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域外篇 卷二十一

第七章 困獸之鬥·蠱王決勝

域外篇 卷二十一

第七章 困獸之鬥·蠱王決勝

(傷腦筋,樓蘭這邊的治療,好像只治個半調子,傷勢比起之前是好了不少,也可以運氣動武了,但終究沒有恢復到十成狀態,金鐘罩勉強可以運上第七關,如來神掌未必發得出來……奇怪,怎麼寶姑娘像是回到十成狀態了?涅槃不死身有這麼好用?)
這個不祥預感,在樓蘭的系統宣布繼承順位時,完全獲得證實。之前羽寶簪也隱約想過,巨陽武神選擇孫武成為繼承人,又對他擁有鳳血一事秘而不宣,那麼孫武很有可能不僅僅是一個樓蘭旁枝,說不定就是應該已斷絕的王室血脈,但這種事情羽寶簪不敢太去深思,因為想得越深,這種已無法改變的事實只會更讓自己進退失據。
熱血似萬馬奔騰,在體內激烈竄動,孫武不覺得痛苦,卻感到周身奇熱難當,彷彿隨時都要燒起來,意識一下子清醒,一下子又渾沌不明,這是與佛血舍利邪能反噬完全不同的狀況。
「為什麼?你是萬紫樓少主,錢與權勢你都不缺,武功又高,還是絕色大美人,江湖上傾慕你的人排隊可以排到天邊去,你是天之驕女中的驕女,就算取得樓蘭寶藏,你也不會比現在得到的更多,你仔細想一想,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搞錯了?」
正困惑著,孫武抬頭望向小殤,發現她用一種在看有趣東西的眼神,望著自己。
孫武一邊說,腦中一邊閃過很多念頭,想要儘可能找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但自己實在不是一個腦筋靈光的人,急智更是無從說起,結果話說到最後,腦里的主意只剩下一個,而且還越來越清晰……
「這個……氣勢好強啊,那是寶姑娘嗎?」
話沒能說完,卻換來幾道火焰撲面射來,瞧那個聲勢,就算真的放一口大金鐘在這裏,也會被火焰熔解,孫武一點都不想拿血肉之軀來測試,第一時間側身閃躲。
「孫掌門,你的意思是……」
「從我懂事的時候開始,就知道我有兩個重責在身,一個是我出生前便許下的婚約,一個就是日後回到域外,繼承樓蘭的一切。這兩個責任,我已經準備、等候多年了……」
「嘿,我可沒有弱到整天都在玩昏倒的,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幫助,但你是用什麼方法幫助我醒來的,怎麼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情勢會演變到現在這個局面,是羽寶簪先前絕對想像不到的事。萬紫樓廣集天下情報,資料周詳,羽寶簪又向來深思熟慮,謀定而後動,照理說是不該遇到太多的意外。
「是嗎?孫掌門說得有道理,但責任這個東西,並不是想拿起來就拿得起來,想放下就可以放下的。取得樓蘭寶藏,這件事情包含著太多人的期待,也期待得太久了,我……一定要取得樓蘭寶藏!」
只是,如果這麼說的話,那能夠看到萬紫樓女子的情緒失控,表現出焦急與憤怒,這種事情的意義就非同一般,甚至可以看成是大禍臨頭了。羽寶簪此刻的言行,就給了孫武這樣的感覺。
不管是為鐵血騎團對抗官兵,或是為了守護慈航靜殿,與武滄瀾正面衝突,這些戰鬥都很危險,如果要算起賭命的危險程度,能保住性命全身而退的機率可能連兩成都不到,相較之下,繼承樓蘭寶藏還安全一些。
咀嚼著「退路」兩字,孫武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問題的癥結點。
這實在是很諷刺的一件事,照理說,羽寶簪自小便曉得這號人物的存在,更為此不停地做著準備,十余年下來,各方面的準備早已周全,這應該是生命中最大的「預定事項」,不應該是意外。
