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第二十五集 夜俱人之怒

第一章 背叛

第二十五集 夜俱人之怒

第一章 背叛

「……哈……真慘吶……是我這輩子造了太多殺業,才無法得到一個痛快嗎?」離我炎由喉中吐出微弱的聲音。
「喂!沒事哭天搶地的,你……咦?」蒼華日走來正好抱怨,卻見到他完全不認識的東方尋彩,嚇了一大跳。
空氣變得極度稀薄,雖然會大幅提升身體的負擔,可是少了空氣阻力,離我炎的速度也是快了半分,火焚勁在氣壓下降的情況下,也更容易散出,這情勢下也不見得全處於挨打的情況。就見離我炎運掌強襲,火焚真氣狂涌而出,先以火焰真氣圍住季流風再加一掌。
仙華卻沖向梁鈞,五指彩光就要點向印堂。
「大哥……」
離炅被離我炎的真氣震傷,暫時失去戰力。至於藍世英,雖在暗部頗有地位,不過這種程度的貨色再來一打,離我炎也不放在眼中。季流風則不一樣,他是能與四大家主一較高下的人物。
當然,這涼快只是一種錯覺,是一種比較式的涼快,由滾燙的油鍋中移入沸騰的熱水中,狀況仍一樣是危險的。
季流風退了五步,氣血不順。他發現這個老頭子不是活假的。單以體內的真氣,這個老先生恐怕還勝幾分。不過他終究是老了,又要費心壓抑毒性,況且,功力的深厚程度,不能光比體內的真氣含量。
「梁鈞,我們走吧,想不到今天還有這意外的收穫。」季流風轉身背向丁汶走向梁鈞。
可是再怎麼樣,派人暗殺離家家主,也是風險極大的行為。
「哈,真的是小彩……我不是在作夢吧?還是說我已經要死了,所以才會有這種幻覺。真好運……能有這種幻覺,老天待我不薄……」離我炎眼角含光,面帶微笑。
可是離炅卻沒逃跑。
「怎麼會這樣?不可能!怎麼會有這種事!」東方尋彩握住離我炎的手掌,將臉頰靠過去,淚水濕潤歷經風霜的手掌。
一擊無功,梁鈞驚心之餘馬上反擊。
離我炎全身就像被烙鐵灼燙,難過得不得了。在百余年深厚的功力支撐下,卻又無法快點死去。想要自斷筋脈,可惜體內的真氣早已無法控制。
兩位神武士就這樣看著季流風揚長而去。
「別想逃!」丁汶大喝一聲,全力出掌。
季流風手一揚,柔和的氣勁將梁鈞推到旁邊。
離我炎早知道家族中有不少重要人物被藍世游所收買,也早有所防備。可是他卻想不到,藍家會採用這種最終手段來拔除他在離家的影響力。
他希望能做出超越前人的東西,所以他急切地想要看到前人做出的極品法印。現在離我炎終於要儘力施為了,總算讓他有機會見到,究極的法印到底是怎樣的東西。他相信,這場戰鬥將是他自我突破的關鍵,心中不禁狂喜。
或許是季流風的強悍令離我炎不得不全力以赴。離炅心中是複雜的,他應該是希望離我炎會死,因為他的存在,遏止了許多離家與暗部的合作。
「你說的沒錯,是我小看你了。不過你要不用最強的法印,那麼不但你會敗得很慘,我也會很失望。」季流風又道。
「我還在堅持什麼?這不是很明顯了嗎?」季流風自嘲著,然後運勁導力,引開炎核。
以季流風的才智,不可能會不明白這個道理,為何他還配合進行這個行動。
可是兩人功力相差懸殊,東方尋彩的作為毫無效用。
季流風大吃一驚,急忙退後,不停飛退,同時側身避開。哪知這小光球還在離我炎的控制之下,跟著轉向追了過去。
「不懂男子漢的小女子少在這開口。」丁汶不滿地說。
另一個人的聲音傳來,離我炎心頭一震,他激動的身體顫抖,想要抬起頭來。
然而季流風自信的神情,卻絲毫沒有改變。這一劍由他前胸刺入,後背突出,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好像裴駿這一劍是自己故意讓他刺的。
季流風見來勢洶洶,乾脆不閃不避不擋。
「離老果然是值得敬佩的對手,值得我使出全力。」季流風道。
「不行,裴駿可不會希望你過去送死。」季流風道。
「別這樣……離伯……別這樣、別這樣……」東方尋彩無助地哭叫著。
一劍換一掌,裴駿沒有佔便宜,劍又由原處抽出。
