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使》第七集

第三十一章 永別了,勇敢而愚蠢的人類

第七集

第三十一章 永別了,勇敢而愚蠢的人類

我心加肚明,如果我真的是一位「平凡」的世間男子,靖安會就不會三番兩次邀我入會,赤帝也不可能設宴請我過來。同時擁有雲體與風身,是在數億人之中才會出現一個,硬要說自己是一位平凡的世間男子,只是在自欺欺人。
好像問了一個非常白痴的問題,這些偉大的選民們都露出很有意思的表情。
原本被赤帝找來的我,應該是這場餐會上重要的人物,現在卻像是一名局外人,被晾在一旁。
「無妨、無妨,吾以為,此子應能化變為吾等之一……」
「你也不用太過煩惱,畢竟赤帝要擔心的事情太多了。目前光是與黃帝之間的紛爭,就已經讓他毫無餘力,他那一脈的人士也要全力對付黃帝那一脈的人。所以,不會有太高位的人找你麻煩。」
我懊惱的程度絕對不亞於絲麗兒。
在席的選民們沒一個回話,不過,每一位臉上都出現不滿的神色,只是在赤帝面前不好發作的樣子。
「誰知道呢!這也只是我的猜測。」
堠婉伶掩嘴笑道:「並不是媧幽女神選上你的,而是命運選上你。再說!你還稱不上什麼關鍵人物,即使沒有你,事情還是會自然向前推移,沒有你也會有別人。只不過,我很感興趣的是,媧幽女神在你身上種下的種子,最後會長出何種果實。」
最後,場上就只剩我與三位來自昆崙山的美女,以及一肚子的疑惑。
座位右手邊的四名選民臉上,好像寫著「你死定了」四個字。
想到這麼高貴的她,竟然疑似曾與我發生過親密關係。看著她,我腦中竟然浮現了那妙曼的身材、玲瓏的曲線,還有熱情嬌媚的她。
那位應該就是赤帝的選民就座之後,老紳士接過他的斗笠、毛巾,然後他才悄聲地說道:「可以上菜了。」
「且望昆崙山謹記今日之事。」赤帝話一說完,就站了起來,化為一道金光消逝無蹤。
赤帝點點頭,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著:「如此觀來,上者真是自裁而逝……」
他們沒有必要再解釋得更清楚,拒絕邀請的下場已經很明顯地擺在面前。情況已經很明顯了,如果我不允諾加入他們,不是馬上遭到殺害,就是回家等著遭受極刑。即使情況如此,我還是忍不住地問道:「成為你們的一份子有什麼好處嗎?如果不加人你們,又有什麼壞處呢?」
相信大部分的人都去過動物園,在動物園內看到有趣的動物時,總是會對它們指指點點。姑且不論是說它可愛,還是批評它長得丑,總是會對感到興趣的動物評頭論足一番。
「非也。汝亦應知,吾等絕不偏頗,亦無干涉之理。」
「如果……」我很小心地說:「……我是說如果,純粹只是假設而已。要是我不願意變成選民呢?」
赤帝又道:「此子非為平凡之常人,伏羲湮滅之際,此子正在現場。吾冀望知曉當時之景,亦希求汝等能親耳見聞之。」
那位引魂使也說:「沒錯,我也會失去勾出一具靈魂的機會。」
我明明是打算說謊的!可是,我的嘴巴卻說出我真正的想法,這下完了,當面拒絕的下場,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這時候,絲麗兒很高興地飛到她面前,繞著她飛了三圈,然後羡慕又欽佩地說道:「哇!你好漂亮,這身打扮真叫人羡慕。我覺得剛才你好神氣喔!我一直想像你這樣,能夠跟那些自以為是的大人平起平坐,甚至給他們一點教訓。小武看到了沒有,多跟人學學,別老是那麼窩囊。身為一個守護天使,我都覺得好丟臉,難道你就不能更有氣魄一點、更有能耐一點。」
這時,那位東海龍王的目光中充滿哀傷,他語重心長又無可奈何地說:「如果在一般的情況小,你想秉持何種立場,身在雲端的我們,都無意也不可能去干涉你的意願。很不幸,這一次你是關鍵人物,你可能不知道,靈界最高的存在是如何誕生的,尤其是當七個最高位出現空缺的時候,那一個空位的繼承者,與消失者的意願有很大的關係。或者,身在靈界最深處的支配者的意向,也能操控下一位繼任者的人選。我們不得不小心。」
赤帝加重了語氣又問道:「那麼,就可以視為昆崙山的態度嗎?」
天才曉得他們剛才到底討論什麼?無頭無腦兒就冒出一句話,要我做決定,到底要我決定些什麼呢?
討論的音量越來越大,唯有赤帝坐在主位上,不發一語,偶爾嘆氣搖頭。這種上冷下熱的情況著實奇怪。
「真的嗎!」
「娘娘在跟你說話,你是不會應話嗎?」紅衣女子語意不善地說教。
他到底明白了什麼?只是這樣的一句話,對他們而言,是透露了什麼消息嗎?
