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第八章 巧遇師兄
王天問也插一腳，說道：「自家四處亂學，王天問。」
黃烈拾苦笑：「這說來話長。簡單地說，就是爺爺決定跟鬼道合作，他們幫忙把妖怪找出來，而我們幫他們排解糾紛。合作的第一項工作，就是先幫鬼道救出被妖怪抓走的市長之女。
李曼君發現黃烈拾變得更生氣的模樣，急忙說道：「我們也不願意呀，都是那隻牛死龍逼人太甚，要不是你趕來，我們可能已經死翹翹了。」
「方陽仙道向來是除惡務盡，想不到竟然跟鬼道同流合污。」牛世龍在一旁不甘的插嘴。
黃烈拾一句無心的批評，馬上引來兩女大加撻伐。
林雁容道：「求鬼道者，百年之後，登為鬼仙。其道有二，一者善蓄陰氣，死後陰氣煉魂成為鬼仙，掌理地界；二者行善積陰德，百年之後，以其德功成為鬼仙，受領香火。生時，必助人行善，以厚積陰德；死後成為鬼仙再助生者，厚積陰德，而成鬼神。
彰化市分壇的壇主，是黃天野的次子。這名壇主本來就對黃烈拾充滿偏見與敵意，打從黃烈拾在大鬥法會展露頭角、而黃天野遴選的弟子敗陣，這股敵意恐怕就變得更深了。去那裡別遭白眼就不錯了，還想得到什麼幫助？
「你師承為何？」牛世龍不甘願地又問。
王天問訝異地說：「你不知道嗎？現在全台的妖怪幾乎全往彰化集中！我就是一路追趕在漁港作亂的螃蟹怪，在途中碰上追殺另一隻妖怪的牛世龍他們，才一同來到彰化的。據我所知，追著作亂的妖怪來到這附近的，少說也有十來組人馬。光是你們方陽仙道就佔了四組呢！」
不過黃天治對舊鬼道三傑裡頭的張全與陳白讚譽有佳，似乎也是因為他們兩人急公好義，助人無數。若以那兩人的行為做為標準，鬼道還真的讓人沒話說。
「那也無所謂，反正這裡是小石頭負責的範圍，只要是妖怪，就是他的責任。我這個沒記名的師兄，就不能幫他一點小忙，把妖怪清理清理嗎？」
「怎麼會？我也有幾位鬼道的朋友，他們的道行雖然遠比不上兩位美女，不過熱心公益，好心助人的行徑，我向來佩服。說什麼鬼道有多壞，我看這八成是因為不理解，造成的誤會。只可惜根深蒂固的偏見，是最難化解的。」
黃烈拾譏道：「不要以為裝老就是老人。就算不比年紀，要比入門學道的資歷我也不會輸你。打從懂事就開始學道，至今也有十五、六年了。恐怕比你的年紀還大呢！」
「唉，謠鬼練鬼術練出了岔子，雖然摸索出解決的方法，還得到強大的鬼力，不過長不大也成為她最大的困擾。你如果把她當小孩子，就犯了她的大忌。」
王天問笑道：「老師父還是這麼嚴格，你只好辛苦一點啦！」
「即然如此，事不宜遲。你們兩個男的，跟我去找處安靜的地方，先布置場地。巧鬼，你快去準備鬼占所需的物品與人手
「當然！方陽仙道已經展現他們的誠意，我方豈能藏私！」
黃烈拾譏道：「鬼道又怎樣？至少她們沒犯下妄殺的戒律，不像有人一出手就要人命。我不管你們跟鬼道的人有什麼過節，不過我還要靠這兩個人幫我把妖怪挑出來。要動她們，先問問我手中的獅咬劍！」
「只不過在過去，學習鬼道常受無理的迫害，能活下來繼續傳道的幾乎都是男性，所以才會造成鬼道只適合男人的錯覺。其實女孩子學鬼道，只要突破入門、練得陰氣的障礙，不會比男人差喔！」
「不能這麼比。」
「當然啦，它們私底下有沒有什麼協議，我們也沒辦法知曉。事實上，我還看到妖怪們互相爭鬥呢！要不是我要對付的妖怪、跟牛世龍他們要對付的妖怪打起來，他們兩人早就到仙山賣豆乾了。」
王天問拿出紙筆，寫下他的手機號碼，交給黃烈拾后又問：「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修道的終極目標是成仙，而鬼道的終極目標則是成為鬼仙。仙屬陽，鬼屬陰，而人則居中，陰陽兼備。
只從一間小道觀之名，誰會知道他的來歷？
「啊！你幹什麼，會痛耶！別打了……李曼君你還不阻止她，哇！咬人了！」
「沒見識！」林雁容當場白了他一句。
「小石頭，你怎麼會跑來這裏？」王天問問道。
「清微派道同法師門下，立光。」牛世龍回答。
