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域外篇 卷二十三

第六章 劍影紛紛·雲龍無蹤

域外篇 卷二十三

第六章 劍影紛紛·雲龍無蹤

拓拔小月全速趕往宮門,由於中途有點耽擱,所以當她終於看到妃憐袖時,兩人也已經快到宮門附近,這時,一聲天崩地裂的轟響,如雷震耳,而一股莫名的波動則悄然傳來,透過地下、腳底,直傳入體。
「你……」
長劍反彈之後,寬厚沉重的劍刃揮灑如流水,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勢,地司祭仍想發動神戟異能,但敵人劍勢卻在此刻纏卷過來,若流雲、似浪濤,一下一下纏著神戟打轉,逼得地司祭全力握住神戟,不然隨時可能被這股越來越強的旋勁扯脫兵器。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道波動,自己只是被那波動一震,居然五臟齊傷,連站都站不起來,這實在是很不可思議,到底是什麼攻擊這麼厲害,自己聞所未聞。
「殿下,有刺客強闖王宮,已經和北宮統領交上了手!」
「想唬誰啊!你雖然佔了優勢,但我全力突圍,持大地神戟以死相拼,這裏的人會死九成,你也要付出嚴重代價,至少……保不住你重視的人。」
哪裡想得到,神戟碰到長劍,千斤重力壓得長劍彎曲欲折,但劍上卻有一股柔韌真氣,護住劍刃,令得劍刃雖曲不折,甚至在承受神戟重砸之餘,迅速積蓄著一種反彈的力量。
「心、心劍如一?」
地司祭說著,手中長戟一擺,指向妃憐袖,威嚇意味十足,拓拔小月看在眼裡,心念急轉,只知道是妃憐袖手中有某件河洛派的重寶,便是因為此物重要,心眼宗不得不從黑暗中現身出來,務求取回此物,換句話說,若是能把此物牢握手中,將是一件很有力的籌碼。
妃憐袖靜靜地聽著,臉上表情一派平靜,直至地司祭說完,這才緩聲道:「虛原子師伯,這是我第一次參見本派長輩,照理說我該向您行禮,但您與本派叛徒所作所為,欺師滅祖,罪不容誅,看來……是沒有這個機會再稱您一聲師伯了。」
長劍離手,少了劍影遮蔽,地司祭總算看清楚敵人的樣子,不過這沒什麼意義,因為敵人是個穿著夜行衣、黑頭套的蒙面人,整個黑衣裝束一如毛賊小偷,除了個頭頗高,沒有什麼可供辨認的東西,但是當這人右手扣起劍指,疾點而出,地司祭的臉色就變了。
神戟碰觸地面,異能便會啟動,大地震波一發,在場所有人將被埋葬過半,眼看一場浩劫難免,忽然一柄長劍從旁刺來,正好擋在神戟碰地的路徑上。
河洛劍派劍技再現,這次卻不是什麼上乘劍術。之前河洛派前輩鑽研劍招變化,為求劍式詭奇多變,特別鑽研出一套以繩索纏住劍柄,抖索運劍的技術,名為雲無蹤,本意是藉著繩索的柔軟特性,突破人體用劍的限制,攻敵所不備,最後開創出劍派中使用鎖鏈劍的一脈支系。
地司祭看到了這一劍,卻不以為意,就算是異能尚未發動,神戟這一擊也有千斤之力,別說是普通一把長劍,就算是銅錘巨斧,挨上這一擊也要粉碎,所以視若無睹,大地神戟重敲擊落。
拓拔小月叫了一聲,妃憐袖像是沒聽見一樣,而她沿途所遇到的侍衛、王家騎士不明究理,沒有阻攔,讓開任她通過,只不過妃憐袖身無武藝,雖然是全力快跑,速度卻是很不怎麼樣。
重傷之餘,拓拔小月眼前發黑,幾乎就要當場暈倒,只是憑著意志力支撐,讓她勉力站起來,但好不容易站起,腳下一軟,如果不是旁邊有隻手及時伸來,馬上又會倒下去。
身分被認出,黑衣人並不驚訝,淡淡道:「你覺得自己今天可以全身而退嗎?」
「不行!人可以走,但神戟必須留下!」
「原來是你!裝神弄鬼,騙得了什麼人嗎?」
這件事地司祭自己當然是最明白的,眼見情勢有變,他眼中閃過一絲煞氣,轉動神戟,逼開近身的敵人,不曉得從哪裡弄出一顆血紅色的珠子,當血珠漂浮於空,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味,令拓拔小月暗自心驚。
