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第三十五章 為了力量，這樣值得嗎？
這時侯大腿外側傳來震動的感覺。意外地將手往那碰觸，才發現是手機響了。
那張嘴張開了，好大、數排比鯊魚還恐怖的牙齒露出陰森的寒光。
在生死交迫的壓力下，對於靈力控制變得更加精準。雙手的食指、中指、無名指各發出一道真空波，頭顱飛來，迎向氣流指劍，雙雙被切成七塊！
是什麼把它變成那樣？會是那天我在地道中見到的媧幽女神？
這個地方几乎看不到人。後方有微風吹來，還有風吹過樹梢上樹葉們發出嘶嘶的摩擦聲。右方有一個高度約三公尺的水泥柱，上面還立了「市立第一公園」。在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抵達了道師所指定的地點。難怪這裏沒什麼人，想來是靖安會用一些特別的方法把人給驅散了。
我幾乎都忘了自己還有這麼一支手機，這是冷茹焰交給我的手機，是為了與靖安會聯絡的手機。
待在樹上視線被樹葉給擋住，讓我看不到陳文彬。經由淅淅娑娑的聲音，讓我知道它正在找我。公園的樹群並不廣闊，躲在這裡能爭取的時間相當有限，要等待靖安會前來救援，恐怕是沒指望了。
它開始對這場追逐感到不耐煩，而進行攻擊！我的速度也許比它快，但是靈活性卻遠遠不如它。讓它再來幾下，我哪受得了！又是頭顱飛來！這回我不敢太用力偏轉，輕輕地向旁側身，然後又朝反方向扭身，將氣流的方向調整回來，漂亮地避開攻擊，也避免再次進行「衝撞」。
這叫我怎麼對那張臉攻擊？強迫它把嘴巴張開呢？……如果我還有這種力量，那又何必像縮頭烏龜躲在這裏。
「碰！轟……」樹枝搖晃！糟糕，它似乎放棄慢慢尋找，改以暴力破壞樹林，將樹弄倒，逼我現身！「隆、轟、轟……」又有一棵樹被扳倒，再這樣下去，馬上會輪到我所在的這棵樹了。不行，不能再等下去，我必須想辦法，雖然我沒什麼力氣了，不過還存有少量的靈力可用，不如拼一拼，也許能給它來個致命一擊。
靖安會在這座城市真的下了很多功夫。
「聽好了小朋友，就算我們的特遣隊馬上趕過去，也得花上十幾分鐘。希望你能絆住那隻選民，我們會將它引到二號公園。」
人行道比我想像的還要壅塞，假日的人群、騎樓攤販，還有佔據人行道的摩托車，都嚴重影響我追趕陳文彬的速度。
我堅定命令道：「不行！現在的你還只會礙手礙腳，還有必要留下來向靖安會通報，並且安撫我的朋友！」
「你在開什麼玩笑？當我是白痴嗎？」
我怎麼停下來的？御風咒為何會失效？對了，我記得不小心又撞上了一面招牌，然後讓手機滑落……原來如此，道師在我身上施展咒術的媒介遺落之後，咒術自然消失。
道師又說：「可以的，只要我對你施展御風咒。」
陳文彬瘋狂地說：「沒錯，這是我自己向她請求的！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她可以給我別的，但是我不要，我要的是能夠反抗一切的力量，我很高興能夠得到這身的力量，我可以像烈哥一樣，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只不過我的手段更加激烈！」
這時它終於肯暫時停手。它的嘴巴沒有張開，憤怒的聲音由那道裂縫中傳出：「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感受到他的口腔開始結冰，而他發出哀嚎……我成功了，它終於不再動作。
陳文彬變成那樣，是他內心最深處的希望嗎？為了得到力量，他不惜讓自己變成怪物，讓他自己淹滅人性，最後他的願望真的達成了嗎？變成是非不分、毫無差別地攻擊無辜民眾，這與他消滅社會人渣的願望絕對不一樣。