如果認為她只是沒有氣質的暴發戶,那就錯了。她表現出來的態度,就好像身上的一切都是她應得的,她的一舉一動都讓人聯想到所謂的女皇。眼前的幾位選民對待她的態度,好像也是把她當成一位掌控萬民的女王。
在赤帝灼灼的目光下,我感受到一種很奇特的壓力。他的目光讓我覺得,像是父親的苛責;在這種眼光之下,我不敢說謊,也不敢有任何的欺騙。
然後又是一位紅衣女子,這位女孩衣服的款式與青衣女子相當類似,不過,她的樣子較為活潑俏麗。
雖然搞不太清楚他們討論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不過,我還能感受到赤帝的部下們,正積極地要求或拉攏坐在他們對面的人。對於坐在最前面的泰山府君,蚩尤這一方對他相當尊敬,以較為接近請求的方式,希望他能夠不要插手,保持中立的態度。而第二位的東海君就沒有受到這種禮遇了,他本身雖然希望能夠保持中立的立場,但是另一方卻希望他能夠加入。幸好,這一位東海君與赤帝那邊次席的夸父交情似乎不錯,因此,赤帝這邊的蚩尤沒給他太大的壓力,硬要求他表態。
我只好應道:「他也沒說什麼,只是為我說明消滅神之使的方法。」
「你們講不講道理啊!所謂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況且,我們還是接受邀請而來的貴賓。連招待客人的基本禮儀都不懂,還敢自稱什麼赤帝,我看,改名叫『惡帝』好了。」
「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吾知矣。」
十分鐘,只給我十分鐘,就要我決定攸關一生的大事。短短的十分鐘,我哪能想出什麼好辦法來敷衍他們。急中生智,既然不能拖延他們,那麼就該防守或攻擊。
好像是空間被挖了一個洞,洞穴旁邊的空間好像被壓縮在一起,如果有玩過影像處理的朋友,應該能夠體會那種畫面,就是原本大大的一張圖被壓成一個細長的圖案一樣。只不過,在這邊的是連續立體的影像,而且還是不大穩定的影像,又有點像是水流中的漩渦一樣,將空間吸入。
這時,風伯的眼睛眯了起來,然後他笑了:「很有趣的假設。真的是很有趣的假設。」
沉重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赤帝那如慈父、如先知、又如審判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不禁抖了抖身軀,好像要抖掉附在身上的無形壓力。
上位者的問話由上位者回答,次位者的問題由次位者回答。風伯提出的疑問,就由堠婉伶的女侍——那位青衣女子——代為回答。
「已經很久了,我都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人敢違逆我的指示。你不會想要我生氣吧?」蚩尤用狂妄的語氣威脅著。
領路的老紳士說他是位行仁道之人,這點由他的外表是看不出來,可是,這傢伙臉上差不多等於是寫著「忠厚老實」這幾個大字。
而且,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雙眼還在我腦袋瓜上飄呀飄的,手放到桌上,兩隻食指互相繞著,兩隻尖尖的指甲放出危險的光芒,好像只要主位上的赤帝一點頭,就馬上要將他的主意化為實際行動。
「偉大的炎皇,吾意為何,汝應知悉。」
那位火遁而來的傢伙依舊不滿地說:「不過是個天然仙士,陛下似乎過於抬愛常人。」
可是,她現在又為我化解了危機,若把她當成奸賊一樣在防範,又過於失禮,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她。
「女媧陛下意屬此人否?」赤帝問了。
我臉紅了,頭也跟著低了下來。心裏覺得更尷尬了。
原來如此,我想,我能夠明白絲麗兒的意思了,他們的懲處會議與我們的懲戒會議,在本質上應該是完全不一樣的。在我們這邊,為的是懲罰懲戒學生;在絲麗兒那邊,應該是為了關心還在成長中的小天使。越被期望的小天使所做的一切,就越容易受到關注,所以,那些高位的天使就越容易聚集,關心犯錯的小天使。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絲麗兒說會議每次進行到一半,主題就會完全脫離小天使的過錯本身;也許,靈界與現實世界的會議也有類似之處——開會不一定是為了開會的目的而開。
在座的八人也許不完全用憎惡的目光在看我,可是,帶有敵意的眼神也佔了大半。
如果她真的是地下舞廳那位熱情的舞女,那麼,她刻意隱藏身分跑到那種地方與我接觸,其心可疑,更不能不防。
「非也、非也。媧幽女神無意選任。」堠婉伶笑著答道。
「遺憾哪,汝之決擇竟是如此。」風伯搖頭嘆息,好像對於我的決定感到非常失望的樣子,可是,我怎麼覺得在他的眼角中看到了殘酷不仁的笑意。
「喂!別太過分了。」一聲嬌叱打斷風伯進一步的動作。
我只好鼓起勇氣反問道:「您覺得我該做出怎樣的決定呢?」
「尊駕所為何事?」赤帝不卑不亢地問著。
赤帝那對灼灼的目光依然瞪著我。
