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人間世 第三冊
第十五章 交易突變
觀眾席上的椅子紛紛震碎，大理石石柱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痕，四面的牆壁石粉簌簌滾落，整面牆彷彿都在琴聲中瑟瑟發抖。
風照原神色異常緊張，死死按住獵奇的手，盯著水晶片，聲音都有點發顫：「不要輕舉妄動，我們的計劃必需立刻取消。」
獵坦理也不理他，對法妝卿冷笑一聲：「我不知道獵牙和閣下究竟達成了什麼交易，不過，你可要想清楚惹上魔音家族的後果。就算你力量超人，也難以逃過我們家族近千人的追殺！」
伊藤照靜靜地站在舞台上，彷彿人類聽到超聲波或者次聲波一般，根本毫無感覺。
「風照原，緋村櫻君，再見了。」
就連獵奇也神色莊重地施展秘術，抵抗充滿魔異力量的琴聲。
想到這裏，獵坦信心大增，身形閃動，背脊貼著牆壁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飛速滑行，彷彿一隻滿室遊走的壁虎，不停地用魔音向法妝卿發動攻擊。
「獵牙家長？」
獵牙慢慢地走到法妝卿面前，看了看獵坦，眼神陰騭得像是一隻禿鷲：「法小姐不要聽他胡說八道，魔音家族從今以後，將會全力為您效忠。」
法妝卿的聲音冷得像一塊寒冰。
「不必了。」
「法妝卿？」
聽到獵牙的話，獵奇不能置信地叫道：「這次交易的客戶，竟然是法妝卿？她不是早就死了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願如此。」
儘管身在暗道，琴聲已不那麼清晰，風照原和緋村櫻君依然覺得心神震顫，手腳發軟，立刻施展獵奇教授的秘術手印，結在耳旁，苦苦抵抗琴聲的侵襲。
法妝卿冷漠地點點頭，獵坦目光掃過周圍魔音家族的成
火鴉的羽毛根根豎起，宛如一層嚴嚴實實的厚布，將自己裹成了一個圓球。
買方終於出現了。暗道中的獵奇握住鐵杆，眼前忽然浮現出風照原在河道上奮力向他游來的情景。
獵坦在心中厲吼道，嘴角露出一絲獰笑，一連串地獄烈焰般的音符吹出，將魔音催發到了極限。
「我已經請他們下來了。」
獵坦的心慢慢沉下去，他已經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個可怕的圈套中。
幾十個工作人員正在打掃場地，空蕩蕩的觀眾席上，只有一個衣服皺皺巴巴，白髮蒼蒼的老人低著頭，背靠在座椅上，似乎已經睡著了。
獵坦退後一步，目光噴火般盯著法妝卿，滿頭的白髮無風自動，一管銀色的口琴從袖口滑入掌心。
伊藤照微微一笑，法妝卿邀請他今晚來這裏，目的不過是讓他看看法妝卿收服魔音家族的手段，暗中含有收攪飛天流的意思。所以自己也要展示一下威力，讓她有所忌憚。
風照原苦笑一聲，獵奇忽然感覺到風照原按住自己的手，已經一片冰涼。
獵坦心中稍安，看來獵牙並沒有將抵抗魔音秘術的技藝泄漏給對方，如果光憑法妝卿目前的方法，只能減弱音波的侵襲，斷然無法抵抗住不斷加強的魔音。
魔音家族的一家之長，果然有著驚人的實力。
一代異能大宗師，看來也不過如此。
獵牙的嘴角露出一絲莫測的笑容：「家長，他們來了。」
「砰砰砰！」
工作人員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活，齊齊走到獵牙面前，昨晚
一滴冷汗從獵牙的額頭滲出，他看著獵坦，神情卻顯得更為恭順。
獵坦仰天狂笑，惡狠狠地盯著獵牙：「你之所以安排今天的交易，什麼黑鳳凰精石，什麼想購買人體器官的醫療機構，都是為了剷除我，篡奪家族家長的位子吧！沒想到你為了這個位子，竟然喪心病狂，出賣整個家族！」
老人慢慢抬起頭，打了個哈欠，惺松的睡眼剎那間精光四射。
獵牙好整以暇地道：「什麼叫篡奪？您的位子，當初不也是從獵奇那個倒霉鬼手中篡奪的嗎？」
獵坦眯起眼睛，宏亮的聲調宛如一曲交響樂。
「撲通撲通！」
緋村櫻君心中掠過一絲不安，她從來也沒有見過風照原，露出如此畏懼的表情。
法妝卿漠然看了他一眼，玉容毫無表情。
「獵坦家長，對方願意用傳說中的黑鳳凰精石來與我們交易啊。如果取消交易，有些太可惜了。」
「獵牙！」
一個姿容宛如少女的美少年跟在她的身後，潔白的和服一塵不染。腳步不緊不慢，身姿瀟洒，彷彿迎合了某種奇異的節奏。
琴聲宛如張牙舞爪的魔鬼，尖聲厲嘯，在整座歌劇院凄慘回蕩。暗道里的風照原和緋村櫻君已經面色蒼白，耳朵發脹，甚至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去死吧！法妝卿！
法妝卿淡淡地對獵坦說道。
獵牙無聲無息地從帷幕後走了出來。