這種無節制的攻擊,離我炎也沒辦法繼續保持高姿態,只有快速移動,避開那有如幾十台投石器,不停拋出千斤巨石的狂暴攻擊。
離我炎站定,氣勢丕變,如泰山之勢,風雨難撼。火焚之氣猛然衝出,有如一股熱浪,兩名觀戰者有如吸入火焰,肺葉遭灼燒一般甚是難過,所幸這陣焚勁僅是一陣,不然兩人恐怕當場斃命。這也讓他們明白,參与暗殺離我炎的行動,如同將性命交由死神。
「該結束了吧?不知大哥是否安好?」梁鈞迎著晨風來回踱步,群山艷麗卻無心欣賞。
他越來越不懂他這位大哥要的到底是什麼。說追求名利,好像是在侮辱季流風;說純粹想要研究法印,卻又不像;說只是想追求自我武藝的突破,那也不像。
那足以將血液凍結的冰凝之氣,竟像是碰上烈陽的朝霧,瞬間消散,季流風急忙雙掌推出,宏大的真氣隨掌而出,可是竟然沒用,紅色小光點還是在那,依照它原來的速度前進,絲毫沒受到影響的樣子。
藍世英道:「你的兄弟命在旦夕了。而且挨了那一下,你能打敗即將趕來的丁汶嗎?」
「離老好氣魄!這樣好了,你的希望我會幫你達成的。反正這一戰之後,你們的神武士就要來找我麻煩。既然是準備要正式決裂,就讓那個喜歡算計的先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來通緝我好了。」
「啊!是啊!」
現在的她全無平日的英氣,好無助、好悲慟!
季流風略感失望,就這麼一個小光球能有多可怕?他有點後悔。不該讓法天人對離老下毒,這對一位年紀過百的老人負擔太大。離我炎的情況太差,就算使用炎核,根本就無法發揮出這個究極法印真正的威力,看他儘力一搏,結果卻只打出這螢火之光。
藍世英看著離炅又補充說道:「放心,藍大人會好好利用離家的人員,至死方休。」
季流風順勢退開。
「會的。」藍世英回答。
挫敗感,這是第二次嚴重的挫敗感,他覺得自己輸了。
「老先生,你不舒服嗎?」棉葵關心地問著,然後又喊道:「東方公子,他的狀況似乎不大對勁。您快點過來看一看!」
離我炎看到參与的人員,心頭就明白藍世游的打算了。
雖然他並不是很支持法天對外發動戰爭,可是也沒有明顯的作為,表示出他對這戰爭的不滿。離我炎所下達的指示與決議,都是基於法天的最大利益。
「呵!我是不懂!小女子只知道,季流風全身是血的樣子,一定很美麗。」仙華露出妖艷的笑容。
不過離我炎不明白,季流風為何會接受這種對自己百害無一利的委託。暗部不可能會留他活口,這代表,藍世游打算同時把離我炎這個擋路的石頭與季流風這名危險人物除去。
另一方面,季流風只覺得那小小的紅色光點竟似藏有無窮無盡的熱力,他一直退後,不停耗費真氣想要抵銷它,但是這顆小小的炎核依然亮著小紅光點。
季流風卻自嘲的說:「我沒贏,在武藝的比試上,我完全敗給那個老頭子了,可惜他卻輸了自己的性命。哈!敗者好好的站在這裏,勝利者卻在生死間掙扎徘徊。」
「讓開!」他怒斥一聲。
「況且就算我現在出手相助,最多只是讓他痛苦的多活幾天……你、還有你……好啦!煩死了!我救人就是。不過我可不是掌管生死的神仙,這個死老頭再怎樣也活不久,我最多就只讓你能聽聽他的遺言。」
季流風在身前布下了一點防禦措施。幾道類似晶盾的氣盾、與凜家寒息相當類似的冰凝之氣,打算讓這些東西來抵禦離我炎的最後一擊,並且測試炎核的威力。
「哈……真好……想不到臨死之前還能看到小彩,就算是幻覺也不錯吶……」離我炎目光漸漸渙散,手像是要抬起來卻無力舉起。
直接中刀之人,卻是無所謂地揮劍向下。
季流風感受到炎核的可怕了,那是足以燒盡一切的熱。真氣被燒掉了,大量的冰凝之氣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程度差太多了。
「是嗎……不過藍世游會依照約定,讓離家有更大的發展空間吧?」離炅接著問了他這一生最後的問題。
法珠盡出,季流風佔盡優勢。離我炎就是經驗豐富但年老氣衰、毒性漸發、引動傷勢,已見敗亡之勢。
也許比起在陰謀詭計中打轉的傢伙,這位不惜一切追求突破的年輕人,顯得可愛多了。
