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靜殿篇 卷九
第七章 私相授受·慈航喪鐘
十多年前，江湖大勢混亂時，苦茶方丈酒後糊塗，犯了戒律，與一名女性發生了關係，事後這名女子有孕，苦茶方丈不願一錯再錯，堅持要保住孩子，待孩子出世后，便將這嬰兒託付給師弟胡燕徒撫養長大。
孫武看著慈航靜殿的僧侶們進來，抬走了苦茶方丈的法體，心中思潮如涌，事實真相似明未明，單憑一面之詞，並不足以作出判斷，最好的方法還是親自回去問本人，只有得到姊姊的親口證實，一切疑問才能有個解答。
大致了解任徜徉的個性，他才一開口，孫武立刻先發制人，阻住了任徜徉的要求，而看任徜徉難看到極點的表情，孫武心知自己沒有猜錯。
另一方面，被要求迅速離開的小殤卻兩手一攤，表示無能為力，「我又不是專業導遊，現在只能把大家帶來這裏，剩下來的部分，就要靠別人接手了。」
『如果你真要補償我，那就拜託千萬別把掌門之位傳給我，只傳武功給我就好了吧？我從沒想過要出家當和尚啊！』
「任兄，你……」
一如任徜徉的提示，孫武確實感到大批人群被鐘聲驚動，正在迅速靠近，但武功更高數籌的香菱卻臉色微變，因為被這陣鐘聲驚動，正聚集過來的人群，那個數目超乎想像，彷彿千軍萬馬奔沖而來，不僅是山上的僧侶，恐怕連山下的幾個城市都被鐘聲給驚動了。
然而，運使如來神掌，似乎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孫武本以為任徜徉要發神掌破門，但他一面運掌，臉色卻開始陰晴不定，似乎在考慮使用什麼其他的強招，可是最後卻嘆息一聲，斂勁收勢，盤膝坐在地上。
站在地道口，濃烈的臭味令孫武捂住鼻子，側頭瞥向身邊的路飛揚，後者則是學任徜徉那樣無賴地兩手一攤。
「……小殤，我沒有哭。」
被孫武的反駁弄得瞠目結舌，任徜徉唯有嘆著氣作出解釋。一切說來簡單，苦茶方丈圓寂之前，雖然有向各堂各院首座說明繼承人，但這項任命太過匪夷所思，孫武並非慈航靜殿子弟，甚至不是和尚，苦茶方丈又不可能明說自己想把掌門位置傳給私生子，所以命令固然是頒下了，但卻沒有辦法被執行。
「路叔叔！」
「那……我們現在就只有待在這裏，等外頭的人有決定了？」
路飛揚的話，聽得出其中蘊藏的關心，但對孫武而言，現在正急於離開此地，不是作審慎評估的時候，大便也好、刀山也罷，都只能先往下跳再說了。
「小武，老實說，這個地道……挖得不是很好，裡頭不是很乾凈，不但有很多大便什麼的，而且底下四通八達，一個弄不好就會迷路，最後會連通到哪裡，叔叔也不知道，你如果要下去的話，要想清楚啊！」
「只要你別繼續大聲說話，我相信那些高僧的耳目沒有這麼靈光。」
任徜徉大步邁出，走向門口，但沒等他邁出第二步，四面八方連串轟隆聲響，景物一黑，多面厚實沉重的大鋼板同時落下，封死了四面門窗，將整個禪房變成完全密閉的空間。
「還不只是這樣，外頭現在鬧得亂七八糟，說得明白一點，那些年輕的禿子就快要發動政變了，如果讓他們知道和尚師父死掉，慈航靜殿群龍無首，他們最顧忌的東西沒有了，馬上就會殺進來，幹掉這裏所有的禿頭和老頭，這個嚴重性你知不知道？」
師父逝世，任徜徉明顯心情不佳，連帶對孫武惡聲惡氣，不過他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表情一變，堆滿了笑容，用很和氣的聲音對孫武開口。
