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園》正文

第十三章 訊石傳信

正文

第十三章 訊石傳信

小龍謹慎地隱藏起自己的失望,中規中矩地向客人行禮。「波塞冬見過梁思閣下。請問雪葉岩閣下一切安好嗎?」
「五十桶!」饒是約爾再怎樣沉得住氣,聽到這數目也不禁嚇了一跳。亞當用來釀製香醉忘憂的木桶,已經比通常的酒桶大很多,一桶酒差不多可以裝五百瓶的樣子。一下子就要五十桶,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大訂單了。約爾驚訝地望著波塞冬,一時間不知該怎樣回答。
梁思和約爾互相看了看。兩個龍同時想起跟自己來的同伴——是他們打了起來吧?可是為什麼?兩個龍不約而同,也跟在波塞冬身後。
訊石是一種構造特殊的晶石,可以記錄聲音和圖像信息。訊石的購買者可以設定一個能量頻率。必須知道這個頻率才可以從訊石中讀取信息。因此訊石信件的保密性很高。如果不是預定的接收者,即使得到訊石,也不可能解讀信件的內容。
(當然訊石表現出的顏色也並不是絕對的。如果阿達的修為高到一定的程度,他也可以超越功法的限制,制出其它顏色的訊石來。但是真有那種修為的龍畢竟非常有限。所以根據訊石的顏色來推斷設定者所修練的功法屬性通常並不會太離譜兒。)
波塞冬只比客人晚了幾分鐘走進客廳。來賓大約四百一、二十歲的樣子,相貌雖然不如雪葉岩出色,卻也算得是英俊了。波塞冬如今的修為還很有限,然而承自雪葉岩的對能量的敏感仍然使他對來賓的武功修為大概有些概念——比起雪葉岩有所遜色,在自己接觸過的龍當中,這個龍的修為應該與約爾在伯仲之間。
「是送一個消息給一個梁國的貴族?」
聽說這個龍身居夏維雅特戰軍一團之長的高位,約爾對梁思踞然高坐,見自己走進來也沒有絲毫表示的行為總算可以明白——雖然有不少開明貴族會對平民平等相待,但這位梁思閣下顯然並非其中之一。約爾對此倒也並不在意——當然也絕不會喜歡這位閣下了。
果然,約爾聽見這句話,立時目光一亮,呢喃道:「淡青色嗎?那倒果然是夏維雅龍的功法!」
波塞冬卻沒有跟隨瓴蛾離開,目光向廳中的兩位客人一掃,問:「為什麼會打起來?」瓴蛾茫然搖頭。波塞冬跨出門,大步向候見室的方向走。
「不錯。」阿達很爽快地承認。所有冒險者都會接受不同的委託,收取傭金以為生計。象他這樣技藝平常的年輕龍,通常都沒有太多的委託可供選擇。為了一件委託,返回某個剛剛離開的地方,並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那龍認得約爾,立即為約爾送上第四杯酒,同時也給了約爾旁邊的阿達另一杯上等卡蘆酒。約爾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沒有在意,隨手扔了一枚黑晶在檯面上,端起新送來的酒慢慢啜飲。
五分鐘之後,兩個瓴蛾奉了命令,分別向伊甸園和魔森酒吧的方向飛去。波塞冬和瓴蛾們並不知道亞當今晚在魔森酒吧,去伊甸園的瓴蛾註定要白跑一趟。而原本被派去魔森找約爾的瓴蛾卻又太好運了,自清雪院出來,還沒有飛出五十米,就看見冷清清的街道上,兩個龍正向清雪院的方向來,走在前面的不是別個,正是他要找的約爾。
阿達在瓴蛾指示下進入這間小廳的時候,心中還在為不能再次見到波塞冬而遺憾,所以沒有發現已經在候見室的龍看見他之後,臉上現出了極度怪異的表情。不過,阿達也並沒有完全失神到不知道屋裡有另一個的龍的地步。
阿達定了定神,搖頭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有龍付我五百誇爾的代價,要我送一塊訊石到彩虹郡,言明收信的一方會再付我兩枚黑晶——加起來七百誇爾只送一封信,我當然不會拒絕。收信者是一個梁國貴族,姓名身份什麼的想必你已知道,不必我再來告訴你。」
約爾知道不再可能在信的內容方面有什麼結果,只好換個方向,問:「找你送信的是個什麼樣的龍?大概有多大年紀?幹什麼的?」
不知情的特戰軍騎士,被六刃齊發的威勢所懾,暫時放棄攫取阿達的性命,回劍攔擋襲來的風刃。阿達得到喘息之機,狼狽地摔出數米之外,躲開致命的劍鋒。為爭取約樂的全力支持,阿達抓住時機高喊:「約爾,他就是你要找的收信者!」
說到最後,特戰軍第三團團長臉上浮現一絲怪異的笑容。波塞冬大為奇怪,不懂他是什麼意思。這一番話的內容,似乎並沒有什麼可笑的地方。
要找出具體答案,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去問夏維雅龍。不過這種涉及武功心法的問題,並不是隨便什麼龍都會知道。不僅得找夏維雅龍,且需是貴族才行。波塞冬則是約爾所認識的、目前在彩虹郡的夏維雅貴族中地位最高的龍,而且他也不會拒絕幫助約爾,於是約爾決定來找波塞冬。
