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逍遙遊 第九冊
第六章 洞若觀火
黝黑的玻璃窗上，雨漬蜿蜒流過，暴雨還沒有停歇。不時有被風刮斷的樹枝打在窗上，發出雜亂的聲音。
彷彿幾百個人互相打架，吵嚷著搶坐唯一的一張椅子一樣。
「天眼通！小牛鼻子，這就是佛家傳說中的天眼神通啊！」
那人用一種夢魘般的語氣道，身影晃動，消失在茫茫夜雨中。
「照原，你的眉心！」
「就算你殺了我，那個布下異次元結晶的人，你能對付得了嗎？」
金屬能量竟然被他逼出大腦，風照原再用道家真言慢慢引導，將金屬能量藏入了眉心關竅。此時，金屬能量已經被他靈話控制，要動就動，要靜則靜，完全隨意念引導。
但偏偏法妝卿在最後關頭退縮，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勝利。
體內脈輪立刻應念而起，急速轉動，風照原只覺得小腹微微一涼，金屬能量倏地竄動起來。
風照原強忍疼痛，暴喝一聲：「臨！」
「嗜血結晶！想不到嗜血之眸竟然在你這裏！」
風照原沉思良久，道：「無論士虎是誰，他和相龍大師一定有關，也許會知道大師的下落，我們先不動聲色，暗地裡悄悄觀察他。」
鷹眼認真察看了考赤的傷口，問道。
風照原激動地渾身顫抖，經過一夜的琢磨，他終於領略了嗜血眸的奧妙。陽光從雲層透出，將天空中飄浮的白雲染成了金色的絲緞，遠處的褐色岩山沐浴在絢爛的光芒中，顯得神聖而莊嚴。一隻海鷗展開翅膀，猶如電影中的慢鏡頭，緩緩掠過懸崖，翅膀的骨骼在眼中生動異常。
風照原的眉心立刻像要爆炸開來，一會兒寒冷如冰，急劇收縮，一會兒滾燙若火，高速膨脹，眉心時而鼓起一個肉瘤，時而向內深深凹陷。無數奇異的異象從他眼前奔涌而過，猶如滾滾銀河中的燦爛星辰，帶著他，向那遙遠而不可知的地方衝去。
他伸手一插，鳥爪般的手沒入泥土，一把將考赤地屍體挖了出來，雙指在考赤的左眼按了按，自言自語道：「嗜血眸果然被他拿走了。」
微風不再肉眼難辯，而是具體化成一條條紅色的軌跡，空氣地流向在眼中清晰異常，何處氣流強勁，紅色的線條就深而粗；何處氣流薄弱，線條就淺而細。
想到這裏，風照原禁不住心跳加速，血液發熱。以他目前地實力。想要再有所突破實在難上
風照原心中一動，佛經中曾經說過，美女紅粉替是白骨骷髏，那是用大智慧透過萬物表象，深究本質。從這一點來說，通過嗜血眸看見的一切，應該暗合佛學的奧義了。
「照原，你難道一夜沒睡？」
他雖然不明自法妝卿為什麼中途收手，可也覺察出，她對自己的嗜血眸異常忌憚。
「殺了風照原，把嗜血眸奪回來交給我。」
她口中所指的結晶。難道是超越結界，暗蘊暗能量的結晶嗎？
密集的暴雨打在他身上，「呲」地一聲，蒸發成升騰的水汽，衣服上不曾留下半點水跡。他扶起考赤的屍體，與她相對而坐，雙手緊緊地抓住對方地手，嘴裏急速念出大段古怪的咒語。
風照原哈哈一笑，意念閃動，嗜血眸鑽回眉心關竅，深深藏起。嗜血眸只能用來對敵，如果運用在日常生話中，恐怕舉目所見都是白骨，實在也太無趣了。
風照原緩緩地道：「目前的局勢，你我還是合作更為明智。」
原因只有一個，嗜血眸具有抵抗黑鳳凰精石的神奇力量，甚至會對它造成損傷，所以法妝卿才會知難而退。
眾人忿忿不平，但都敢怒不敢言。陸續離去，顯然這些人完全不相信風照原。
千年白狐激動地叫起來。
重子輕聲嘆息道：「還有米兒頓以及亞蓋，這兩個人句句指認你就是兇手，讓人懷疑他們前後的用意。」
風照原轉過身，兩人同時驚呼一聲。
把研究嗜血眸的經過詳細告訴了重子后，後者才放下心來，想了想，重子又道：「既然你掌握了嗜血眸，應該可以結出嗜血結晶了吧。」
風照原暗嘆一聲，考赤臨死前，來不及說出嗜血眸的使用方法，一切只能靠自己摸索了。只是他並不知道，考赤之所以能夠運用嗜血眸，並非她掌握了什麼方法，而是身為印加皇室地後裔，嗜血眸原本就是考赤的左眼，所以她使用起來自然毫不費力。這就如同一個人，她的眼睛天生就是望遠鏡，無需任何調節。但如果別人要使用，就必須調整好焦距一樣。
風照原卻是一頭霧水，茫然地看著法妝卿