李曼君道：「插一下嘴，謠鬼在老師門下鑽研鬼道已經有二十年了。」
鬼術適合氣屬陰性的人學習，而男子外陽內陰，女子外陰內陽。先天真氣屬陽的女性在學習鬼術上，有著先天性的障礙，黃烈拾才會有這個疑問。
「你跟清微派鬧翻了？」
「謠鬼……你真的要用鬼占？很危險的……」李曼君擔憂地問著。
「呃？沒聽說過……」
「哼！不理你了，虧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
「真的是這樣嗎？」黃烈拾對她們的說法相當質疑，畢竟鬼道的名聲實在不好。
牛、張兩人臉色越來越難看。
李曼君靠到黃烈拾身上，甜甜地說道：「咱們鬼道比其他的道門更重視內氣的修鍊，可是你要知道氣與體並非毫無關連。陽性體，陰氣太重軀體難以負；相對的陰性體，陽氣過重也不行。所以不論男女在研修鬼道上各有難關與優缺點。
不過男女道人不成比例，並非練氣易否的問題，而是在於古代社會重男輕女，有機會研修道術的還是以男眾居多，留傳下來的女丹術也相對的稀少。
「爺爺把彰化交給我負責，胡巧絹最後出現的地點也在彰化，所以合作一號的實驗就落在我身上了。我跟她們就是為了追查胡巧絹的下落，才找上桂樹精。不過他被天哥給解決了，這下什麼也問不出來。」
「呼！」李曼君吸了一大口可樂，很滿足地露出笑顏，然後小聲地對黃烈拾說
「清微派靈鑒真人門下，立真。」張偉忠回答。
「你對鬼道有意見嗎？」林雁容不悅地說。
另外，在他手上的獅咬劍，並非方陽仙道的風格，更不可能是鬼道的東西。
「喂，你們兩個，不會這麼沒肚量吧？」
黃烈拾不停打量這位小大姐，眼光不小心跟她對上。大大的雙眼裡好像藏著危險的刀刃，黃烈拾急忙轉頭，避開她那對暗藏風暴的眼睛。
這兩人一開口，就抬出勢力龐大的清微派。這種人正好是跟小時候欺負黃烈拾的宗家金孫一樣，都是用靠山在壓人的類型——他最討厭的類型。
「哈，看來我也被討厭了。」王天問開朗地笑了笑，便問：「小石頭，你怎麼會結交上這兩位美女？又怎麼會找上那隻桂樹精？」
「啊！你是被詛咒的王大哥！」黃烈拾想起來了。
黃烈拾推託道：「我想先自己做點成績出來，畢竟我的資歷淺，要別人信服我總要有點實績。況且與鬼道合作一事，目前只是爺爺的策略，還沒經過天師的同意。帶著她們，不見得能得到其他人的認同。」
「哼！」
他們兩人合力都不一定打得過林雁容，現在變成三對三的局面，恐怕更難討好。不過如果由王天問纏住黃烈拾，他們兩人猛攻鬼道雙姝，趁她們準備不周的機會，贏面還是很大。
他身上散出來的紅光與道力，怎麼看都是除妖務盡的方陽仙道；可是請下來解救林雁容的神祇卻充滿鬼氣，讓人懷疑他與鬼道有所勾結。
王天問正巧來到，看到這情形便出言調侃。
「報上名來！」牛世龍故作鎮定，用強勢的作風掩飾心中的驚懼。
「對外，我雖然宣稱是自家自學，可是骨子裡，老師父永遠是我唯一的授業師。他的道，就是我的道。他老人家決定挺鬼道，我就站在鬼道這邊！」
「修成鬼有什麼好的？真搞不懂你們鬼道。」
林雁容訝道：「你一直跟在我們後面？變態！」
「五年級後段班……整整大我一輪！是得了侏儒症嗎？咦！」
「呦，小美女，你有辦法！那真是太謝謝你了！」王天問高興地握住她的雙手。
兩女同時轉頭，故意不正眼看人以示抗議。
「王道兄，他到底是誰！」牛世龍臉色鐵青的再問一次。
「我？唉呀，真是傷腦筋。我跟牛、張他們分道揚鑣了，本來想跟你合作的，不過你的目標是救人，暫時跟我不同路。」
「……天哥，你這樣明顯地表態好嗎？」
各瞄了兩人一眼，黃烈拾不屑地說：「在問別人名字前，該先報上自己的大名吧？」
黃烈拾有力地說：「天哥，你別用這種讓人誤會的說法好不好……」
黃烈拾的話引爆林雁容的怒氣，她爆走了！失去理智的她，使出瘋狂亂抓還有咬咬功。
「照你這麼說，道術不就只
「你是？」
「我可以用鬼占，以我的道行，方圓二十公里內的妖怪將無所遁形。只是需要時間，還有人護法。」