「是嗎？是怎樣的神聖力量讓你變成這副德性？」我嘲諷的說著。
到底該怎麼辦？
就當我心中如此抱怨的時候，前方十字路口的紅綠燈猝然發出一道強光！那是由強大的靈力引發的強光，我感覺到它的性質與絲麗兒身上發出的光暈非常類似，那不是普通人能夠看見的光線。
晴天霹靂！
它不顧冰凍臉孔碎裂的危險，奮力做出最後的攻擊！
它氣忿地念道：「不該這樣的！不該這樣的，這種結果不是我要，事情不該這樣發展，可惡！怎麼會變成這樣，我不要！混蛋、可惡！被烈哥看到了！都是你、都是你，可恨的傢伙……」
手機已經搞丟，無法與靖安會的道師聯絡。絲麗兒也不見了，在我摔下百貨公司的時候，為了保命所製造的強大氣流，好像將她吹走了。我猜，她可能跟我一樣，被那股強大的氣流吹向百貨公司的某處，然後撞到牆壁或專櫃而昏迷。
不過，這隻是空城計。雷電、氣流指劍也好，甚至冰魄掌，都要距離夠近，我才能精準地控制，或者才有威
可是我聞到血腥味，而且是源於自己身上，用眼角餘光偷瞄自己的軀體，衣服破破爛爛，同時被染成紅色。
這一回撞落到地面上，原本保護我的氣流突然變弱，也沒讓我跟之前一樣，像個皮球般地大幅彈起。我在地面上翻滾，托著我的氣流很快就完全消失，向前的動力卻沒有隨著氣流而消失，我只好仰賴摩擦力減速……
我嘆了口氣，望了一眼遭受波及的民眾，與其中一位男子對上了目光，他卻驚慌失措地向後又爬又跑，口中還不停叫著「怪物」。
「……啊……」我搖搖頭無力地呻吟。
「對不起！」我對著那位花容失色的小姐說了一聲，就向上一跳，毫不費力躍上卡車繼續追趕。
問題是，現在我又能怎樣？
肉塊飛彈，在空中化為屍水，只剩頭骨的碎片撞擊地面，以及腐臭濃稠難聞的屍水流了一地！我忍住身體沾上那屍水的噁心，用輕視的目光看著它。
我想，就是那個方向，有一隻怪物在馬路上低空飛馳，想必很容易引起交通事故，朝著過於混亂的方向追趕絕對錯不了。
在這一刻間，我將精神綳到最緊，全心全意地操控每一條肌肉，不浪費一絲的力氣，也沒做出任何多餘的動作。
「等等，你怎麼會有辦法將它弄到那？」
「……所以，你就讓她把你變成異形異狀的怪物？」
手機的那一頭似乎有很多人正忙碌著，而且他們的忙碌也有成果。
現在的腦鳴大概就是身體的安全機制在警告我。
要撞上了！閉上眼縮起身子忍受撞擊，碰！衝擊力沒有預期的強大，御風咒帶來的氣流似乎形成一道保護膜，減緩中心的力道，不過也夠我受的。
「有了、有了，哇，這是什麼，好醜！」
身在空中駭然扭腰，引動氣流讓我偏向。
輕而易舉，沒有遭到任何抵抗。
「碰！」我又撞上了招牌，走路不看路，不對，是飛而不看路，真的非常危險。沒辦法，這下只好暫時繼續專心前進，再慢慢想辦法脫離御風咒。
拿著手機，試圖把它關掉……
在它轉過頭，又用兩顆頭顱捲住一棵樹用力拉扯時，我跳下樹榦，翻了一圈……雖然是草皮，傷口還是發出哀嗚，忍著痛，我站了起來。
要是追錯邊，那不是太可笑。我不得不停下來，想辦法找出它的位子。
希望這樣有用。現在我營造出一種神秘高人的氣氛，讓他覺得我非常輕鬆地化解攻勢，使他認為我已具有比他強悍的力量。
強光淹沒了陳文彬，我聽到一聲哀嚎，然後，原本意圖向右轉的陳文彬改變方向又直線前進。
它又望了一眼士謙，翅膀開始拍動，然後沿著馬路向前飛去。
大量失血、靈氣幾乎用盡、全身是傷，別說要戰鬥，就是稍微動一下，都會牽引傷口。
「嗯。」
突然，一道強烈的撞擊阻止我繼續向前滾動，撞擊力道又讓我朝反方向轉了幾圈，才真的將我停下。
「是這樣嗎？在我看來，你只是個殺戮者。連無辜的小孩都不放過，這樣也叫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我冷酷地指出它方才的行為。
