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利篇 卷二
第二章 無名臨終托遺存
以這句話為註解，人們為孫武與小殤的首日人間行為下了評判，站在街上的二十多名男女老少中，並沒有人感覺到剛才那一刻的危險性，也沒有人曉得少年為了避免慘事發生所付出的努力。
孫武的動作很快，一把搶過火光中的信封，但火勢燒得更快，一發不可收拾，眨眼間十多個信封就燒得乾乾淨淨，化灰飛散，想要搶救什麼都已經太晚了。
「小殤，我問你啊，該怎麼……」
小殤從腰間的香囊寶袋裡取出十幾個信封，封口並沒有黏上，但信封都已經發黃，顯然是有相當歲月的舊東西。
「信物？」
女孩說得理所當然，早已放棄生氣機會的孫武，只有接受這一切。
生怕去遲了會出事，孫武拉著小殤跟上去，很快就混在人群中，隨著人潮向目的地而去。
「外頭的世界……真的和想像中差好多啊！」
翻白眼已經是正常反應，孫武幾乎想要當場暈過去。
不懂任何醫術，孫武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小殤身上，或許她各種鬼神莫測的法寶中，能夠有回天之術的東西。
沒有辜負友人的期望，小殤立刻以義不容辭的姿態主動站了出來，手上一枚戒指發著紅光，指向地上的那名重傷者。
「小殤，老爹在外頭的面子很大嗎？是不是有很多朋友？可以好到指腹為婚的朋友？」
「喔，那現在只剩下兩件，你可以少跑很多路了。」
「不太清楚，朋友應該有不少吧！看你對朋友的定義是什麼，只要大家有利害關係，你和那個納蘭元蝶也可以是朋友。」
「沒有人會把你當成天使的。我是說不要了沒錯，但是這件事情不能這樣了結，就算我不要，人家還是會提心弔膽的，我要把這些信物送回去，不管當初是威逼還是利誘，我要慎重向人家道歉，跟她們說沒事了。」
一個見都沒有見過，連高矮胖瘦都不知道的女人，卻要與自己結婚，這不是太荒唐了嗎？而且，一生下來就註定要嫁給某個男人，對女方來說，應該也是一件很悲傷的事吧？正因為如此，後來老爹再提起這些親事，孫武就會明白地表現出不悅與反對。
小殤這次出手太快，孫武來不及阻止，只能從旁猛力一推，戒指上的紅光斜斜地發射出去，失了準頭，凝聚成的紅環沒有命中屍體，卻從左側牆頭斜掃上去，所經之處全被吞噬，還連帶把一棵好大的榕樹給吞去半截。
「沒有問題！一次就讓他解脫，保證穩死不再拖，毀屍兼滅跡，絕對不給你留下麻煩。」
結果，才只不過是離家的幾個時辰后，孫武和小殤就流浪街頭，看著路上行人來來往往，不曉得應該要怎麼辦。
不過，受了這樣的瀕死重傷，卻仍要苦苦偽裝成牆壁躲在這裏，顯然是在躲避什麼人，而且那個敵人應該仍在附近搜索，才會令他忍著重傷之痛，苦苦支撐，至於敵人的強弱與否，這點孫武就看不出來了。
「鳳姐只給了一些你的換洗衣物，沒有給錢，老爹則給了一些信物。」
最初的震驚過後，理智便慢慢釐清了整件事的脈絡，孫武想到第一名死者的致命重傷，可能是由第二名死者所造成，而那個人潛伏樹中，目的除了殺人之外，應該也是為了奪物，至於他所要奪取的東西，就是如今落入自己手裡的這面透鏡了。
「大家都不介意了對不對，哈哈哈哈哈！我就先走啦！」
嘮叨說話的孫武，覺得自己真像個羅唆的老太婆，不過如果自己不說，那麼又有誰來規範小殤的行為呢？既然離開梁山泊，就該有點新生活，絕不能再被小殤牽著鼻子走了。
其實眼前的問題還不只這一個，自己最牽挂的事，就是失去佛血舍利的梁山泊只能在天上多漂浮半年
笑聲中毫無歡愉之意，反而盡顯少年心中的緊張不安，偏偏掌心按住的那隻小手，還好像很不高興似的大力掙動，只要被她掙脫出去，這邊大概馬上就是一場大屠殺。
「小殤，你有沒有什麼法寶可以幫這位大叔的？」
婚姻是一件很神聖的事，不能隨便兒戲，能成為終生伴侶的人，一定要是自己真心愛戀的人才可以。
「小殤，你幹什麼？」
「……肚子餓了。」
看小殤躍躍欲試的樣子，大有一闖虎穴的打算，孫武急忙攔住，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多惹事端，硬拉住小殤往外走，意外到了城裡的商店街。