「什麼都好說，但我不能教你無孔不入掌，這點要先說在前頭。」
「不用我
「孫兄弟，我突然想起來，橫豎大家在這裏閑著沒事幹，不如你……」
「赤魃叔、阿洪叔，你們怎麼……難道你們也對慈航靜殿的武功有興趣？這不可能啊！」
但這麼一來，孫武首先要面對的一個事實，就是自己與姊姊並沒有血緣關係，並不是真正的姊弟了。之前再怎麼懷疑自己身世，孫武都不曾想過這種可能，突然之間碰到了，心頭的紊亂感受，不是任何言語可以形容。
孫武目瞪口呆地看著一身惡臭的路飛揚，還沒說話，對方已經驚愕地先開口，「啊？小武？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哈哈哈，叔叔只是悶得慌了，和赤魃他們幾個一起出來散步，沒有其他的企圖，更絕對不是來當小偷的，哈哈哈，你該不會以為我們是來盜經的吧？哈哈哈哈……什麼如來神掌易筋經，我們從沒有想過啊，哈哈……」
「笑死人了，他們只是要關你，關我做什麼？我當然是用腳走出去啊，嘿，懶得再與你這小子說蠢話，我走了。」
「那就不用你擔心了，正義的夥伴不用召喚，只要什麼地方有不公不義的哭泣聲，正義的夥伴就會自動出現。」
「慈航靜殿七十二絕技之一，佛山無影腳，特徵是腳滑的時候無影無蹤，令敵人防不勝防，始創者是異族高手流川……唔，好痛。」
被迫與任徜徉一起在地道中爬行，香菱的心情並不好，特別是爬在任徜徉的正前方，實在很想「不小心」讓腳滑一下，在他的臉上留個印子。
任徜徉仰望被瘋狂敲響的大銅鐘，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但似乎是覺得已經太遲，說什麼都沒用，最後頹然聳肩，要眾人儘快離開。
任徜徉這句話一說，孫武登時就像泄了氣的皮球，頹然坐倒。姑且不論個人問題，目前孫武即使有雄心壯志，但卻沒有具體策略應付，望向任徜徉，後者也是一副束手無策的模樣。
「算了，你想走就走吧，如果你走得了的話，我是沒什麼意見啦。」
小殤的話，由於頭碰到地道頂的岩石而中斷，在後聽見這段話的孫武，暗自詫異小殤原來偷偷修練慈航靜殿的武學，但是身在更後方的香菱與任徜徉，則是滿肚子的莫名其妙，因為慈航靜殿不僅沒有七十二絕技，甚至在現有絕技中，也根本沒有什麼無影腳，會被這種顯而易見的謊言給騙到，實在不是正常人。
被這巨響震得腦袋發昏，一雙冰涼的小手適時貼上孫武耳朵，小殤絲毫不受鐘聲影響，向後出來的香菱與任徜徉指示出路。
「商用機密。」
任徜徉怒氣勃發，一雙袖子像是灌滿了風，鼓漲起來，真氣充盈，正是猛招前奏。如若只是內力相拼，他再怎麼天資聰穎，也不過近二十年的內力修為，絕對不是禪房外多位慈航高僧聯手之敵，但他卻還有一樣最厲害的本錢，慈航靜殿第一絕學「如來神掌」，只要神掌一出，這些鋼板就算再厚一倍也擋不住他。
「哈，早就說你走不掉了，你現在是慈航靜殿第一方丈候補，那些老禿頭會這麼容易放你走嗎？想得美，外頭早就有人把守住，一抬走和尚師父的臭皮囊，他們就封閉出路，幾個老禿頭加起來超過四百年的修為，你的金鐘罩就算十足真金，又怎麼闖得出去？」
孫武心中這麼吶喊著，但接觸到苦茶方丈瀕死的目光，這句話又說不出口，心亂之際，只聽到耳邊一句低低的囈語「那你是答允我了」，基於滿心的不忍，他本能地點了點頭，當他意識到自己這動作代表什麼，一切
「可是……任兄，那樣的話，你又要怎麼出去？」