梁思道:「再過十天就是王都到色絲的下一趟信使出發的日子。我必須趕在那之前給副統領閣下一個簡要報告,因此我明天上午就動身返回雅達克——我當然知道這樣大的訂單,不可能要立刻供貨,這事兒也沒有什麼時限。我只要知道這單貨你覺得有沒有問題?如果沒有問題,大概什麼時候可以發貨?至於以後交貨付款等事,有了大概的日期,我回去王都再派屬下過來。」
約爾皺起眉頭。這樣的描述太含糊了,幾乎跟沒有一樣。想要靠這樣的描述找出雇阿達送信的夏維雅龍根本不可能。看來這條線也就斷了!約爾想著,注意到手中的杯子已經空了,打個響指,向吧台內的龍示意。
「雪葉岩閣下竟也知道了香醉忘憂的事!你又說他離開彩虹郡后直接去了西方的戰場。軍隊中是禁酒的吧?」
梁思也皺起眉頭。他對自己的隨從算得上了解。他這樣不顧一切地要殺掉年輕紅髮龍,定然有他的理由。紅髮龍的身手有限,應是難逃一死。麻煩的是這裏終歸是雪葉岩的別宅,這麼殺人濺血,除非真的撕破臉,總要給波塞冬這小龍(或曰雪葉岩)一個交待。但不知他的理由是否可以擺到明面上來呢?
約爾的見識不差,振翼聲入耳,就懂了瓴蛾的來意。訝然道:「真是巧了!我也正要去找他呢!不過,波塞冬在這個時候找我,又會有什麼事?」
約爾口中的朋友,自然就是齊爾格爾的年輕冒險者、劍士阿達。約爾的見識雖廣,對自己所習功法之外的其他武功的了解卻也有限。這是因為龍的武功是以築基的形式傳承,並沒有拜師求藝這一說。龍一生只能有一次築基,也就只可以習練一種功法。
這是冒險者間流行的遊戲。拿著鏈子控制石子的龍算是莊家。石子懸在空格的上方,另一個龍站在桌子對面,在不直接碰到石子的情形下,以各種方法影響石子移動。莊家則通過細鏈以內息穩定石子。如果令石子移出空格的範圍,在某一格上方停留超過三秒鐘,莊家就輸了,要買最後石子停留的方格中所寫的酒或點心請贏家。如果在一分鐘內另一方不能令石子移出空格的範圍,也要為莊家買一樣酒食。如果石子雖然移出空格範圍,卻不能在任何一點停夠規定的時間,則算是和局。
一般來說,龍的監護期比幼年期略長,在七十至一百年之間。由於貴族的武功心法比較高明,貴族的小龍通常經過五、六十年就足以獨立,在八十歲前得到監護者的認可外出歷練的貴族子弟,就可算是精英了。王族的武功心法比貴族又勝一籌,再加上王族百分之百到彩虹七殿挑選繼承人,小龍的質資更好,監護期也相當得更短——不過象雪葉岩那樣五十幾歲就出任特戰軍副統領,監護期還不到十年,也絕對是超級天才(或曰變態)了。現在他的小龍也有這樣出色的能力,實在不難令得王國的一些貴族們心情複雜。
約爾看著瓴蛾往來路飛回去,繼續向前舉步。卻發現跟在身後的年輕冒險者跟近了一步,以充滿好奇的口氣說道:「波塞冬和你很好啊!這麼晚了,還派瓴蛾來找你!」
要讀出訊石的信息,接收者必須將已身的能量轉為與訊石的能量頻率相同。對於成年龍來說,只要訊石的頻率是在他所習功法的能力範圍之內,可說是輕而易舉。但對波塞冬這樣正式修練武功不過半年的小龍,改變自身能量頻率就沒那麼輕易,即使發訊的是身為監護者雪葉岩,波塞冬是否有足夠能力讀出訊石內的信息,也還未敢肯定。
見到約爾進來,波塞冬離座起迎——論身份原本不必,不過小龍一向懂得敬老尊賢,更何況是對與自己合夥兒做生意的「約爾伯伯」。波塞冬微笑著介紹兩位賓客認識。
並無例外地,自稱是梁思的龍在看清小龍形貌後有瞬間的失神,好一會兒才省起要還禮,回答小龍的問題。「副統領閣下一切安好。自從副統領閣下抵達前線,色絲的戰局有明顯好轉。」梁思凝視著小龍絕頂美麗的臉容,說道。
除了波塞冬自己,沒有龍知道他這六道風刃只是虛有其表。以那特戰軍騎士所表現出的功力,即使什麼也不做地任由風刃襲身,也不過是造成六處皮外傷而已。藉此機會,他早可以把阿達分成四片。
小龍限於年紀,或者不能立即給出答案,但是以他的身份,可以進入橙殿的武藏室,不難查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即使需要去請教夏維雅籍的聖龍師凱,由波塞冬出面,也比約爾來得方便和有效率得多。
阿達聳了聳肩膀,道:「那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一個月前,我在雅達克,身邊的錢已花得差不多,就去一家冒險者常去的小酒吧,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合適工作。碰到那個夏維雅龍要送信到彩虹郡。我覺得價錢還不錯,就接下了。至於信的內容,是記在訊石里的,我怎麼可能知道。」
「如果能這樣當然再好也沒有!」梁思欣然道,「不過不會太晚了嗎?」
波塞冬微笑:「訊石的信息中是這樣說的。你覺得忘憂酒場可以供應嗎?」
波塞冬絕對不是幼稚莽撞的小龍,不會看不出此刻的情勢。縱然梁思不出手幫助他的隨從,又或約爾足以扼制梁思,以小龍的能力,也不一定能在夏維雅龍的凌厲劍勢下救出阿達。這樣聰明的小龍真的會為了維護那並無實質意味的主人的尊嚴而惹火上身嗎?