「你錯了,孫掌門,我的情形和你差很多。你的成長環境可能不是很好,但周圍左右的人,他們所給予你的,是無條件的愛與施予,沒有要你回報什麼。而我的成長……正如你所說的,我什麼也不缺,但這一切都有個大前提,就是我身為鳳血的第一順位繼承者,日後必須要繼承樓蘭寶藏。」
情形越來越失控,孫武正感到苦惱,忽然聽到某種聲音。
孫武面對熱浪,運勁抵禦,只覺得酷熱難當,像是身入洪爐,連毛髮都要被烤卷了。
「……可惡,現在才發現……我知道為什麼我們會被帶來這裏了。」
攔擋在門口的那道身影,雖只是在那裡隨隨便便一站,但身上所釋放出的力量卻極為驚人,周身衣袂無風自動,發簪脫落,一頭長發如波浪般抖盪,顏色還起了變化,由黑色迅速變成血紅。
「躲開啦!你這個笨蛋!」
火焰發射的速度,最初說不上快,但連續發射幾次之後,羽寶簪像是掌握到火焰的運使之法,發射速度越來越快,威力卻沒有分毫減退,還逐漸遞增,逼得孫武手忙腳亂,在火焰飛射間跳躍滾躲,好幾次都差點被火焰轟個正著。
羽寶簪聞言,同樣也受到震撼,一手輕按著額頭,雙目微閉,像是在思考些什麼,孫武暗叫一聲僥倖,突然聽見小殤示警。
說著這些話,孫武覺得很輕鬆,那些讓自己困惑的事情一旦想通,身上的壓力為之一輕,說起話來也能心中無愧,然而,就在自己說這些話的時候,突然發現羽寶簪的眼神有點怪異,彷彿是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有些被壓抑許久的東西要噴射出來。
然而,孫武的存在與出現,卻成了羽寶簪生命中最大的意外。
(奇怪?為什麼寶姑娘會變成這樣?得不到樓蘭寶藏會這麼難過嗎?她是萬紫樓的少主,就算沒有樓蘭寶藏,這輩子也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不是非得到這個不可啊……而且,她樣子好怪……這不像是單單得不到寶藏,簡直就是被人殺了全家的表情啊……)
孫武的回答遇到了問題,雖然心裏大概有了答案,但仍在掙扎,有些遲疑不決的東西,讓少年一直做不出最後決定。
想到這些,孫武覺得壓力奇大,好像意外發現了自己的黑暗面,感覺超級糟糕的。
除了這個異象,羽寶簪的力量也飛快提升,身上釋放出的能量化為衝擊波,一波波襲向四方,更在短短數秒之後,溫度提升,形成熱浪,整個身體被籠罩在紅光之中,熾熱的紅光猶如火焰,不住往外散發。
「避難啊!你死到臨頭還不曉得,等一下你站的位置就會變成標靶了。」
但事實證明,天底下沒有「不可能」這回事,只要事情能發生,總是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釋。進入樓蘭遺迹時,羽寶簪就有很強烈的不祥感覺,那並不是預感會發生什麼危險,而是感到會發生什麼事,讓自己的存在更受威脅。
「這個是……」
小殤瞪了孫武一眼,冷冷道:「繼承人的位置,不是誰願意繼承就繼承,而是活著的贏家自動繼承啊!」
「你難得說得沒錯,一次就把握到重點,可是……恐怕已經太晚了,現在說要走,你就要問問人家同意不同意。」
然而,不可能的事情卻發生了,從孫武能夠使用「鳳凰七絕」的那一刻起,羽寶簪發現自己所深信不疑的世界開始崩解,甚至彷彿看到隱藏在孫武身後的那個巨大黑影,正無情地發出嘲笑。
「你躲那麼遠幹什麼?」
「不值得?怎麼會呢?樓蘭寶藏是至高無上的秘寶,背後所牽涉的東西,不是單單一、兩件超級法寶,而是一個文明!如果能夠得到樓蘭寶藏,哪怕是賭上性命都很划算,這個問題你出去問人,九成五的人都會這麼回答,難道孫掌門真是視榮華富貴、絕世力量如糞土,連樓蘭寶藏都不看在眼裡嗎?」
