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龍》第四卷 天地風水

第二百三十九章 風暴潮

第四卷 天地風水

第二百三十九章 風暴潮

綠嬌嬌正在運行神霄道教的五雷心法,這種心法可通天地水火之氣,可以利用身體的感應預知風雨的來勢和方向。隨著左輪槍落地的聲音,綠嬌嬌眼前橙光一閃,從丹田湧起一道熱氣沿督脈直衝顏面,輕如蟻咬的麻痛感帶著微汗冒出。這是天人合一的感應,其敏銳和快速甚至超過了梅花易數,當道法修行至此,人真正達到了善易者不佔的層次。
安龍兒看到傑克指揮黑人水手伏在船舷下呈埋伏狀態,綠嬌嬌在主帆降下時,手拉著高速上升的纜繩飛上桅杆頂的瞭望台。她的長發編成麻花辮子垂在腦後,身穿白襯衣,下身穿著馬褲長皮靴,在獵獵疾風中豐滿而纖細的身材完全顯露出來,活脫脫一個少女西部牛仔,安龍兒從未見過這般打扮的女孩子,握著洋槍看得出神,剎那間完全忘了自己正在船上準備一場戰鬥。
暴風雨的來臨象排山倒海,應該說就是排山倒海,當狂風暴雨一瞬間潑濕了甲板上的所有人,第一波大浪象一堵三丈高的水牆,高高揚起攔在格林號船頭前面。
這個景象不用望遠鏡都可以看到,可是綠嬌嬌並沒有放下望遠鏡,她想看到的不是暴風雨,她只關注暴風雨中會出現什麼。
格林號本來並不是商船,而是大約翰通過黑市從北歐海盜手上買回來的戰船,經過他重新改裝后,這條船的水上部份有了商船的老實樣子,水下部份仍保留了戰船結實快速的設計,表面看上去很符合入關遠洋商船三桅三層的標準,船艙里卻是能商能戰機關重重,所以格林號才可以在風浪里一次次地經受衝擊。
傑克說:「風浪的第一波衝擊很強烈的話就會把人拋下水,水手先下船艙可以減少危險!」
傑克看到這個情形,抬頭瘋狂地叫著綠嬌嬌,風暴的轟鳴聲壓住他的叫聲,他象個啞巴一樣極力張大嘴巴卻不知道自己是否發出過聲音。他看到綠嬌嬌象釘在瞭望台上的釘子,和桅杆緊緊連在一起,圓睜雙眼直視著風暴。
因為天氣悶熱,小舷窗一直開著,那股冷風突然湧入船艙,吹得掛在牆上的兩支左輪槍搖搖擺擺。猛風從船后吹來,船身大幅前後晃動了一下,傑克的左輪槍互相碰撞之下發出沒有規律敲擊聲,然後掉到地上。
帆位改變,大約翰立刻配合著風向轉動方向盤,格林號的船身大幅度向右傾斜,在大海中突然急速向左旋轉,一直向北的船頭轉成向南,正對著猛烈吹來的南風。
安龍兒在大幅顛簸的甲板仍然行走如飛,他幾步跳到船尾的駕駛艙,扒開艙門大聲問大約翰:「大約翰,你見過這麼大的風暴嗎?!」
大約翰對身邊的大副大喊:「主桅杆帆全部放下,拉起右側角帆!」指令馬上傳達到格林號每一個角落,水手們象一台精密複雜的機器開動起來,每個人都熟練地在各自崗位上操作著桅帆。
大約翰這個動作,是帆船在海上遇到風暴時最安全的做法。收起主帆可以把暴風對船的拉扯力降到最低,船頭迎風則可以讓船保持不受暴風橫吹,只是隨著海流慢慢后漂。
綠嬌嬌從身邊的水手手上接過望遠鏡,一舉起馬上向南方看去,她知道在海上如果有什麼要快速地攻格林號,來的方向只可能是順南風而上,其實剛才五雷心法的感應也正是指向南方。望遠鏡中只看到一片翻滾的黑暗,黑暗和海面之間是茫茫白霧。其實這不是霧,而是黑雲下的第一陣暴雨。
格林號的甲板上頓時人來人往,安龍兒一直不知道船上有多少黑人水手,現在突然出來一大片黑人,全部穿著橫條水手服在面前跑來跑去,驚訝之餘只覺得眼花。
綠嬌嬌對傑克翻一翻白眼說:「你看,我沒說錯吧。」
帶著重重鹹味的陣風從海面上撲向格林號,吹得人站不穩。大約翰也收到安龍兒的通知,正在調動黑人水手。他安排早班隊二十人全部準備好洋槍備戰,晚班那二十人起床駕船操作帆桅,他親自站到了駕駛艙里掌舵。
大約翰的胖圓臉上失去了平日憨態可掬的笑容,表情認真得可怕,他微微張著嘴唇,眯著小眼睛全全神貫注地看著前方。他雙手用力握著方向盤,用全身感覺著船的運動,手上一刻不停地左右調整著船舵,把格林號保持在正對風暴和巨浪的方向。他沒有看安龍兒,只是開口大喊著:「十九年前在大西洋見過!這是受天文大潮疊加產生的風暴潮,十八年半才會遇上一次,每次遇上都非常麻煩!」
綠嬌嬌向傑克擺擺手,示意她不下來,然後用瞭望台上的安全皮帶把自己緊緊綁在桅上。
顧思文的洋槍把持不住,脫手飛到甲板上,可是他不敢去撿槍,更不敢鬆開雙手,反而雙手更緊地環抱著身邊的舷梯。