兩個龍在吧台前的空位坐下,約爾給年輕紅髮龍點了最好的卡蘆酒。紅髮龍拿過杯子,痛飲一口,贊道:「好酒!」約爾不語。紅髮龍閉目回味了一會兒酒味,吁出一口酒氣,睜眼看著約爾,微笑道:「我叫阿達,你叫什麼名字?」(還有人記得阿達么?)
阿達沒有應聲。一般來說,不隨便泄露任務的內容是冒險者中不成文的準則之一。雖然這件任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而且也已經結束了,阿達還是不願意將之做為話題。
阿達卻不免有些意外。一杯上等卡蘆酒怎也要六十幾誇爾,若非是約爾請客,他自己是喝不起的。剛才約爾已經為他買過一杯,現在這是第二杯了——他自問沒有給約爾太大的幫助,竟要約爾花了一百多誇爾給他買酒,又怎麼好意思?他看了看送酒過來的酒吧侍者——那是個年紀和他差不多的龍,與阿達的目光相遇,那龍沖阿達擠了擠眼睛,笑一笑走開了。阿達也就悶聲不響地拿過新送上的卡蘆酒送到唇邊——這樣的好酒送到面前,只有白痴才會拒絕。
看清廳中的情形,三個龍同時明白了一件事:無論這兩個龍動手的原因是什麼,那身著夏維雅特戰軍制服的傢伙,無疑是非要殺死年輕的紅髮劍士不可了。
波塞冬多少有些失望。平民中約爾的修為已經算是高的,但是做為夏維雅特戰軍中的一團之長,王國的高等貴族,這樣的修為難道不嫌稍微差了一些嗎?根據以前了解到的資料,特戰軍的五個團長,應該與雪葉岩相差無幾才對!
紅頭髮的龍轉過頭來,上下打量約爾一輪,灰色的眼睛里浮現笑意,道:「如果是上等的卡蘆酒的話,我倒確實想喝一杯。」約爾淡淡一笑,從桌子旁邊退出來。年輕紅髮龍跟著出來,和約爾一起走向吧台。
小龍清藍美目中一掠而過的一絲訝異,立即令來客明白他原本並不知道雪葉岩已投身戰場的事實。這倒也沒有什麼希奇,成年龍通常沒有向他們的小龍仔細說明自己行為的習慣。(就好象父母並不會跟小孩談自己的工作一樣。呵……)
小龍雙頰微暈,接過訊石,卻並沒有任何惱怒的感覺——這個龍的說話乍聽是有些失禮,但是他坦率的態度卻很難不令人產生好感。而且誰又不喜歡聽恭唯話呢?波塞冬嫣然笑道:「閣下取笑了。」接過訊石,微垂眼瞼,緩緩凝聚內息。
梁思沒有發現小龍的好奇目光——或是雖然發現了卻並不打算解釋——繼續說下去:「香醉忘憂最大的優點就是醇而不烈。不象梁或希斯佳的大多數名酒,越是好酒喝起來越容易醉。只要稍加限制,即使在軍中飲用也無大礙。副統領閣下自己沒有什麼酒癮,但若是以此酒做為立功將士的獎賞之一,想必對我軍的士氣會有極大助益。」
約爾皺起眉頭。他還是今天才認識阿達,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交情。約爾既不了解這小夥子的過往,也不知道為什麼梁思的隨從會要殺他。自己要不要管這件事?