陳文彬苦澀地說：「是的，凡事都有風險。當我變成這種相貌的時候，受傷的身體會依照本能吞噬他人，修補傷口。而在短期內吞噬過量的人，也會令我無法壓制那些人的恐懼與怨恨，就會讓我的身體以吞噬來平撫那些暴戾之氣，然後陷入一種惡性循環。這幾周來，我都控制得很好，直到你的多事為止！」
「哈哈哈！你放心好了，我會善用由你身上吸收的力量！我知道你不是尋常人，我可以感受到你體內充滿了一種力量，吃了你，可以讓我變得更加強大，能讓我運用更強的咒力；到時候，我就不必擔心還會有人像你一樣，意外地闖入，打擾我工作。」它一面狂笑著，一面將我送往本體。
「就是因為你在忙，才要打擾你！選民呢？你碰上的選民在哪裡？」
「不，我也要去！」
「嗚！啪、啪啪！」
「我知道這是不可能，不過，如果有機會，我會不惜一切向那些曾經欺負過我的人報復，也要讓那種人永遠無法再傷害跟我一樣的人。」
天旋地轉、萬物翻騰、眼冒金星，都不足以形容這時的慘狀。
真慘
「御風咒？你還能隔空施法？」
「都是你的錯！」它大罵一聲。然後巨大的嘴巴張開，在數排利牙後方、喉嚨深處出現一張臉孔，是一張正常人的臉孔，那張臉被許多粉紅色的肉團推向前。
算了，事到如今，不冒險一試也不行，總比在這裏等死來得好！
喚來了風，切斷那兩顆頭顱的脖子，同時也將我吹入它的大嘴之中。
御風咒比我想像中更麻煩，冷茹焰說得太簡單了，像是第一次騎腳踏車？我看是讓一位毫無經驗的人駕駛戰鬥機還差不多。
這時，它試探地用兩顆頭顱咬住我的肩膀。
「啊！」它痛苦地大喊大叫，身上竟然伸出了一對黑色的肉翅。
它怒吼道：「我才不是與邪惡的力量交易！她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我不准你污衊她！」
我會不會也……不！不會的！我怎麼可能會是怪物！……雖然我現在所擁有的能力就跟怪物差不多……可惡，我所嚮往的平靜生活怎麼離得越來越遠。
「接過來了……」
「你再跑！我就打電話告訴士謙，吃人的怪物就是陳文彬！」還是沒……不，它停下來了！反倒是我在道師施展的御風咒之下繼續前進，超越它……怎麼會這樣？我該怎麼停下？預料之外的狀況，它原本轉過身來氣憤地看著我，等我超越它，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它又轉向前，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我。
又跑到一處十字路口，它會不會轉彎？
「你不懂，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等一下！」我又喊了一聲。
「是你！為什麼要阻撓我？事情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那張原本老實充滿書氣的臉，現在只剩下兇狠的戾氣。
轟隆巨響，公園的圍牆被撞破了，大理石地板也凹陷下去。
「天哪！武哥，你沒事吧？」士謙這時候已經由百貨公司的遊樂場趕來。
（請續看《神之使８》）
我趴在樹榦上，不但要擔心沒抓好會掉下去，更要煩惱這根樹榦無法支撐我的重量。
它不放棄，再度發動攻擊。這一回兩顆頭顱分別由左右飛來。兩張猙獰的面孔，是兩位可憐的犧牲者。
「喂，別再破壞了，我在這裏！」它停下動作，轉過頭來。對於我的出現，似乎感到相當意外。
我也回過頭看著它，接著，它又張開那張黑色的肉翅，換它追趕我。
「唰！」一顆人頭猝然襲向我來！
我一直以為，那天晚上明寶大師對我做的事，就已經是人類痛苦的極限，想不到還有更痛的經驗。
我無力地躺在地上，全身的骨頭好像全散開了。