巨浪象長城倒下一般重重壓在格林號上,使船身劇烈地抖動起來,船頭頓時沉下沒入海里,船上的人全部受到一次猛烈的撞擊,人人都感覺得格林號就要被打成碎片。位於桅杆上的瞭望台搖動得最厲害,站在綠嬌嬌身邊的黑人瞭望員抱不穩桅杆,從瞭望台上拋下甲板,立刻摔得不省人事。
「不對不對,這次要聽我的,叫全部人備戰,槍炮都準備好。」綠嬌嬌剛說完,艙門就響起急促的敲門聲,他們聽到安龍兒在外面叫道:「嬌姐,傑克,可能有船隊會襲擊我們,快叫大家準備打仗!」
小小的船艙里,綠嬌嬌靜靜地盤腳端坐在床頭行功,阿潯卷在床尾乖乖地睡覺。傑克坐在床尾旁的椅子上靠著看書,他把腳架在床上,另一隻手拿著扇子輕輕地搖著,給搭在他小腿上睡覺的阿潯扇風。
綠嬌嬌捉住他的手往臉上左右一擦說道:「傑克,有殺氣,可能要打仗了。」
「不行,看不到不代表沒有,相信我。安排夜班隊回艙,在下面把洋槍全部上好子彈,為早班隊做后供!」安龍兒性情一向隨和,可是這次卻出奇的堅持,傑克也只好按安龍兒的意思留下作戰隊,只把風帆操作隊回船艙待命。
傑克注意到綠嬌嬌臉上象均勻地灑了一層閃礫的銀粉,這是一臉微汗反光的效果。綠嬌嬌的表情嚴峻冷漠,傑克伸手過去想為她擦擦汗,同時問道:「嬌嬌,你不舒服嗎?」
又是一個巨浪豎在格林號面前,從浪中傳出一片不應該在浪里的聲音,聲音響亮連續而刺耳,象生鏽的鐵鏈用力壓緊在鐵窗桿上,快速來回拉動發出的「嘎喳叱喇」聲,聽得人驚膽戰,毛骨悚然。
暴雨挾著雷聲快速逼近格林號,全部水手都伏到船舷旁邊,用手緊緊拉著纜繩,以保證自己不被風浪拋下大海。傑克抬頭對綠嬌嬌大喊:「嬌嬌,暴風雨就到了,快下來!」
格林號的結構非常結實,巨浪過後,船頭從海水中鑽出,可是又被下一個巨浪高高抬上天空。船底巨浪飛快向北方涌去,格林號隨即被重重摔下海浪的深谷中。一聲巨響之後,格林號四周濺起衝天浪花,甲板上的人被震得虎口發痛,緊扯住纜繩的手突然鬆脫,然後又驚慌地重新捉住。
傑克又準備安排甲板上的水手退到船艙里避風浪,安龍兒手握著油布包住的洋槍對傑克大叫:「不!作戰隊不能撤,風暴里有敵人!」
天色很快暗下來,從南方吹來一陣咸腥的冷風。
四周海平線泛起暗紅,再上一層是漆黑濃重的雲層,雲層向北方急速飛去,可是一點也沒有被風吹散的跡象,甚至還一直慢慢向下壓,暗紅色的海平線越來越窄,越來越細。
安龍兒不知道他說的大潮是什麼,光聽時間就知道這個麻煩大了,大約翰這種橫行全世界的海上老賊,十八年半才見一次這種風暴潮,這鍋是多黏糊的事呀。他馬上又問道:「這種風暴潮要繼續多久啊?!」
大約翰的答案讓人絕望,安龍兒知道不可能指望守到風暴停止,現在這樣的惡劣環境,要水手們在甲板上守一個小時都難,備戰已經完全不可能。可是綠嬌嬌一定也算出更大的危險藏在風暴後面,現在她正不顧生命危險地站在全船最高處等待對手出現。問題是計算中的對手而遲遲沒有出現,再這樣下去還沒有見到對手,水手們就會開始有傷亡和失蹤,這時該不該讓傑克帶領大家撤回船艙成了兩難。
不過格林號不會散架,大約翰仍是忙得不可開交。船不散不代表船不會翻,在風暴潮中,舵手的工作就是把船一直指向風暴方向,讓船順海流慢慢後退,這樣才可以把傷害減到最低,問題是沒有人知道要和風暴戰鬥多久,現在綠嬌嬌和安龍兒又堅持留戰鬥隊在甲板上承受風險,這才是最折磨人的事情。
傑克笑了笑說:「你每次預言天氣都很準確,這次也是大風雨要來了,是不是你的預感太強烈了?我們走的是海盜秘密航線,不會有其他船出現的。」
兩個風水師的預言絕不會是無中生有,綠嬌嬌馬上換衣服佩上槍衝出通道,傑克抱起還在熟睡中的阿潯跑到蔡月和阿圖格格的房門前,房門已經被安龍兒和顧思文堵住,原來他們來通知危險將要來臨時,順便把大花背交給兩個女孩子保護。傑克也把阿潯交到她們手上,隨即和大家一起衝上甲板。
「三天!五天!十天!」
傑克知道綠嬌叫功的時候不能打攪,也不敢移動小腿驚醒阿潯,他默不作聲地彎下身體從地上撿起槍,看了看阿潯還沒有醒過來,轉頭看綠嬌嬌發現她已經睜開眼睛看著自己,於是他對綠嬌濺著晃一下左輪槍。槍套擦得黃黑髮亮很有質感,槍柄上拴著一個有點褪色的中國同心結顯得不倫不類,這個同心結是綠嬌嬌送給傑克的第一份禮物,傑克一直拴在自己的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