鷹眼雙日中射出駭人地異芒：「大有可能！以他地安力，殺死那些秘術高手應該不在話下。何況他神出鬼沒，很少與大家在一起。這個人交給我吧，從現在開始，我會二十四小時地盯著他。」
風照原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沉聲道：「我一定會找出兇手，給你們一個交代。」
風照原反覆回憶先前的片斷，當嗜血眸的紅光凝結成一塊結晶體時，法妝卿驚呼了一聲「嗜血結晶」。
一忽然新的世界在視野里畫卷般地展開。
沉思半晌，風照原忽然想起藏在小腹地金屬能量。按照適才的情形，似乎是它的竄動引起了嗜血眸的連鎖反應。想要啟動嗜血眸，看來必須讓金屬能量活躍起來。
重子赫赫眼睛，起身走到他旁邊，關切地問道。
風照原的左眼立刻微微抽搐，「噗哧」一聲，嗜血眸如同鐵針逼上了磁石，蹦出他的眼眶，倏地鑽入眉心。
「在！」
脈輪開始互相摩擦，猶如一個個齒輪轉動，將金屬能量刻意地引向左眼。
「究竟是怎麼回事？」
亞蓋不動聲色地道，率先離開了大廳。風照原心中升起一絲警兆，這個傢伙看似沉默寡言，但言語惡毒得很。句句挑起眾人對自己的不滿心理。
風照原推開窗，清脆的鳥鳴聲穿過樹叢，捎來了清晨地第一抹陽光，晨風拂動，空氣中傳出清香怡人的氣味。他意念稍動，眉心立刻裂開一條細縫，融合了金屬能量的嗜血眸激射出徇麗地紅芒。
「想不到她竟然擁有嗜血眸！」
重子微微搖頭，沉默了一會，道：「他的背影有點像昆蘭。」
鷹艱驚異地道。
走廊里忽然傳出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與騷亂聲，風照原打開門，著見地上淌滿了紫黑色的血漿，鮮血順著牆根一路流向樓梯。血還在不斷地從牆上滴下來，幾具屍體被釘在石灰剝落的牆壁上，婚身血肉模糊。
嗜血眸忽然發出淡淡的紅芒。
「無論你們是否相信，我絕對沒有殺害考赤。」
大腦「嗡」的一聲，風照原頭痛欲裂，金屬能量沒有順應意念引向左眼，反倒是鑽入了他的腦中，肆意亂竄。
風照原點點頭，又道：「最令人費解的是士虎，他為什麼要
窗外萬簌俱寂。不知不覺中，暴雨已經停了。曙光染白了窗帷，牛乳般地晨霧若隱若現地浮動在樹梢。
她的聲音禁不住有些顫抖，傳說中嗜血眸可以結成結晶，凝結任何生物的精魂。想不到風照原已經超過了她，達到了秘能道的上限！
三人談論了一回，在山莊外埋葬了考赤的屍體，各自返回房間。過了很久，一個身影幽靈般地出現在大廳中，醜陋的面具背後，一雙陰騭的眼睛閃動著寒光。他看了看地扳，順著血跡的方向，一直走到門外，很快發現了埋葬考赤屍體的地方。
考赤曾經說過。第一代印加王曼柯卡帕克自稱太陽神，假設他真是來自虛空的仙人，那麼曼柯卡帕克的眼球嗜血眸。很可能也蘊藏了暗能量。
一棵棵大樹濕漉漉地沐浴在曙光中，翠綠的葉尖滴淌水球。但在風照原的眼中，清楚看見了一棵山毛櫸的內部，正有幾條綠色的毛蟲緩緩爬過。
這時，叮咚已經消滅了蛾群，一轉身，怪叫著撲向昆蘭，後者正放出一隻圓形的彩罩，應付層出不窮的金屬刺。昆蘭還不知道是誰在攻擊他，鷹眼靠在牆角，就像一隻獵豹般窺伺著昆蘭，身軀屹然不動，手掌輕觸地面，一旦對方露出破綻，就將全力格殺。
風照原暗叫不妙，這樣下去，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意識，一定會精神崩潰，變成一個可怕的瘋子！
腦海立刻恢復了平靜。各種紛亂的念頭蕩然無存。風照原微微地喘著氣。扶住窗檯，渾身宛若虛脫了一般。
風照原再度暴喝，在字訣是對元素的控制力，金屬能量應聲竄動，直向眉心逼去。「噗哧」一聲，風照原的眉心倏地裂開，一道豎直的縫滲了出來。縫很細，幾手就是一條線，古銅色的光亮從裏面隱隱透出，猶如生出了第三隻眼。
重子蹙眉道：「相龍大師現在究竟是死是話？」
鷹眼冷然道：「也許他只是表面上對你刻意討好罷了。」
「不需要了，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你比我們強，所以就算你是兇手，我們也只能認命。」
風照原苦笑搖頭：「你太高估我了，現在的嗜血眸，等於是為我佩戴了一副穿
一切源於她發現了嗜血眸。
臨字真訣念出，他的身軀立刻穩定下來，盤膝而坐，儘管腦海宛如干蟲咬噬，臉上卻毫不動容，頑強保持著不動不惑的意志。