也就是說，現在我真的是孤立無援。話說回來，有絲麗兒在場，也只會給我添麻煩……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還蠻懷念她那缺乏常識和不時提出大胆卻不可行的建議，總覺得有她在，就能叫人安心。
「道師！現在不是寒暄的時候！」然後又是冷茹焰輕柔的著急聲。
真不賴，這種速度快感既刺激又舒服……突然眼前出現一輛大卡車！而我身在半空中，毫無施力點！
「啊！」它吼叫一聲，漲大為正常人頭四、五倍的頭顱劃過一道弧向我衝來！
或許還有別的方法……念塵小活佛的話突然又由我腦袋中響起。
它又把怒氣轉向我，大吼一聲：「都是你的錯！」頓時，大量的頭顱一起朝我飛來！一張又一張猙獰的面孔，張大了嘴巴，好似渴望啖食我肉、飲我血、啃我骨！
「我正在忙！有話快說！」
一面追趕、一面觀察街道兩旁，我發現多道不尋常的「風」由街道旁的廣告招牌中流出，那代表著在那些招牌上有著咒力，或是施有法術之類的東西。
我想阻止，卻有心無力。距離太遠，我無法用風刀切斷那條「脖子」。
這時候，它把嘴巴張開，兇惡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不過我會吃了你。至於你那可笑的期待，我只能說不可能！拋棄人類的身分，就是為了把那些專門欺負弱小的人全部消滅，如果我就這麼收手，我的犧牲、今天的犧牲者不就都白費了。你放心好了，我以後會更加小心。」
就在我驚奇這個改變時，更強力的氣流又托住我！讓我幾乎是飛起來，點一下車頂就足夠讓我在空中停留數十秒。
不知不覺中，道路上的車流量變少了。
為了由口袋中拿出這隻手機，我幾乎失去平衡，差點跌倒。
急猝的改變方向讓我沖向馬路，然後是一陣天旋地轉，我緊縮成球狀，在道路上又滾又彈了幾下，然後又飛彈而起，接著，又像顆乒乓球連續衝撞兩側的建築，好不容易才又恢復控制。身上又添了好幾處傷口。
「喂！你還想逃避嗎？是男子漢就停下來，把事情解決！
不過，這樣耗著也是不行，它的怒火恐怕馬上會凌駕一切而全力進攻。
我解釋道：「沒有人知道你就是陳文彬，你變身時士謙並沒有看到。除了我以外，世上沒有一個人知道吃人的恐怖怪物就是陳文彬。吃下我，你的秘密就能保全。我可以不再抵抗，不過，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不要再幹這種事，你無法保證不會再次失誤而被人瞧見。這種力量並不保險，就不要再用。」
「等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哪知道？也許在我前方几公里的地方，我只能由他留下的災難來追趕它。」這時手機那頭又傳來冷茹焰的聲音，不過，很顯然她並不是在與我說話。
我不知道在追趕中究竟跑到哪個地方，我卻知道這時候的街道不應該如此能冷清，或許這也是靖安會安排之下的影響。
電話里的聲音充滿著自信：「別忘了，我們是專業人士，用一定暗示和誘餌，讓它在不知不覺中向某個地方移動，並不太難。」
所以我沒動。
「已經夠了，我想我是逃不了的。對你的事我很抱歉，不過，我希望你能就此打住，在吃下我后，就永遠不再吃別人……」
「這是什麼東西！是可惡的選民嗎？」士謙的出現頓時讓怪物的動作停下。
而我乘風而行，是的，我模仿御風咒，操控風將我托起，避開那猛烈的攻擊。風溫柔地托著我，帶著我飛入公園。
追是追上了，可是接下來呢？
所有的頭顱都像過重的稻穗低頭垂下。
雙手向前抓住陳文彬的臉！然後全力釋放靈力，在這一刻，我能用的就是冰魄掌！
只是援軍何時才會到達？如果來晚了，對我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畢竟來援助一位身亡的人，只能為亡者報仇，我可一點都不想麻煩別人替我報仇。
我想要穩住身體，卻發現身體在左右搖晃。