「笑！有什麼好笑？你以為自己年輕就沒事了嗎？倘使他們知道你是新任方丈，就算你只是個無辜的小鬼，一樣也會把你打成肉餅，別以為每個和尚都是慈悲為懷，除非是你親生老子，否則就算是和尚，只要殺紅了眼，一樣是會把人打扁成肉餅的。」
要碰到一個比路飛揚更合作的笨賊，大概十分為難，雖然一直在否認，但卻把什麼東西都招認出來了，孫武想替他分辯都找不到藉口，幸好任徜徉對他全不在意，注意力都放在路飛揚身邊的幾個人身上。
不過，在任徜徉的要求下，小殤還是對目前的計劃作出解釋，而那個答案令孫武幾乎凸出眼睛。
「哦？還叫方丈大師？怎麼你不改口叫爹嗎？」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羅唆？我就覺得這沒有什麼難理解的，不然你說，要是衝出去有人相信，那你怎麼辦？」
「喂，你想去哪裡？」
苦茶方丈說這段話時，已是出氣多、入氣少，眼看著就要不行了，但一雙手卻緊緊地抓住孫武，彷彿有著無窮的遺憾，想要求得他的諒解與寬恕。
任徜徉將赤魃等人當成長輩對待，可是對於路飛揚，他的態度就顯得陌生許多，這情形看在孫武眼中，隱約讓他有了點聯想，不過在他進一步思考前，旁邊的小殤率先拍了拍他。
意外從苦茶方丈口中，得知慈航靜殿往日秘辛，孫武確實覺得很訝異，不過他沒有忘記更重要的一點，就是從當事人口中把自己的身世問題弄個清楚，畢竟上次苦茶方丈不但語焉不詳，就連日數都說錯，自己抵達慈航靜殿根本不到二十天。
「少爺，這條地道……好像有點……」
孫武吃了一驚，連忙運起真氣，發勁一推，想說縱使不能震斷鋼栓，至少也能破壞木門，可是一掌推出，木門上傳來一道極為柔韌的真氣，將他的掌勁化納消散，非但沒能夠破壞木門，反而還被震退了幾步。
「很難相信！而且你們每個人手上還拿著鏟子、圓鍬，散步需要帶這些東西上街嗎？」
「……太好了……」
「任兄，我們為什麼要被關起來啊？」
知道是知道，但自己既不是禿頭，也不是老頭，孫武感覺不到那麼迫切的壓力，反而還覺得有些好笑，這個反應看在任徜徉的眼裡，更增添了他的惱怒。
孫武想著，卻看見小殤已經不客氣地推了任徜徉一把，斥喝催促。
幾個滿身狼狽的男人，邊爬出邊埋怨不休，而孫武很輕易就認出了他們。
「……老衲……沒有盡到作父親的責任……愧對於你……唯有……唯有將掌門之位與神功傳給你，作為……對你的補……補……」
「要你管，我喜歡在這裏靜坐修練，你管得著嗎？」
鐘聲大作，孫武被震得頭暈，出了地道一看，只見一條好粗的繩索垂晃在面前，順著繩子往上看，自己正在一座古老鐘樓的底部，幽暗陰森，潮濕的霉味讓人很不舒服，唯一的光源來自頭頂，穿過幾道橫樑的阻隔，灑在鐘樓底部的狹小空間，而在那幾道橫樑的上方，一個巨大的銅鐘正劇烈搖擺。
香菱瞥了一眼鍾索，只見那條粗大的繩索通體漆黑，彷彿在墨汁里浸泡過，給人不祥的感覺，頓時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任徜徉極為訝異，但被他質疑的幾名長輩僅是相互望望，最後由赤魃站出來回答，「這很難解釋，如果我們說我們是悶得慌了，出來散步，無意中發現一條地道，恰好走到這裏，沒有其他的企圖，你會相信嗎？」
「不然呢？我們在裡頭無計可
「得、得救了，剛剛一大堆黃色東西淹過來，差點就以為自己要沒命了……挖地道果然是專業工作，太危險了，怎麼我們常常挖到大便坑去……」