黃烈拾臭著臉道：「喂！你這個小鬼是什麼態度。看你跩個二五八萬的，結果呢？什麼事也沒辦好！還有，你們的手段這麼兇殘，我還真不想救你們。桂樹精的這條線索被你弄斷了，還有其他的線索嗎？」
「比起一般道門，講求清心寡欲，逍遙山林，避世無爭，鬼道則積極涉入人間事務。為求人世的更加美好，主動介入人世，化解糾紛，濟弱扶傾，才是對人類進化有所幫助的道派。你們，只求自身成仙，卻未見修成仙者返回助人，自私！以自身狹見，迫害我等，殘忍無知！」
黃烈拾把獅咬劍收起來，用輕佻的口吻說道：「你是警察，還是媒人婆？不然怎麼做起身家調查了。師承？告訴你也無妨，我會的全是從我爺爺那學來的。」
黃烈拾等三人回到市區，他們找了家麥當勞坐下來談話。
不過鬼道與尋常的道門又不一樣。
鬼道所追求的鬼仙，所求的是陰氣；由於鬼仙是死後才成仙，所以可以省去肉體這個障礙。只要將內氣練強，待百年之後陰氣夠強，自然可以成為鬼仙，免去輪迴之苦。
「沒問題，護法的事就交由我跟小石頭。不過這樣麻煩你，不要緊嗎？」
到彰化市的分壇？那裡是他最不想踏入的地方之一。
林雁容毫無悔意地說：「誰讓你不好好顧著我們？如果你一開始就發揮作用，不就沒事？」
牛、張兩人原以為由黃烈拾的師承就能知道他的來歷，可是他只說出個「道陽觀」。
「哈……」黃烈拾乾笑一聲。
王天問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你放心，事情沒你想像中的嚴重。事實上對鬼道有嚴重偏見的，只是那些自認為是道脈源遠流長的教派。大部分的小教派、還是新興的個人戶，態度都跟我差不多。只是那些大教派道眾多，組織大，勢力也就大。老頑固，麻煩啊！」
「那你怎麼不先到方陽仙道在彰化市的分壇？」
「談不上鬧翻啦！只不過我無法忍受他們說黃天治老師父的壞話。我這條命是老師父救的，他老人家也是我的道術啟蒙師。
結果李曼君躲得遠遠的說明：「讓謠鬼生氣是很可怕的，請你保重。」
「王大哥，你真愛說笑。爺爺倒是硬朗，跟熊打架都沒問題！」
修鍊仙道，以練成靈氣為中期目標，對男性而言，要將體內的氣轉化為陽性的靈氣，然後成為純陽之體，轉化為仙體，為登天成仙做準備；至於女性，本身的先天真氣就屬陽，在開始修鍊時佔有優勢，可是要由內轉化，將軀體成煉成陽體比男子轉化內氣更加艱難。
就算體質特殊，身體長不大，臉孔也該有二、三十歲人的樣子。可是林雁容的臉蛋
「他就是歸陽道人、方陽仙道的秘密武器？」牛、張聞言大驚。
李曼君說到後來，還用她的手指在黃烈拾胸口畫圈圈。黃烈拾這個人吃軟不吃硬，李曼君嗲到極點的態度，讓他大感吃不消。
黃烈拾尷尬又無奈地說：「爺不管方務已經有不少年了，臨危受命重掌大局，目前還有很多情報都沒掌握到手。」
看到林雁容吃的東西，黃烈拾暗嘆：「如果要別人把你當大人看待，就別點快樂兒童餐嘛！竟然還跟店員討論哪種玩具比較好玩……」
黃烈拾搖頭嘆氣的說：「還不是爺爺亂搞，把整個彰化丟給我負責，說什麼在他調派援軍之前，要我一個人先頂著。他就是這樣，老是喜歡把人勞動力榨乾。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安什麼心，只丟給我兩名鬼道的門徒，就要我把整個彰化的妖怪全找出來。」
「我一直跟在你們後面。從泡沫紅茶店的四樓，一直到你們偷偷溜回車上，企圖把我拋下，我都跟在你們後面……開車竟然都不停紅燈，害我追得差點沒累死了。」
黃烈拾展現出來的實力令人驚駭，牛世龍與張偉忠都不敢輕舉妄動。
「道陽觀，歸陽。」黃烈拾故意不提方陽仙道，只說出他家經營的小神壇。
牛、張兩人互打暗號，決定要動手的時候，王天問卻很親切地跟黃烈拾攀談起來：「兄弟，你是不是歸陽道觀的小石頭？還記得我嗎？」
林雁容用力地甩開，臉部的肌肉好像快揪在一起，看不出她是在生氣還是在害羞。
王天問的說辭讓林雁容相當意外，她點點頭嘆了口氣，便把身子移回椅子中間，似乎是認同王天問這個人了。
「天哥，你不是在屏東嗎？怎麼會跟清微派的人跑這邊？」黃烈拾問。