我努力地保持冷靜，不讓害怕的神情顯露在臉上。
我不知道它是否死了，不過，就算它還沒死，控制它動作的大腦也已經結成冰塊。可是，我還有另一個問題……那就是我也被困在它的嘴巴中。
小腿被利齒咬住，好像快被咬斷，不過，在這生死一線的瞬間，我沒心思管那點「小事」。
心想至此，一陣不祥的念頭由我腦中浮現，我也曾經被她動過手腳……
「快，調出畫畫，將發訊中心移動方向所成的扇形所有的攝影機畫面都接過來！把目標找出來！」
「那不就沒我的事了……」我故意這麼說著。
問題是，那張臉藏在它的嘴巴中……
而我站得挺直，裝出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好像眼前的它一點危險也沒有。
十字路口單向塞車，我向塞車的那邊望去，遠方出現濃煙。
這時我已無暇感嘆這一切，跨出腳步向前賓士，陳文彬已經化為遠方的小點，再不追上去就來不及了。
「啪！」頭顱撲空。有人衝出將幼兒抱開。
我無奈地再發出一道氣流指劍，很勉強地製造出一道裂痕，然後費盡千辛萬苦由它的口中爬出……我翻倒在地上，躺在草皮上，看著天空喘著氣……它，一個異形異狀的怪物立在身旁。
我小心地打量目前的狀況，四肢百骸雖然疼痛，不過都是些皮肉表層的疼痛，沒有那種源自於表皮下骨頭的疼痛，這代表著經過那麼猛烈的撞擊，竟然都只有皮肉傷而沒有骨折，這也能算是一種奇迹。
不過，如果靠著我自己的雙腿經過快半小時的追趕，就算我真的能追上陳文彬，恐舊也累得像只老狗，無力與它戰鬥（不過，我懷疑一直撞牆、撞車撞到身子都快散了的我，還會有多少戰鬥力）。
現在的我根本沒有力氣閃躲，就算閃得了這一下，在那虎視眈眈的二、三十顆頭顱也不會放過我。
一手持著手機放到耳邊，在這種情況之下，我的速度不由得再度減緩，畢竟一面跑一面講電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們會馬上派人過去，不過希望你能纏住那個怪物！」這是道師的聲音。
四周一片狼藉，遠遠地我可以聽到警鈴接近的聲音。許多人受傷了，受傷的人卻還算幸運，還有一部分無辜的民眾遭到怪物吞噬。
然後，我發現許多人都偷偷地看著我，他們的目光充滿著恐懼，好像把我當成地獄深淵來的惡魔。
他吼叫道：「這是我自願的！你根本不明白我有多麼渴求力量，我知道我不可能像烈哥那樣，可是我卻又想要像他一樣……」
「好小子！你鬧的還真大！」電話那頭傳來一位長者的聲音。
道師一說完，手機就又發出奇怪的低嗚聲，然後「風」由手機中流出。真實的風托住我，頓時我恍如身體變輕，重力無法再束縛我的行動，跨一步就讓我越過數輛汽車！
我努力地撥開噁心的肉
那麼……陳文彬了？那位變成異形異狀的陳文彬呢？天色突然變暗；不對，太陽被雲遮住；也不對，是有人的影子擋住陽光……
「只是……」冷茹焰吞吞吐吐地又說：「沒用過御風咒的人很容易跌跌撞撞的……就像第一次騎腳踏車那樣……」
於是，我用充滿感情的聲音問道：「為什麼？」
那張臉——陳文彬的臉——開口說話。
為什麼陳文彬變成的怪物，只有一個地方保留原來的形態，它的臉、那張還是陳文彬面孔的臉。
它聽到了我的話，又把那張大嘴張開，不過，陳文彬的臉依然藏在深處。
我滾了好一會兒、被折騰了好一會兒，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被一刀砍死，也不要讓這種狀況持續下去。手臂、背部、膝蓋等身體外側的部位輪流與地面接觸，好像不停地被燒紅的烙鐵紋身。
它果然不再攻擊。不過只是暫停了一下，大量的頭顱還是脫離它的本體，在空中等待機會。
現在的我只能祈禱這場空城計能夠發揮效用，希望能夠拖延時間直到援軍來到。
