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園》正文

第二十六章 各取所需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各取所需

風行使是自信徒中挑選信心堅定、資質優異的少年,自幼加以培養,充當先知和士師的輔助者,巡行各地宏揚教義、擴大教務,以及處理一些常規外的偶發事故。風行使的數目並不會很多。文中的風行本來不是名字,而是「風行使」的意思,是為了應付阿達的糾纏才說出來的一個稱呼。不過為了方便起見,以後就把「風行」拿來當名字用,反正也應該不會再有第二個風行使冒出來。
申邑琛道:「我已經跟他們談過。當時忘憂之地的變異那麼多龍看到了,哪到他們不信。惠只是為他們辦事的眾多龍之一,清風居的事既辦砸了,自身也不知所蹤,聖賢豈會為他而失去我們的助力?何況這件事原本就是惠橫生枝節、覬覦翼龍的美貌引起的。」
卡特的眉毛輕輕一跳,道:「以常情論,亞當的魔法比波塞冬強很多,至少他可使用魔法戰鬥。可是在修補海泉眼一事上,他卻以波塞冬為主,自己從旁協助,憑白送一個大人情給波塞冬……嘿!」
「那……那個龍現在……」亞當遲疑地望著對座的約爾。
梁思略微一驚。他早發現自己比以前來得粗野瘋狂。不過大王子雖然這樣問,口吻卻十分溫和,剛才的反應也是滿享受的樣子,應該沒有問題才是。梁思把目光在對方身體上睃巡,口裡說著溫柔的言語:「殿下如此美麗,屬下實是不克自制呀!」
波塞冬幾次使用魔法的情形,梅菲斯特都很清楚。其中池雷絕不可能是創神教徒;梁惠已經和風行照過面,兩個龍顯然不認識。再就只有那個偷入彩虹七殿的龍——創神教徒潛入彩虹七殿,想要幹什麼?
「但是從今天的消息來看,波塞冬其實也出手了,更且擔負了最主要的工作。則小龍昨晚的內息狀況,似乎表明魔法這種功夫,和內息修為並沒有太直接的聯繫。只此一點,魔法就和所有已知的武功不同?」
「前幾天盧茵塔國遣使覲謁我王,帶來半打香醉忘憂,王上十分喜歡。昨晚特地設宴款待使臣。席間王上問起此酒的來歷,使臣奏稱是彩虹郡伊甸園所出,王上即于席上下旨宮務省,派員去伊甸園訂下購酒合約。」申邑琛說道,眼神有些陰晴不定。
風行遲疑著走過去,挨著大天使的肩膀坐下。梅菲斯特羽翼輕振,緩緩收攏,右側羽翼把風行的身體包裹住,只露出頭臉。梅菲斯特笑道:「我的翅膀是不是很暖和很柔軟?靠起來舒服吧!還曾經有龍為了要享受我這對翅膀而設下陷阱抓我呢。」
倉木露出思索的神色,順著自己的思路往下說:「但是魔法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用出來的,使用魔法必然有某種形式的消耗。否則以夏維雅貴族的守禮作風和波塞冬的驕傲性情,縱然他和亞當私情再好,也不該那麼明目張胆地相擁而行。除非是因為若不扶著什麼龍,他根本連路都走不動。」
風行嚇了一跳。坐到他翅膀下邊?那不是要靠在一起了!要知道龍之間習慣保持保持距離,並不只是單純風俗的關係,而是自有緣故。由能量轉化的龍的身體,自然形成「場」,「場」的大小與龍的修為高低有關——越是修為高的龍,「場」越是緊密堅實,範圍也越小。普通成年龍的「場」,約在體外二、三十公分的範圍之內。由於龍的交合是由「場」的相交開始,所有龍與龍之間,日常相處會至少保持一米左右的距離。陌生龍之間為了表示禮貌,往往會將此距離增加到三米以上。
梅菲斯特說到「波塞冬那小美龍」時,故意把眼光瞄過去,就看見風行臉色微變,眼裡閃過不悅和鄙薄之意。大天使想起剛才和亞當的神念交流中,亞當還因為風行買下那個黃晶影像而把他好一番取笑。還說弄不好風行會是第二個梅亞靜,現在看來倒是多慮了。這樣的反應,倒真象是個追求純潔的虔誠好孩子。