離炅倒下。
氣彈連發毫無節制,一顆接著一顆毫不客氣地打向離我炎。
沒有一個人想死。離炅想爬到更高位置,想要獲得更高的成就,離我炎的存在阻擋了離家與法天的發展(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只要把他除去,以離家的武力,就可以讓法天在征服大陸上嶄露頭角,而他自然也能成為大陸新建勢力的要角。
季流風回答:「算是,要獨立生產沒問題。不過想要自行研究製作其它種類的法印,沒再努力個幾十年,恐怕還辦不到。」
「可惡!」
離炎我心中感嘆,歲色催人衰。如果是在四十年前,不,再年輕個二十歲,離炅那一掌根本不可能偷襲成功,就算受他那一掌也沒什麼。可是現在挨了那一下,肋骨斷了,差點插入肺葉之中,對毒性的壓抑也顯得相當吃力。
「等等!」另一個人的聲音由季流風身後傳來。
做這種事分明是百壞而無一利,但是梁鈞卻見季流風非常期待,這令梁鈞懷疑,難道大哥是和平的日子過的太無聊,想過點驚險刺激的生活?
「別擔心,小事一樁罷了。」
不論兩人勝負如何,他都將被勝方處死,可是死前能見到炎核的威力,親眼看到他們家族的光榮——法印炎核,也值得了。
「也對,是該把那時未了結的了結一下才是。不過美人兒,你要覺得不滿,要一起來,我也不介意。」季流風道。
地上出現了一個洞,裴駿無力地躺在那,爆炸的是他手上的那把細劍,原本是要炸在季流風身上的可怕威力,卻只傷到他自己。
小小的紅色光點碰上第一面氣盾——直接穿過——季流風甚至不覺得那面氣盾有被損壞,當他注意到時,米粒大小的紅色光點,已經通過所有的氣盾,來到冰凝之氣之際,季流風才警覺不對。
「小心了,離老。」季流風自信滿滿地發出警告。
他認為不需再費力氣,那不起眼的小光點碰上第一面氣盾就會熄滅,根本不必在意。還是留心藍世英與離炅的動向,免得等會還要費心追殺,不能逍遙離去。
就在此時,另一件令離炅意外的事情跟著發生。
「哼!現在的你不需我等連手。」仙華神色冷漠的說。
相較於季流風,離我炎也以另一種形式展現他的信心,他對離炅與藍世英說道:「炅弟,等你看完這場比試,就可以自盡了,雖然咱倆不是親兄弟,可也差不多,我都這把年紀了,可別還要我親自處死親人。
仙華驚呼一聲,這怎麼可能呢!難道季流風在與離我炎的戰鬥中,真的敗得如此之慘?讓他消耗過多隻剩個空殼?不然這劍雖是伶俐,但怎可能一劍刺穿他的胸膛?
離我炎的話讓藍世英與離炅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季流風接下來的話,讓他們的臉色更是糟到極點。
「喂!你怎麼也跑來了?這件事可沒你的分,小裴駿。」仙華不滿地說。
季流風明白離我炎的意思,他信心滿滿地笑道:「無所謂。我當然知道動手殺了你的後果。別等離家的後生小輩來找我麻煩,提這主意的藍先生就會先派法天的頂級高手來找我,那位被你遣走的丁汶,不就又返回來了。」
雖然這個傢伙與藍世游合謀算計他,可是離我炎卻出奇地不討厭這位年輕人,甚至還滿欣賞這名目中無人的季流風。
離我炎沒有摔死,不過內傷加上中毒,有沒有摔傷其實都差不多了。
「別急著找死!」季流風冷然說道:「我是在裴駿身上看到了你們的可能性,才網開一面的,可別再弄糟我的心情。要真的想找我,那就先做好萬全的準備,我會在都郡等你。」
「你也不差。不過我要是沒中毒,方才那一掌就足以決定勝負。」
「哈……到此為止了嗎?」
這就是離我炎與季流風兩人雙掌交會後,離炅的感想。他現在後悔了。
倏地人影閃出,季流風已然出現。
「至於藍世英,你就為自己造個意外的死亡事件好了。在這種困苦的外地,要是指揮官指揮叛亂的事情傳開,對軍心會造成震撼性的衝擊,可是,我又不可能留下一位暗殺上官的『叛國者』存活。」
「……不論如何,活下來的人就是勝利者。」
「有趣……」季流風讚賞地呢喃。
季流風借他使用的外玉,正要打出氣彈,轟隆爆響卻先發出!
