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慈航靜殿篇 卷十五

第一章 石人獨眼·江山挑動

慈航靜殿篇 卷十五

第一章 石人獨眼·江山挑動

「醒了!那頭怪物醒了啊!」
「好傢夥,我又失算了……看來世上真是有天敵存在啊!」
巨大石人出現,所造成的劇烈震撼,即將席捲整個中土大地,不過這個震撼所造成的波動,還沒有傳到慈航靜殿去。
戰鬥的地點不是平地,而是高空之上的巨大藤蔓,孫武被這一震,與銀劫同樣結果,從藤蔓上摔墜出去。
(糟糕!從這裏摔下去,金鐘罩……)
事實上,這個想法與事實有些許偏差,苦茶方丈沒有上天,這一式動搖山河的魔掌也非苦茶方丈所發,而是攀上巨大藤蔓的孫武,賭上了自己的意志與實力,豁力一擊的結果。
咚!
猶自在怒濤河面上掙扎求生的漁夫群中,傳出了這樣的呼叫聲,而山壁中不住閃動的血紅厲芒,也變得越來越清晰。接著,一道土黃色的光芒,從山壁內緩緩朝外綻放,朦朦朧朧的土色光芒,看上去極為渾厚、溫暖,所經之處,崩落中的岩石全數軟化,被光芒牢牢吸附,不再往下崩塌。
「好好好,我不和你爭,你說它會醒就會醒,要不要你直接去把它叫醒啊?」
滿天碎石如雨落下的畫面中,出現了一隻巨大的拳頭,就是這隻拳頭,一擊將厚實山壁打穿,而當能夠形成束縛的障礙物全部消失后,這隻拳頭緩緩移動,帶出了拳頭之後的巨大手臂。
任徜徉的話中,隱隱帶著感慨的意味,似是感佩孫武的天資聰穎,孫武聽出了這層意思,但卻自知這與天資沒有什麼關係,自己從小就修練神掌的基本功,至今已逾十年,風雨不輟,修練時間算起來還長過任徜徉,現在這點成績根本就不值得奇怪。
既然是「無可救治」,孫武倒很好奇銀劫是如何自救的,但從自己所看到的東西,結論並不難找,恐怕是銀劫在掌勁將要破體而出前,拚著大損元氣的風險,啟動青龍令異能,將體內掌勁轉移卸出,但掌勁雖然脫離經脈,卻帶著大量鮮血離體,這個傷害著實不小,也因此銀劫的臉上才會毫無血色,腳下步伐亦顯虛浮。
不過,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去在意這種問題,適才奮力一擊,鼓催得太盡,現在從手腕到胸口都在發痛,運使神掌所造成的反噬,隱約有發作的徵兆,必須要儘快覓地調息,但卻有一件事令孫武深感不解……
任徜徉的反應奇速,但孫武腦里卻閃過另一個念頭,銀劫這等老謀深算之人,會選在這時候現身出聲,甚至還在底下釋放強光,引開自己與任徜徉的注意,那肯定是做好了反撲的準備,普通的應對方法多半無效,自己要爭取的,應該是一絲機會,最好的方法就是……
「喂!那些太平軍的鳥人,每天眼巴巴地望山,你覺得那個東西真的會再動起來嗎?」
有人這麼不安地問著,而答案很快便呈現出來,又是一聲巨響,幾乎震聾了在場每個漁人的耳朵,但這一次……聲音並非來自天空,而是伴隨著土石炸裂之聲,一起從村子北面的山壁傳出。
這樣的一群人,與漁村環境格格不入,就連河上操舟的漁夫們,都用一種嫌忌目光往他們看去,又是搖頭,又是小心地與他們保持距離。
「不可能吧?如果那東西還能夠醒過來,當初又怎麼會莫名其妙地睡下去?這些年來連動都沒有動過?」
(奇怪?怎麼傷勢沒有發作?換做是以前,這樣子和人硬幹一掌,真氣早就炸得亂七八糟,傷到躺下去了……)
這一摔著實不輕,儘管巨大藤蔓質地不算太硬,但孫武還是周身疼痛,更糟糕的是四肢被寒氣入侵,僵硬如木,沒法動彈,只能引導真氣慢慢化解寒勁。
「金鐘罩雖是慈航靜殿四大神功之一,但易學難精,又有地形限制的不利因子,所以向來為一流高手所不取,殿下自幼將時間浪費在這門武學上,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現在應該也有深刻體悟了吧?」
答案很明顯,縱使把金鐘勁催上第六關,從這等高處往下摔砸,結果就是變成一團摔扁的「金鐘」,孫武竭力想抓住一根藤蔓分支,穩住身子,還好一隻手掌及時伸來,將他的手拉住,否則整個人就要這麼筆直地摔落下去。