初次離家的少年，在離家后的隔天中午，碰上了最難堪的問題。原本孫武的逃家計劃里，是預備用自己長年存下來的一些銅錢來當資金，但鳳婕送他離開梁山泊時太過匆忙，根本來不及回家去拿錢，而他又以為小殤必然有備，哪想到問起資金的時候，小殤表示自己身上一個銅錢也沒有，一貧如洗。
「喔，自行覓食啊……早這麼說不就簡單了嗎？」
「呃？什麼意思？」
「這……這是怎麼搞的？」
「喔，小武你不要，那就是垃圾羅！」
這是孫武現在唯一的想法，而無論他再怎麼反應遲鈍，這時候也知道情形不對，要儘快離開險地以求自保，於是趕緊拉著小殤離開了暗巷。
「號外！號外！江南大水，朝廷賑災欽使人選出爐了！」
投射出來的立體影像，有些是口吐人言的動物，很討小孩子的喜歡，當孫武看到一頭花色斑紋的可愛小老虎在地上打滾時，他的眼睛不禁笑的眯了起來，立刻三步並兩步地跑過去，蹲在那個立體影像前面，幾乎捨不得離開。
（啊，小殤一定是要裝可愛了，不曉得真相的大人，很容易就被這招給騙了，但那些都是小孩子，她去裝可愛做什麼？）
兩個人簡短交談，突然聽見有人高聲大喊，快速跑過街上，手李還拿著一疊黃紙到處灑發。
「哇！千萬不要啊！」
「哈哈哈，小妹妹，知不知道當街搶劫是犯法的？」
「哇，我只是要問你知不知道什麼是萬紫樓，不是要你處理屍體啊！」
「我也餓了啊！但是我們身上又沒有錢，我想還是等一下你騎著磁航浮板到附近山上，我看看能不能打一些野兔野鳥，就可以先解決一頓，反正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挨餓的！」
孫武察覺不對，急忙側身閃避，這時不只是鮮血，甚至整個牆面都塌了下來，只不過倒塌的牆壁之後還有另一堵牆，再看得仔細一點，倒下來的東西不是牆壁，而是一個使用奇異障眼法偽裝成牆壁的人。
聽見這些話的人們放聲大笑，沒有人會把這個小女孩的威嚇當真，只有一旁的孫武冷汗直流。從小到大的相處，他很清楚小殤在放狠話的時候有多麼言出必踐，這些人笑得這麼大聲，等於已經把一隻腳放入鬼門關了。
這個人能夠用一張奇薄如紙的特殊絹布，把自己偽裝藏於牆上，絲毫不露破綻，可以說相當有一套，但是這個人如今滿身是血，氣息奄奄，怎麼看都是一副快要斷氣的樣子。
「哦，原來南部正在淹大水啊！在梁山泊的時候一點都感覺不出來呢！咦，這個名字好奇怪，有朝廷大官姓正的嗎？」
「幾位大叔，這衣服好像有點……」
「小殤，你動作那麼快乾什麼？」
聽說可以吃個飽，孫武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赴某個筵席，主人對來客衣著有嚴格要求，不穿得體面一點就進不去，然而，當
一口氣接不上來，這名不幸的重傷者就此斃命。孫武抬起他臨死前拚命舉起的手，打開緊握的五指，發現了一麵灰蒙蒙的圓形透鏡，不曉得究竟是什麼東西，也不曉得萬紫樓究竟在哪裡，但這人既然是死在送東西的路上，那萬紫樓應該離此不遠，說不定就在本城。
（不是要去萬紫樓嗎？為什麼我們會和饑民跑在一起？不妙啊！他們要去的地方該不會是……）
孫武起初只是稍稍懷疑，但那些猜想在稍後的觀察中一一得到證實，他和小殤又遇到了幾次騎兵呼嘯馳過，每一次人們都是相爭躲避，騎兵群在路上橫衝直撞，不但踢翻路旁的攤子，有時候遇到人們閃避稍遲，更是毫不猶豫地驅牛疾馳，硬生生把人撞倒，在斷骨慘嚎聲中揚長而去，就像踩死的只是幾隻蟲子，不是與自己同一物種的生命體。
「白痴啊！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會發錢給老百姓的，就不會是黑社會了，天底下的流氓都是流氓，吃老百姓的都還來不及，會有那麼好心的流氓嗎？」
孫武不是沒有想到小殤警示的那一點，不過他望向周圍奔跑的人們，每個人都是一副歡喜期待的表情，像是去迎接什麼好事，自己跟著這些人，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才對。
「這麼重要的東西，我們一定要趕快送到目的地才行，可是，怎麼去呢？」
