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人間世 第三冊
第十九章 分道揚鑣
「羅馬！」
法妝卿淡淡地道：「看來獵坦已經死了，連屍體都被處理乾淨。」
威尼斯時報的最後一句寫道：「歡迎你明年再來狂歡節，威尼斯政府熱情歡迎觀光遊人。酒店、旅館、風景區門票，一律九折酬賓。」
人海的波浪終於湧上碼頭。
忍者們面面相覷，伊藤照的臉色陰沉得像是雷雨前的天空。
伊藤照面如死灰。
那一夜，共有三十八名小偷被當場抓獲。因為笛聲結束時，他們的手還插在別人的口袋裡，緊緊攥著錢包。
妖蝎尖叫一聲，原來她的胸脯上陡然多出好幾隻毛茸茸的手掌。
風照原痛快地大叫一聲，緋村櫻君看著他，目光宛若櫻花般的明艷。
更多的人淚流滿面，聲稱他們看見了天使。遠在羅馬梵蒂岡的教皇因此收到了有史以來，最多的「粉絲」信件。
五顏六色的煙花升上夜空，交織出絢爛的光芒。禮炮鳴響，一些人吹奏起歡快的樂曲，一些人扭動著身軀，在樂聲中縱情地熱舞歌唱。
「你打算去哪裡？」
風照原得意地道。
火鴉狼狽地飛回了法妝卿的肩頭。
一名懷孕五個月的狂歡孕婦當場早產，幸好母子平安。
有人猛然脫掉褲子，一路裸奔。
「終於等到了。」
威尼斯城內到處燈火通明，鼎沸的人聲響徹夜空。
貢多拉停止了前行，船夫無奈地搖搖頭，望著站在船頭的日本人。
小偷開始樂不可支地
人群中，風照原、緋村櫻君戴著面具，跟著人流涌動。獵奇走在兩人中間，黑色的斗篷遮住了頭臉，銀笛藏在斗篷中，吹奏出來的笛音在夜空飄揚。
一路疾駛，曙光漸漸映上車窗。在經過佛羅倫薩時，獵奇忽然低聲道：「我想從這裏下車。」
笛聲仍然在夜空中無休無止地回蕩。
街道上到處都是狂歡的人流，市民，遊客，個個奇裝異服，戴著各式各樣的面具，興高采烈地大聲呼叫。
風照原停下車，惘然若失。
笛聲向前飄去，狂歡的人潮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跟著醉人的笛聲，完全被誘惑。
這一男一女一會兒要向左，一會兒要向右，也不說明具體的目的地。如果不是為了多看幾眼船上的超級美女，他早就不耐煩了。
船夫悻悻地放下船槳，義大利的國罵在肚子里翻滾。
「這是我的責任，是我無法逃避的。不過你們不用為我擔心，我會小心從事的。」
風照原發動轎車，駛向漫天朝暉：「先回到那裡，等待罕高峰的指令吧。也許，還有繼續的戰鬥呢。」
望著法妝卿的背影，伊藤照嘆了一口氣，鑽入了碼頭上的豪華房車。
局勢一片混亂，幾萬個狂歡的人都戴著面具，紛紛衝來。法妝卿他們根本無法區分出，誰是風照原，誰是緋村櫻君，誰又是吹笛的獵奇。
「主人。」
法妝卿聆聽著越來越近的笛
彷彿炸開閘的滾滾洪水，洶湧衝下，所向披靡，將攔在碼頭上的飛天流忍者沖得東倒西歪，四分五裂。
「你可真是個好人啊，我會查出這輛車的主人，將支票寄給他的。」
伊藤照看了法妝卿一眼，對方這種宗師的氣度，是自己永遠也比不上，也無法理解的。
風照原神秘地一笑，拍了拍獵奇的肩膀：「獵奇，讓我們重現當年德國小鎮的那一幕往事吧。」
「但是你們，和我卻會很近。」
「放心，沒那麼快啦。飛天流的那部車我認得，早就乘亂做了手腳。」
鑽出車，獵奇大踏步地走在旭日的陽光中。凝視著他的背影，緋村櫻君忽然道：「我想從今以後，獵奇不會再需要面具了。」
獵奇謹慎地看著反光鏡。
獵奇寬慰地鬆了一口氣：「總算逃出來了，就是對不起這輛車的主人。」
「這樣不是更有意思嗎？」
三人坐著貢多拉離開小島，緋村櫻君蹙眉道：「照原君，現在該去哪裡呢？如果不能離開威尼斯，我們遲早會落到法妝卿的手裡。」
人潮盲目地追隨著笛聲，漸漸向威尼斯碼頭涌去。宛如多年前的德國小鎮，被笛聲引誘的鼠群和兒童。
「照原，我是在說笑啊，怎麼可能有時間去整容？」
風照原傷感地道，想起了從前與尊將的離別。那個劍氣一般的男子，此
笛音終於消失了。
一絲笛音突然鑽出。
伊藤照點點頭，露出一絲憾色：「可惜。如果不是在白天，我們也不用怕暴露行藏，可以放開速度追殺。」