風行略一猶豫,坦白道:「我跟蹤阿達時,聽到約爾跟阿達說起這種叫做魔法的功夫,是你教給他和波塞冬的。約爾還曾做出一個小火球,可以把酒點燃,非常奇妙。」
那個自稱叫做梁惠的龍,背後的勢力非同小可,竟是梁國的聖賢集團。梁國雖遠在雷諾大陸,國力也只中等,卻是清藍之境最大的美酒產區。除了頂級卡蘆酒產自希斯佳之外,四大名酒中的另三種——蒂克羅酒、金酒、雪燒酒——都是以梁出產的品質最佳。
申邑琛笑道:「別拿這些虛言來哄我!」神情是完全受落。
梅菲斯特笑顧兩人人剛剛分離一線的肩膀,道:「你現在已經知道元素是怎麼一回事,只是靈力太弱,稍有分神,就感應不到元素的存在。剛才你挨著我,借用了我的少量靈力,才能有感覺。你靜下心來想一想,就會明白該如何修鍊提升靈力。靈力提高了,自然就可以使用魔法。」
倉木垂眼望著自己放在桌上的雙手手指,贊同地道:「魔法確是種神奇的功夫。波塞冬自承其魔法還不具有殺傷力——這和池雷及冉燃的經驗也相符合——已可以聚集起海泉水,魔法之神奇,由此可見一斑。此事我會督促宛加緊進行。」
阿達走後,風行就進入迷蹤陣。梅菲斯特從他的行動看出,這個龍對奇門陣法確有研究,最初一段居然並沒有走錯。他顯然是不想阿達知道他這方面的修為,一開始才會裝模做樣地胡走。但他自也比不上大天使,也錯估了陣法的複雜程度,走過一半之後,就入了歧途。
梅菲斯特嘆道:「你還想著那!」左翼向前攏,翼尖繞過來指向年輕龍的前額,一點金光刺得風行微眯起眼睛。
「我只是出來玩兒,梅菲斯特為了陪我,把手頭的工作全部放下,對加百列米伽勒已經很不公平,怎麼能再把他們也叫來?那不是要亂套了!畢竟保護我並不是他們的真正工作。」亞當的回答絲毫沒有危機感,「你放心,我懂保護自己的。而且,這樣才好玩嘛!」
梅菲斯特淡然道:「我只想你告訴我,你們這些誓要凈化世間一切罪惡、使創世神的榮光充滿整個清藍之境的以利基的門徒,為什麼會這樣熱切地希望學會魔法,甚至連偷入私宅、跟蹤色誘的手段都不惜用出來。」
士師類似於基督教主教或神父的角色,分散各地,管理教徒信眾的日常事務。創神教分裂勢微之後,信眾分佈的區域縮小,信徒數目也大大減少,士師當然也少得多了。凈月是負責彩虹郡地區的士師,與卡特的合作便是他。
風行怔了怔神,彷彿覺得頭腦里多了什麼,又似乎一無所覺,卻是漸漸冷靜下來。
以前創神教在清藍之境龍族社會佔統治地位時,多神的說法沒幾個龍去信。創神教衰敗后,多神的說法才較為龍所接受,所以風行一下子就想到那裡去了。
亞當也皺起眉頭,卻沒有再出聲。約爾的回答令他感覺雙方所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從約爾不厭其詳地給他解釋聖賢集團的情況,亞當就知道這個「敵人」不好惹。若是被對方發現意圖已經泄露,再沒有了顧忌,自然更難應付。那麼,約爾會怎麼「處理」梁惠那個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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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賢集團這樣的對手,沒有龍敢輕忽視之。而以聖賢的一慣作風,這一次沒有成功,也必不會輕言放棄。亞當竟還有心情去關心梁惠,約爾不知道亞當是怎麼想的。