堠婉伶另開話題:「因為昆崙山的介入,炎帝這一脈不會明目張胆地向你下手。只是,會有所節制的,也只有幾位格調和地位夠高的人。我可沒有能力約束最底下的人,不過,你要是連雜魚都應付不了,那麼,就只能怪你自己能力不足。連那些雜魚都對付不了的人,恐怕也無力培育出有趣的成果。另外,第二代的炎帝、赤君雖然表明不再對你出手,可是,並不代表他身邊的人也不會打你的歪腦筋。像是蚩尤,向來有仇必報,他的報復直接而狂暴,他的怒氣像火山一樣,足以毀滅世界任何事物。風伯也是一個危險人物,那個小心眼的傢伙喜歡暗箭傷人,他可以為了一點點小小的私怨,花費大量的心力設局來陷害人。一般人惹上了他,恐怕會有好幾年睡不好。」
絲麗兒毫不客氣地敲了我一下,我才尷尬地說道:「你好……」
幾個選民當著面說要由我的腦中把記憶「拿」出來,會不會把我嚇著?這還用問。樓下的傢伙用一根手指就足以把我揉死,能在這裏與主人同坐的,不會比樓下的還遜吧?只要他們稍微動一動,就可以殺死我幾百次,能不怕嗎?當然是怕死了。
「君·誠·以·為·諸·事·與·君·無·所·關·聯·乎?」赤帝一個字一個字很清晰地說著。
可是,我怎麼能示弱,就算怕也不能表現出來。
那位泰山府君語氣表情不變地說道:「如果你捨棄凡軀,你的生死將不再由我支配。雖然不盡然能夠超凡入聖,永生不滅,至少能夠脫胎換骨。」
不過,絲麗兒似乎也不打算說明她同情的理由,她只是對當前的狀況發表感言。
那麼……我何不與他們虛與委蛇,先假意答應他們,然後再視情況展開絕地大逃亡。
赤帝已經表態了。
座位左手邊的另外四名選民有的訝異地看著我、有的佩服地看著我,不過,他們的表情好像告訴我說:永別了,勇敢而愚蠢的人類。
餘下的幾位選民也分別向堠婉伶行禮示意后,紛紛離去。
我楞了一楞,伏羲,原來他的名字也叫做伏羲。看到這裏的成員,還有他們所關心的對象,我彷彿進入了神話的世界,然而,這是一個非常殘酷而無情的神話世界。
「哈、哈……怎麼會這樣!」
我現在的心情則像是被評頭論足的那一方,而且,是動物園中不怎麼受歡迎的那一種。待在這裏的,恐怕只有我一個是「人」,座位上的八位選民沒有像逛動物園那樣直接地觀賞我,不過,偶爾飄過來的眼神也差不多是那個意思了。
東嶽大帝?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傢伙不是掌管地府的大頭目,怎麼還真有其人!看他的樣子,還真有廟中東嶽大帝的形象。龍王嘛,果然就是一副龍像。這可不是廢話,他真的是長著一顆龍頭。看著他,我腦中浮現一頭神龍遨遊雲端、降下甘霖的畫面。祝融這廝玩火的本領,方才就已經見識過了,出場的方式真的很誇張。至於這名引魂者,分明就是死神嘛,什麼引魂者,不過是換個說法罷了。只是,一個外國人出現在這裏,還真不調合。但想到赤帝會僱用身著西裝的紳士、家中擺置許多洋式傢具,這種明顯中西合併的作風,會請個外來的選民也就不奇怪了。
「吼!大胆的傢伙,膽敢拒絕赤帝陛下的要求!我會讓你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蚩尤暴跳如雷地吼著。
「吾友,受驚嚇否?」
我眨了眨眼,這叫我怎麼回答呢?
終於,這裏的主人赤帝說話了:「吾友,君可為吾等歷說分明,當日拜見伏羲之情形否?」
「你還呆在那幹嘛?傻不嚨咚地,也不會說兩句話!」
真的與我無關嗎?難道不能與我無關嗎?
「非也、非也。吾之原意本是請君歷說分明當日之事,然知曉伏羲大人托其旨意于汝之後,寡人被迫得如此行事。」
「等等!你們不會打算馬上把我處決吧?」我著急地問著,急切地看著赤帝,可是對方卻迴避了我的目光。
「哈哈哈……」我乾笑了幾聲。可惡的爛天使,就只會損我,而且也不看場合與對象。這三個還不知是敵是友,就飛過去如此親密地跟人說長話短,絲麗兒實在太沒有警戒心。
我就像是一隻誤闖黑森林的小白兔,身邊環視著可怕的大野狼;可笑的是,這些野狼們竟然在互相吠咬,而忘了還有一隻小白兔在這裏。以我的立場,他們如果真的忘了我的存在,也許是最好的狀況。
當那個人走上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來了一個鄉下種田的阿土伯!
最後又走出另一位女子。
很顯然地,絲麗兒並不認為參加懲處會議是一項倒楣的事情,她甚至還懷念地說:「你知道嗎?越是被重視的人,參加懲處會議的頻率越高,雖然說,會議本身是一項滿枯燥乏味的事情,不過,能夠讓許多大天使放下手邊的工作來關心你的懲處會議,是一件多麼光榮的事情。」
我的心情雖然很糟,不過他們的服務態度非常好。赤帝特別為了每一位客人準備了個人專屬的餐點,看到某些特製的餐點,我的胃口又變得更差了。距離最遠的蚩尤所吃的東西就令人相當驚訝。首先端給他的是一片又一片白灰色的東西,那東西看起來很沉重,還帶點金屬光澤,當他把東西拿起來咬的時候,我可以聽到「喀吱喀吱」的聲音,我懷疑他是在咬石頭。在他的餐桌上還有兩隻小碟子,上面分別盛放金色和銀色的粉末,偶爾他會沾一沾金色或銀色的粉末,就好像吃白肉或甜不辣之類的東西要沾沾醬油或蕃茄醬似的。可是,那些粉末看起來像是黃金與白銀的粉末。這位選民所吃的東西,應該不會就是金、銀、銅、鐵、石這類物品吧!