「這個嘛……我們是強盜和農民，又不是專業的建築工，挖地道的本事不好，隨便挖挖，莫名其妙就挖到糞坑去，唉，突然嘩的一聲，還以為什麼東西泄洪了，我們整批人就好像掉到游泳池一樣，被沖得暈頭轉向，真是一言難盡……」
「哼，看你們能關我多久，老子有得是時間。」
驟臨衝擊，孫武心亂如麻，不曉得該說什麼東西才好，一方面覺得這事未免太過巧合，自己莫名其妙就變成了苦茶方丈的親生兒子，如果是真的，那倒也罷了，倘使不是，亂認兒子的苦茶方丈未免太過糊塗；另一方面，苦茶方丈德高望重，倍受景仰，但臨死前卻要把掌門之位傳給親生兒子，無論是為了什麼理由，這樣子都算是私相授受，日後真相傳出，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不是有一點，真的是很臭啊。」
憤怒的質問，卻是由一個冷冷的小女孩嗓音回答。
要在倉促間挖出一條地道來，就算是小殤也做不到，可是假若慈航靜殿地底本就有秘道，以小殤的能耐，竊聽蟲廣發散布，很快就可以測出那一區的地道雛形，接下來只要潛入秘道，前往目標，途中秘道沒有連通的部分，用如意金剛圈這個萬能穿牆法寶，就沒有什麼事是解決不掉的了。
「……因為你是個專門走狗屎運的男人，從十幾年前你第一次開挖就是這樣了。」
任徜徉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但對於孫武而言，自己確實是不懂這些複雜的人事問題，不懂的事就該開口問，難道不懂還裝懂，這樣子才算是聰明嗎？
「什麼聲音啊？耳朵嗡嗡，天旋地轉的……」
「你……你和我中間隔了兩個人，為什麼你腳滑能踢到我？」
（連秘密地道都有，慈航靜殿……這裏到底有多少秘密啊？歷史秘密、地理秘密，這間和尚廟未免也太……）
多年來，苦茶方丈倍受良心譴責，想到那名嬰兒，便覺得心中不安，日夜為之牽挂，後來聽孫武說起自身來歷，知道是離散多年的骨肉至親，心頭大震，這才不顧呼倫法王即將上門挑戰之險，甘願折損力量，也要一救親生兒子的性命，後來連串意外變化，苦茶方丈病危，臨終之前把希望寄託給私生子，不僅希望他練成兩門神功治傷保命，也希望他能協助慈航靜殿抗衡朝廷，除此之外……
「啊！死老賊禿，和尚師父一死就過河拆橋，想連我也一起關住？」
（就算是有刺客闖寺，慈航靜殿也不會這等大驚小怪……看來這鍾應該就是傳說中的……）
苦茶方丈……圓寂了！
「誰？是誰踢我？」
「在山腳下的小鎮上，有一群人朝思暮想偷入慈航靜殿盜經，因為他們擅長工程，不擅長功夫，所以偷偷挖了一些地道連上慈航靜殿，其中的七成都已經廢棄，有一條挖通了之後，發現是連到糞坑，那條雖然能用，但我想你們不會想走，所以我們現在是從鐘樓那邊走。」
「這個當然是不可能的，這裏又不是我住的那間大屋……」
一代高僧圓寂身亡，帶來的衝擊委實不小，隨著苦茶方丈的逝世，不難想像，一場席捲整個江湖的軒然大波，即將掀動，不過，此刻的孫武卻無暇在意江湖，整顆心因為苦茶方丈臨逝之前的言語，陷入一片驚濤駭浪中。
小殤搖頭說話，頭還沒有搖完，鐘樓底的另一個角落陡然掀翻，一陣惡臭傳出，跟著就是幾個人爭
可是，和一名臨終病人說話，實在是應該多注意一下時間，因為臨終病患的體力有限，迴光返照交代完一大段東西，心神鬆懈后，可能立刻就會出問題。
朝這座鐘樓行來的人群越來越靠近，卻還在與小殤作沒意義的口舌之爭，少年感到很焦躁，一句話才說完，路飛揚的手掌卻搭上自己肩膀。
「鐺～～鐺～～鐺～～」