山崩頓止,周遭出現了得來不易的片刻安寧,但這無聲的一刻卻不長久,山壁內的紅芒再次盛放強光,與土黃色的渾厚光罩爭輝,沒過多久,赤烈的紅芒便突破了土黃光輝,將整片山壁映得一片赤紅,緊接著,便是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
「怎麼了?你對殺人有顧忌嗎?」任徜徉看破孫武的心思,微微一笑,隨即搖頭道:「神掌雖然厲害,但銀劫與一皇三宗那級數的怪物相去不遠,都是走過太平軍國時代的怪物,這一掌是殺他不死的,至於他摔下去會不會死……嘿嘿,我想我們沒有那麼好運氣吧?」
孫武連忙站起,跟著他來到藤蔓邊緣,往下一看,只見下方的血色濃霧中,隱約見到冰藍色的氣芒閃動,不曉得是什麼東西,但光芒越來越亮,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運作。
孫武試圖運勁抵抗,但身在半空,金鐘勁的威能大打折扣,竟被寒氣透體而入,覺得整個身體如墜冰窖,什麼真氣都運不起來,手腳一僵,便被人像扯皮球般拉回上層藤蔓。
孫武腳下尚未踏穩,正是金鐘罩最弱的一刻,不願硬接,連忙躍起,避開木獸的一擊,只聽得一聲巨響,足足一尺粗的巨大藤蔓,被木獸的一爪給打斷,黏液噴洒,被切斷的藤蔓筆直往下落去,讓孫武驚于木獸之威,更慶幸自己的選擇正確。
「碰」的一聲,一道火焰似的絢爛光華,在東邊天空乍然亮起,粲然生光,麗而奪目,頓時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
「有什麼好怪的?你好像很希望自己受重傷一樣……老實告訴你吧!你現在的狀況,全都在和尚師父的預計之中。」
「不,這點我想必須修正:若是出自苦茶之手,重創是沒話說,但單單是你們兩個小輩,沒花什麼代價就說要重創,這讓我有些難以接受。」
世上的高手再強,終究是血肉之軀,除非憑藉法寶輔助,不然也不可能有這種天崩地裂的破壞力,而此刻一擊開山的力量,若以法寶的威能來估算,已經是超級法寶的範圍。好不容易才從河面游攀到岸上的漁民們,不曉得什麼東西是超級法寶,卻都十分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在這座小漁村內,確實存在著一個超級兇器。
目前的慈航靜殿,仍舊處於熊熊烽火之中,這場由武滄瀾、銀劫聯手策劃的大火,燒得正如預期中的那般熾烈,儘管在點火的實行階段碰到了些困難,計畫沒有能精準地照章實施,但以目前來看,朝廷方面仍是穩穩地佔了上風。
帳篷看來都不算新,甚至有些還非常髒亂,應該是長年累月搭架在這裏的;出入的人穿著古怪,雖然算不上奇裝異服,但看起來很像是什麼奇特宗教團體的信徒在此聚會,更為甚者,這些人的眼神都飄忽獃滯,動作中少了一種生人氣味,很像會走路的活殭屍。
「這……這種解釋會不會太硬了?幫人超度就不算殺生?那武滄瀾幫我們大家超度,往生極樂,我們豈不是還要謝謝他?」
孫武困惑不解,但任徜徉卻看出了他的心思,拍拍他的肩,笑著提供了答案。
紅光迅速在地面上掃過,滿目瘡痍的慘狀、掙紮上岸的人們,這些都沒有能夠引起紅光的注意。不久,紅光移向東方,跨越層層山脈,獨眼巨人的目光望向數百裡外一座城市,邁開它遼闊的步伐,筆直朝東方行去……
孫武絕不會忘記剛才那一瞬間,自己掌下的感覺,就在那一刻,自己確實感受到掌勁的最前端,接觸到了敵人的身體,於是自己豁盡全力發勁,掌勁毫無保留地直轟而去,在敵人體內全面爆發。
「有……有這麼誇張?」
「可喜可賀啊!小子,才多久而已,你就已經有這進度了,這樣下去,再不用多久,你就能憑自己的力量出掌了。」
孫武喘氣說著,想想也是不難理解,銀劫堪稱是仇家遍天下,要是給人知道他今天吃了如此大虧,那些仇家一定會額手慶幸。
漁夫們的呻吟之聲,在這巨大的吼聲中,有如螻蟻嘆息般渺小,迅速被遮掩下去,引不起絲毫注意。
(……成、成功了!)