羽寶簪的情緒應該是非常激動,因為孫武在說話的時候,留意到她一副頭暈目眩的樣子,多次伸手按著額頭,身體也搖搖晃晃,可是當孫武的話說完,想要上前攙扶時,她卻抬起頭,姿態強硬地說話。
「唉呀呀,發現自己其實很齷齪下流,這種感覺是不是很特別?」
「當、當然有啦!你不能繼承樓蘭寶藏,絕對不行的!」
這個答案應該是肯定的,之所以孫武會感到懷疑,是因為眼前那個人的形象和羽寶簪差太多,很難相信一個人會在短短時間內起這等變化。
「小心,這空間裡頭有超音……」
孫武道:「我剛剛也差點以為自己非取得樓蘭寶藏不可,但後來我發現不對,你的情形應該也和我差不多。寶姑娘,請你再想一想!樓蘭寶藏其實你不是非要不可的。」
「無所謂啊!沒退路的人又不是我,你就慢慢去苦惱好了。」
許多疑惑冒出來,孫武得不到答案,想問身旁唯一的技術人員,卻發現小殤早就跑開,躲到一旁的書架後頭。
「……寶姑娘到底怎麼了?看她的樣子,好像神智盡失。怎麼突然間變成這樣?是因為那陣聲波的關係嗎?我也聽到了,怎麼我就沒事?」
孫武當然沒有被燒成焦炭,在鼓勁硬撼火焰的下一刻,他縱身躍出爆炸中心,看準方向,趕快把被書架壓著的小殤給拉起,兩個人趁著濃煙掩護,躲到安全位置。
自己之前的戰鬥,大多時候都是被逼到無路可退,敵人已經殺到面前來,如果不賭命去戰,在九死一生裡頭謀求生機,那結果就是坐著等死,穩穩看自己重視的人們十死不生,這是非做不可的事,所以縱然賭上性命也無悔,甚至連考慮都不用。
孫武和羽寶簪結識的時間不算長,但絕不能說不了解這個人。羽寶簪心思細密,行事穩重,能謀善略,雖然精明厲害,但表現於外的卻總是溫和有禮,從不驕傲凌人,像這樣的一個女人,要實際了解她的心思與個性,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
「你真夠白痴了,什麼時候了還在想書?這裏四面牆壁都是由合金所鑄,非常厚實,不管從內部突破、外部破壞,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只要把門口一封,最適合做為決鬥場……你還不懂嗎?這是典型的練蠱法啊!把兩頭夠強、夠猛的毒蟲放在瓮里,活著的那一個,自動吸收敗者的精血,成為最強的蠱!」
心叫糟糕,孫武卻不至於無計可施,剛才在不斷閃躲時,孫武就已經想到應變之法,此刻再無退路,奮起全力一拼,一下將「金鐘罩」猛催上第七關,護身真氣鼓盪,凝形於體外,組成一個巨大的金鐘形象。
孫武喃喃自語,但所提出的問題,他自己也是一頭霧水,唯有轉頭望向小殤,希望她能給自己一點線索,卻發現小殤咬著手指,恨恨地看著四周。
剎時間,金鐘與火焰正面對撼,造成強力爆炸,熱流往四面八方散去,遇物即燃,把附近十尺範圍燃成火焰世界,濃煙四起,爆炸中心點則是被摧毀得乾乾淨淨,幾乎什麼也沒剩下。
「為什麼?這個什麼皇家圖書館,半本書也沒有……還好沒有,要是有的話,就會被波及毀壞了。」
但這卻變成羽寶簪一生最大的誤算,孫武的心性、能力,與自己的預想全然不同,十余年來所做的一切準備盡數落空,大受打擊之餘,更連帶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意義。
一番話說完,孫武自己都有點吃驚,畢竟這麼強勢的做法,不合自己的個性,而且一向不喜歡戰鬥的自己,為了要阻止羽寶簪,居然要與她開戰,這實在非常有諷刺性。
「千算萬算,還是中了暗算,這個皇家圖書館藏有特殊設備,其實從我們被帶到這裏來以後,周圍都在釋放特殊聲波,刺激你與她的鳳血。經過相當一段時間后,這個刺激已經到最後階段,什麼留時間讓你們考慮,根本就是拖延時間的緩兵計……」