「像什麼?」
坐在我旁邊的風伯狀似好心地提醒道:「相信你是個聰明人,該知道要站在哪一邊。加入我們,不要妄想你能決定第七個人的回歸。」
「君獲何物?伏羲賜君何物?」赤帝接著問道。
「那與我何關!我什麼也不是,我只是一個平淡無奇的大學生,什麼靈界的最高位者,還有你們之間的矛盾與戰爭,我都不想干預,也無意干預。難道我就不能平平凡凡地安居樂業嗎?」
「可是,他未免太遜了,真搞不懂,為什麼媧幽女神會選定他作為關鍵人物?」紅衣女子依然不停地說著。
在赤帝說到一半時,兩位女官推來了小車,開始為眾人送上餐點,赤帝改口說道:「有話等會兒再聊,來,諸位先盡情享用一番。」
「娘娘是為了炎皇陛下的信譽著想,欺凌一位尋常之人,豈是堂堂在座高位之人應為之事。況且此君為客,誅殺來客,有違仁道。」
香氣四溢……
「汝等亦為邀子前來,有所不妥焉?」赤帝和緩地問了。
擔心與煩惱直截了當地擺在我的臉上。
以目前的態勢,我幾乎沒有多餘的選擇,不是成為選民就是等著迎接死亡。雖然他們把成為選民說成一項非常榮耀的事情,可是,我所看過的選民沒有一位是正常的人。我對永生並沒有什麼興趣,當然,每一個人都希望自己活得久一點,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希望能夠長生不死。況且,一個好好的正常人不當,而要變成怪物。我也許不太聰明,可是,至少還知道,如果變成了怪物,就沒有機會獲得玉芳學姊的青睞,也會成為哲仁他們的仇敵,更會失去我最要好的朋友——伯仁。
堠婉伶不再理會她那兩位侍女,正色對我說道:「想不到,炎帝一脈會這麼快就找上你。這一次我能幫忙你,不過,下一回我就不再有立場介入其中。」
他們的目的很明顯是為了關心第七個人,卻不知道他們是想讓第七個人回歸呢?還是想要阻止第七個人回歸呢?據我所知,有一群選民並不大喜歡第七個人,這群人以所謂的炎帝為主,積極阻止第七個人回歸。在舞廳的地下室,就已經遭逢他們派出的刺客襲擊。
赤帝神色複雜地問道:「這可是媧幽女神的旨意?」
蚩尤憤憤不平地瞪了堠婉伶一眼,也隨著赤帝一同消失。
那位愛玩火的祝融一副惟恐天下不亂的樣子,甚至還主動表示願意提供助力。怪的是,蚩尤努力要拉攏的人極力要保持中立,而主動表示參与之意的人,卻反而被要求要做壁上觀,保持絕對的中立。
「我向來不喜歡暴力,也一直秉持著這種做法,你是一個聰明人。我希望你真的是一個聰明的人,會做出聰明的抉擇。」夸父有點無奈地對我說。
風伯不理會我的抗議,陰森森地說:「事情已經發生在你身上,不論你願不願意接受,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那麼,你的決定呢?」
「沒錯,大人不但接任了目前的位置,也接任前人行事的風格。但是,光靠仁德是無法治世,理想畢竟只是理想。伏羲大人的偏頗已經讓我的族人們承受太多屈辱與不平。先是退讓的偏安,然後是我族的妖魔化。蚩尤的反撲,反而讓伏羲大人找到介入的理由,更讓那個可恨的人進一步壓迫我族。還有我族第一勇士慘遭砍首,悲憤與怨氣讓他即使失去頭顱,也繼續頑強抵抗。如果繼位者還是跟伏羲大人一模一樣,我族的悲願與冤屈將永遠無法平反。」
長著鋼筋鐵骨的蚩尤語帶威脅地說:「希望你的記性很好,如果還漏了任何一句,我會用激烈的手段,讓你想起當時所聽到的每一句話、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情。」
所以,我現在關心的是絲麗兒的話。
這一刻我啞口無言: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不同於赤帝的感嘆,蚩尤反而興奮地說道:「這正是我們的機會,陛下,數千年前我們失去的,現在將有機會討回。」
這時絲麗兒的神情好像很懷念的樣子。這是很難得聽到絲麗兒說到有關她以前在靈界的事情。
在強大的靈氣干擾之下,絲麗兒身上的光暈一閃一滅,小小的身軀在狂風的吹打之下,搖曳不定。即使身處於這種不利的狀況下,絲麗兒還是不改她那不可一世的作風,不管待在她眼前的人是最強悍的選民,還是擁有強大權柄的異人,她一無所懼地用平日教訓我的口吻,教訓當前的這些選民。
情況越來越糟糕,我感受到風伯身上發出強大而危險的靈氣,這麼明顯、這麼直接。我好像穿著單薄的衣服坐在冰天雪地的極地里,由風伯身上吹出的「風」拍打在身上。若要形容的話,我全力以赴所發出的「風」宛如春日徐徐的微風,而風伯所發出的「風」如同十級的颶風一般強烈。
餐點送來了,放在我面前的是非常精緻可口的食物,很不幸的,我卻沒有心情享用這些食物。正常的人像我這樣處在這種環境之中,都很難心情愉快享用這些東西。
蚩尤的怒氣幾乎震動了大氣,隨著他的怒火,傳來一陣又一陣充滿壓迫感的波動。
那位玩火的祝融接著說道:「你將有機會得到舉世無雙的力量,以你的資質,或許無法與在場的諸位一樣,得到無與倫比的能力,可是能夠換來的力量絕對超乎你想像。」
連續上了幾道菜,我不得不承認,赤帝所準備的餐點真的是一等一的東西。隨我前來的絲麗兒也受到最好的招待,看她毫無煩惱、盡情享用的樣子,真叫人羡慕。
我越來越覺得,自己只是他們的一件玩具。
赤帝感嘆地說:「如此觀之,至高七位真有空缺。」
一道靈光由她的指尖射出,劃破了空間。前方兩公尺處因而出現了一道空間的裂痕,裂痕漸漸變大,直到一個人能夠通過為止。
最讓我感到反胃的,卻是距離我最近的選民。坐在我右手邊的風伯所吃的東西,與我相當接近,只是,這位風伯似乎是名素食主義者,在他的餐盤上看不到任何肉類製品。坐在風伯對面的那位死神,所吃的東西就非常有獨特的風格,我完全無法判斷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不,應該說是,我不想判斷出那到底是什麼。在他的餐盤上所盛的,是一團黑黑的物體,像是工了排放出來最污濁、最骯髒的廢水;不同的是,餐盤裡的東西不只是液體,還不斷冒出像是黑色煙霧一般的東西。在他的餐盤裡,就是一團又一團黑色的液體與黑色的霧氣,在那邊掙扎著、翻滾著。那些東西我可能見過,可是,我不願意承認那是選民臨終時所產生的物質。我完全無法想像,居然連這種東西也能夠吃。