風行眼色雖變,卻沒有說話。梅菲斯特又想起另一個問題:「就算魔法比較奇特,以你如今的修為,也沒有必要改學它吧?此外,你跟蹤阿達又是為了什麼?」
雅達克的冬季,雨水豐沛,寢室水晶屋頂的紋飾與雨水疊加后變得更為繁複變幻,申邑琛不禁看得有些入迷。畢竟是王都呢!雨都自有泱泱之風,哪似南極港那蠻荒野地,一年四季空氣中都彷彿吸滿著水份,粘稠地充斥天地。
不知道是否感覺到大天使的視線,風行終於轉頭直視著梅菲斯特。鼓足了勇氣般,風行問道:「你不信仰創世神嗎?」
水球出現時,風行忽然感應到無所不在的跳躍的細小能量,忙忙碌碌地聚集移動,不禁身體輕震,低呼出聲。就如突然出現一樣,那些細小能量又忽然從他的感覺中消失。風行驚訝地轉向翅膀已收攏不見的大天使,想問,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梅菲斯特控制著水球移到旁邊的乾淨岩石上放下,水球散開,任憑可憐的魚兒在岩石上跳,漫不在意地問:「你怎麼知道我會這種功夫的?」
蒼藍色的眼眸至少有一柱香之久未曾移動。風行勉力與之對視,覺得再堅持不下去時,垂在溪中的釣絲動了。梅菲斯特移開目光,手腕微抖,一條尺許長的魚兒被甩出水面。翼龍鬆開釣桿,手一揮,徑圓兩尺的淡藍色水球憑空幻現,裹著被釣上的魚兒。魚兒重新接觸到水,被虛假的安全感所欺騙,不再掙扎。
梅菲斯特看著風行水波反映下溢彩的眼眸,自然地流露出欣賞之色。如果是米伽勒,定然會提筆繪下眼前的美景吧。這個龍的相貌雖還比不上雪葉岩、波塞冬,卻實在有一對魅惑的眼睛。
一身紅衣的龍冷冷地盯了他一眼,沒有回答——當然沒有任何否定的意思。卡特和倉木互視以目。這次海泉眼問題的解決,已經確定是亞當和波塞冬的緣故,是那叫做魔法的奇特功夫的功勞。
此事確實令彩虹七殿欠了波塞冬很大的情,日後波塞冬若有什麼事求到彩虹七殿,那些長老和聖龍師大概很難拒絕。有了這一層關係,即使是雪葉岩這監護者,只怕都要對波塞冬客氣幾分。這麼看來,亞當對那小龍竟是很認真的,而不光是迷於美色。
梅菲斯特差一點兒大皺眉頭。這個龍不是來找他傳教的吧?梅菲斯特道:「我一直侍奉神,只是你未必肯認同那是你的『創世神』罷。」
卡特道:「那凈月殺手對他們的風行使信心極強,總該有一些根據,他這樣說出來,至少有七、八成可信。且『凈月』的龍都是信奉以利基的道德潔癖者,更不會說謊。只是如此奇妙的功夫,甚至有可能籍以揭開海泉眼和千劍池的秘密,被他們掌握的話,未必會是好事。」
風行對他的答案顯然不滿,道:「你認為有很多神,各有職掌,象世俗一樣嗎?」
風行心中亂跳,哪還能理會梅菲斯特的言語,不由自主地被大天使的翅膀摟得靠在對方肩上,感受著輕暖厚實的羽毛,糊裡糊塗地說:「你要怎麼把魔法知識教我?」
亞當似乎有些茫然無措,只「哦」了一聲,並沒有其他表示。約爾禁不住想嘆氣。聖賢集團何等強大,且雷諾大陸三國一向交好,卡特也曾找過亞當的麻煩……
梅菲斯特把魚!重新裝上餌食,拋回水裡,也不再說。
梅菲斯特搖頭,簡單地道:「我不認為有很多神。」他並不想做更多的說明。沒有必要給龍增加一種新的宗教,龍信仰與否也不可能影響到父神威榮。梅菲斯特只希望這個龍不會想要自己信他那一套就好了。
風行微微震動,欲待辯駁,卻又無言。他偷入清雪院、跟蹤阿達是事實。冉燃進入彩虹七殿、被波塞冬撞破后意圖殺人滅口、以及後來潛進紅殿破壞海泉眼,這些也都不是光明正大的行徑。至於說「色誘」那是有些冤枉了,風行可沒有利用容貌達成目的的意圖。但是,凈月士師放著教區中三、四十個凈惡使(注)不派,偏偏要求自己這個途經彩虹郡的風行使協助了解魔法的秘密,又是為了什麼?