腦中忽地一聲轟鳴，金屬能量驀地融化，嗜血眸射出耀眼的紅光，眼前的幻象俱滅，金屬能量與嗜血眸徹底融為一體。
士虎目光閃動，提高聲音叫道：「如果風照原不是兇手，大家拼個你死我話，豈不是讓兇手在暗中偷笑？」
風照原收回叮咚。對鷹眼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暫時停手。
他雖然控制住了金屬能量，但吃了那麼大的苦頭，嗜血眸的妙用仍然沒有被挖掘出來，實在心有不甘。風照原休息了一會，又將意念集中到眉心的金屬能量上，古銅色的淡芒破開眉心，劇烈閃爍，嗜血眸受到感應，又放出了淡淡的紅光。
風照原心中暗忖。只有兩者融合，才能徹底發揮嗜血眸的威力。如果不讓將金屬能量轉入左眼。那不如嘗試一下，將嗜血眸引入眉心。
嗜血眸的紅芒也消失了。
「小牛鼻子，快念道門九字真言！牢守心神！」
重子臉上露出一絲黯然：「也許這正是兇手殺害她的原因。無論誰擁有嗜血眸這樣的罕世奇殄，都會為主人帶來殺身之禍。」
眾人面面相覷，誰都看出法妝卿暫時奈何不了風照原。失去這個強大的靠山，誰也不敢再對風熙原蠢蠢欲動。
這一次對決。其實他已經敗了。以先前的情形。除了逃走之外，他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黑鳳凰精魂幾乎是無法擊敗的，它地不死之身應該是法妝卿再生體地異能力與黑鳳凰精石融合而成。它是一個畸形的怪物，毀滅它只會令它更加強大。
大廳里最後只剩下鷹眼、重子和風照原三人。危勢已解，風照原讓叮咚繼續去破除結晶。後者愁眉苦臉地向外竄去，嘴裏嚎道：「我真是勞碌命啊，什麼龍蝦、老婆。到現在還沒盡情享受過。」
黑鳳凰倏地倒飛而回，凝結成一塊黑色水晶石，鑽入法妝卿的黑袍。空間中暴風驟雨般的力量消失得無影無蹤，法
過了一會，一條墨綠色的，頭生雙角的蛆蟲從他的眼球里爬了出來，順著考赤的瞎眼，使使鑽進她的腦亮。
風照原猶豫了一下，終於決心毫無保留地信任鷹眼，將剛才發生的一切源源本本地告訴了他。
風照原想了想，問道：「重子，你剛才追蹤走廊上的黑影可有結果嗎？」
風照原的眉心也恢復了常態。
風照原是因為眼前的清麗美女，在嗜血眸中卻變成了一具白骨骷髏；而重子則是看見風照原的眉心生出一條血紅色的細縫，紅光閃爍，如同第三隻眼睛，所以嚇了一跳。
千年白狐不安地叫道。
「轟」的一聲，一道眩目的電光猛然劈過夜空，四周立成光亮自晝。藍慘慘的電光照在考赤蒼自的臉上，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喉中發出嘶啞的叫聲。
風照原疼得砰身發抖，大汗淋漓，他緊緊地抱住頭，腦袋如同要裂開一般，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層出不窮，紛紛浮出意識的海面，狂轟亂炸，爭先恐後地主宰他的大腦。
「各位都請住手。」
又過了一會，一個黑影從雨幕中現出了身。盯著幽靈般走來走去的考赤，鷹眼冷漠的眼中，浮起一絲高深莫策的笑意。
「者！」
風照原雙手自然而然結出道訣，靈動曼妙，干曼萬幻。一切順乎自由，以自然和諧的意念支配自己的腦海，慢慢引導金屬能量，使它安靜下來。者字訣，原本就是道家操拉萬物的靈力。
重子已經休息了，風照原仍然睡不著，沉思著法妝卿剛才的反常行為。
法妝卿冷哼一聲，目光變幻良久，忽然轉過身，飄然而去。她權衡再三，終於放棄了繼續作戰的念頭。
重子美目中浮起一絲憂色，風照原明白她的意思，欣然道：「你放心，法妝卿並不知道我的底細。她認為我擁有了結晶的實力，所以對我心存頓忌，暫時還不敢與我動手。」
風照原心中一凜：「所以剛才昆蘭才急手殺你滅口，難道他是殺害考赤的兇手？」
一念及次，他立刻加速金屬能量地跳動。古銅色地光芒愈來愈亮，到最後，整個房間彷彿渡上了一層銅箔。閃閃發亮。
他立刻蹬大眼睛，將意念完全集中在嗜血眸上，試著操縱嗜血眸。過了許久，嗜血眸依然毫無反應，連細微的紅光都沒有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