判斷正確,但卻已經晚了一步,血紅珠子墜下,掉落在大地神戟的握桿上,被神戟給吸收進去,剎那間,籠罩在神戟上的土黃色光芒改變,變成了與珠子一樣的血紅色,神戟在吸納血珠之後,整體能量大幅攀升,不住往外散發血光,將方圓百尺範圍全都染紅,一陣陣血光漣漪,讓這百尺之地看來好似血池地獄。
「妃小姐,請留步!」
地司祭手握神戟,灌注真氣,引動神戟內部能量,異能發動,大地震波一古腦地轟發出去,如潰堤一般湧向首當其衝的那柄長劍。
「既然你未成氣候,又不識抬舉,今天就在這裏幹掉你,還有這麼多的域外狗子陪葬,你應該覺得自己死得瞑目了。」
像大地神戟這樣的超級法寶,如果是循正軌發動異能,那便是無隙可趁,但地司祭是用填充能量的方法,取巧發動,雖然可以成功,可是在高手眼中,這樣的發動方式便有破綻,可以散其勁而破之……道理是這樣沒錯,然而,要從超級法寶中抽絲剝繭般讓能量外泄,實行上是千難萬難,除非兼具強絕實力與特殊功法,才有可能把這戰術構想付諸實施。
拓拔小月聞言還要再說,地司祭卻不再多留,縱身躍起,半空中忽然飛來一道勾索,地祭司拉住勾索,整個人加速飛掠而去。
「雲無蹤?」
意外的狀況在今天確實很多,拓拔小月的現身,確實引來了敵人注意,但地司祭所注意的對象卻不是她,而是她身旁的妃憐袖。
然而,人力雖是有時而窮,智慧卻有回天之力,河洛劍派千百年累積下的前人智慧,凝結成武學結晶,在難關之前創造奇迹。當大地震波狂涌而來,地司祭見到敵人做了一個動作:棄劍!
「……尊駕……究竟……何人……」
「笑話!長河食古不化,既贊同暗中發展實力,卻又畏首畏尾,不配再領導河洛,我們取而代之,那是順應天時、天勢,只要此間大事一成,我們便統合本地實力,趁著中土天下大亂,回師征伐,討平武氏一族,建功立業,救萬民於水火,這才是我派的俠義精神。」
「……等等,妃憐袖往那邊趕去,難道敵人是……」
劍一碎,失控的大地震波無物負載,完全釋放,在半空中炸開,但因為能量所剩無多,除了造成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掀起一陣讓人站立不穩的強風,並沒有什麼實質殺傷力。
「什麼東西?你說清楚。」
如果孫武和羽寶簪在此,就會認出這人是心眼宗的地司祭,但龜茲這邊卻不曉得此人是誰,他持戟而來,現身後便直闖王宮,逢人便殺,白袍上既無名號,他本人也未開口報身分,連殺幾名王家騎士后,就和趕來阻截的北宮羅漢二人交手,才拆上兩招,就把手中長戟重重碰地,神器異能發動,一場驚天動地的慘劇便即上演。
「妃……」
拓拔小月聽出了事情的不尋常,所謂的刺客,應該是暗中來去,趁人不備進行刺殺,哪有恃強硬闖的道理?如果能大搖大擺地直闖王宮,那除非是對實力有絕對信心,又或者……是什麼聲東擊西的詭計。
想到這裏,拓拔小月忽然驚覺,敵人拿出壓縮能源體,那就是要填充能量,發動神器異能,如果剛才的大地衝擊波再來一次,這裏的人縱然不當場身死,恐怕也是傷重垂危,必須要馬上阻止才行。
大亂環劍以圓抽勁、化勁、散勁,手臂每轉一個圓,就能把湧來的力量散去一分,但似大地震波這樣強悍的能量,血肉之軀無法負荷,照理說,應該出現的現象就是持劍者手臂狂轉,不能承受,先是整條手臂被絞斷,跟著被大地震波轟碎內臟,當場斃命。
地司祭說得狠惡,黑衣人點頭承認,「說得不錯,你確實有能力做到,帶著龜族的神戟,你走吧。」
「你果然到這裏來了!哼,單單憑你一人,難道還能只手回天嗎?」
地司祭似乎對妃憐袖持有河洛重寶一事非常忌憚,可是看到妃憐袖音劍的威力,驚疑之心放下,大笑聲中,他預備發動攻擊。
王家騎士團的右大統領,傀儡師宇文龜鶴,搖搖晃晃地站著,他所操控的傀儡都已經被大地震波給摧毀,散落在周圍的地上,成了一些金屬與木頭碎塊,除非這位傀儡大師要徒手搏鬥,否則他已經不構成戰力了。