「廢話少說，你要待在這裏還是要走？」
焦急的少年沒有再爭辯下去，因為緊緊握住他肩膀的那雙手，忽然失去了力量，軟軟地垂了下去，好半晌之後，少年得到了確認，儘管這名老僧的表情安詳和樂，彷彿還在微笑，但這具身體卻已經沒有呼吸，也沒有生命跡象了。
「這位獨臂老兄，既然一言難盡，你就乾脆別說了，再聽你說下去，我……我真想吐。」
「啊！方丈大師，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我的意思是……」
孫武真正想說的，是如果在那間布滿地道的大屋裡，要召喚援兵並不困難，因為無論走到哪裡，總有兩隻大老鼠會突然掀開地板，不請自來，甚至用不著召喚，但在慈航本院里，那就……
當孫武想要提出自己的疑問，苦茶方丈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嘴角溢出鮮血，好像再也鎮壓不住體內的毒患，竭力想把事情作個最後交代，任徜徉在旁連忙灌輸內力，讓苦茶方丈咳嗽著說出模糊的囈語，用最後一口氣把往事作個交代，儘管不是很清楚，孫武還是大致了解狀況了。
「王八蛋，幾個老賊禿居心不良，以為聯手起來就制得住老子嗎？不讓你們看看厲害，還以為老子好欺負！」
「啊！任兄，我……」
對地道中的惡臭恍若未覺，小殤無視底下的污穢狀況，一蹬腳就跳了下去。以保護者自居的孫武大吃一驚，不假思索地跟著跳下，香菱則是緊跟在孫武後頭，這種彷彿拉粽子似的連鎖效應，看在後頭的幾個男人眼中，確實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路叔叔，謝謝，但我……啊，小殤！」
孫武想要離開，但卻被任徜徉給攔個正著，看對方擺出的架勢，很明顯是不打算讓自己輕易離開。
漏洞百出的一番說辭，沒有再解釋的必要，聽著外頭越來越靠近的吵雜人聲，眾人決定儘快離開，但在如何離開的這一點上，卻又碰到了技術難題。
「喂，既然已經下定決心，我們就直接殺出去，把慈航靜殿的掌門給搶到手吧！」
似乎早料到孫武會遇到這種情形，任徜徉放聲大笑，像是非常得意，但他的笑聲並沒有持續太久。
任徜徉放下了攔路的手，孫武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卻不想耽擱，往門邊走去，伸手推門，哪知道門卻推之不開，被人從外頭用鋼栓拴住。
小女孩不冷不熱的一句回答，聽得任徜徉毛骨悚然，對這個小女孩再也不敢有絲毫輕視，事實上，就連孫武和香菱也在苦思，爬在最前頭的小殤，是怎麼跳過中間的兩個人，一腳踹在任徜徉的臉上。
即使被人監禁在這裏，孫武只是有些心焦，並沒有氣急敗壞，可是聽到小殤的聲音，再看到她帶著香菱突然掀翻開地板現身，少年確實有一種悲從中來的感覺。
「……你以為這是黑幫搶當大哥嗎？外頭不是幾十個嘍羅，是起碼上萬個和尚，我們就這麼殺出去，肯定十死不生。我是答應苦茶方丈要接掌門，但是不能這麼魯莽，如果我們就這麼衝出去，見人就說自己是掌門，你覺得會有人相信嗎？」
足足可以把五個孫武籠罩在內的巨鍾，左右晃蕩，激烈搖擺，發出宏亮的高亢聲響，不但聲傳百里，孫武甚至覺得這鐘聲直傳到
孫武奇道：「啊？還有別人會來接手？也是正義的夥伴嗎？正義的夥伴未免太無所不在了吧？」