轟隆!
單以個人武力而論,一皇的排名猶在三宗之上,這不僅是對帝皇權威的推崇,也是無數場生死血斗所累積的實績,說得更明白一點,根本沒有人看好苦茶方丈能夠敵得過武滄瀾,如果不是還有最後的壓箱寶「如來神掌」,現在大家就可以準備收拾散夥了。
「不能這樣比喻啦!壞人就是壞人,不管他心存慈悲還是什麼的,都是壞人啦!」
可是,不久之前,一道燦爛血光閃過天際,當中隱隱還有火焰飛騰,使得地面輕輕晃動,這正是神掌中「佛動山河」一式的運行徵兆,眾高僧都是識貨之人,見到這片佛光閃動,無不心中揣揣,擔憂苦茶方丈那邊的勝負狀況,更是不解苦茶方丈與武滄瀾何時打到天上去了。
血跡並不是只存在於嘴邊、額上,銀劫的藍袍被鮮血染紅了大半,尤其集中在左半邊;左手袖子斷去了半截,露出半截手臂,上頭浮凸起一條條血筋,交錯盤結,彷彿是種盤據在手臂上的猙獰惡獸,襯著那過度蒼白的皮膚,這些血筋分外顯得可怖。
一句話從兩人身後悠然傳來,孫武與任徜徉大驚,曉得最要命的狀況已經發生。任徜徉的江湖經驗老到,一發現事情不妙,並未立即回身,而是先揮掌后擊,同時以高速向旁滑開,拉開距離,伺機反擊。
「任兄,這……是青龍令嗎?」
孫武看到銀劫中掌后自藤蔓上摔落,但照個人力量來估算,銀劫總不可能這麼狼狽地活活摔死,如果這樣就能殺死他,這麼多年來,銀劫早死過上千百次了。
「呃……可是,每次任兄你用神掌的時候,你的敵人都是粉身碎骨,這樣難道不算殺性奇大?」
任徜徉說著,走到腳下藤蔓的邊緣,偏側往下看去,皺起眉頭,似乎發現了什麼。
漁夫們生出了這樣的想法,但他們一生中卻沒有見過這樣的煙火,不但有十多種顏色燦爛放光,而且還在空中快速變化,彷彿是以某種特殊的規律在傳遞著什麼訊息,書寫著一種他們所看不懂的符文。
那張銀色的面具,此刻出現了明顯的裂痕,左上角更有部分崩落,露出了額角染血的髮絲,嘴邊更是一片赤紅,這都顯示銀劫中掌之後,大量嘔血,受了不輕的內傷。
河面上幾艘漁船,緩緩而行,船上漁翁撒網下河,趁著黑夜撈捕,一切都是那麼安靜平和,看上去就是一副恬靜漁村的寫照,只有河左岸的一排野營,十幾個帳篷橫豎錯落搭著,在這一片漁村景色中顯得突兀。
「好小子!你真他媽的有一套,銀劫那賤賊被你給打倒了!」
「你……你這樣說,才真是曲解佛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然而,當一股巨大吸力拉扯半空中的他,這選擇就沒什麼好慶幸了,孫武躍起之時自然是又看準了目標,但大武王朝的首席謀略家卻不會再次出手無功,左手一推,冰寒至極的冷風颳起,將孫武扯了回去。
水勢一下子變得湍急,即使水性再好,漁夫們也要努力才能求取生存,但比起河岸上的毀滅性傷害,在猛浪中竭力求生的他們,已經是非常幸運了。