「我想他們並不清楚黑鳳凰精石的用處。除了我們和天工家族之外，不會有其他人知道這個秘密。」
「獵坦，不準對法小姐無禮！」
「我只再等三分鐘，否則取消交易。」
「沒想到異能大宗
工作人員齊齊脫下身上的工作衣，露出裏面色彩鮮艷的奇異服裝，胸前都掛著閃亮的銀哨。一組人員迅速離開，另一組紛紛散布在舞台周圍，有的滑上了高高的大理石柱，有的竄到牆壁上，彷彿一條條靈活的游魚，全憑背脊自如滑動。
望著突然出現的風照原和緋村櫻君，獵奇目瞪口呆。
獵奇的瞳孔微微收縮，他的手放在一隻轉盤的鐵杆上，只要用力上扳，腳下的這塊地方就會急速下降，直接把他送到舞台的某個角落。
法妝卿冷哼一聲，黑色的長袍狂舞得就像是一道颶風，將口琴傳出的音波全部反射了回去。
獵牙雙手結出秘術手印，慢慢退到了幕布後面，沿著過道，向劇院深處狂奔。獵坦的魔音秘術，他知道自己抵擋不了。
尖銳的琴聲響起，僅僅第一個音符吹出，就猶如鬼哭狼嚎，猿啼鮫泣，聽得人毛骨悚然，噤若寒蟬。
法妝卿向前邁出一步，黑袍緩緩飄動，銀色的長發宛如焰火，帶著驚人的艷麗。
十二點整。
「如果不是為了黑鳳凰精石，我也不會親自來這裏了。」
「法妝卿！你想做什麼！」
望著滿地的屍體，獵坦的臉色終於大變。
凝視著法妝卿，銀色的口琴已經放在獵坦的唇邊。
詭異的銀哨聲響起，兩百名兒童手拉著手，神色痴獃，彷彿夢遊一般跟在猶太大漢身後，出現在舞台下方。
一道白線眼花繚亂地掃過，如果妖蝎的速度是亞音速，那麼他的速度就是超音速！
「是你們！」
火鴉怪叫一聲，如遭電擊，一口鮮血從尖嘴中噴出，倉惶飛竄了出去
兩個人從幕布後面慢慢走了出來。
獵坦目光森冷地瞥了一眼獵牙：「這筆交易從頭到尾一直都是你在負責，如果出了差錯，你要跟我回家族解釋。」
角落裡的獵牙厲聲道，這時的他完全沒有了先前恭順的態度，氣焰逼人，直指魔音家族的最高權威。
獵牙走到觀眾席上的老人身前，以一種很尊敬的語氣道：「獵坦家長，一切準備工作已經就緒。」
一隻手陡然斜向里伸出，牢牢握住了獵奇的手腕。
獵牙看了看手錶：「應該馬上就會到了，請您耐心再等幾分鐘。」
法妝卿負手而立，遠遠地看著獵坦，帶著居高臨下，優雅出塵的氣勢。
「獵牙家長，他說的是真的嗎？」
獵坦眼中露出一絲譏誚的神色：「二百個兒童就能換取黑鳳凰精石，這筆交易未免太合算了點。依我看，對方一定另有目的。」
法妝卿身邊的美少年溫文爾雅地道，人突然凌空飛了上去。
十幾具屍體從天花板上、樑柱上、高高的牆壁上摔了下來，胸前的銀哨沾滿鮮血。可怕的魔音秘術，竟然沒有一點發揮的時間。
望著出現在舞台上的美女，獵坦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以他深沉如淵的城府，此時也不免臉上微微變色。
獵奇默默地念道，手掌就要發力上扳。
美少年以一個絕對秀雅的姿勢飄落舞台，向獵坦禮貌地欠了欠身，抽出一塊雪白的手絹，擦乾淨手掌上的血漬。
「這位是飛天流忍術的首領，來自日本的伊藤照先生。」
現在只等交易的另一方出現了。
獵牙點點頭：「你們分成兩組，一組守住北面的出、入口，準備迎接客人，另一組留在這裏，負責警戒
獵坦不再說話，再說也是多餘。獵牙勾結法妝卿，以黑鳳凰精石做誘餌，設好圈套，斷然不會讓自己活著離開了。生死存亡之際，獵坦就像是一隻被獵人圍困的猛獅，豎起根根鬃毛，亮出尖銳爪牙，決定拚死一搏。
「就讓我領教一下傳說中勾魂攝魄的魔音秘術吧。」
「獵坦家長，還不歡迎我們尊貴的交易客戶，百年前的異能大宗師法妝卿小姐嗎？」
透過甬道壁上的水晶薄片，獵奇緊緊注視著劇院中心的大舞台。
法妝卿微微一哂，肩上的火鴉怪叫一聲，飛上了半空。
風照原和緋村櫻君幾乎就要崩潰，心動神搖，頭暈目眩，好像置身在狂濤駭浪，怒海咆哮中，一個個巨浪迅猛打來，全身都被無情地撕裂。
獵坦低聲喝道，身邊的總管家已經遠遠地退了出去，一直退到了角落。
今晚的最後一場歌劇已經結束，觀眾早就退場，帷幕正在徐徐拉上。
「稟告總管家，東、南、西三面的進、出口都已經關閉，劇院內也反覆搜查過了兩遍，沒有發現任何閑雜人員。」
幕布後面最先走出的是一個風華絕代的美女，肌膚勝雪，涌動的復古長袍宛如黑色的波浪，右肩上停著一隻火紅色的烏鴉。
獵坦的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慢慢地迎上前去。魔音家族的家長，畢竟有著過人的鎮定風範。
獵牙盯著獵坦的目光中，有說不出來的嘲諷。他轉過身，恭恭敬敬地向法妝卿行了個禮。
「十二點零七分，交易的時間已經過了。對方為什麼還沒有來？」
冰涼的口琴在手，獵坦的心略微寬慰下來。
「唰」的一聲，舞台上的幕布忽然向兩邊分開，如同背後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