十幾年冒險經歷此時顯出它的好處。阿達擰身彎腰,身體扭成一個幾乎不可能達成的角度,終於讓開心臟要害。毒蛇般的長劍自左胸穿入,斜斜向上,直至鎖骨。阿達只覺腦中空蕩蕩的,瀕死掙扎的本能令他凝足全身功力,左手上撩向刺入胸腔的鋒利長劍,右手拔劍出鞘,完全沒有目標地全力揮出……
阿達有些失望不能去見波塞冬,卻也知道在雪葉岩府里(雖然只是別院,而非正式的官邸)沒有他說話的餘地。只好乖乖地跟著瓴蛾走。約爾也沒有出聲。阿達和他也談不上什麼交情,他為什麼要介紹年輕龍給波塞冬?且不說阿達有沒有資格,約爾這麼精明的龍,又怎麼肯為這種事而冒任何可能惹得雪葉岩不快的風險?
縱然字字入耳,並不懂得其中含意的小龍波塞冬,美目中掠過惑然之色。
波塞冬淡淡一笑。為了賺錢,晚一點有什麼關係?何況亞當和約爾可都是把他當合作夥伴的,只要派瓴蛾去請,自然會即刻過來。
約爾說出名字。阿達似乎有點兒意外,灰色的眼睛微微睜大,再一次把約爾從頭打量到腳。「魔森酒吧的約爾?」見約爾點頭承認,阿達略有失望之色。「找我有事?還以為你是看上我!」
成年龍輕鬆地呵呵笑起來,探手入懷取出一塊青綠色的訊石,托在掌心:「這是副統領閣下和送返王都的戰報一起送回來的訊石,叫我派屬下送來彩虹郡給你。我早想親眼見一見你這能令副統領閣下心動的美龍,就藉此機會親自來了!」
不過梁思的態度也不能說是太差啦。大概是看波塞冬的面子,對約爾的行禮,這大貴族畢竟點了點頭,還在臉上現出了一點笑容,約爾也就陪著笑了笑,將目光轉到身為主人的波塞冬:「波塞冬先生派瓴蛾去找我,不知道有什麼事需要約爾效勞的?」
拚鬥中的兩個龍也覺察到波塞冬一行的出現。阿達的武功本就不及他的對手,能支持到現在已經是奇迹。他甚至感覺到,即使此刻約爾和那個夏維雅龍同時出手,也不可能救下他的性命。阿達也在一瞥間看見,曾在彩虹廣場的水鏡中驚鴻一瞥、後來又在清風居見過一次的絕美小龍波塞冬,正滿面怒容地盯著自己。
約爾分別跟幾個龍嘀咕過一陣子之後,端著今晚的第三杯酒,擠進靠牆一張桌子旁圍著的十幾個龍中間。桌子上用粉筆畫了許多方格,除了中央的一格外,其它格子里寫滿了不同的酒或小點心的名稱。一個體格魁梧、鼻頭兒紅紅的龍用兩隻手指拈著一條細細的銀鏈,鏈子上拴著只紅色半透明的橢圓形石子,在桌子中央的空格上方晃來晃去。
驚異的感覺在約爾和梁思的心中湧起。
波塞冬有點恍然,卻仍有疑問:「縱然如此,既然我軍中禁酒,雪葉岩閣下又為什麼要訂購如此大量的香醉忘憂?只是應酬色絲的高級軍官應該用不了這麼多的。」
波塞冬搖了搖頭,示意瓴蛾將來賓請至客廳。無論這次請見看起來怎樣奇怪,來賓的身份還是令他無法拒絕。「夏維雅特戰軍騎士梁思」——雪葉岩並沒有向波塞冬提及任何關於夏維雅特戰軍的情況,但是象波塞冬這樣聰明勤勉的小龍,又怎麼會不竭盡所能地了解自己監護者的屬下呢?