在如坐針氈的等待中,主人終於出現了。
這兩位女孩的衣服款式都非常特殊,就我所知,沒有什麼現代人會穿這麼麻煩的衣服。也就是說,她們的衣著並非時下的款式。
「此方則為吾之親族與家臣。絕頂鐵匠與戰士蚩尤、曾為夢想追日的夸父、性好水樂之水師天吳,還有一等謀臣風伯。」
「好吧……我決定了……我拒絕……」
左邊的幾位選民為我解說成為選民的好處,右邊的選民則用很露骨的方式對我說出威脅的話語。
「你知道嗎?每次參加懲處會議的時候都是這樣的,一開始,那些大人物們會象徵性地問你幾句話,然後就再也不理你,開始自顧地發表他們的言論。最初那些發言可能還跟你有些許關係,可是,過沒多久,就會像是被遺忘的人一樣,只能在一旁看著他們熱烈的討論,討論著跟懲處會議的主題毫無相關的事情。」
「我們的事不用昆崙山來多事,這個人是我們找來的,要殺要剮,還輪不到你們這些女人來多事!」蚩尤生氣地叫囂著。
清淡而高雅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在我旁邊的空間好像霧化了。先是變成一片朦朦朧朧的樣子,然後就像是將石頭丟入平靜的水池中,波紋四起;當擾動空氣的波紋漸漸平息之後,在那個地方好像出現了一個通道。
當然,絕不是因為我笨,只是因為那些選民所處的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就好像一個只會看漫畫、上卡拉OK的人,突然被人拉去美術館欣賞最抽象、最虛無飄渺的前衛藝術,或被找去國家音樂廳聆聽古典音樂一般。並不是說抽象畫或古典樂不好,也不是它們艱澀難懂,只是一個不合適的問題而已。
很巧地,就像她所描述的情況一樣。餐桌前的八位選民突然安靜了下來,目光又頓時集中到我身上,以蚩尤為代表,他嚴厲地問道:「你的決定呢?」
如此強大的靈力不需要進一步的動作,就已經讓我很痛苦地坐在位子上。
我發現,堠婉伶的眼中充滿著惡作劇的笑意,讓我覺得自己好像是他們的玩具。「我是最明顯的目標?這麼說來,還有其他人跟我有類似的遭遇?」
接下來,有人由那裡走出來。
赤帝提醒道:「君多忘事?于靖安會底下所見到之偉大存在,亦是君上次會晤之神之使。君無可能忘卻,無人能忘懷。上者亦有諸多稱呼,伏羲為上者廣為人知之名諱之一。」
他們很積極地討論著,好像要把幾千年的怨氣一股腦地發泄出來。
這個選民的語氣把我當死人一樣,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
這個女孩會是她嗎?
「非也。汝應知,女媧陛下不涉吾輩之事。」
「咦?」不對、不對!怎麼回事?又來了,怎麼會這樣呢?
得到他正面的回應,原本怯弱的聲音漸漸得到了勇氣,我張口大聲地問道:「難道你就是這樣行仁道的嗎?壓迫像我這樣尋常的人類,這就是你的仁義道德嗎?我對你們沒有任何的敵意,如果有,我早就加入那個與你們作對的靖安會;我相信,神通廣大的你們,一定能夠知道我屢次拒絕靖安會的邀請。我相信不是敵人就能夠是朋友,還是說,你們堅信的是,不是朋友就一定會是敵人。」
「真像……」她像是有感而發地感嘆著。
當我看到那張臉,心中激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波瀾。
我一點也不覺得有趣,甚至感到一股又一股危險的波浪往我身上拍打。
現在,連這裏的主人赤帝都要我向他們靠攏。心裏有千百個不願意,可是,形勢比人強,如果我拒絕,恐怕只有一個下場——行屍現場。
「不過,也許他們對你沒有興趣,畢竟也只是一位『平凡』的世間男子。」堠婉伶故意又加了這一句話。
第一位走出來的是個身著青衣的女子,長相清秀,衣著高雅,身上還散發著淡淡的香氣。我聞到的香味應該就是由她身上飄出來。
絲麗兒接著又說:「當然,會議進行到最後,還是會轉移到最初的目的。不過,運氣不好的時候,往往會在很唐突的狀況下,將焦點又放回最原先的主題。這時候,大天使就會要我自己做決定,這時候該說什麼話就顯得很重要了。因為這時候所說的話,往往是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刻,就算怕搞不清楚為什麼會突然要我做決定,那些大天使就是會很突然地把矛頭指向我,然後要我做出重大的決定。」
堠婉伶嘆息地說:「吾皇在上,悲之、悲之。人言吾輩無禮之王,由此可知。」
靈氣給我帶來更大的壓迫感,絲麗兒也不好過。
相反地,在我右手邊的選民紛紛表現出憤怒與不滿的神色,只差沒有馬上把我生吞活剝。
那位長著銳角的選民不滿地粗聲說道:「主上,您關心近日發生的大事,我等自是呼應您的召集,可是,怎麼會請了一名凡人過來!」
東嶽大帝沉穩地說:「我無法判斷,伏羲大人究竟是離開人間界,抑或是真的煙消雲滅。畢竟,我管的只是人類的事物,至於有關伏羲大人的一切,又豈是我這一介小小的泰山府君所能管轄的。不過,百草神君,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關於前日那股偉大力量地消失。我並沒有發現伏羲大人的力量又回歸到靈界的最高點,相信你也感受到一樣的情況。」
赤帝調了調座椅,然後微笑道:「感謝各位今天接受寡人的邀請。最近發生一點大事,所以不得不請各位過來商談一番。」
我驚訝地望著絲麗兒,她不在乎地說:「你應該也有這類的經驗吧?做錯事被抓到后,被送往懲處會議。」
而且,為什麼在他灼灼的目光之下,我會不由自主地將真實的想法告訴他,我並不想將所有事實都說出來;至少,我認為該保留一部份,作為我與他對談的籌碼。但這位赤帝似乎有種魔力,會讓人在他面前坦白一切。
赤帝臉上露出複雜的情感,他並未對蚩尤的話表示贊同,也沒有做出反對的意思。只見他望著亭外的風景,悠悠悵然地說道:「戰爭……」
隨著這個聲音的出現,騷動的「風」在瞬間平息了!