亞當苦著臉哀嘆道:「梅菲斯特那樣做本來就很不好,若再把他殺掉,就太胡鬧了。回去后定被米迦勒念死……誰想到又落到你手裡——他還真不是一般的倒霉呢!」
不過倉木並不想把這話說出來,甚至不出言附和卡特的說話。用涉及波塞冬的事情刺激王子殿下,對他並沒有好處。倉木岔開話題:「那凈月殺手說三五日內就可弄清魔法,殿下覺得可信嗎?我們又該如何反應?」
約爾也問過梁惠,是什麼龍那樣整治他的,可惜梁惠也是一無所知。約爾對自己「問話」的手段還是很有自信的,何況梁惠在這件事上也應沒有顧忌。既然說不知道,就真的是不知道了。約爾認為,只正是因為那龍有把握身份不被辯識出來,才會讓梁惠活下來。畢竟那種行為在龍來說也是大忌。
梁思從忘憂之地出來,在一個偏僻的小村弄到所需的衣物錢財、溜回雅達克。對於梁惠沒有和他一起這件事,梁思聲稱梁惠為了把梅菲斯特弄上手而潛入忘憂酒場,自己在外把風,然後就發生那件異事……這說法完全把梁惠失蹤的責任從梁思身上脫去,除非以後梁惠再出現,做出指證,沒有龍會懷疑梁思。
梁思肩頭一痛,半真半假地「哎喲」一聲,停止手上的動作。申邑琛反過來安撫地親吻他肩頭自己咬下的牙印兒,道:「照你的說法,被那個冒險者這麼一鬧,事情差不多就算是失敗了。你真的沒有關係嗎?」
至於那一夜忘憂之地的異變,梁思還在路上時就聽說了,這已成為目前冒險者間議論最多的話題。梁思知道是那個叫梅菲斯特的翼龍乾的,雖然他也想不通那是怎樣一種功夫,竟有如此驚天聲勢。不過梁思並不想把這話說出來——說出來也沒有龍會信。
約爾心裏轉著念頭,假做沒有注意亞當說的話,直接接回之前的話題:「聖賢集團非是一般的商團,雖然根基在梁,在彩虹大陸的勢力也非常大——尤其我們又同做著酒的生意,不可能完全不受其影響。既是聖賢盯上莫克,我也很難應付。你的香醉忘憂嚴重威脅到他們的收益,更不可掉以輕心。我們既是合作夥伴,又是朋友,我既知道了,就不能不提醒你。」
約爾誤以為亞當的沉默是在擔心消息走露。以簡單的言語說明梁惠如何被阿達所救、又再落到他手裡的經過,補充說道:「雖然以他的身份不太可能是單獨活動,聖賢也自有其嚴密的情報組織,但是以發現他時的情形,做出那種事的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應該也不敢輕易張揚——我倒是很奇怪對方事後竟還容梁惠活著。」
風行默然片晌,說道:「我教中弟兄無意中發現波塞冬懂得控制水、風自然之力的功夫,凈月士師十分重視,責令我加以了解。我本想從波塞冬處找出線索,適逢阿達自清雪院出來,才跟上去。結果發現約爾也會,也才知道是習自你和亞當……」
風行在三、四米外的另一塊石頭上坐下,目光落在溪上的釣絲處,並沒有立即開口的樣子。梅菲斯特感覺得到這個龍心中的不安——無所不至的神念下,大天使早知道這個龍其實早就醒了,卻一直躲在房間里。整個清晨和上午,三個多時辰一直跪在床前祈禱,也不知道是什麼重大的題目,讓他這樣難以決斷。
梅菲斯特否認道:「那不關我的事!是亞當教的。亞當想學約爾的內功,才以魔法交換。可約爾實在不是練魔法的料子,亞當又想過做老師的癮,被波塞冬那小美龍陪著笑臉兒請教一聲,就抵擋不住,生怕講得不夠清楚。」
從東方行出來,約爾就帶他到這家熟悉的小吃店來,告訴他最新知道的情況——那本是約爾剛從梁惠口中問出來的,因為和伊甸園及香醉忘憂有關,所以約爾詳細告訴亞當。亞當聽他說完,很久沒有出聲,似乎很是驚疑不定,誰料最後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雖然聽過一些描述,驟見如此奇景,風行也不由呆住。梅菲斯特望向金髮青年,問道:「你指的就是這種功夫吧?」