看來小殤也不清楚，雖然之前老爹總是拍胸脯保證，將來的媳婦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不過孫武並不相信老爹的審美眼光，因為他常常與姐姐一起斗酒，喝醉了就說姐姐是村裡第一美人，這樣的眼光，想想真令人不安，這種盲目婚姻萬萬不可行！
「姓名和出身都寫在信封里，剛才已經被燒掉了，本來還可以用法寶試著救救看，但你出手那麼快，紙灰被你一搶全碎了，現在除非回去問老爹，不然誰也不知道紙上寫什麼了。」
小殤對於同伴的這份堅持，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說得沒錯，你確實很會挑選地方，附近很難找到哪個地方比這裏更理想了。」
「喂，老鬼們，把你們身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
「沒有問題！一次就讓他清潔溜溜，毀屍兼滅跡，絕對不給你留下痕迹！」
孫武還沒從驚愕中回復過來，旁邊小殤卻一下子拍他肩膀。
「什麼寶姑娘賤姑娘的，老子不認識，但去萬紫樓找姑娘准沒錯，你跟著前頭的那群人走，他們就是去萬紫樓的，不過小兄弟，你這年紀……唉……」
孫武的話說得很慢，因為這件事情對他而言確實很沉重，但當他一面說，一面整理腦中思緒時，旁邊這個超級行動派，馬上就有了動作。
「喂，小鬼，把你們身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
（務農的老百姓沒有享受到這些進步技術，只有從軍和為朝廷做事的公務員才能享有文明，這是對人民的徹底控制啊！劃分出兩個世界，如果不對朝廷效忠，永遠都只能停留在低等階層，這樣……好過分啊！）
想到這些東西，就連孫武自己都有點訝異，以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而言，要懂這些事情似乎太早了。可是，自己真的懂，特別是當自己注意到，明德壩的人們是用什麼眼神在仰望那幾棟大樓，而透明升降機里的人們又是怎麼俯視腳下，自己瞬間便明白了那些事。
「但是……你姊姊以前就
孫武一眼就看出這個人已經沒救了，他身上有多處重傷，小腹上那一道尤其厲害，就連肚腸都流了出來，真虧他還能藏在這裏偽裝牆壁。
搖搖頭，孫武想了想，用很慎重的口吻一字一字地說：「小殤，這些信物我不要，也不能要，因為我覺得指腹為婚這種事情是不對的，不管是什麼人，都沒有權力在一個孩子出生前決定她的一生，所以……」
比起欽使的名字，孫武更在意的其實是江南的災情。本來自己還不會想那麼多，但現在自己已經發現，大武王朝是用何種手段在控制領內百姓，那麼洪水之後的江南，環境只會比這裏更為惡劣，那邊的人民一定很苦吧？
城裡頭的建築物，也不是每一處都那麼貧窮破落，當孫武和小殤進入明德壩的中心，看到幾棟應該是公家單位的建築物，十幾層的高樓，不但宏偉氣派，而且都使用了先進技術，人們在透明的升降設備中起起落落，俯覽著整個明德壩，將這小小世界踩在腳底。
孫武還記得小時候常常聽老爹對自己炫耀，說他已經指腹為婚，幫自己訂下了好幾門親事，等自己長大，就有漂亮老婆和豐厚嫁妝會送進門來。起初孫武根本搞不清楚那是什麼意思，還跟著老爹一起歡天喜地，但後來年歲漸長，明白了所謂「訂親」、「指腹為婚」的意思，就覺得很彆扭，甚至開始生氣。
「啊！」
「牆裡有人，樹里也有人，這個城市的治安真是亂七八糟啊！」
孫武所苦惱的問題，小殤想也不想就解決了，她走到街上，隨便拉了一個路人，一手指向孫武，開口就問：「我哥哥要找寶姑娘，萬紫樓在哪裡？」
「老爹說，這是他早年雲遊天下時替你定下的親事，你只要拿著這些信物找上門去，就會有老婆了。」
「是啊，我……」馬上發現不對，孫武正要咆哮抗議，卻突然注意到樹中的那具屍體不但服色古怪，是一種見所未見的白色軟甲，而且右手還拿著一隻像是弩炮似的武器，瞄準著自己的方位。換句話說，如果不是這一下湊巧擊殺了他，孫武和小殤就會被冷不防地暗算到。