「東方公子?您認識他?」棉葵問。
如果在場有武議團武神院的頂尖好手,一定可以判斷出離我炎使用炎核之後必將絕命。可惜在場的只有藍世英、離炅與季流風三人。
讓一位不受信任的客卿動手,能把罪全推到季流風身上,藍家就能撇開關係,甚至以協助離家復讎為由,一步一步地接收離家的人員。
「要我這個老頭子用炎核,那也要你有相對的能力才行。」
就在這時候,出現了腳步聲。
季流風獃獃地看了幾秒,然後走向藍世英說道:「雖然我不算贏,不過是男人就該完成男子漢的遺願。你們狗咬狗倒省去我向你們這種人動手的不快,你還是自我了結好了。」
離我炎的死訊一旦傳出,離家必然群情激憤,暗部的團結和諧也會出現嚴重的裂痕。雖然有不少離家的家長是站在藍世游這一邊,可是暗殺家主這事,就算有再多長老站在藍世游這邊,也無法阻止離家復讎,甚至他們也將會加入復讎的行動。
「你,只剩不到三天的命,好好把握吧!」遠方的季流風聚音成束,在藍世英耳邊留下這句話。
季流風轉向藍世英、離炅,以輕視的目光看著他們,然後說道:「尋常的漁翁能捕到蛟龍嗎?別反被蛟龍給帶走就不錯了。」
梁鈞倒是已經習慣他這位大哥高來高去,突然現身又驟然消失的情況,欣喜地賀道:「恭喜大哥打敗離老。」
「你們!這真是的!我為什麼要救法人,而且還是這種傢伙!喂!別這樣看我,別提我討厭法天,更不喜歡法人。這老頭分明就是法天里頗具權位之人,我可是『真知大人』,怎麼可以介入法天家族的糾紛?
此時離我炎真氣損耗,不及回氣,加上氣流混亂,又訝異季流風竟然會使出金蟬脫殼的技巧。當他發現紫氣鞭來,已然不及躲避。
他意識到,即便花時間再研究,製造出更具威力的法印,可他也不希望讓法天能量產高級的法印,於是,他中止法天援助的研究,教給法天的只是較基礎的法印生產。而其中的奧妙並沒有泄漏出去,只讓武議團能生產,卻無法自行研究、改進、創造。
「棉葵,找到什麼人了嗎?」
「離老輸掉人生了嗎?」丁汶感嘆的問著。
可是沒辦法,離我炎的狀況不好。運用太高等的法印造成複雜的真氣運轉,可能會讓他無法分力壓下體內之毒,所以只好用這種基礎性的法印。但也別看離我炎用的只是烈焰刀,他法印一施就直奔季流風。
「沒什麼,我們不能讓你用這事來威脅藍大人。」藍世英道。
「啊!不!炎核!」離炅驚慌嘶喊,最壞的情況出現了,唯一的一顆法印很可能就隨著離我炎而消逝,這是離炅最擔心的事情。
離我炎險中不亂,反而運掌強襲。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離我炎氣息漸弱。
「不,我跟季先生還有一場未完的比試。」裴駿道。
「這……」仙華驚訝。
蒼華日為難的向棉葵求助,哪知這位夜俱人卻一反他們看待死生的態度,也跟著跪下來說道:「華日先生……我也求你!」
「放心、放心。他們來這隻是為了等我。」
「真巧,我也非常敬佩離老。那你不介意我為他復讎吧?」丁汶道。
「咦?有個老先生!快過來,有位受重傷的老先生!」
裴駿意外,見到季流風那似乎洞悉一切的微笑,急忙再催真氣注入劍中。
如果他功力再低一點,或者方才離我炎內息反撲的力道再強一點,那麼被這一震而喪命也沒什麼好奇怪。
丁汶扶起裴駿,這位使劍高手的手算是完了,肩骨被季流風一掌擊碎還算小傷,握劍的手掌卻是整個不見。
「裴駿!」丁汶怒吼。
到了生死關頭離我炎雖看得開,卻難免英雄氣短。
「有辦法的話就來吧!我的心情正差,正缺對象泄悶氣!」季流風語氣漸顯冷峻。