小龍波塞冬是否有能力保住阿達的性命,約爾沒有任何把握。然而他若是為救一個初識的冒險者的性命,而令波塞冬有任何危險,日後傳到雪葉岩耳朵里,絕對是吃不了兜著走。怎麼說那要殺阿達的龍都是梁思的手下,換句話說他們是一夥的,約爾寧可讓阿達被殺,也要防著這位第三團團長。
阿達「哦」了一聲,沒有再言語。只這兩句話的功夫,他們已經抵達清雪院的大門,兩個瓴蛾正在那裡恭候。這個時候再議論,被瓴蛾聽去就不好了。瓴蛾迎上來,向兩個龍比手勢。一個瓴蛾要求紅髮年輕劍士隨他去大門左側不遠、獨立於主宅的那排房舍,另一個則引領約爾走向正廳。
急速的振翼聲響,兩個瓴蛾飛撲至門口,落在波塞冬身旁。一個瓴蛾飛速打出手勢。三個龍都看出他在說:「是候見室那邊打起來了。少爺快隨我們到安全的地方去。」
約爾知道年輕龍沉默的意思。事實上他也不需要年輕的冒險者回答。如果不是他已經了解了紅髮劍士的那件任務,他根本不會找上對方。他道:「不知你有沒有聽說昨晚清風居的那件事?兩個來歷不明的龍試圖綁架清風居的調酒師莫克,盧茵塔大公梅亞靜的一個侍衛受池漁之殃,慘遭分屍。梅亞靜調查的結果是,兩個綁架者之一通過一個梁國小貴族在清風居訂的桌子——如果沒有意外,這個梁國貴族,應該就是接收你消息的同一個龍了。」約爾端起杯子呷一口酒,再加上一句:「莫克是我的繼承者。昨天他傷得不輕,而且如果不是亞當,那兩個混蛋就得手了!我絕不容許這種事再發生!」
阿達神情變得有些怪異,道:「我們頭一次見面,到XX酒吧喝酒,正趕上雪葉岩到酒吧追殺他。後來他居然平安無事地回來。那天我們都喝多了,五個龍跑去三誇爾一夜的九流旅館住了一晚。第二天他連自己的一份房錢都沒付,卻邀我們去清風居赴宴,還拖了雪葉岩閣下來給我們介紹——我當時真以為雪葉岩閣下會用神劍詰綠割斷他的喉嚨呢!」
波塞冬很生氣。
約爾跟著瓴蛾走進正廳,第一眼先看見客位上端著香茶的梁思。波塞冬坐在主人的位置,姿態神情都顯示出這位賓客的非同小可。更令約爾暗中叫巧的,則是小龍手中正擺弄著一塊訊石。他來的目的就是跟波塞冬打聽有關訊石的事,竟這麼巧波塞冬也得到一塊訊石。完全不必問,約爾就知道波塞冬手中的訊石定然來自雪葉岩。以小龍的年紀,根本不可能讀出其他龍送來的訊石中的信息。雪葉岩會送訊石來,已經是十分高估自己的小龍了。
波塞冬皺起眉尖:「該是沒有問題。不過數量太大,你要明天一早離開的話……」俯首沉吟片刻,做出決定:「如果你可以稍等一下,我這就派領蛾去找亞當先生和約爾先生過來,看能否把事情確定下來。」
波塞冬對約爾的表現十分滿意,燦爛的笑容美麗如百花齊放。小龍輕叱一聲,雙掌前揮,六道風刃無形無跡地襲向特戰軍騎士。
兩個瓴蛾惶然互視。當初雪葉岩給他們的命令說如果有危險,就帶波塞冬到院中最安全的密室去藏起來。現在是不是有危險了?波塞冬不肯去藏起來該怎麼辦?兩個瓴蛾也不能強制波塞冬改變方向。最後他們想起雪葉岩還交待過要服從波塞冬的命令,就一齊跟在少主身後,向出事的地方跑去。
約爾雖然有事要問波塞冬,但是有梁思在,顯然並不是提出自己的問題的適當時機,還是先聽聽波塞冬有什麼事要找自己好了。
波塞冬點了點頭,向梁思道:「約爾先生比我更了解香醉忘憂的產量。他既然這樣說,應該不會差得太遠……」
波塞冬看到梁思的反應,就沒有請約爾坐,自己也先不歸座。聽到約爾這一問,也便直入正題,道:「梁思閣下送來雪葉岩閣下的訊石,說是希望訂購五十桶香醉忘憂。所以我派瓴蛾去請你和亞當先生,想知道需要多久才可齊集這樣數量的貨。」
瓴蛾向兩個龍靠近,並以特定節奏振動翅膀表明來意——瓴蛾間都是以不同的振翼節奏相互交流。龍馴養瓴蛾的歷史已經很長,大部分龍對瓴蛾間的交流方式也都有所了解,有的龍還會懂得其中一些簡單的訊息——即使約爾不懂瓴蛾振翼的含意,至少也會知道來的是個瓴蛾。
平民龍通常只能接觸到自己,至多再加上自己情人的功法。只有貴族才可以進入各大圖書館的武藏室,接觸到別家的武功。約爾從以前冒險時的夏維雅籍同伴處知道夏維雅武功多數走陰柔的路子,制出的訊石一向以青綠藍三色為主。但是,具體哪一種心法會制出青色的訊石,又是哪些龍修習這類心法,就不是約爾所知道的了。
無論是什麼樣的恩怨,在別人家裡大打出手都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雖然說打鬥這樣的事是一個巴掌拍不響,但此刻誰都看得出紅髮劍士已經一敗塗地,那傢伙還一派取人性命而後已的樣子,未免也太過分了。更何況這個龍身著夏維雅特戰軍的制服,縱然他的直屬長官是梁思,總也還是雪葉岩的部下。身為下屬者在長官的宅邸里還這麼囂張,眼裡還有他的副統領雪葉岩嗎?