「沒有……我可沒有這種經驗,至少沒有做出要很多人來討論罪狀才能定罪的那種過錯。」
這位女子身上的衣著遠比前面兩位女子更為華麗,衣服的款式也更複雜。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的裝扮。她身上的衣服不只是複雜、厚重、華麗,身上穿的、戴的、掛的珠寶、戒指、耳環、項煉、玉佩等首飾,更讓她顯得雍容華貴。
我發現,堠婉伶似乎以玩弄我為樂,給我一絲的希望又馬上潑我冷水。
我慌張地說:「所以,你們找我來,就是為了綁架我?」
被他們當砧上肉看待的感覺,實在叫人坐立難安,好在這裏的主人沒有採取極端手段的想法。他說:「哎呀,諸位莫嚇著吾之客人。諸君不知減少傷害、以仁道行事之法焉?」
雖然領我過來的那位老紳士說過,他們的主人是位行仁道之人,可是,主人再怎麼仁慈,也不可能約束他的客人。當然,客人多多少少會給主人一點點面子(希望選民也是如此),可是,在主人沒看到的地方呢?
三位女孩笑成一團,更叫我不知該說些什麼。
原本不停端來又端走餐點的侍者,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停止繼續上菜,沒神經的絲麗兒也已經滿足地坐在我的肩膀上,與我一同看著這場熱鬧的晚餐會議。
這個聲音語調絕對不屬於在場的任何一位選民。這句話的音色較為輕柔細緻,絕對不是在場這些粗理粗氣的傢伙所能發出的聲音。
另一邊的選民感覺上都比較危險。當然,兩邊的選民都很危險,只是一邊是消極性的危險,另一邊是積極性的危險。我所指的消極,是說他們不會主動給人帶來危險,就像掌握強大火力的軍隊,雖然擁有強大的武力,可是他們只在國家、人民遭逢危難時才會出擊;軍隊所擁有的火力雖然危險,可是卻不一定會給人帶來危險,至少別去招惹是非就不會有危險。而積極性的危險,就像是盜賊一般,會主動挑起血腥,給人帶來危難。赤帝的家臣那一邊,就令我覺得會是主動生事的一方。
不穩定的地方也只有洞穴的周圍大約五、六公分的地方。透過那個洞可以看到另一個地方,洞的另一頭,有一個像是宮殿一般的地方。
餐桌上出現熱烈的討論聲,主要是蚩尤那一邊在討論著我完全聽不懂的戰略與戰術的問題,我雖然很努力想要聽懂他們談話的內容,可是,他們的談話就好像是異次元的生物所做的對談;當然,他們所用的語言還是我所熟悉的語言,問題不在於所使用的語言,而是在於所說的內容。如果把他們所說的話一個字一個詞分開來,我都能了解那些字所帶來的含意;然而,當那些字詞全部結合在一起,成為一串又一串的句子,我就無法理解那些話語所代表的含意。
紅衣女子不甘示弱地回應道:「我們才不想多管閑事呢,尤其是有你這個充滿鐵鏽味的傢伙在的地方,多待一秒都叫人難受。若非媧幽女神在他身上種下的種子尚未發芽,我們才不管這人是生是死。」
「炎帝,他不是赤帝嗎?還有,為什麼他們要找上我,難道我真的是什麼女媧選上的關鍵人物嗎?」
氣氛尷尬到了極點。他們等著我的回答,我卻不知道問題是什麼,教我怎麼回答!
問我有沒有被嚇著?