分心的狀況下，又讓我撞上另一個招牌。
……還是沒反應。
不過，它並沒有聽從我的建議，依然發動攻擊。
「啊！忠孝與德昌路口那有交通事故……」
我不理會身後不停傳出的抗議聲，也許倒楣的車主要花一大筆錢重新鈑金，不過，那又與我何干？反正他們也追不上我，甚至不曉得是誰踩凹了他們的車子。
在痛苦的衝撞中，我終於追上異形化的陳文彬。
十余顆頭顱先後沖向我來，咬著牙，我時而蹲下、時而縱躍、時而轉身、偶為橫移，每個動作都相當輕巧，為了避免傷口惡化，我用最小的動作避開這一輪猛烈的攻擊。
「啊！」
我已經跑得非常非常快，連路上的機車都被我的追過，陳文彬卻已經由我的視線消失。
冷茹焰沒有回答，那頭的道師好像已經念完咒語，然後說道：「通話到此為止，手機必須成為法術傳遞的媒介，我們會盡量支援你……透過事先準備好的咒法。祝你好運！」
那對眼眸中燃燒著怨恨的火焰，「我會拖你一起下地獄！」說完這句話，陳文彬的臉孔又縮回喉嚨深處，它閉上嘴巴，身上的臉孔一個接著一個鑽出來，在空中晃動，也不知道是那些頭顱帶動一條條的脖子，還是那些脖子在控制那些頭顱。
「碰！」身後傳來一聲巨響，是它摔倒的聲音。在與它談話的同時，我偷偷地將它的肉翅結冰，只要它妄想再揮動翅膀，就會碎裂。看來，我是成功地爭取到時間。
不停地由一輛車跳過另一輛車，我的速度是提升了很多，不過陳文彬還是在遙遠的前方。
站在它面前，我能感受到陳文彬的怒氣和不甘。
它又打算攻擊，十余顆頭顱蓄勢待發！
要我跟它打個商量，請它張開嘴巴，將臉露出來嗎？不可行！跟它打商量，那不如直接叫他把我吃了算了……難道就沒辦法了嗎？……可惡！……啊！也許可以……可是，這太危險，雖然危險……「轟、轟……」樹又被扯倒，是在我前方不遠的那棵樹。
它變得更強大、更有力，最重要的是，它恨死了我，一心一意想要置我于死地。相對於它的強大，我卻在墜樓、還為追逐的一連串撞擊之中耗盡體力，讓我變得相當衰弱。如果我處於最佳狀態，在雲體和近來研究的風身技巧相互輔助下，應該能夠將它打倒；可是現在，光是站著就已經感到非常的痛苦。
「快停下！」我對手機吶喊。卻毫無效果。
念塵小活佛的話突然又在我耳邊響起。
陳文彬也發現我在後方追趕，它開始想辦法擺脫我；也就是說，它不再是直線前進。要知道，在這種速度之下，我很難轉彎。
「……選民……是的，是突然暴動的選民……」我苦澀地喊了回去。
再度踏著追趕的步伐，向前衝刺。
它一時間恐怕無法追來，我可以利用幾秒鐘飛入公園中的樹群之中，先藏起來再好好想辦法。
藏入公園中的我不由得抱怨為什麼樹木還這麼小棵，為什麼樹林不種植得密集一點，這麼小的樹叢實在不是藏身的好地方。
如果給我空曠的道路，我可以跑得很快，不是我在自誇，現在的我絕對能比奧運的短跑金牌選手跑得還快，可是障礙物實在太多。再這樣下去，我會追丟。為了追趕它而興起一個瘋狂的念頭。
一面跑，我一面想。
原來這就是靖安會在這座城市設下的機關！
「死道士，快讓我停下來！」
士謙又叫道：「他要逃了！」
「追上它！你說的簡單！」
御風咒讓我的速度變得超乎想像……代價也滿大的（痛死我了）。
如此
我覺得今天跟「衝撞」這件事特別有緣，幾十分鐘前才由高樓摔下、撞破自動門的玻璃、撞上百貨公司的專櫃，在幾分鐘前又撞上了大卡車、大巴士、廣告招牌、大樓牆壁……
「你留在這裏，我去解決它！」
「就是那！再向前找！」
不過，我也不必太擔心，因為明寶大師那時對我下的封印還有效力，所以，我無法發揮全部的靈力，大致是限制在我大腦能負荷的極限下。所以，腦鳴也代表著我能夠用的靈力即將耗盡。
這時手機已傳來念咒的聲音，冷茹焰代為答道：「可以的，只要你手上還拿著手機，道師就能透過手機向你施法……」
急忙站起，卻是腳步輕浮，並且感到暈眩。