照風行的說法,他此舉是奉了教中的士師之命。創神教中,士師被視為創世神所揀選在俗世的代表,士師的吩咐等同於創世神的旨意,信徒必須無條件服從並使之儘力達成。
魚線又動了。大天使手臂輕振,又是一條魚被甩離水面。梅菲斯特照舊做出一個水球,將魚裹著送到遠離溪水的岩石上。
風行嘆了口氣,平靜道:「梅菲斯特先生不必拿我取笑,你根本沒有那種意思。你還是明說肯與不肯,有何條件吧。」
亞當有點不安。畢竟在清藍之境將近一年的時間,對龍的思想和處事方式多多少少有些接觸。雖然還很有限,但是以亞當的靈覺,有些事並不一定要親身經歷。「滅口」這種念頭亞當本來不會有,只從聽過的零星資料和約爾講話時的口吻,最重要的還是那種隱隱約約的沈悶氛圍,使亞當此時有著非常不好的感覺。
沒有龍肯輕易把功夫傳給不相干的龍,這道理即使是以利基派教徒也應懂得。然則仍把風行派出來,不知道是否表明他們是「志在必得」?可是以利基派又禁止信徒和非信徒發生親密關係,風行這虔誠信徒又將以何為代價,來求他傳授魔法呢?
心中怔忡著,風行呆望著面前的絕美容顏。陽光從側面照在梅菲斯特身上,白袍、銀髮、潔白羽翼,都被描上淡淡的金邊。那種不染纖塵的純凈,直印到心底去。風行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似乎無論什麼行為,這個「翼龍」做出來,都不會有任何褻瀆或不潔。
申邑琛半推半拒地抓著梁思到處亂摸手,在他肩上咬了一口,說道:「先不要搗亂,我還有事要跟你說——剛才還嫌折騰得不夠嗎!」
凈惡使是創神教分裂后以利基派的獨有產物,人員來源與風行使相同,主要職責是「凈惡」——維護信徒組織的純潔、和世俗的罪惡勢力做鬥爭——集對內「監察」和對外「聖戰」的職責於一身。由士師們直接領導,在各自的區域內進行工作。冉燃就是其中之一。〗
「你有把握?」瑞鋒懷疑地問面前這凈月殺手。
風行仍舊沒有感覺到翼龍的任何能量(場),自己的「場」也沒有任何被觸及的波動,卻已緊張得什麼也聽不清,恍惚知道在說什麼龍要抓他,隨口問:「那後來呢?」
波動的能量漸漸回復平靜,申邑琛從天花板處收回目光,轉到同榻的龍身上,溫和地微笑說道:「自彩虹郡回來后,梁卿好象變了不少!你方才不會是把我當成了那個小龍吧?」
雖然約爾此刻已經對亞當起了戒心,也一直在私心裏懷疑亞當的身份,覺得他神神秘秘,奇怪本領層出不窮,不是需要別的龍照顧的龍。但是看著他這獃獃的樣子時,還是忍不住多嘴一句。約爾道:「和對方比起來,我們是勢單力薄,你還是多招幾個侍衛來比較妥當,也最好是把梅菲斯特留在身邊,萬一有事也能幫手。」
金光化為萬點繁星,然後消失不見。
大天使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風行沉默一陣,轉移了話題:「你是不是會一種可以發出水火閃電的功夫?可不可以教給我?」
風行這才恍然,想到剛才挨在梅菲斯特身上,臉上又是一熱。躬身行禮道:「多謝梅菲斯特先生指點。如果有什麼事風行可以效勞,敬請吩咐下來,風行無不從命。」雖然明知對方不會提出一般龍會提的那種要求,說出這句話時,風行還是湧起無比異樣的感覺。
最初卡特重視魔法,四衛雖然口裡不說,心裏都覺得是王子心中的醋罈子做怪。若不是這什麼魔法,亞當早被四衛殺掉,哪還有之後這些麻煩?而他把魔法教給波塞冬,居心如何也不必說。現在知道這功夫連海泉眼的問題都能解決,倒顯出王子殿下的英明遠見。