就算再怎麼不通世務，孫武也知道這類賑災必然是由朝廷大官擔任欽使，但這張傳單上寫的文字卻非常簡略，完全沒提到這個大官所任職位，看來也不像是正式名稱，只是簡單寫了三個字。
孫武納悶小殤的行動，卻發現她沒有轉換表情，還是那麼一副冷得讓人想打哆嗦的冰臉，叉腰站在那幾個孩子面前，冷冷地說話。
「怎麼樣？要進樓試試看嗎？」
小殤突然站了起來，朝街中心走去。街心有十幾個七、八歲的孩子，穿著相當體面，顯是出自富貴人家，正在嬉鬧玩耍，好像玩得很開心，看到一個小姊姊走過來，都嚇了一跳。
「那兩個孩子……真是怪啊！」
經歷了一番九彎十八拐的曲折繞路，孫武找到了一條死巷子，附近都是深門大院，兩旁圍牆又高又厚，完全聽不見人聲，長長的巷子里堆了許多雜物，看來安靜到了極點。
「唉，真是小鬼一個，居然對這種東西著迷。」小殤雙手一攤，好像很無奈似地說著。
「你……你……我能幫你什麼嗎？」
「好，這裡是附近最安靜的地方了，小殤，我很認真地和你說，有一些事情你要學一下，不能再像以前在梁山泊的時候那樣亂來，我們現在到外頭世界了，必須要……」
「求……求求你們……把這東西……送給萬紫樓……寶姑娘……關乎重大……小心……鐵……鐵……」
「小殤，你不覺得這頭小老虎很可愛嗎？」
「小殤，你離
「小武，你殺人了。」
※※※
（如果萬紫樓真的很危險，應該不會笑得那麼開心吧？既然笑成這樣，他們一定是為了什麼好事而去的。）
「你擔心他們會餓肚子？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告訴我，你預備怎麼吃飯？」
無聲無息的砍樹並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大樹少了上半截后，樹榦卻突然剝落，露出一具少了人頭與左肩的殘缺屍體，這個問題就不小了。
「嗯，他們都是去萬紫樓的，我們跟著過去，把東西交給樓里的那位寶姑娘，就可以了一件心事。」
「你們穿成這樣，到時候怎麼上得了檯面？也太不像樣了，來來來，把衣服換上，等一下好好吃個飽。」
和小殤的討論永遠不會有正常結果，孫武把金鎖片和玉佩收了起來，心裏暗暗許諾，將來有一天自己絕對會把這兩件信物交還給對方，好好地向人家致歉，不過那時候……希望金鐘罩第六關頂得住吧？
假設納蘭元蝶順利逃出梁山泊，那麼她現在會去哪裡？藏在何處？要怎麼把她給找出來？越想就覺得越沒有頭緒，小殤在這些事情上完全靠不住，只能靠孫武自己獨力行動，確實很困難。
什麼意思不用小殤回答，因為答案已經在孫武身後出現：那堵又高又厚的石灰牆上，突然浮現黑紅色的血跡，正迅速大量地流出，然後好像噴泉似的到處飛灑。
「被你這麼一說，倒還真的有幾分誘惑力……嘿嘿，好像很可口的樣子。」
「你不是說不要了？垃圾就燒掉啊！隨地亂丟垃圾是不好的行為，小殤是環保小天使。」
但既然自己已經踏出來了，就有義務收拾善後，老爹不是搶親，而是替自己訂親，那自己怎麼說都有一份責任。
「……殺人也是。」
「這兩件信物是哪兩家人的？老爹應該有交代她們的姓名和住址吧？就算只有兩家，我也要把東西送回去。」
猝不及防的銷毀行動，到最後，當孫武攤開掌心，除了一堆焦黑的灰燼外，就只剩下兩件東西：一塊金鎖片、一塊玉佩，在灰堆中瑩發著淺淺彩光，一看便知絕非凡物，只是孫武也認不出來那是什麼。
「理論的東西歸理論吧！我發現姊姊教的東西，還是要視情形斟酌使用，去人少的地方容易碰到死屍，這次我們還是跟著人潮走吧！」
在同伴面前，孫武再次表現了自己的責任心，就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來看，這種精神值得嘉許，但同伴所聽進去的重點似乎不是這樣。
想到這個問題，孫武就覺得一股熱血猛然沖向胸口，很想立刻到南方去看看，但這份熱血心情卻似乎得不到同伴的讚賞。
「……反正，你就是要把我扯下去，讓我也有錯就對了。」
孫武急忙阻止小殤發射紅光，這時地上的重傷者似是自知將死，竭力睜著眼睛，向眼前唯一的這對小男女說話。