獵奇收拾起他的骨灰，仔細藏好。
「他們一定乘著混亂離開了。」
轎車飛速行駛在高速公路上。
獵奇喃喃地道。
「今天這一仗，我們已經輸了。」
風照原三人迅速鑽了進去，轎車發動，急速駛向茫茫夜色中。
風照原點點頭，在一張紙上寫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默然看了獵奇一陣，忽然用力抱住了他。
「魔音家族，是在很遠的地方吧。」
法妝卿美目閃動，似乎根本沒有為失去線索而失望。
「是魔音家族的魔音。」
水城陷入了一片沸騰的氣氛中。
眾人紛紛尋找笛音的出處，然而人潮洶湧，大家都戴著面具，手裡又拿著亂七八糟的狂歡道具，根本看不見吹笛的人。
風照原大叫一聲，從船頭一躍而起，雙目中射出興奮的光芒。
一個單身漢用力捏一把前面美女的豐臀，逃入人海。美女咆哮一聲，扯下長長的假髮，原來是個男人。
還有個船夫因為骨折躺倒在醫院里，據他聲稱，因為踢一個日本人的下陰，結果莫名其妙地斷了腿。
儘管四周非常吵鬧，但是笛聲充滿了強勁的鑽透力，在炸開鍋般的喧鬧聲中脫穎而出，傳入每一個狂歡人的
火鴉不安地叫道。
人潮終於散去，碼頭上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做個紀念吧。」
碧波在微風中蕩漾，伊藤照和法妝卿立在船頭。前者忽然揚揚手，喝令船夫停下。
獵奇微笑道，他指了指自己的心。
伊藤照掌心的白花婆婆針垂下花蕊，停止了轉動。
夜幕漸漸降臨。
難道這就是人類與自己的區別？
風照原微笑道。
獵奇抬起頭，目光顯得依依不捨：「照原，緋村櫻君小姐，我要告辭了。」
笛音無比美妙，不斷迴響。撩動起所有人的靈魂深處，令人魂不守舍。
他正低下頭，盯著掌心中的白花婆婆針。
「改頭換面？」
發動半天，房車卻停滯不前，車胎底部，赫然插著一柄雪亮的匕首。
「那就讓我們守候在碼頭，喝一杯咖啡，欣賞水城的風光，靜靜等待獵物的現身吧。」
沉默許久，法妝卿抬起頭，仰望天空，黑袍無聲涌動：「這麼多年來，終於出現了一個可以作為我對手的人。今後的我，不會再感到寂寞了。」
獵奇慢慢地摘下青銅面具，遞給風照原，雙眼放著光。
最可恨的是這個長得像娘們般的日本人，竟然不給小費！
「照原，他們不會馬上追來吧？」
沉思了一會兒，風照原點點頭，嘴角露出一絲燦爛的笑容。
法妝卿木然而立，任憑人群從身畔潮水般流過。
站在威尼斯碼頭上，妖蝎吃驚地叫道：「你們看，遠處怎
在那一瞬間，人們突然感到，這一輩子最夢想的東西，就藏在笛聲中！
過了半晌，伊藤照心有不甘地道。
第二天的威尼斯時報這樣寫道：「令人魂牽夢繫的美妙音樂，像天使一般降臨狂歡節。」
獵奇苦笑一聲：「要想離開，除非我們改頭換面，去做整容。」
一百零七對情侶十個月後宣布結婚。他們對採訪的記者說，笛音消失后，他們的心中澎湃無法克制的愛火，紛紛做愛，結果忘記了防範措施。
人群茫然而立，停止了涌動。過了一會兒，一些意志力比較頑強的人率先清醒過來。
伊藤照點起一根煙，微笑道。裊裊的淡藍色煙霧，遮住了他深不可測的目光。
獵坦的屍體化作一堆黑灰。
法妝卿淡淡地道，頭也不回地離開。
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男人的真摯擁抱，讓緋村櫻君的眼睛有些濕潤了。
艷麗的陽光照在伊藤照的臉上，秀美得令人感到妖異。
整座碼頭被擠得水泄不通，遠處，一輛停靠的轎車被鋼絲撬開。
面具被從車窗扔出，旋轉著飛舞在夜風中。
白天被伊藤照雇傭的船夫瞥見人群中的伊藤照，心頭火起，慢慢地靠近他，猛然一腳踹去。
法妝卿依然沉默著，在夜色中，她彷彿看到那個俊秀的少年，正對她做著鬼臉。
火鴉被一些熱衷養寵物的人追得到處飛竄。
「獵奇，你真的要返回家族嗎？」
洶湧的人群不斷向碼頭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