「唔……可惡！」牛世龍惡狠狠地瞪了黃烈拾，轉頭就走。
「……呦！吵架啦？這也難怪，一男兩女，怎麼擺得平呢？」
李曼君繞了黃烈拾一圈，仔細地瞧瞧了他，像是在打分數般地說道：「你好像真的很厲害的樣子，不過怎麼會滿身大汗呢？嘻，這樣也不錯，滿有男人味的。可以問一下嗎？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王問天很高興地說道：「真高興你還記得我。老師父身子還健朗吧？你現在名氣可大了，我是不是該找你簽名？搞不好幾年後，用你的簽名來召請神靈，還會有加持的作用呢！」
王天問以指對空畫符，沒用出什麼法術，只是道力引來靈光，形成三隻小豬的圖案。靈光散去之後，他又畫了只小豬與茅草屋，像是在看圖說故事似的。
王天問塞了張靈符給黃烈拾，輕聲說道：「我也先走了，等會兒再來找你。小石頭長大了，以前那個被人欺侮、常哭哭啼啼的小石頭，還真令人懷念呢！」
「哈！這怎麼可能。」
「我才不是小鬼！
「王道兄，你認識他？」牛世龍疑聲問道。
對林雁容這位「小大姐」，讓黃烈拾覺得實在很難相處。
林雁容突然說道：「交給我。」
要知道全台的道觀成千上萬，有的是正派經營，也有裝神弄鬼、靠著神仙之名詐財騙色。
「不過是場無聊的比試。」
「我不這麼認為。當然，我曾思考過這個可能性。不過事實上，就我所見，那些妖怪並沒有任何合作的傾向。嗯，至少我碰到的沒這種情形。
別提她的外表與年紀上的落差，她的脾氣更是陰晴不定、無法捉摸。
黃烈拾想到在埔里、眾妖接受星罡之力的夜晚，懷疑群妖聚集，會是妖怪的另一個集會，便問：「對了，天哥，就你所看到的，那些妖怪可有聯繫，還是合作的傾向？」
「我？先按照原定計劃，先把胡巧絹救出來。如果途中碰上什麼妖怪，當然也不會客氣。倒是天哥你呢？」
黃烈拾看了看兩女，不大高興地說：「不是叫你們別跟人起衝突嗎？」
林雁容拿出身分證，秀出她的出生年、月、日。這一瞧，黃烈拾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林雁容也放下食物忿忿地說道：「偏見兼無知的黃口小兒！你不知鬼道才是屬於世人的正道嗎？」
「哈！果然忘了，畢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林雁容冷漠地說：「我又不是要幫你。找出妖怪藏身之所，是為了找到胡巧絹，我也不敢保證你要對付的妖怪會躲在這附近。」
李曼君不但推開黃烈拾，還瞪了他一眼怒罵：「沒良心的男人！」
「咦！你不知道嗎？黃烈拾道號歸陽，大鬥法會上一人獨挑數十座道壇，可謂新世代的第一高手呢！」
「對呀！對呀！我聽說這次的大鬥法會有個超級高手出現，不會是你吧？吶、吶！真的是你嗎？」李曼君雙眼放光，像是見到明星的小女孩一樣，興奮的不得了。
王天問大方地坐下，在他鄰座的林雁容像是在躲避害蟲似的，儘力往旁邊挪移，直到屁股有半邊騰空、身子都靠到玻璃，再無法移得更遠為止。
「哈！對不起。不過老師父的心胸還是這麼寬廣，不簡單！」
目送三個道士離去，林雁容才開口：「……喂！這是怎麼回事？」她繃著臉問話。
他背靠椅背，蹺起二郎腿，輕鬆地說：「你們看看，這裏的和平安逸，還真看不出有妖怪潛伏的危機。我追的螃蟹怪來到彰化就消聲匿跡……真希望能有個妖怪雷達，把潛藏妖怪全找出來，省得一天到晚提心弔膽膽，不知道那些妖怪哪時候又要出來作亂。」
平常是冷冰冰、高傲又憤世嫉俗的模樣，跟外人接觸時，又會在瞬間變成天真無邪的可愛小女生；一下子擺出成熟幹練的樣子，一會兒又是像小孩子，搞得黃烈拾不知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她。
「奇怪，當初泣婁鬼前輩怎麼會收你們兩人當弟子？據我所知，鬼術並不適合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