感覺到有人接近,梅菲斯特中止了和亞當的心念交流,移目望去,就見風行站在不遠處。梅菲斯特揚了揚眉示意詢問。昨天下午,這個龍和阿達不知為什麼跑來酒場,被阻於谷外的迷蹤陣。梅菲斯特本不想理他們,想著他們進不了陣,過一會兒自然會知難而退。
聖賢集團是梁國勢力最大的酒業集團,據說其首腦和梁國王室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梁的酒類市場,聖賢佔有九成以上。聖賢集團還設有專門的研究中心,聘用第一流的釀酒師調酒師,進行新酒開發和各類酒精飲品的調配製作。
冉燃參与到和雷諾龍合作、針對彩虹七殿的行動,是那次於紅殿外脫身之後。那一次的經過彙報上去,上面也對這新奇功夫很有興趣,居然派出風行使親自負責調查。昨天風行使傳來消息,說是已進行到最後階段。因雷諾龍也很關心這個題目,念在是合作夥伴,冉燃才好心告訴他們……這個雷諾龍居然懷疑風行使的能力,冉燃可就沒有好臉色了。
終於要談到正題了!梁思打起精神。剛才所談的那些,四天前他一回來就跟申邑琛說過,沒道理再找他來問一遍。若說是為了私情,前天兩個龍還共度良宵……
發現陷入陣法之後,風行也不驚慌,反而坐了下來,仔細推算,起來再走。梅菲斯特看著他繞了大半夜圈子,最後累得靠在石頭上睡著了,還沒有放棄的意思,倒也有些佩服這個龍的堅持。於是去把那沉睡的龍帶入谷中安置,想問問風行到底為什麼突然非找到他不可。
申邑琛道:「可惡的是,那使臣特別說明伊甸園主亞當是雪葉岩的好友,證據就是亞當初到彩虹郡,雪葉岩曾為他大排宴席。今天一早,王上就又遣使送一封信去蘇舌。」
梁思暗嘆一聲。和這位王子殿下的交情非是一天半日,他立即把握到申邑琛的重點所在。大王子對雪葉岩統領特戰軍一直心存妒忌,唯一比較安慰的就是雪葉岩和王上的感情並不好,幾乎沒有任何公務之外的接觸。
約爾沒有話說了。本來還想試探一下亞當為何要約會修的,現在也不再提起,再胡亂扯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說話,就和亞當分手。亞當也自己回伊甸園去了。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風行都是個很出色的龍。梅菲斯特認為,他在教中應該有相當地位。以他信仰的虔誠和言語間透露的蛛絲螞跡,即使說他是以利基先知的再傳、甚至親傳弟子,梅菲斯特都不會感覺奇怪。會把他派出來了解魔法,足以顯示創神教對魔法的重視。
這句話基本上也是廢話。在這個亞當冒出來之前,可從來沒有龍聽說過有可以颳風下雨的功夫。卡特沒有出聲。
自倉木四龍第一次襲擊亞當的時候,雷諾龍們就注意到亞當的功法與眾不同。本著知已知彼的原則,之後也一直努力彙集這方面的資料。到池雷和亞當在魔森酒吧的衝突,使得他們完全肯定了那是種前所未見的功夫。後來知道在那之前池雷曾和波塞冬那小龍動手,被「淋」得很狼狽,就懷疑亞當將他的功夫教給了波塞冬。叫冉燃的凈月殺手也證實了這件事。
冉燃走後,瑞鋒等三龍先後離開,為下一步的行動忙碌。屋裡只剩下倉木和卡特兩龍相對,卡特注目于得力手下臉上。
梅菲斯特微覺意外——倒不是因為風行所說的內容,而是他居然會如實說出來——大天使的靈覺告訴他這個龍所說的是實話。看來以利基派教徒對他們的道德規範確是認真的呢。
先知是教派的領袖,通常情況下只有一個。多個先知同時出現的情況很少,往往會造成管理上的混亂。如果先知們間意見不合,就會引起教派分裂。當年默和以利基之爭就是最嚴重的例證。