龍可以改變自己的能量頻率,但並不是完全沒有限制。根據體質和修練功法的不同,每一個龍都有自己的基本能量頻率。龍縱然能改變自己的頻率,也只能是在基本頻率上下一定的範圍之內——通常修為越高的龍所能改變的頻率幅度越大。
夏維雅特戰軍下屬五個團。如果說弗雅是雪葉岩的親衛,隨侍在副統領身邊照顧副統領的日常生活的話,五個團的團長就是雪葉岩在軍中的臂膀。據波塞冬所知,梁思這個名字應該是屬於特戰軍第三團團長的。這樣的一位來賓,波塞冬可不想給他機會,讓他回去特戰軍或王都雅達克傳說雪葉岩的被監護者是個自高自傲的小龍。
突如其來的能量震動打斷小龍說了一半的話。
約爾和梁思同時色變。
因此特戰軍的第三軍團長見波塞冬開始運功解讀訊石,就不再說話,有些緊張地盯著小龍手中的訊石,耐心等待結果。大約四、五分鐘后,訊石的青綠顏色開始變化,漸漸轉為淡綠。梁思知道波塞冬解讀訊石成功,不禁鬆了口氣。
小龍能力有限,瓴蛾更是沒有任何戰鬥力。一旦出了事,當然只能第一時間藏到安全的地方去。雪葉岩既然沒有留下護衛武士,這個時候也就顧不得要維持什麼主人的尊嚴和禮節了。梁思和約爾對此完全可以理解。
這小廳應該是專門供來訪賓客的隨員休息的地方。看見這裏已經有龍在,阿達才明白為什麼自己沒有機會見到波塞冬。原來有客人先他們而來。波塞冬在這個時候派瓴蛾去找約爾,多半也是因為這位客人的關係。
這就是說,約爾對梁思的那個隨從也很不滿,算是站在波塞冬一邊了。當然約爾不會傻到主動對梁思或他的隨從出手——以平民之身對抗夏維雅特戰軍的團長和騎士實在相當不智——不過若是有雪葉岩的小龍領頭,約爾倒也不介意盯死這位第三團團長,令他無法出手。
瓴蛾老老實實地搖頭。約爾道:「那你先回去稟報一聲,我和我這個朋友隨後就到。」瓴蛾領命,轉身往回飛。
約爾笑笑。縱然他已是老油條,聽見這樣坦白的恭唯也還是免不了些許得意。不過,他當然也不會就此把正事兒忘了。把酒杯送到唇邊抿了一口,約爾道:「聽說你幾個月前才離開彩虹郡,到夏維雅去,結果接了一件委託,又回來了。」
這種遊戲輸贏不大,談不上什麼刺激性,也沒有什麼複雜的技巧。但是因為贏家可以有免費吃喝,相當受一些老饕或酒鬼冒險者的歡迎。另外,偶爾手頭不便的冒險者也不介意玩玩這種遊戲,贏一頓吃喝。在冒險者聚集的酒吧和小餐館兒,這樣的場景非常平常。約爾以前也玩兒過,但他今天當然不是來湊這個熱鬧的。
由於雪葉岩走前沒有交待,波塞冬至今也不知道雪葉岩離開彩虹郡后就直接去了王國西疆戰場的席,並沒有回去王都雅達克,而投入色絲戰場的特戰軍是第一和第四團,並沒有梁思統帥的第三團在內。向他詢問雪葉岩的近況,根本就是問道於盲。不過,即使波塞冬知道這一點,他的問話也並不會改變。私心裏怎樣看待監護者是一回事,禮節總不能不顧及——何況一下子留下兩萬多黑晶做為兩年的生活費,這樣的監護者也實在應該問候。
——對哦!這是他的家呢。就這樣打起來,對主人是很失禮的!不知是否已經感觸到死神冰冷的呼吸的關係,阿達此刻異常冷靜。還能想到這些雜事。只是以他現在的情形,想要停手也不行,甚至連出聲表示一下歉意也沒有可能,只能拼力掙扎,為自己的性命努力了。
波塞冬很快回復鎮定,恭敬而客氣的聲音並沒有任何變化。微微垂首,小龍問:「閣下此來何為?波塞冬力所能及,但憑吩咐。」
不論怎麼說,阿達是跟著約爾來的。身為主人的波塞冬既已發話表明了意向,約爾也就下定決心。目光瞟向梁思,約爾平淡地說道:「無論我這同伴做過什麼錯事,今天我既帶他到這裏來,日後我自會向雪葉岩閣下交待。這位特戰軍騎士未免也太性急了。」
以特戰軍五大團長之一的梁思看來,波塞冬此時表現出的功力自是不值一顧,但是想到這小美龍的年紀,則他的勤奮和資質無疑已十分驚人。「再過七、八年,就是又一個雪葉岩了吧?」第三軍團長有些陰鬱地想到。
阿達皺起眉頭:「差不多有四百來歲,夏維雅龍嘛,還能是什麼樣子?斯文清秀的相貌,細皮嫩肉的,好象很有錢。一身上等的絲絹衣服——不過這好象說明不了什麼,夏維雅的絲絹便宜得離譜兒——看氣派應該也是貴族的樣子。」