坐在主位上的赤帝,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露出不安的表情,他很冷靜地又問道:「伏羲可有明示,為何告君這番話語否?」
而他也沒有再追問什麼,也許,身為赤帝的他,早已知道消滅神之使的方法。
我無法理解絲麗兒的同情是基於何種理論,可是,在我成長的環境中,會被學校的教師們聚在一起討論罪狀,是多麼嚴重的罪行,恐怕只有接近退學或留校察看等極為重大的過錯,才有可能讓教官與老師們一起討論這個學生還有沒有救。
……嗚、嗚、嗚……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自暴自棄了。
算了,反正一樣是被這些選民殺掉,痛快也是死、凌遲也是死,再壞也不過是難逃一死。
「別不害臊了,陳公子就算在害羞,也不會是因為你。說什麼也是因為娘娘在這裏。」青衣女子袖掩秀顏,巧笑著。
「此人為事主之一,必為關鍵人物,特請此子至此話說分明,亦無不妥。縱是此子……陳、陳武成僅為凡體之軀,卻為坐擁雲體之人,亦不能以凡人論之,以為天然之仙人亦不以為過也。」
「啊!討厭啦!」
「當然,難道你以為我們會接納一個平常人嗎?」
他算起來還是黃種人的膚色,只是一身的皮膚在長期的烈日照耀下,已經達到接近黑人的程度。說他是阿土伯,當然不只是外表土土的,像極了莊稼漢,這個人甚至還戴著竹葉編的斗笠,在脖子上掛了一條毛巾,只差沒帶一把鋤頭。
「好了、好了,花顏、鳥語,你們就別再逗她了,陳公子受驚未復,反應自然呆板。」
他轉向身旁的人問道:「泰山府君,君以為如何?」
怒火化為實際的靈力波動逼迫而來。
絲麗兒就坐在我的肩上,在我耳邊說明道:「原來到哪都是一樣的。這跟天使學院紀律委員會的懲處會議差不多嘛。」
風伯在聽了赤帝與堠婉伶的對話之後,就問道:「吾等深知昆崙山向來保持中立,從不干涉炎、黃之間的紛爭。那麼,今日您又為何出現在這裏?」
「我是的,至少我時常這麼努力做著。」
「廢話,你這麼說,他們會放過我們才怪!」
「既然如此,那麼,那些傢伙為什麼又要找上我?」我急躁地問道。
其他七位選民的眼神也透露出同意的訊號。
赤帝點點頭沉思了一會兒,道:「應是如是。」
「喔,是嗎?」
也許是,他們不曾想到會有人敢如此明目張胆地拒絕,在我左手邊的泰山府君、東海君、祝融以及那位引魂使,好像都重新打量起我,尤其是那位東海君和引魂使,都顯露出些許佩服的目光。
我只能眨眨眼,用極疑惑的目光看著發問的人。
「好久不見了,你看起來氣色不錯!」
我想了又想,在赤帝的目光之下,再一次我又違背了自己的意願,老老實實地回答:「他告訴我,那是我想知道的事情,所以他要告訴我。」
絲麗兒罵完,我馬上為她捏了一把冷汗。我幾乎可以由赤帝的那些部下背後看到好幾把怒火,我也知道絲麗兒是好心,可是,有時候也得看對象與時機……
我的天!又是電視,真的會被電視害死。
距離我最近的風伯站了起來,目光凜冽,不帶善意,他的眼神好像已經把我當成死人看待。
「再會,希望我們有再見之日。」堠婉伶由她來的地方又走了回去。
她跟我打了招呼,這麼說,她真的就是那個女孩了。我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
風伯嘲諷地說:「已經先後獲得媧幽女神和伏羲大人的關照,你還認為這一切與你無關嗎?能讓兩位最高位者主動與你交易,甚至明定你為關鍵人物,這樣看來,繼任者的產生還會與你無關嗎?」
現在的情況真的很微妙,在選民環繞的情況下、在諸多選民強爭暴論下,我竟然忘了恐懼這回事:心中在意的反而是與絲麗兒之間的對話。
這回,換我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她。原來,她也有過這種倒楣的遭遇。
那個巨人夸父還好一點,可是,那個蚩尤就像是受了傷的野獸,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敵意,那個六張臉的天吳也是充滿戾氣。而距離我最近風伯,身上流出的惡氣雖然少一點,可是卻多了幾分深沉,表面上笑笑的,骨子裡卻不知在打什麼主意,這種人比拿著大刀叫囂的人更危險,是那種被他莫名奇妙砍一刀都不會知道是怎麼回事的危險。
騷動又起,那些不可一世的選民們臉上都出現警戒的樣子。
「嘻……好像比我想像中的更加純情耶!還是說,沒看過像我這樣活潑美麗的女孩呢?」紅衣女子笑聲說道。
絲麗兒首當其衝被強大而混亂的「風」吹打,那對小小的羽翼再也無法讓她安穩地飛在空中。強大的風力將她吹落,絲麗兒撞到餐桌,又向後翻滾,然後撞到我身上。
如果那個人不是很大方地坐到主位上,在座的選民們又沒有任何人發出不滿之意,我實在很難相信,他就是這裏的主人——赤帝。
坐在身旁、外型像是死神的選民,雖然帶來不舒服的感覺,不過,也只是不舒服而已,至少他沒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希望是沒有啦,被死神盯上,可不是什麼吉利的事情)。另外幾位客人,就不只是帶來不舒服的感覺。距離主人座位最近的那個長角的凶神惡煞,就毫不客氣地瞪著我,看他的表情就是一副很生氣的樣子,彷彿與我同坐是非常貶低身分的一件事。至於其他的選民,雖然沒那麼明顯地表現出惡意,不過,眼中也帶有不滿和輕視的感情。