「據我觀察,當時波塞冬的內息狀況一如往常,所以我認為在海泉眼之事上波塞冬並未插手。否則以他有限的修為,內息當會大有消耗。當時他的神情很疲憊,我們認為那是因他年紀小,對發生的事感到意外和驚惶的緣故。」倉木說道。
約爾吃了一驚。聽亞當的口氣,梁惠竟是栽在梅菲斯特手上?那翼龍固然絕對有此實力,卻是殺了約爾也想像不出,梅菲斯特會用出那種狠辣變態的手段。梁惠到底怎麼得罪那翼龍了?聽亞當這樣輕易把事情說出來的口吻,顯然並不把梅菲斯特的行徑事看得如何嚴重。看來他也不似自己原來所想,是個心性純善的龍。他那個翼龍侍衛自然更真是危險角色。
在清藍之境,「一神」、「多神」之爭自古有之。創神教認為創世神是唯一的神,屬於「一神」派,「多神」理論則認為世上有許許多多神,分別管理不同的事務。生老病死、戰爭愛情,都各有專門的「神」管理。以利基派把包括默派在內的其他創神教信徒看成墮落,對信仰生命神、死神、愛神、風神雨神等等的就直接當成是魔鬼的隨從了。
這樣一想,梅菲斯特就又改了主意。不過他還想逗逗這虔誠青年。故意睨視著對方,大天使微笑道:「你真的想我教你魔法么?」
申邑琛在梁思臉前晃著手指,把他從紛繁的思緒中喚醒。
風行恍然大悟,道:「不錯!你肯教我嗎?」
卡特點點頭。昨晚倉木和宛回來后,就已提出他的意見。卡特和四衛的另三人都同意他的看法。
今晨大家起床的時候,或許是因前一晚太累的緣故,年輕的以利基派信徒還睡得香甜。梅菲斯特也不著急,自己跑來溪邊釣魚消遣。現在已經過了午時,他終於來了。
梁思清醒過來時,兩個龍身上連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沒有,更不必說食物藥品,梁思自問沒把握平安走出忘憂之地。帶上個奄奄一息的梁惠,更是根本不可能。何況他也怕梁惠醒來想起自己對他乾的事。若非以梁惠當時的情形,很少存活的可能,且梁思心中有愧,更不想留下痕迹,離開前定會再給他補上一拳或一掌,永絕後患。
梅菲斯特大出意外。難道這個龍竟能看穿他的心思?這怎麼可能!心中轉念,忽然伸展雙翼,微笑道:「教你也可以。不過我沒耐心從最基本的一點點教起,你坐到我翅膀下邊來,我將有關魔法的知識直接傳到你記憶中去。」
梁思嘿嘿一笑,不再辯駁,繼續對王子殿下手眼溫存,心裏卻在想,這種變化不知是否忘憂之地那件事的後遺症——當時具體做了些什麼,他已完全回憶不起,但只要想起清醒后所見梁惠那廝的樣子,就禁不住對自己居然有那樣變態的行為而後怕。是藏在潛意識深處的本性嗎?他不敢將此事讓任何龍知道,更擔心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發作,每次跟龍歡好時都不免有點戰戰兢兢,卻又更覺無比刺激。
莫克作為調酒師的名氣相當不小,曾經設計過的幾種新型調和酒,很為清風居招徠不少顧客。聖賢集團由此注意到莫克,想將他收入旗下,卻因為莫克不想離開彩虹郡,而未能成功。適逢香醉忘憂問世,其截然不同的口味,和一反傳統、以漿果為原料的做法,在釀酒界造成很大震動。聖賢遂制訂出綁架莫克、騙取五十桶香醉忘憂的計劃。
想起梅菲斯特那不屬於世間的絕美臉龐和從阿達處聽來的情況,約爾背上涼嗖嗖的。更隱隱有種失望的感覺。難道一直看錯了亞當?不管怎樣,現在的約爾可是不敢隨意表示出心中的想法。雖然不願意,以後在亞當面前,還是保持三分戒心的好。