縱使離家之人是比尋常人更能忍受火焰,可烈焰刀這招要先損失自己定量的真氣,實在是傷敵一百、自損五十的戰鬥方式,所以烈焰刀在實戰中的用處,並不是那麼大的。
「是這樣嗎?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為何會協助藍世游?是受他脅迫,還是利益交換?在我看來,你不像會受他脅迫,亦非能夠收買的人物。」離我炎又問。
然而要抓人質的計策卻失敗了,縱使十個梁鈞也打不過仙華,可是卻能自保。至少仙華想要傷害他並不容易,他身上早有強大的護身真氣保護著,就像穿上刀槍不入的全身鎧甲。季流風早在他身上施用氣甲,保證他的安全。
季流風相當高興,這是難得的機會。他心中一直不平,為何在外遊盪二十余載卻得不到父親的認同,所以他製造法印,希望能超越前人,證明自己是有能力的。
他只能繼續接受這無情的折磨。
離我炎勉力施為,以這年老氣衰的身軀使用法印炎核,原本就是極為冒險的事情。況且他現在還是有傷在身、身中劇毒。就見他翻掌彈指,如米粒般的紅色小光點,似慢實快地射出,頓時跟著血管爆裂,爆出一片血霧,人跟著頹然蹲下,勉力未倒。
「來得好!」季流風興奮地喊了一聲。
法珠,一次出現五顆。季流風輕描淡寫地伸手指向離我炎,他身後的一顆法珠射出一顆氣彈,離我炎不想在氣勢上輸給季流風,便伸手擋之。
季流風根本不需顧忌真氣的問題,即使每顆氣彈都要消耗大量真氣,那也是消耗存在於法珠內的真氣,他本身根本不受影響。
「我的外印功效如何?短、中、遠全在掌握之中,能攻能防,又能控制環境。不過這終究只是輔助性的東西,可別把這當成不才真正的武藝。」季流風顯得自信滿滿,然後又得意輕鬆的說:「那麼,離老,還不用最後的壓箱法印嗎?」
季流風道:「很簡單,因為目標是你。」
「呵,這倒不必了。反正我不需要你的幫忙。不過你也可以放心,等你逃走之後,我絕不會下令通緝你的。要是你能活下來,我就當這是場練習賽。」
可是季流風錯了。
原本以為離我炎即將敗亡,但由此看來,他的氣勢又勝過季流風不知多少。
梁鈞待在山嶸的一處山頭上,臉上儘是擔憂之色。
「放屁!」怒極,丁汶玄波掌立即拍出。
「你沒事吧?」
那把劍還保持著細劍的外表,卻又不同於前。不是真氣流轉放出光暈的改變,而是更本質上的變化。好像是由精鋼打造的武器,變成霧氣聚合而成的武器。
兩人對掌,氣勁爆散,讓離炅氣血翻騰。
烈焰刀並非什麼高等的法印,算是離家學習操控火焰的基礎法印。這個法印只是在手上凝聚火焚真氣,真氣延伸散發就像手上拿著一把火焰之刀,故而得名。
季流風瀟洒轉身,也回一掌,丁汶血氣翻騰連退數步。
可是他沒想到離我炎如此強悍,離我炎明明就是一覺至永遠也不奇怪的老頭子。
這是他經常在夜深人靜時所想起的人,是他放不下心的人。是她,是東方尋彩。
丁汶道:「這種小角色還輪不到我出手。」
「什麼?」梁鈞驚呼一聲,做出戰鬥的姿態。
藍世英暗算了他。
季流風伸手,一顆法珠飛來、握之,就見真氣化出高度凝實,激出一道紫色氣劍,烈焰刀劈下,紫氣之劍迎擋,卻見離我炎側身避劍,手刀劈下!
「咳,咳……哈!真慘啊……」離我炎躺在地上自嘲著。
火焚之勁過去,平息,氣溫好像降了幾十度,變得非常涼快。
於是他運起全身功力,化出寒冷氣息,比起凜家三爺或顯不足,可是在五顆法印源源不絕地供應真氣下,季流風以充沛到驚人的真氣化出寒氣,讓地面瞬間結起冰霜,讓氣溫跟著瞬降。
這時氣彈再來,而且不僅一發!