「為什麼你的腦筋總會轉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這面透鏡看來平凡無奇，但那位中年大叔死前曾說這東西關係重大，看來背後可能藏了什麼秘密。如果可能，孫武不想多所牽扯，但死人是不能拒絕的，只好替他跑這一趟路了。
小殤手掌微動，像是要做什麼，但身旁疾風閃動，孫武闖進人群中，一把按住小殤的手，一臉滿頭大汗，倉皇地向身前的人們道歉。
其中最高的一棟，門口甚至設有電流屏障，不讓身分不明的人物穿越，如果恃強硬闖，一大群嗡嗡作響的鐵殼瓢蟲就會從四方飛出，攔擋住硬闖者的去路與退路，再由急趕過來的法寶守衛將人逮捕。
話問到一半就住了口，孫武愕然發現一
「正氣哥？這個人姓正？好怪的名字啊！嗯，希望這筆賑災款能夠早點送到，江南地方的百姓就不用餓肚子了。」
※※※
真是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不過那名路人聞言，竟是哈哈大笑。
孫武沒注意到他的古怪表情，只是嘆息于原來萬紫樓就在附近，那人差一點就可以把東西親自送到，卻仍落得一個傷重不治的下場，肯定很遺憾吧！小殤指著前頭的大批人潮問道：「你要跟上去嗎？」
越想越頭痛，孫武不自覺地抱著腦袋，輕輕搖晃，旁邊一隻小手伸了過來，扯了扯他的衣袖，轉頭一看，是小殤皺眉的表情。
「耶！」
一句話說完，孫武不給小殤反悔的機會，猛地將人一把抱起，扛在肩上，飛也似地衝出人群。
「哈、哈、哈哈……我妹妹喜歡胡說八道，幾位大人有大量，請千萬不要介意，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區的商店街，應該不是賣給普通民眾，因為種種奢華的裝飾，即使不看裏面的商品，也知道不是普通人買得起的。每一家店鋪門口除了招牌，都還另外放著一塊金屬台座，不時投射出一些招攬客人的影像或聲音，一條路走下來，各式各樣的聲光畫面，讓孫武看得眼睛都花了。
「你怕碰到死屍，但萬紫樓完全是個陌生地方，你不怕自己一去也變成死屍嗎？剛剛那個中年大叔傷成這樣，都是被敵人打的，你不怕也遇到這樣的敵人嗎？」
孫武帶著小殤離開現場，一路上避開繞過注意他們的人群，專門挑一些僻靜的小巷子走，準備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與小殤討論一下她的行為。
小殤左手往右手的信封一擦，耀眼火光閃起，十幾個信封赫然熊熊燃燒了起來，孫武大驚失色，連忙伸手去搶。
盜走佛血舍利的人，當然就是納蘭元蝶。她拋下已經損毀的飛雲艦，把奪取佛血舍利當作是挽救這次戰鬥的最後手段，整個人還逃逸無蹤，但當時已經傷勢不輕的她，是怎麼從胡燕徒、李慕白兩大高手眼下逃去？又是怎麼離開梁山泊的？這些都是難解謎團。
孫武隨手接過傳單，上面寥寥數語，簡單說明日前江南連場大雨，河堤潰決，釀成洪水巨災，數百萬民眾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帝都的富商群捐贈巨款，配合朝廷的政策合力賑災，而延宕多時的執行人選終於在剛剛出爐。
不用說出什麼具體的威嚇，單純靠狩獵者的眼神與氣勢，被當成獵物的孩子們便湧現出一陣畏懼，立刻放聲大哭，驚動了在不遠處聊天的大人，九個成年大人趕了過來，把勒索者團團圍住，十二歲的女勒索犯就像什麼也看不到，繼續重複著剛才說的話。
甚至再退一步想，佛血舍利到底是什麼東西？它除了供給能量之外，有沒有什麼特性？由何處而來？假如能有這方面的資料，或許就能夠從法寶特性上追蹤到蛛絲馬跡，進而找到佛血舍利了。
被周圍的鄉民恥笑，孫武並不覺得難過，反而頻頻點頭，認為他們說得沒錯，不過，鄉民們笑歸笑，卻還是發揮了人情味，發現這一對小兄妹的衣著不妥，吆喝著幫他們張羅了一套衣衫。
這個推測堅定了孫武的想法，但他仍想問一問身邊的人群，想看看前頭到底是在熱鬧些什麼，如果是什麼黑幫壽宴、黑社會發錢一類的喜事，自己就敬謝不敏，不然梁山泊住的都是強盜巨匪，自己出身其中，若是在黑社會越陷越深，那就真的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