梁思道:「我當時雖然沒有易容,卻改變了能量頻率,更且封住兩成內力。那小龍再聰明,再次見面時,也不敢肯定就是我。這邊再有我的親信和殿下證明我沒有離開過王都,就算是雪葉岩也沒有話說。倒是聖賢集團方面,還要殿下多費點心。」
果然沒過多久那個紅髮劍士就打起退堂鼓,這風行卻固執地不肯放棄,為此還和阿達大吵一場。梅菲斯特也從他們的爭吵中知道了他們曾找去那把黃晶當古董賣給他們的店鋪。店鋪老闆也承認了,並肯退錢給阿達。不料風行居然自己又出錢將那黃晶影像買下,令得阿達大為妒忌。他們這次來酒場,也是因為風行要來找他。
香醉忘憂第一次公開露面,是在盧茵塔大公梅亞靜的宴會上,圖靈籍聖龍師席達爾還為之題字,使之在王公貴族間一炮打響。再加上卡特和亞當糾纏不清,聖賢集團一時判斷不出伊甸園是否另有特別背景,雅不願把事情做絕,所以沒有對亞當採用綁架這樣的暴力方式,而是假雪葉岩之名行騙——若不是香醉忘憂的價格太高,為了研究分析的需要,所需的量又實在很大,以聖賢集團的財力,也不至於出此下策。結果也正是在冒充夏維雅龍這件事上露出了破綻。
阿達勸說風行離開不果,在谷外大喊大叫,說要和梅菲斯特決鬥。大天使自是相應不理。最終紅髮劍士萬般無奈,垂頭喪氣地離開。走時還說要回彩虹郡找亞當,讓他帶路進谷。梅菲斯特覺得有趣,又好奇風行為什麼會堅持要找他——雖然風行對阿達指稱他愛上梅菲斯特一事並未辯駁,又豈瞞得過大天使的超常靈覺?
被他這一笑一問,金髮青年剛剛恢復正常的神色,立時又是一變,一時說不出話來。梅菲斯特可以想象,這種神情說話聽在龍耳朵里,會有什麼樣的理解。他雖然並不是真要和風行怎樣,但確實很好奇風行會做何回答。
梅菲斯特笑道:「後來自然是被我整得慘兮兮。亞當這濫好人還覺得我做得過分了,我只是讓他自食其果而已。」
風行在平民中可算是高手,「場」只略微超出體表數公分,不過若真靠在一起的話……風行仔細感覺了一下,卻沒有什麼結果。瓴蛾的「場」通常薄弱得等於不存在,只有在展開翅膀的時候才會形成並不強大、卻範圍極廣(直徑至少三、四米)的「場」。翼龍……風行就不知道了。
〖注:先知、士師、風行使、凈惡使等都是創神教(以利基派)中的職級名稱。先知和士師是由創神世揀選(揀選方法當然是只有創世神才知道,痴兒並不清楚:-p),是創世神在世俗世界中的代表,就彷彿我們所說的教皇、祭司、主教、神父之類。
皺了皺眉,約爾道:「這個我會處理,你大可不必擔心。」
彩虹郡這邊的凈惡使,風行只見過很少幾位。但是很明顯的,凈惡使的修為等級比風行使低,容貌水準較差也是理所當然,要接近陌生龍,甚至學到對方的武功,當然是相貌出色的比較佔便宜。凈月士師是這樣想的嗎?風行猛地搖了搖頭,將心中的一絲懷疑甩掉。
前不久王上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給遠在蘇舌的雪葉岩寫了一封信,申邑琛對此大為不樂,自從梁思回來,已聽他不止抱怨過一回。現在只隔了十幾天的功夫,王上竟又寫一封信給雪葉岩,申邑琛的鬱悶可想而知。難怪前天才見過面,今天就又約了他過來!
原本無論風行和他的教友弟兄們目的何在,與抱持「不干涉」原則的大天使都不相干。然而梅菲斯特不免想到,波塞冬碰到那創神教徒是在紅殿之側,昨天出事的也是紅殿的海泉眼,可見那件事多半與創神教徒脫不了干係。海泉眼一事被亞當和波塞冬以魔法解決,則魔法其實已影響到了龍族事務,那麼,為了公平起見,是否也應該將魔法傳授給風行一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