「你也別太苛責他了,小妹,畢竟他只是一位沒見過世面的世間男子。」青衣女子雖然是在幫我說話,可是,她的語調卻充滿著輕蔑的旋律。
蚩尤所享用的食物雖然怪異,不過,至少還不讓人覺得可怕,其他的選民可恐怖了。那位名為祝融的選民所吃的餐點,很可能是木炭、石油之類的物品。偶爾還可以看到他的餐盤上冒出熊熊的火焰。令人覺得可敬的是,這樣的食物還能夠裝盛得相當精緻美麗。
「你們想知道什麼?」
「陛下,將我的們的名諱告知他,妥當嗎?」祝融那對眼睛像是兩顆火球,像是想把我直接燒死似的。
赤帝的回答無法讓我得到任何有關他們立場的資訊,這時,風伯代為應道:「我要知道一切,請你將當時伏羲所說的每一句話,全部都轉述給我們聽。」
「年輕人,這種機會非常難得,你不會想要放棄吧?放棄大好機會,與一群你惹不起的人物作對,是最愚蠢的。我相信你的智慧能夠讓你做出最有利的選擇。」風伯則用長輩諄諄教誨的態度,假惺惺地對我說教。
他的態度相當認真,其他的選民也一樣,座位上的九對眼睛全盯在我身上。
我心中打定的主意是,希望他們能夠給我幾天的時間考慮,先離開這個危險地方,然後再去找靖安會求援。很可惜,這些選民並非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空有力量而不長腦袋的傢伙。
堠婉伶微笑而不答。
「你說的沒錯,我們是該給你一點時間考慮,那麼,請你在十分鐘后做出決定。」風伯面帶微笑,用很體諒我的立場為我爭取了十分鐘。
「赤帝陛下,我以為你是一個行仁道的人……」
「伏羲是什麼?我哪時候跟他見過面了?」
我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也把目光移到絲麗兒身上,希望她能給我一點建議。可惜,這個小傢伙非常專心地享用赤帝為她準備的餐點,根本沒注意到現在的情況,更別提給我任何建議了。
我實在不想老實回答他,可是,我的嘴巴卻違背了我的心意,又一次老老實實地說:「沒有,他什麼也沒給我。那些話好像是他的遺言,他只是又說了為什麼他會被釘在那裡,以及那把將他釘住的長槍的由來與歷史。」
絲麗兒飛到我前面,為我仗義執言。
這時,絲麗兒竟然用同情眼光看我,然後才用理解的神態,像是發現心中長久疑團解開的那種神色宣佈道:「難怪你會這麼笨!」
眼下的情況不容許我拒絕,所以,在眾眼灼灼瞪視之下,只好使出「拖」字訣:「可以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嗎?畢竟,這是攸關我一生的大事,要馬上就做出決定,實在有違人情。」
這時候,我看著貴氣逼人的堠婉伶:心中想到的,卻是那場撲朔迷離、璀璨浪漫的桃色畫面。
我叫道:「沒這回事,絕對沒這回事!我才沒有接到什麼大人的旨意,更不值得你們動手動腳!我絕對沒有跟女媧或伏羲有過任何協定或交易,我只是很不巧地與他們碰過面而已,你們不能因為這樣就把事情都算在我頭上!」
當我外表沉穩地搖搖頭后,赤帝很熱情地說道:「聞之、聞之,吾為君引見。此席諸君均為吾相交多年,深得信賴之友。依次為泰山之主的東嶽大帝、隱居東海之龍王、喜歡玩火之祝融,以及遠自西方的引魂者。」
「加入你們?您的意思是要我變得跟你們一樣?」
現在的她與當時的她氣質迥異。
「……」水師天吳不發半語,只是用肅殺的目光盯著我。
「啊……」我無力呻吟了一聲。
在尚未確認這群人的真正意圖之前,採取比較保守沒有立場的說法,或者先看看他們的意圖,可能會比較好一點。
如果我的成長過程中沒有經歷這種波濤駭浪,應該是值得慶幸的事情,絕對不該遭受像絲麗兒那種同情的目光所注視。
蚩尤怒火衝天,咆哮罵道:「堠婉伶,你好好地待在昆崙山種花養鳥就行,別跑來我們這裏多管閑事!」
這句話一說出口,馬上引起小小的騷動,這些選民們互相交頭接耳,並且露出無法理解的神色。
赤帝哀痛地說:「汝等相信,君將左右繼任者之產生,甚者亦猜想繼任者即君。吾方為確保回歸之第七個人不會偏袒那人。若無能掌握君之影響,只有忍痛犧牲君也。于高位者無力影響之情況,最有可能產生最高位者的方式,則是由位處雲端頂點之吾等中選出。亦是吾與可憎的他較勁產生。縱然吾無意登上至高之位,亦不能讓那個人成為繼任之尊者。」
這位為我解危的昆崙山之主,應該算是我的朋友才對,不過,對方也是地位很高的選民,實在無法令我安心,即使那位女子極有可能是在「地下舞廳」曾與我發生過一段曖昧關係的女孩。
「娘娘,小的可就不明白了。」
這時,坐在我旁邊的選民轉過頭來,雙眼不懷好意地在我身上轉著轉著,然後,用很輕鬆的語氣當著我的面說:「那也不必用這種方法請他過來。只要主上吩咐一聲,把這人的腦袋直接提來,想知道什麼,就由他的腦袋中直接讀取即可。用這種方法既方便,又不用擔心有人會說謊。」
「因為你是最明顯的目標。」
「總之,請你好自為之。」堠婉伶笑著對我說道,然後舉起手指用力地劃下。
「你們就別取笑他了,陳公子發威的時候,可也是一位狂放的男子漢。」堠婉伶語帶雙關地說著。
「哇哇哇!怎麼會這樣……」絲麗兒緊緊抓著我的衣服,深怕被強大的「風」給吹跑。她懊惱地叫道:「怎麼跟影集里演的不一樣!他們怎麼沒有放過我們,讓我們安全離開?」
好像選民之間的爭執和討論與我完全無關的樣子,事實上,他們目前所討論的事項,也真的與我完·全·無·關。
「太難看了!」一道高音響起。
她又舉起手腕手指輕彈,她們出現的那個洞再度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