阿古布拉王是龜茲之主,樹大招風,刺客行刺早已是家常便飯,但會在這種時候鬧上門來的,怎麼想都只有一個。
黑衣人看了拓拔小月一眼,平淡道:「留不住的。」
拓拔小月本以為妃憐袖會發音劍防禦,但妃憐袖手臂一動,肩頭傷口血流如注,這一記音劍竟是沒能發出去,而神戟這時已逼得太近,妃憐袖若想發動任何法寶,都需要相當時間,拓拔小月很肯定她已無力招架,情急之下,祭刀不及出鞘,直接揮砍向地司祭。
這是黑衣人現身後的第一句話,聲音聽來很模糊,明顯是刻意壓抑遮掩,但拓拔小月聽見這聲音卻是一震,臉現訝色。
最初,拓拔小月只是感受到那股波動,卻不以為意,因為這股波動傳透入體,不痛不癢,也沒有什麼感覺,但是當拓拔小月一步踏出,腦里卻是一陣天旋地轉,站立不穩,勉強一腳站定,喉嚨一嗆,大口鮮血吐了出來。
黑衣人沒有問過在場眾人,就做了這個宣告,但環顧全場,除了這個來得神秘的黑衣人,余者非死即傷,也沒資格來說什麼話。
「你本是長河暗中栽培,用來對付魔門的秘密武器,可是長河現在已經垮台,你又早已被逐出師門,本派的事與你再無瓜葛,要不是有些守舊份子寄望於你,將部分機密與本派重寶偷贈,我也不想冒著以大欺小的惡名來找你。你若識相,就把本派秘寶交出,你既已不是河洛中人,此物便不該由你佔有。」
地司祭叫破了這套創于太平軍國時期,被視為河洛劍派不傳密式的心法之名,驚訝之餘,他也運起河洛劍派本門內力,嘗試見招拆招,把大地神戟的主控權搶回,哪知道勁力一發,竟如春雪逢陽,迅速散化,敵人單手運轉劍勢,輪轉如飛,己退敵攻,己進敵退,如附骨之蛆,緊纏不放。
只說了這短短的六個字,黑衣人躍身進入煙霧中,轉眼之間無影無蹤。
從血珠的型態來看,拓拔小月判斷那是某種壓縮性能源體,有不少法寶必須搭配這種填充式能量體使用,異能發動過後,要立即填充能量,才能再發動第二次,但自己生平所見的能量體之中,並沒有一種帶著強烈血腥氣味的,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音劍無形難防,地司祭知道厲害,長戟旋動如輪,一陣土黃光華閃動,音劍碰到神戟,立刻被神戟之內的能量震潰,而地司祭趁勢逼近,一下子便搶入兩女身前二尺範圍,神戟挺刺,直逼向妃憐袖面門。
勉強要解釋的話,妃憐袖這個動作只能解釋為畏罪逃逸,但拓拔小月怎麼都想不到,妃憐袖有畏罪逃逸的必要,再怎麼說,她今天救了王城裡的所有百姓,城裡人無論對她是有好感或惡感,都還存著七分敬意,不敢怠慢。
當機立斷,地司祭決定立刻發動神戟異能,哪怕只能發揮出原本的四成威力,但大地震波絕非血肉之軀能抵擋,這麼龐大的能量一次湧來,哪怕對方的化勁之能再強,也會被摧破內息,失去一條手臂。
長劍承受沛然之能,轉速驚人,短短時間之內,已將大地震波化去過半,但長劍雖非血肉,卻也只是一件凡鐵,激轉多時后,忽然一聲脆響,在頻繁化勁中被脆化的長劍,炸成粉碎,無數鐵屑四散亂射。
地司祭是用中土語說話,但北宮羅漢、宇文龜鶴都聽得懂中土語,餘人就算不懂,光是看他的神態,也猜得到話中內容。
靠著拓拔小月這一下支援,爭取到了幾秒的時間,北宮羅漢、宇文龜鶴兩大統領分從左右攻上,絕不能讓公主殿下受傷,同時,駐守于其他地方的王家騎士、王宮侍衛聞聲趕來,幾百個人分從不同方向而來,儘管每個人的力量都有限,但幾百個人加在一起,地司祭的處境將會非常惡劣。
地司祭身在半空,喊出了這些話,底下的人未及細思,只是對他臨去仍要大放厥詞的行為極度憤怒,正要攻擊,幾顆煙霧彈由勾索射出的方向擲來,炸出滿天的煙霧,地司祭隱身於煙霧中,轉眼就不見了。
身為一國儲君,這麼現身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北宮羅漢、宇文龜鶴俱是大驚,生怕她莽撞出現,遭到什麼意外,卻沒想到這位公主殿下之所以搶著露面,就是為了轉移敵人注意力,不想他們兩人被敵人幹掉。