看樣子，我的暈眩感並不只是不停地旋轉、滾動而造成的平衡感失調，大量失血恐怕也是讓我感到力乏的主要因素。
我大聲地吼著，脫離這種追逐的狀況才對我有利。畢竟，我沒把握能夠在這種情況下持續閃躲它的攻擊。
「你的力量不僅於此，只是被理性與知識所限制。」
現在的速度雖然遠比不上道師士施展的御風咒，也比不上我自己奔跑的速度，不過這就夠了，對於全身是傷、不宜運動的人，這是最佳的移動方式。
每次到了十字路口我就頭皮發麻，那意味著將要與牆壁進行猛力的親密接觸。道師說要把它引誘到公園，並且會給我助力，到目前為止卻什麼也沒發生。
這時候的我已經耗盡最後的力氣，除了睜大眼睛看著那張蒼白的臉孔漸漸接近外，什麼也做不了……
糟糕，好像越追距離越遠。
腦袋一片混亂，世界好像還在旋轉，地面恍如船隻一般地晃動，全身的肌膚幾乎都發出悲鳴。
我的極限被我自己給限住了嗎？好吧，就豁出去了，我跑出人行道，進入快車道，然後跳上停止不動的車子，踏著車頂向前賓士。痛快！放肆的痛快！
「不、不行！我們的攝影機與符咒有限，並沒有遍布整個城市，你必須追上它，確認它的位置，好讓我們這邊能夠進行作業！」
我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向右一滾，險險地避開它的攻擊，地板被它的一顆頭顱撞碎，石礫打在身上。
「唰！」一顆頭顱衝過來，這一次我沒有使用任何功擊性的「風」，也沒有驅使輕風帶我閃避，只是快速地向右前跨了兩步，避開它的攻擊。這個劇烈的動作再度撕開了傷口，我感覺到鮮血又滲了出來。
「你這樣還敢自稱是社會的清潔隊，只會逃跑，哪能為社會清除垃圾……還是不理我。」
它把我送到嘴巴前面，是時候了！我猝然發動靈力！
「是嗎？真遺憾……」
「嘎！」突然，一聲怒吼：陳文彬冰凍的臉向前衝來！那張臉帶動了巨大的軀體，帶著充滿牙齒的嘴巴向我衝來！
「你這個孬種、沒用的傢伙，只會欺善怕惡！有膽量就不要跑！」
現在的它與在百貨公司的它有明顯的不同，至少身體變大了三倍，鑲在身上的臉兒也變得更扭曲。
士謙咬著牙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才極不甘願地說道：「……好吧，不過，我會馬上跟上去的！」
遭逢驚變，它努力要將嘴巴闔上，不過為時已晚，我已經整個人跳入它的嘴中……呃，更正，還差一隻腿。
不行……這太引人注目了。
瞬間焦黑，它怒吼一聲，脖子馬上自動切斷，捨去毀壞的部分。那顆頭顱墜地，由身旁滾過，帶來一陣焦熱而噁心的氣流。
我急忙喊道：「等等！」
光是為了保持平衡，讓我在氣流的帶動下，不會再撞上形形色色的障礙物，就令我手忙腳亂，更別提要把它怎麼樣。
選民真不愧是選民，大腦被冰凍竟然還不會死。不過沒關係，我只要躺在這裏等待靖安會派人過來。
是的，雷電降臨，轟打在飛向我的頭顱上。
「與黑暗邪惡力量交易，換取這身的力量值得嗎？」
這時我伸出雙手，手指微微彈動，使出了氣流指劍。
「成為選民的法則，是以物易物，用一定的代價換來內心最深處的希望。付出的代價越大，換來的力量也越大。」
回想幾次與選民的戰鬥，那些異形異狀的軀體都能藉由一種黑暗的靈氣快速修補，就算給予嚴重的打擊，也只是讓它變得衰弱，能給予致命傷害的部位好像是沒有改變為異狀的地方。
陳文彬沒反應。
攻擊那些四處拔樹、咬樹、推樹的頭顱，只是在浪費力氣，我得確實地打擊它的本體才能奏效，而且攻擊的目標必須能對它造成致命的傷害。
他為什麼會想要變成選民？只是為了反抗別人的欺負，就要把自己變成更可怕的怪物嗎？這個代價不會太大了嗎？而他怎能毫不猶豫地將人吃進腹中，那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