孫武說得很認真,因為感覺到羽寶簪的異常,他也變得焦急起來,說到後來甚至雙拳緊握,但這份緊張心情並沒有能夠傳達給對方,羽寶簪聞言只是一聲輕笑。
但羽寶簪的情形卻不一樣,她自幼便曉得身世,而且從語氣聽起來,恐怕從很小的時候,鳳凰夫人就對她說著這樣的期待,要她日後重返樓蘭,取得寶藏並繼承,說不定還要她中興樓蘭,回復往日榮光。
那麼,這句「被製造出來的」,就是純心情上的形容了,至少她本人是認真覺得自己的生存意義只為了樓蘭寶藏。
孫武錯愕難解,只是警覺到眼前的情況若不好好處理,可能會演化成很要命的大麻煩,望望小殤,見到她舉起一根指頭,從脖子旁邊俐落劃過,暗示著「殺頭」的意思,顯然看法與己一致。
這樣的期待,第一次、第二次聽,可能會覺得非常光榮,但如果連續聽個十幾年,那就是一個很沉重的責任,甚至可以說是一個緊緊掐住喉嚨的詛咒,像一道貼附在背後的不散冤魂,把整個人生都拖入陰影底下,不見天日。
想通這一點,孫武的答案就很明確了。
以羽寶簪平時說話的語氣來看,現在說的這段話,可以說是酸味十足的諷刺,孫武聽見了,但正分心思索問題的他,卻沒有留意這些。
羽寶簪的輕喚,讓孫武清醒過來,搖頭道:「我還在考慮,寶姑娘你……」說到這裏,孫武忽然明白過來,驚道:「寶姑娘,你這麼問的意思,該不會是你想繼承樓蘭寶藏吧?」
所謂的被製造出來,應該是指用某種生化技術調整胎兒,或是直接在母體外改造胚胎,培育成人,這些都是製作人的手段,孫武不覺得羽寶簪是這樣誕生的生化人,望向小殤使了個眼色,看到小殤搖頭,更確定了這個事實。
「這個我也明白,但……什麼事情都總有例外,有變通,現在事情的變化超乎預期,不用硬著頭皮干啊!樓蘭寶藏是很貴重,但不值得為了它賠上性命,我是說……寶姑娘,你其實不缺這個寶藏啊……」
「小殤,那個聲音……」
如果說,在這樁婚姻交易中,自己手上有什麼王牌,那就是這獨一無二的鳳凰血裔,可是當孫武也能使用「鳳凰七絕」,也同樣具有樓蘭鳳血,羽寶簪便開始感到極度不安。
沒有通紅著眼、沒有全身發抖,羽寶簪此刻給人的感覺,並不會劍拔弩張,乍看之下甚至還算平和,但孫武卻覺淂她像座快要炸開的火山,已經控制不住心內的激動情緒了。
「這、這麼粗的針……和我小指一樣粗了,你拿這種東西紮下去,有沒有當我是肉做的啊!」
為了守護自己重視的人與物,自己願意賭上性命,縱死無悔,但在非必要的情形下,自己並不是那種沒事活膩,整天想要找機會犧牲自我的人,那根本算不上英雄或偉人,只是自殺狂人而已。
也是在這一瞬間,孫武明白了羽寶簪的意思,理解她語意中的沉重。
「刺激鳳血?難怪你不受影響,但刺激鳳血有什麼效果?呃,先不談這個,離開這裏才是第一要務。」
但怎樣也好,不願面對的事情,不等於可以永遠逃避,隨著事態的發展,這些問題不僅逐步變成現實,甚至還逼到自己面前來。從孫武對繼承樓蘭遺產不置可否的那一刻起,羽寶簪清楚意識到,自己等待十余年的時刻終於到來了。
從另一面來說,羽寶簪的個性極為自製、自律,要看到她失去理性,情感不受克制,這是很困難的事,孫武覺得這應該是萬紫樓女子的特性,因為類似的情形在香菱身上也有出現。
所有誤算裡頭最大的一個,就是孫武的身世與血緣。羽寶簪多年來評估自我優勢,覺得自己最無法被取代的一點,便是體內的樓蘭鳳血,那不但是修習「鳳凰七絕」的必要關鍵,更是開啟、繼承樓蘭寶藏的鑰匙,這一點除了自己,當世再沒別人可以做到。
「是啊!孫掌門,是否要繼承樓蘭,你目前的答案看來應該是不了,對嗎?如果你放棄,那麼繼承順位就到我這裏,該由我考慮是否接受了。這一切很順理成章,有什麼問題嗎?」
(太厲害了,未出實招就已經有這等威力,要是她用起鳳凰七絕,那我不是馬上就沒命了?可是,這種威力很怪啊!如果是鳳凰夫人在這裏,那還有話說,寶姑娘怎麼忽然有這種力量?)