這個嚴重性確實不容小覷，孫武的表情嚴肅起來，任徜徉見狀，哂道：「別擔心啦，待在這裏，就算千軍萬馬也闖不進來，反正你也不想干，乾脆趁機拋了這個燙手山芋，讓外頭那些賊禿來解決，豈不是一舉兩得？」
身世之謎，應該算是得到解答了吧？苦茶方丈是何等人物，就算要說謊，也不會欺騙一個初出江湖的少年，更沒有必要拿自己的一生清譽來撒謊，他說的話、所作的懺悔，應該都是沒錯的。
「不！雖然我不想當掌門，但已經答應別人的事，就要做到。」整理好了思緒，孫武的口氣堅定得沒有半絲動搖，「現在是慈航靜殿最需要援手的時候，既然方丈大師託付於我，我就不能袖手旁觀。」
而在短暫的爬行結束后，似乎是到了目的地，小殤第一個爬上去，到了孫武上去的時候，任徜徉急著想要與孫武說話，提醒他上去之後千萬小心，別亂碰東西惹事，但是一句話還來不及說出口，上頭便鐘聲大作，響亮而高亢的鐘聲，急促地響起，宏亮澄澈，不但往外傳出百里，更往內撼動人心。
「任兄，你不出去啦？」
「你！你總喜歡在這種時候鬥嘴，一點意義都沒有嘛！好啦，如果這樣出去也能讓人相信，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啦！」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這麼明顯的事實，還用得著問嗎？」
被這麼小的一個女孩子指揮，任徜徉自覺很沒面子，可是當孫武與香菱一前一後地跳下去，不想被拋棄在這監牢的他，仍只能選擇跳進地洞去。
任徜徉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一掌推出，想要震開鋼板出去。純以個人武功來論，任徜徉的掌勁強過孫武何止一倍，要震脫鋼板絕無問題，但是當禪房外的慈航高僧把真氣灌輸于鋼板上，任徜徉的掌擊就落得與孫武相同結果，連出數掌都如泥牛入海，擊在鋼板上的內勁被化得無影無蹤，不能損其分毫。
「對不起，我腳滑了。」
「你們要怎麼走？我只知道慈航靜殿有離山的地道，但不曉得確切位置，而且別以為鑽地道就很安全，慈航靜殿有很多厲害的老和尚，雖然實戰本事很差勁，但幾十年的勤修苦練，耳目非常靈光，就算走在地底，還是會被他們……」
慈航本院佔地幅員遼闊，為了聯絡，寺院內有不少處鐘樓、鼓樓，小殤這樣說，任徜徉還真想不起來是哪一座，但是當眾人在地底轉爬向西，爬出數尺，任徜徉好像想起了什麼，全身劇震，還沒來得及開口，面部突然一陣劇痛，給人一腳踢在臉上，痛叫出聲。
任徜徉大為吃驚，嚷著說慈航靜殿雖有地下秘道，但眾人所在的這裏，應該是沒有秘道可通行的，但這件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怪事，孫武卻是一想就知道。
眾僧不願承認孫武的掌門地位，但卻也不能讓他隨便離開，畢竟苦茶方丈的遺命不容忽視，慈航靜殿創派以來，掌門傳承幾乎都是前任指定，鮮少出現由眾僧推舉的情形，各堂各院首座也不敢隨便打破前例，目前想必正在激烈爭辯中，甚至最有可能的一種情形，就是各堂長老將苦茶方丈的死訊封鎖，省得馬上面臨推選掌門的壓力。
「NONO，這次不是正義的夥伴，只是幾個偷書賊而已，他們最近幾個月一直在這附近偷挖地道，我昨天看過他們的工程圖，今晚差不多會挖到這裏來，然後被困在黃金寶藏里，聽到鐘聲就會往這邊再挖……唔，差不多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