梁思和約爾正奇怪波塞冬話說到一半突然中斷,就見小龍那絕美的容顏血色盡褪。波塞冬一步跨到門邊,叱聲道:「怎麼一回事?」
先到的龍表情已經恢復正常,微微點頭,冷淡地道:「真的是很巧啊!」
能量頻率由高至低分為七大類。一般來說,不同的能量頻率有其特有的屬性特徵,若是用來給訊石設定頻率,也會有不同的表徵——比如說阿達所修習的功法屬於比較陽剛的一類,如果他給一塊訊石設定頻率,訊石就會呈現淺黃色或橙色。阿達並不知道什麼功法頻率會使訊石呈淺綠色,但是他知道約爾的見識比自己強,這信息對他很可能會有幫助。
約爾頷首道:「不錯。關於那個梁國貴族我已經託了朋友去查,不必你再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是委託你送信的那一方——你是在哪裡、怎樣接下這件委託的?僱主是個什麼樣的龍?你對信的內容有沒有任何概念?」
兩個龍默默不語地喝酒。過了一陣,約爾才道:「亞當釀出香醉忘憂后,波塞冬帶他來找我,以香醉忘憂在彩虹大陸的代理權為代價,我幫他開了伊甸園,因此我確實認識亞當。不過,還是讓我們先回到剛才說的那件事吧。」
輕輕的吁氣聲打斷了特戰軍第三團長的思緒。梁思的目光回到小龍美麗的臉上。波塞冬功力畢竟還淺,此際呼吸雖還算平穩,白皙的臉上也卻添了抹耗力后的紅暈。他秀氣的眉毛微微皺著,湛藍的清明美目中有著些許疑惑。
瓴蛾通報來賓請見的要求時,波塞冬十分驚訝。在圖靈或夏維雅這些比較講究禮儀的國家,請見沒有監護者陪伴的小龍並不合宜。而且現在已是上燈時分,雖然沒有晚得完全不適宜訪客,但是在這樣的時候登門拜訪從沒有過交往的陌生者,還是相當冒失的行為。一個夏維雅龍會作出這樣的事來,實在相當奇怪。
約爾定了定神,回答道:「現在忘憂酒場雇傭的龍已經超過二十。亞當跟我說過,日產量應該可以維持在三至五桶之間。目前所有訂單加起來,大概有每天一千五百瓶的樣子——也就是說每天可以有一、兩桶的剩餘,要集齊五十桶,大概總要有個把月的時間吧。具體的時間,還要和亞當確認一下才行。」他本來想問為什麼雪葉岩會想到要訂購這樣多的香醉忘憂,最後還是決定把這問題留到和小龍單獨相處時再問。
(貴族是龍族實力的代表階層。貴族具有很多特權,卻也受到更多限制,主要就體現在血統和傳承上。和一般的平民不同,小龍一旦有能力獨立,就可以自由離開,想離開監護者多遠就走多遠。貴族的小龍即使獨立了,也不能自由離開,而必須在監護者的安排下進入軍隊或政府機構。即使想到各地旅行遊歷增長見識,也只有在監護龍有兩個以上繼承者的情況下才有可能。貴族子弟如果「離家出走」,通常是會被通緝的。)
於是波塞冬只是問:「不知梁思閣下會在彩虹郡呆多久?這件事有沒有時間限制?辦好后我該與誰聯繫?」
阿達不禁有些好奇,能在這個時候登門拜訪,且獲得波塞冬接待的,會是什麼樣的客人?這位客人又為什麼會找約爾?阿達向那個比他早來的龍看過去,眼睛倏在瞪大:「咦!你……你不是……」
聽見這一問,梁思也為之一呆,深望了小龍一眼,似是驚異他的心思細密,回答道:「龍性好酒,戰場上生死須臾的壓力下,酒更是最好的放鬆精神的良方。只因擔心酒醉誤事,才會在軍中禁酒。但事實上酒在軍中從來沒能真正禁止住。即使是前線或邊防的部隊,也會允許士兵小隊輪休,使他們可以到駐地附近的集市買醉,這也是大的軍隊駐防地左近永遠有移動商販團的緣故——那些隨軍商販團中賣酒的至少佔六成,比解夢的都多呢。」
特戰軍團長溫柔地笑道:「你真的很聰明哦!軍中是禁酒不錯。但是今次的戰場是在色絲境內,自然要與色絲軍合作——色絲的軍隊比起我夏維雅的精銳之師差得遠,軍紀方面,尤其是高級軍官更是寬鬆得多。以副統領閣下的地位,縱然是在戰場上,有些應酬也還是免不了的。何況香醉忘憂一出來就風行整個彩虹郡,現在早成時尚,已是各國上層貴族酒宴的必備酒品。」
原本似乎是事不關己的梁思,劍眉一豎,猛然向摔跌開去的紅髮龍出拳。向來表現得老謀深算的約爾,則怒叱一聲,發全力擊向梁思的要害。