「樓蘭寶藏我不要,但我也不會讓你去繼承,如果你非繼承不可,那我就先在這裏打倒你,起碼不會讓你自己傷自己!」
跟著,在一下劇烈的痛楚后,孫武眼前有了影像,神智也清醒過來,看到小殤站在自己身旁,正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
「哦,醒過來了啊?真是不容易,我本來估計只有五成把握將你喚醒的。」
「沒感覺嗎?那太好了,可能是麻醉劑的分量多了點,不過你會沒有感覺,這點是最好不過了。」
可是,之前為了鐵血騎團而戰,還有在慈航靜殿對抗武滄瀾,這些也同樣都是冒著生命危險,是賭命在戰鬥,為什麼那時自己義無反顧,現在卻會畏首畏尾呢?這個答案如果找不到,孫武會覺得有罪惡感吶!
「什麼沒退路啊?盡說一些有的沒的,我又不像你沒事搞穿越,哪來那麼多的退路……退路……呃……」
這種奇異的物理變化,孫武看得有些錯愕,但火焰來勢不快,也不像很厲害的樣子,孫武沒有打算躲避,準備靠「金鐘罩」擋架。
聲音聽起來相當怪異,模模糊糊,好像是千百人的齊聲呼喊,只是聲音不大,非常不清楚,必須要相當專註才能聽到。然而,當孫武專心去聽這聲音,腦部就像被人用大鐵鎚狠敲了一記,瞬間意識渙散,失神了片刻。
梁山泊確實是神通廣大之地,居然能使出這樣釜底抽薪的一著,完全打亂自己的布署,實在是厲害之至。如此一來,自己所能依恃的籌碼就只剩下一個,那就是鳳血的純度。樓蘭王族的直系已經滅絕,自己的血統純度猶在母親鳳凰夫人之上,巨陽武神縱使能找到其他的鳳血後裔,也絕不可能取代自己的位置。
「這個……」
「我不是那個意思,如果寶姑娘能繼承樓蘭遺產,我也會為你高興,但現在這種情形,付出的代價太不值得了,我不能讓你去做這種事啊!」
可是現在的情形不一樣。取得樓蘭寶藏,可以幫助天下萬民,但幫助人有很多種方法,不是非走這條路不可,同盟會揭竿起義,這是同盟會自己下的決定,有他們自己要扛負的責任,以後或成或敗,這也不能說就是自己要替他們扛下。
雖然暫時確保安全,但門口仍然被羽寶簪堵住,就算想要另覓出口,孫武發現周圍的牆面全是異種合金所鑄,要打出洞來絕不是轟一、兩下就可以做到的,而強敵在側,自己根本沒可能有時間轟破牆面,況且……即使自己能做到,自己也不可能扔下羽寶簪,和小殤兩個人逃跑。
「標靶?什麼意思,說清楚一點啊!」
「……寶姑娘說得沒錯,是我失言了,你我人生的重量是不一樣……換作是我站在你的位置,我也會說自己沒得選擇,一定要取得寶藏……你的心情我了解,但你是我很重視的朋友,我不能眼睜睜看你為了取得寶藏,冒那種風險……」
小殤一聲斥罵,扔了一個金屬方框過來,砸中那團黏漿似的火焰。金屬框是實心,屬於周圍金屬書架的一部份,甚是厚實沉重,小殤能夠將之舉起拋擲,這已是難得,但更嚇人的是當那金屬框碰到火焰時,居然一下子就被燒穿、熔解。平常形容高溫時,有所謂「煮金熔鐵」一詞,現在孫武真正是見識到了。
「孫掌門,你的抉擇如何?已經有決定了嗎?」
小殤說著,拍拍孫武,笑得十分誠懇、真摯,也就是這種久違的笑容,讓少年覺得頭皮發麻,往自己腰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想到這問題,孫武略微分神,再回過神時,只看到十余道火焰分別從四面八方射來,封鎖得密密麻麻,根本無路可退。