主動躍下,孫武這次是有備而為,一開始就看準了落點,想要先脫離敵人的攻擊範圍,再行反擊。這個緊急反應比任徜徉要高明得多,所以當銀劫指勁疾吐,轟在任徜徉背心,令他一口鮮血噴出,傷勢加劇時,轟向孫武的一指卻落了空,只是轟在藤蔓上,激起一片綠色黏液。
「不過,任兄,銀劫他真的被打倒了嗎?」
孫武其實只是隨口問問,但任徜徉聽了之後,反應卻是異常的大:「你這傢伙真是婆媽的可以,他媽的聽了連我都有火,佛家都有降妖除魔之說,對那些妖魔鬼怪我出手就是在超渡他們,渡的越乾淨,越是功德無量,你這傢伙到底懂不懂啊?算了,我看你一臉就是不懂的樣子,真奇怪你這種做事情畏首畏尾的傢伙,怎麼會是西門大俠的傳人,老天爺真是超沒眼。」
朝廷與慈航靜殿之間的鬥爭,這些年來從未停歇過,所有人都知道雙方的衝突隨時會爆發,現在預期中的戰局提早到來,所有慈航子弟都苦惱萬分。當朝廷軍隊正式進攻慈航靜殿的消息一傳出,整個江湖也因此陷入大亂……
一朵接著一朵的煙火在天上炸開,五顏六色,紅的、綠的、黃的……交相盛放,哪怕是逢年過節官府舉行的慶典,都不曾放過這麼好看的煙火,但奇怪的是,看到這些煙火,沒有人覺得歡欣振奮,相反的,每個人都面面相覷,覺得一定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
崩落的岩石,順著山形砸下,環繞包覆在山壁中的村落首當其衝,被從天而降的土石流砸中。與人同高的沉重落石,像是砸破紙張一樣,在轟然聲中打穿屋瓦,房舍就好像一件不牢靠的小玩具,瞬間四分五裂,崩散轟倒,裏面的人們更是連慘叫哀號的機會都沒有,就和屋子同一命運,慘死其中。
爆炸聲響一下接著一下,不僅衝擊著每個人的聽覺,同時也震山撼地,隨著山壁上的土石、青苔簌簌滑落,劇烈震波也傳到了河面上,掀起驚人的波浪,將幾艘漁船全數掀翻,船上的人們也紛紛落水。
只是一句普通的笑語,這些年來早已無數次被提過,誰也沒有真的把這當回事,但這個看似不可能的玩笑話,卻因為東邊天空的一道閃光,而有了變化。
大量的死傷在瞬間出現,只是滿天煙塵覆蓋了鮮血,還沒有傳散出來。與之比較,在河岸邊扎立帳篷的太平殘黨則是躲過一劫,日夜期盼有這一幕發生的他們,非但沒有受傷,反而如夢初醒,空洞的目光閃過狂喜,動作變得迅捷靈活,趕緊招呼左右同伴,一起往崩落中的北方山壁趕去。
這個時間並不算長,因為「魔動山河」的掌勁,開始在銀劫的體內全面爆發,連同他本身的力量,一起迸炸開來。這股爆炸的力量非同小可,不但銀劫瞬間被炸得飛跌出去,像是一件高空垃圾般被拋出,然後迅速下墜,就連孫武都受到反震波及,被一股巨力直甩出去。
相隔四十余年,這吼聲再次響徹周圍山區,而聽在年長的漁人耳中,這聲音卻是如此熟悉,他們的思緒不由得隨著時光飛逝,回到許多年前的那個晚上,同樣也是這樣的一聲大吼,讓當時鬧得天下沸沸揚揚的那個傳言成真,並在之後的數天里,為燒遍整個中土大地的烽火傳說揭開序幕。
轟隆!