約爾擠過去,隨便瞥一眼桌子上的情形,就對一個似乎看得頗有興緻的年輕紅髮龍招呼:「有沒有興趣一起喝一杯?我請客。」
衣著華麗的龍的眼睛危險地眯起,其中的寒芒令阿達口裡的話無疾而終。銳利的目芒令阿達遍體生寒的同時,角度刁鑽、無聲無息的一劍疾刺而至。
至此波塞冬基本上已沒有疑惑。雖說雪葉岩應該還不知道在香醉忘憂的生意中波塞冬也有一份,他不直接寫信給亞當,而交待波塞冬這樣年輕的小龍去做此事有點奇怪,但是波塞冬是很有自信的小龍,也還沒學會韜光養晦,反而非常希望能有表現的機會。目下除了真正需要動手廝殺的事他不敢輕易招惹外,其他的可都沒有當做一回事。何況整天練功也是很煩的,雪葉岩有事情讓他做,他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去多想。
波塞冬艷容沈斂,冷叱道:「這位特戰軍騎士閣下如何稱呼?你真要在這清雪院中,殺害我的好友約爾先生的同伴,是否真的以為波塞冬年幼可欺?」
幼龍吸收自然界能量的能力是天生的,雖然高下有別,差別卻也不大。因此幼龍變身的年紀相差不多,在四十至六十歲間。但是成年後失去自然吸收能量的能力,修為的增長全靠各人修練。所以龍自成年變身到能力成長至足以獨立的時間(亦稱監護期)也就大為不同,自數年至數十年,甚至百多年的都有,取決於小龍監護者所習的功法性質、小龍的資質和勤奮程度等等許多因素。
阿達想起約爾的話,脫口問道:「就是你要綁架約爾的繼……」
「那塊訊石,」阿達捅了捅旁邊約爾架在吧台上的手肘,道,「是淡青色,有種很奇怪的涼意。為了怕丟失,我一路把它揣在貼身的口袋裡,一直都感覺涼涼的。」
阿達現出驚訝之色,問:「亞當?就是上次雪葉岩在清風居宴請的那個亞當?香醉忘憂是否也是他釀製的?」
這隻是客套。小龍和特戰軍第三團團長一樣清楚,以梁思的身份,並沒有權利吩咐波塞冬任何事。小龍還沒有獨立,沒有軍職在身,不存在上下從屬的關係。而以雪葉岩的身份,他的被監護者,在夏維雅王室中的身份已經相當高。只論地位,只是貴族——即使是高等貴族——的梁思,其實並不比波塞冬為高。
波塞冬的眼力和記憶力都非常好。雖然現場的情況十分緊張,波塞冬仍然認出這紅髮劍士是當日亞當擅自請去清風居的四個「朋友」之一,今天他又是和約爾一起來——雖然自約爾的神情看來,和那紅髮龍應該沒什麼特別的交情,但是只要知道他們是一起的也就夠了。
龍的警覺性很高,這樣的夜晚,一個龍不打招呼地接近另一個龍,至少七成可能會引來攻擊——若是瓴蛾就不妨了,因為瓴蛾的能力對龍根本不構成威脅。而奉命去請約爾的瓴蛾,也絲毫沒有領略約爾拳腳的意願。
約爾也吃了一驚。雪葉岩在清風居的宴會他是知道的,也知道那次宴會身為主賓的亞當帶了四個平民的朋友同去。所有聽說這事的龍,都以為那四個龍定然與亞當有怎樣深厚的交情。可現在聽阿達的意思,他們和亞當也只是初識。還說什麼……雪葉岩到XX酒吧追殺亞當?約爾彷彿記得從誰那裡聽到類似的流言,當時根本當成胡扯。雪葉岩可不是會幹那種事兒的龍……聽阿達的口氣,竟然也是真的?亞當還真不是一般的古怪呢!
約爾是老狐狸了,哪還不知道年輕龍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口氣。淡然答道:「波塞冬還是幼龍時,常去我的店喝冰飲。我還曾勸他成年後到魔森當服務生呢。他一直叫我『約爾伯伯』的。可惜雪葉岩成了他的監護者——以他閣下的身份和性情,絕不可能同意小龍去酒吧打工。我以前的功夫算是白下了。總算波塞冬對我的印象還不錯,為了亞當和香醉忘憂的關係,曾經找過我幾次。」
舌頭品味著美酒的香醇,眼睛看著旁邊約爾擰著眉頭思索的樣子,阿達很希望能給他一些幫助,於是也用神搜索記憶,居然給他想到一件事——
這回輪到約爾驚訝:「你認識亞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