假如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一定會徹底失去意識,很長一段時間渾渾噩噩,但有過與舍利邪能抗衡的經驗,孫武就能勉力維持一絲清明,同時運起兩大慈航神功,易筋、洗髓並施,將紊亂的氣機收拾平復。
羽寶簪一字一字道:「我……就是為了繼承樓蘭而被·制·造·出·來·的。」
「我有什麼辦法?誰叫你什麼武功不好練,偏偏去練金鐘罩,平常時候猛挨打不說,連急救的時候都很難辦,不用強力機括配合這種針,哪有辦法插得進去?早就斷在外頭了。」
「哦?如果孫掌門已經有打算要繼承,那自然是輪不到我,但你都已經決定要放棄了,卻還不許我來接手,這聽起來很怪異啊!你以往應該也不是這麼霸道的啊?」
「嗯,我要拒絕繼承樓蘭,雖然這裏的法寶很厲害,技術也很了不起,但為了得到這些而犧牲生命,這太不值得了,我選擇拒絕,而且……我也希望寶姑娘你不要繼承,你是我重要的朋友,我不想看見你為了這種事而犧牲。」
「喂,不要在我正困擾的時候落井下石啊!」
對孫武而言,尋找樓蘭寶藏的意義,並不是為了自己,只是因為希望這些秘寶能夠幫助袁晨鋒,讓同盟會推翻大武王朝,天下百姓從此得救。基本上,取得這些秘寶與技術,是志在必得的事,冒些風險也是必然,但……要為此賭上性命,那感覺就有些怪異了。
似乎不用太多的解釋,因為當羽寶簪手一舉起,小殤的預告就變成現實,一道耀眼的火光射出,半途逐漸凝縮,從原本的一尺長度縮為半尺,而且形狀變化奇特,看起來很像是某種黏稠的液體。
孫武說話的口氣很焦急,表現出心中的擔憂,但這表現卻只換得羽寶簪一聲輕笑。
(看不上樓蘭寶藏?我哪有這麼了不起?如果真的是無欲之人,我就不會跑到這裏來挖寶了,但……我為什麼沒法選擇繼承?我在顧慮些什麼?難道我真的是貪生怕死,又見不得別人好嗎?)
但有一點是很大的不同。
情形與當初佛血舍利發生反噬的症兆類似,但目前體內氣機運轉正常,這個可能性很低,孫武一怔,那個聲音一發即逝,耳邊聽到羽寶簪的說話聲。
「寶姑娘,你醒一醒,我……」
孫武把插在腰間的針管拔出,些許的麻痹過後,真的是痛徹心肺,但也明白小殤這麼做的理由,若非她緊急注射藥物,自己恐怕沒法那麼快就清醒。
自己在梁山泊的成長歲月中,一切過得很平凡,並沒有什麼人跑來對自己說什麼出身,或是什麼樓蘭血脈,也許他們知情,也許不知,但至少自己沒有背負他們的期望,把什麼事情當成一定要做到的使命,事實上,在今天以前,自己根本不曉得與樓蘭寶藏有這麼深的牽扯。
小殤說著,伸手指向前方,在這座廳堂唯一的出口處,有一個人影正攔在那裡,衣袂飄飄,遠遠看去那個姿態是美得驚人,但一股難以形容的邪氣,卻也逼面而來。
話還沒聽完,那種奇異的暈眩感再次來襲,這一次還比先前強烈數倍,孫武瞬間覺得頭暈眼花,腦里一面空白,全身同受影響,四肢百骸血涌如沸,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