「你這比喻不恰當啊!既然你說它是睡下去,那早晚有一天它就會再醒過來啊!」
這次不再是什麼山石崩落,而是整片山壁在瞬間被巨大力量給打裂,轟飛出去,碎散成無數大小岩石,遮天蔽日地灑落,看似壯觀,卻是一場恐怖的災難,不但將附近地面瘋狂蹂躪,千瘡百孔,就連那些以狂喜心情朝這邊奔來的太平殘黨都未能倖免,在驚愕不已的哀號中,被落石砸個正著,全軍覆沒,徒然增添了地上的血印。
(……真厲害,能夠憑肉體與修為硬挨一記神掌,這個人和普通的法寶使者不一樣,不是只有手中的法寶厲害,自身的武功也很高啊,我……我該怎麼辦呢?)
如此奇特的場面之所以出現,只因為這座小漁村並不平凡,至少……四十多年前的某一天,正是因為起源於此的一聲巨響,才為太平軍國的騷亂揭開序幕。
語氣一派悠然,但是當孫武努力轉動脖子,看清楚銀劫此刻的模樣,便曉得銀劫的狀況也沒有比自己好到哪兒去。
「喂!這煙火來得好怪,你們覺得這會不會是……」
「是啊,這……怪怪的……」
任徜徉對孫武解釋,之前孫武運功會受傷,主要是因為牽動舍利邪能,遭到反噬,所以才會傷得如此厲害,如果只是單純催運神掌,其實只會大耗元氣,並不會造成如此大的肉體傷害。
而在這些戰鬥中,最吸引人們注意的,便是主帥級數的戰鬥,因為無論整體戰局如何變化,只要能在戰場上打倒敵人主帥,一切就有逆轉的希望,尤其朝廷那一方更是如此,若是能打倒皇帝武滄瀾,又或是他的頭號心腹銀劫,那麼無論朝廷軍隊佔有多少優勢,都會被逼得退兵,這一點……至少慈航靜殿的眾高僧是如此相信,因為如果連這個最後希望都失去,他們還有什麼理由認為慈航靜殿能在今夜倖存呢?
彷彿千百張皮鼓同時敲擊的悶響,來自一記沉重的步伐,令大地為之動搖。一個小山般的巨大黑影,遮天蓋地,緩慢地站立起來,彷彿是一個將要吞食天地的惡魔,迎著浩瀚蒼穹,張開它巨碩的一雙手臂,緊接著,便是一聲震驚百里的嚎叫!
或許是出自無聊,剛撒好網的漁夫們聊天對話,看著河岸邊的帳棚,說起了那個他們早已談論過多次的話題。
孫武反駁任徜徉,但也大致弄懂了任徜徉的意思。之前自己的力量未足,每次運使神掌,必然會牽動舍利能量,讓狂暴化的舍利能量傷害肉體,但隨著自己的長進,力量漸增,如今自己已漸有能力獨發神掌,再加上不久前苦茶方丈輸來的真氣,仍有部份存在體內,幾個理由加起來,自己才能成功發出一掌而未受嚴重傷害。
只是,並不是中土每個角落都充滿了肅殺之氣,在距離慈航本院數千裡外的一處河岸,周圍儘是岩石群山,山上覆蓋著稀疏樹木、大量青苔,倒映得河水一片青色,連帶河岸邊的幾十間瓦舍,也都添了些許雅緻氣氛。
「怎麼啦?奇怪自己的傷勢沒爆發?」
無論朝野,慈航子弟在這場風波中陷入十分困難的掙扎局面。孫武的一番話,只有慈航本院中的子弟曉得,尚未來得及流傳出去,外頭的慈航子弟則仍因為官方說法感到極度憂心,尤其是有關慈航靜殿勾結外族,暗中製造毀滅性武器,圖謀不軌的種種傳聞。
「法寶那一類的事,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吧!那傢伙畢竟有超級法寶在手,單單一式神掌,殺他不死,只能讓他重創,真是讓人不甘心!」
「……石……石人……動了啊……」