「真是無恥下流!到現在還在玩弄權謀。」季流風不屑地看了藍世英一眼,同時對他輕拍一掌,飄然而去。
就見揮手劈刀,火焰回卷,開出一朵又一朵的火焰蓮花。那朵朵蓮花劈開氣彈,離我炎像是火焰之王,烈焰刀忽強忽弱,以他強大的真氣及對火焰的控制在瞬間化出強焰,手上之刀漲大數倍,揮手時逼出焚勁,有如開出朵朵火焰紅蓮。
離我炎頭已經動不了,只能轉眼珠,不過目光也非常模糊了,他擔心是法天派出的搜索人員。
他由高崖上跳下,與其說是險中求生,不如說是在尋找一個迎接死亡的場所。勉強使用法印炎核,幾乎快拆了他這具老舊的身軀。還活著,是他不希望自己死在藍世英面前,因為他要讓藍世英向藍世游報告他生死不明。
很快的,一張年輕帥氣的臉孔出現在離我炎眼前。
不是他不想跑還是無法跑,而是這種程度的戰鬥,對於熱衷武學的人,具有莫大的吸引力。尤其是離我炎體內,擁有運用火焰極致的究極法印炎核。
一旁的仙華卻道:「你們也太假了。一個是策畫殺人的執行者,一個是策畫殺人的同謀,卻在這說些感懷被害者的話。況且不傷害這個沒什麼用的傢伙,不過是因為把他留下來對我們更有利。只要他還好好地待在這裏,對你就有制衡的作用,可不是出於什麼好心。聽你們說的話,還真是噁心吶!」
他是該逃走的,因為無論是離我炎或季流風獲勝,他們在勝利后都要離炅的性命,這就是背叛者的下場。
離我炎聽到的不是法天的口音,眼角中見到的也不是法天的士兵,不過也不像是山嶸地區的女性。
只是他告訴自己還不是時候,至少要找到一處讓人找不到的地方。他要讓暗部的人找不到他的屍體,要讓藍世游無法確定他的生死。
可另一方面,他又不願離我炎輸,因為離家在某種程度上,是為了守護法印炎核才存在的,如果離我炎輸了,不就代表離家所守護、尊崇的法印炎核輸了?即代表整個離家都輸給季流風那個毛頭小子。現在看到離我炎的威勢,他才憶起離家所守護的法印。
「好,我期待著。」
丁汶怒吼一聲,急奔向裴駿,季流風半途攔路。
離我炎偏頭險險避開,卻是季流風已然穿上氣甲,烈焰刀無功。當他要再運勁攻擊,卻覺呼吸困難,空氣好似被抽光了。這才想到,當初季流風就是用這一招讓百印那廝吃盡苦頭。搶攻之下,竟然疏忽讓季流風抽走他身旁的空氣。
季流風見狀,心頭一狠,暗道:「我為何要怕這東西!這小東西豈能難倒我!」
這種東西根本碰不得的,他為自己的自大感到羞恥。他發現自己的無力,看到了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
這失去離我炎操控的炎核就落入地下,沒入岩中。岩石蒸發了,留下一個鴿蛋大小、深不可測的小洞。
「混帳!季小子,你幹了什麼好事!」丁汶怒罵。
東方尋彩見這位同時把她當成女兒與兒子般寵愛與教導的長輩變成這樣,平常的冷靜與智慧全消失了,經棉葵提醒才想要快點救人,哪知一探傷勢卻讓她更加著急。
背叛,是人自古以來就有的劣根性之一。
丁汶呆然而立,兩人懸殊之大讓他無法相信。
外表看來,離我炎只是伸出手來要接那車輪大小的氣彈,其實他早暗中放出焚火般的氣勁,在那強大的氣勁打來之前就消磨大半。
「我?你可別弄錯了,他可是傷害在自己的武功之下。」季流風笑道。
他慘敗給了空還生,明白了自己有多渺小。後來,他與法天合作研究法印的製造,然而他製造的法印,雖比起現有許多法印好用方便,但所能產生的威力,卻還比不上少數頂級的法印。
離炅現在心頭很擔心,想要逃走,雙腳又定在原地跑不開。
離我炎再問:「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讓他坐收漁翁之利?」
「是我,真的是我!我是尋彩。您老怎麼會變成這樣!」東方尋彩心全亂了。
「咳……怎麼可能沒事?」離我炎故作輕鬆的說。
季流風道:「你有這能力就來,我原以為你跟藍家那群人是一夥的,幸好你沒拿梁鈞當人質,也沒趁我不在的時候,傷害我這位拜把兄弟,算你聰明。」
離我炎躺在地上沉重地喘氣,想動,卻沒有力氣。
「怎麼會沒有?」
幸好離我炎已經老到不行了,否則……
