負隅頑抗已有兩個多時辰,刁主事怕僵持到天亮會造成百姓圍觀,于抓捕越發不利。所以想請大人務必拔冗前往坐鎮。」
就是水靈月了,裴潛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丟你娘,為何不早說?」
刁成義得知段大人親自前來指揮圍捕的消息,急忙忙上前迎接,滿面紅光道:「託大人的福,我們還真圍住這干賊子了!」
裴潛撿起杯子,也想好了說辭,泰然自若道:「真的也好假的也罷,下官只是區區一個從四品的繡衣使副主辦,只想把自己的差使辦好,為國效力為君盡忠。其他的事,不是卑職能管得了的。」
直到他跑得累了,也終於遠遠望到府門前高掛的紅色燈籠時,才緩緩鬆開馬韁繩。
裴潛心道:「這話算你說對了。老子信不過你,更信不過你手下的這班人。何況你效忠的太子跟智藏教還有費德樂是一夥兒的,老子投靠過去,不等唐胤伯出手,早就被所謂的自己人給抽筋扒皮了。」
裴潛知道,再往下說自己就真的走不了了。他向著晉王深深一拜,轉身而去。
見裴潛痛快地將酒喝乾,晉王含笑說道:「段大人真壯士也。」
「我呸!」裴潛一口唾沫噴在兩名繡衣使臉上,怒道:「憑你們也配!」那後頭原本緊跟著的「抓老子的女人」也差點脫口而出。總算裴潛危急時刻懸崖勒馬,改口道:「快領老子去朱記米鋪!」
菡葉一下子從裴潛的眼神里讀出了很多以前從未想到的東西,卻也登時愣住了。
易司馬看了眼菡葉,說道:「的確可惜,老朽亦覺此人絕非池中之物。若不能為我所用,還需及早處斷,免其日後羽翼漸豐追隨唐胤伯他們為虎作倀。」
「你怎麼知道?」裴潛血氣上涌,咬牙冷笑道:「在你眼裡,我就那麼沒用?」
紫光閣是什麼地方?那是一品大員才能進去的天子書房,連唐胤伯、黃煒等人都只能遠遠站著乾瞪眼,跨入半步就得掉腦袋。
好了,這才是老子真正想聽的。裴潛心裏一下有了底,神情整肅道:「易先生此言何意,恕卑職愚昧不明白唐將軍和黃大人他們到底怎麼了?」
「且慢!」易司馬冷然道:「只怕段大人此刻已回不了泰陽府!」
晉王微露失望之色,輕嘆道:「段大人,莫非你信不過本王?」
這麼一想晉王逐漸釋然,意識到裴潛多半是個一身傲骨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不知宦途險惡,才斗膽冒犯自己。若是換作一個官場老手,只怕拍史書德的馬屁還來不及,又焉敢請他挨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