「咦?有人在放煙火?」
「殿下的魔掌確實厲害,如果不是因為當年曾看過天妖出掌,暗自模擬過以青龍令拆掌破招,這一記恐怕就要奪臣下的命了,近十年來,能讓臣下感受到瀕死邊緣滋味的,殿下您該算是頭一個了。」
銀劫的一聲讚歎,並沒有讓孫武高興起來,因為往下躍去的他,腳還沒踏穩,就聽到身旁傳來一聲大吼,一頭張牙舞爪的奇形木獸從旁衝出,形式狠惡,重重一爪就朝他當頭揮來。
過去銀劫一直都是以非常雲淡風輕的閑適姿態,出現在人們面前,彷彿一切事物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無論發生什麼事,在他眼中,都不過是意料中的芝麻小事。這樣的表情,看在敵人的眼中,誠然是一件恐怖的事,然而,這問題終於也得到改變,當孫武將這一記重掌印至銀劫身上,勁道爆發的那一瞬間,他確實看見銀劫的眼神發生變化,一聲代表痛楚的喊叫,也從銀色的面具下發出。
「你知不知道?這十幾年來,那個變態沒有被人這樣打過,你剛剛那一掌如果被人看到,不曉得多少人會拍手叫好!」
孫武心念一閃,當任徜徉斜身滑開時,他卻向前搶奔兩步,縱身一跳,從巨大藤蔓上一躍而下。
邪異的紅光,來自巨大形體的頂端,就像是一隻眼睛……巨人的獨眼!
在慈航靜殿所引發的一場風波,驚天動地,雖然主戰場發生在慈航本院,但所掀起的波濤震蕩,卻吞噬了整個中土。
「任兄!多謝。」
「神掌怎麼說也是佛門武學,如果動不動就讓修練者骨斷筋折,這種殺性奇大的武功哪算得上佛門絕學?」
「唔!」
任徜徉披頭散髮,模樣看起來極為狼狽,嘴角血跡未乾,代表著戰鬥中所受的傷勢不輕,但眼中卻閃爍著興奮的神光,著實為了孫武的戰績歡喜不已。
銀劫注意到孫武的眼神,淡然道:「神掌之中,佛光初現、佛動山河兩式的運作,都與大地能量有關,佛動山河催運時,地脈能量會竄行於地表,打入人體時,則是主攻人體經脈,碎筋斷脈,無可救治。」
不過對於他們的這份期待,這座小村的漁人們很明顯地是不以為然,就連朝廷都抱持同樣看法,更把他們看作是一群沒有威脅性、荒謬滑稽的妄想之士,若非如此,太平軍的任何殘黨餘孽,都會被斬草除根,怎能容得了他們在此悼念太平軍國最後的餘暉。
這樣看來,一記神掌的威力,並不足以對銀劫造成致命傷,但此刻孫武卻沒有再發一掌的能耐。
整個慈航本院,被烽火分割成無數個小戰場,每一個小戰場裡頭,都有人在進行屬於自己的戰鬥,無論他的對手是朝廷精兵、慈航僧侶,抑或只是恐怖的變種植物。
這件事情漁村裡的老人家都知道,更曉得當初那件事發生的地點,就在村子北面的那片山壁,儘管那裡已經被泥塵、青苔所遮蔽,看上去僅能隱約見到一些怪異的突起物,但每個老人家都曉得,在那些青苔與泥土底下,存在著一個曾經撼動整個中土大地的顯赫傳說,哪怕是在太平軍國已覆滅的此刻,都還有些仍醉心往日榮光的太平殘黨,在這裏紮營長駐,等待「奇迹」的發生,希望傳說能夠再一次蘇醒。
隨著山石大量崩落,岩壁上隱約綻放出一道赤紅色的邪異光芒,似乎是被埋藏於山壁內的物體,因為少掉了遮蔽之物,正慢慢地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