季流風突然又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其實我並不希望有人耍什麼詭計。對白髮蒼蒼的老先生動粗已經很沒趣了,況且還是中毒的老頭子。只是不這麼做,你大概不會盡全力。對了,你想要求援也沒關係,反正會幫你的,只有你那位忠心的衛護、還有那些蒙在美好理想中的軍人,想多找人陪你上路,我也會成全你的。」
敵不過兩位女孩的苦苦哀求,蒼華日臭著臉,嘟嚷著開始為離我炎延命。
雙掌交會之後,離我炎嘴角滲出血絲。他發現這個年輕人真的不簡單,是怎樣的修鍊方式,可以讓他在這種年紀就擁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不論如何,離我炎是離家真正的家主,也是暗部目前名義上的領導人。
面對這些不利的情況,離我炎面不改色,冷靜的問道:「想必精武院已經由季先生那習得整套的法印製作方式了?」
當然他的做法較為保守,同時也不鼓動各家族積極將人員、資金投入對外的戰爭。也許就是這種消極的作為,阻礙了藍世游心中的盤算,或者他與凜家的密會被發現,讓藍世游心生芥蒂,不除不快。
離我炎知道藍世游敢放心暗殺他,想必是已經掌握整個暗部,在離家也布好暗樁。就算他勉強將季流風打敗也無濟於事,讓這個暗殺失敗,只會將暗中的行動浮上檯面。如此一來,藍世游必然要採取極端,以雷厲風行的方式掃除效忠離我炎的勢力。
季流風在胸前與背後各留下一個「小傷口」,裴駿卻是肩骨盡碎。血帶著肉由后脅射出,人也向後飛退。
以離我炎的狀況,還活著就已經是奇迹。就算能把毒解開、將內傷穩下,經過這番折磨,這具老舊的身軀也不堪繼續使用。
「真羡慕東方大姊……早點過世就不必看著家族分裂敗亡……雲彩,你倒好,可以拋下一切尋求真道,留下我們這些老朋友在凡塵中打滾……不過,咳!現在我也可以輕鬆了……」
內息雖然依舊充沛,可惜筋脈多處斷裂,丹田被火焚真氣灼燒無法作用。體內的真氣四處流竄,只給身體帶來更嚴重的傷害。
「可惡!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東方尋彩不顧一切地將真氣注入離我炎的體內,想要幫他穩住真氣,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結果只會讓離家慘遭浩劫,讓法天的力量因內鬥而消退。這對離家、對法天,只會帶來嚴重的傷害。執掌離家數十年,離我炎向來把家族與法天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即使要死,也要讓自己的死給離家帶來存活下去的機會。
聽到蒼華日的聲音,東方尋彩像是在沙漠中迷途數十日突見綠洲似的,馬上衝到蒼華日身前,粗魯地把他拉到離我炎旁邊,激動的說:「快救人!快點救人!」
哪知季流風卻輕鬆地說:「梁鈞,別緊張,他們找的人是我。」
「可以這麼說。就算沒當場死亡,以他的狀況也撐不了幾天。真是可惜,其實我非常欣賞那個老頭子的。」季流風應道。
「離伯!您怎麼了!」東方尋彩激動地抱住離我炎,一行清淚流下。
「不!別死,您老會長命百歲的……」東方尋彩泣聲嘶喊。
哪知那顆氣彈飛來的速度極快、又似包了數層,雖然火焚之力燒去外層的真氣,內層的真氣又冒出來。離我炎以掌抗之,手掌一麻,甚是難受。
離我炎見狀,知道季流風被炎核粘上了。他也許能化開炎核,可是絕對無法兼顧其它的狀況,於是他趁機往崖邊一躍,險中求生。
「是嗎?不過這也夠了,你存在的價值已不復存。」
藍世英卻道:「你有空在這裏考慮我的生死嗎?」
「別自以為是了,現在的你有辦法同時對付我倆嗎?」仙華真氣流轉,似乎準備動手。
離炅雖然稱得上離家二線的好手,可是就是因為他是離家的人,所以無法看清事實,反而會因為明白離我炎而高估他;藍世英的強項不包括武藝,絕不可能看出所以;至於季流風,這次自然成為法天的敵人,可以不考慮。
離我炎閃避氣彈迂迴前進,同時鼓動真氣使用法印烈焰刀。
「為什麼……」背部中了一掌,離炅勉強問了。
現在還與藍世游合作,要暗殺離家的家主,這更有違他平常的作風,況且這麼做就算沒東窗事發,藍家的人馬也不可能放過他。
這時,離我炎用著奇妙的目光看著季流風。
「是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較量的對手是南郡那位冷臉的怪物,不然藍世游那滿肚子壞水的傢伙也行。只可惜他們身旁總有太多人,沒辦法,只好退而求其次。有機會與擁有傳說中最強法印之一的離老一較高下,這種機會實在太誘人了。」
季流風再退三步、揚手,倏然地數道光瞬間出現,五顆光球就出現在他身後。
離我炎仰望東方,看著爬出群山的紅紅烈日,心中百感交集道:「年輕真好……就如你所願……」
「我?」
「我求你!拜託……」東方尋彩已經泣不成聲。
蒼華日瞥了離我炎一眼,就說:「法人?還是擁有這種法印的人。不救!」
烈焰刀只是讓離家之人熟悉火焰,學習控制火焚真氣。在手上包覆火焚真氣,在戰鬥上看似有用,其實用處並不是那麼的大。因為火焚真氣外放產生高熱,聚在手上雖能傷敵,可是自己的手掌同時也要承受火焰的燒烤。
想要知道撐起離家屹立不搖的法印,究竟是何等的法印,想要知道運用法印所能獲得的最終力量是如何,這都讓離炅離不開。
只要離我炎「可能」還活著,就能夠令藍世游存有顧忌,讓他無法放心放手去干,那麼當他想要把離家的人當炮灰,或是還想做什麼事時,就會想到離我炎還在暗處觀望。
「所以我才緊張啊!」梁鈞急道。
她跪在地上,拉著蒼華日的衣角不停的哀求。
「你還真有信心。」離我炎道。
「啪」地一聲,火辣辣的一條血痕,由離我炎的右膀向下通到背後,直逼左臀。即便離我炎功力深厚提氣抗之,卻也皮開肉綻。
一掌轟下!氣捲風襲,季流風氣甲潰裂,他卻借力向後翻出,毫髮無傷。然後身在空中手握法珠,信手揮動化出紫色氣鞭。
那烈焰刀消散,延伸出來的火焚刀氣,在離我炎的操控之下瞬間脫離,變成一道焰氣。紫氣之劍順勢斬開。手刀落下,烈焰刀再度暴出,通過季流風的防守,直抵他的胸膛!
遭到背叛的人,心頭之痛是難以言喻的,尤其是遭到信任的兄弟、親信背叛,其痛更叫人心碎。
季流風道:「當然。別忘了你自己的歲數。還有,別再拖延時間了,那毒不是三分兩刻就能排除,在這種情況下,拖越久只會消耗越多真氣,我可不希望咱們交手時,你已經氣儘力空,那就太無趣了。」
這個最直接、有效,可是風險最大的方式。
「喂!別這樣!你快勸勸她啊……人總是要死的……」
瞬間劍光刺來!一劍刺穿季流風的胸膛!
季流風再次自嘲道:「看來我只能如此自我安慰了。帶劍的朋友、丁汶老弟、還有美女小姐,你們說是不是這樣?」
裴駿抽出一把細劍、真氣注入,細劍好似霧化,變得朦朧虛幻,好像海市蜃樓般地浮在他手上。
丁汶怒目相視,季流風卻不以為意的說:「我原本以為法天只有那幾個怪物能當我的對手,不過現在要再加上裴駿了。只可惜……他太急躁了,使用這種未能完全掌握的武功。如果他能重新站起來完成那招的話,是可以成為真正的頂尖高手。
「那我們就開始吧……」
氣彈在離我炎身後爆炸,他早已脫離,來到季流風身前。
而且他心中還有種不敢離開的心情。這是他參与的刺殺行動,不論如何都有義務看到最後,就算要被殺死,也該知道結果。逃?這兩人有心要追殺,又能逃往何處。
焰光四散,焚勁逼人,周圍的樹木都受不了這高熱而冒出火焰,燃燒起來。
掌力渾厚,驚天動地!
季流風越想越失望。而且為了打出這一擊,離我炎遭到法印反噬,恐怕離死不遠。基於禮貌接下這最後的一擊,季流風就打算幫離我炎除去離炅、藍世英,製造他倆的「意外死亡」,完成這位老先生的遺願。
他認為這個保守的老人阻礙家族的發展,為了能重顯家族的光榮,與藍家全力合作是必要的,所以,為了家族的未來,離炅才會甘犯大諱,參与暗算離我炎的行動。
「少狡辯了!」
背叛的人往往是為了獲得更大的利益,不論這個利益是為了一己之私,還是為了公眾。
「東方公子,您冷靜,先看看老先生的傷勢,想辦法救人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