「北宮統領!」
最後一個站著的人,雖然少了一條手臂,但站立的姿態卻一點也不勉強,手執三叉長戟,身上穿著白色長袍,用一條白布蒙住頭面,眼中神芒內斂,顯示出不凡的內家修為,正得意地看著眼前殘局,哈哈大笑。
再抬頭一看,更驚人的事情還在發生。迷濛的視線中,看到前方的王宮建築垮塌了好大一片,無數磚瓦碎石紛砸而下,耳中所聞儘是人們的哀號之聲,顯然在建築物倒塌的同時,也造成了嚴重傷亡。
大笑聲中,神戟所燦發的血光到達頂峰,讓人幾乎沒法正視,地司祭揚起神戟,重重往地面敲落。
搶著出聲的人是拓拔小月,她不清楚這個持戟來犯的強敵是什麼人,也不管他是什麼人,但這人手中神器如此厲害,下次再持戟來犯,己方無人能敵,要是還配合魔狼群攻,龜茲就危如累卵了,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把神戟留下。
這等借力打力的本事,正是河洛劍派的看家本領,地司祭練了大半輩子,豈有不識之理,來人能一劍卸化千斤重力,技藝非凡,必是高手無疑,戰局已生出意外變數,這一戟敲不下去,而神戟的異能若在不接觸地面的情形發動,只能發揮出應有的六成威力,但此刻已經顧不了那麼多,只能提前發動了。
倉卒之間的一刀,威脅有限,但有鑑於對祭刀的慎重處理,地司祭選擇防禦,神戟一揮,與祭刀一碰,大力湧來,拓拔小月傷勢被觸發,拿捏不住,祭刀脫手飛出。
劍以氣控,來去無方,盤旋變幻,雲龍無蹤!
命令下達,拓拔小月自己卻是往王宮門口趕去,敵人的狀況未知,自己必須去看看情形,不能任屬下浴血奮戰後,這才淡淡說聲辛苦了,再者,妃憐袖往戰場趕去,自己若是不到場隨機應變,要是妃憐袖意外身亡,那就很嚴重了。
一聲激越琴音,妃憐袖彈琴發劍,本該是無形無影的音劍,在血光照映之下,竟然清楚顯形,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三支似錐似劍的音刃,分別以直射與鑽旋的形式發出,在接近地司祭的過程中,被血光層層抵銷,最後化為烏有,這一擊毫無效果。
地司祭言詞謹慎,一長篇話說下來,竟沒有提到心眼宗半個字,但看他說話的態勢,至少那句「救萬民於水火」是沒人相信的。
同出於河洛劍派,地司祭對於自家劍術的厲害最是了解不過,河洛劍術的卸勁、散力之法,一開始猶如抽絲,效果並不明顯,但越是到後來,牽扯的力量就越大,直如江河潰堤、萬馬奔騰,不可阻擋,自己要是不立即抽身,多拖上一時三刻,非但神戟內的能量被散光,連自己的一身內力都要賠上。
「加強皇宮警戒,敵人的目標可能是國王陛下。」
伸手來扶的人赫然竟是妃憐袖,她同樣也在那道波動的攻擊範圍內,但受了一擊的她,僅是嘴角略見鮮紅,並無太大的傷勢,看在拓拔小月眼中,這真是難以置信。
「怎、怎麼了……」
拓拔小月見這形勢,這才明白敵人在暗中伏藏高手接應,如果硬要留人,那就是開啟另一場勝負未知的硬仗,再咀嚼一下地司祭臨去前的話,心驚膽跳,連忙尋找那名黑衣人,卻發現他也正望向自己,好像想說些什麼。
拓拔小月只喊出一個字,陡然醒悟,妃憐袖既然沒理由畏罪脫逃,那唯一可能的理由,就是她察覺到了什麼,往那個方向趕去,以妃憐袖超越常人的感知能力,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
地司祭瞬間作出判斷,想要強行發動神戟異能,但這動作卻慢上一步,長劍反彈,帶著原先積蓄的千鈞之力,反拍向神戟,神戟本身不受影響,可是地司祭卻被隔物傳勁所震,手臂酸麻,差一點就握不住兵器。
「今日的事,只是開端,別忘記!今日有魔狼之禍,你才是罪魁禍首,域外千千萬萬的血債,最後都要你來清算!」
幾次嘗試,地司祭就是無法從敵人劍下抽身,反而泥沼深陷,神戟內的能量與己身內力同被「心劍如一」牽引,加快泄出。
妃憐袖默不作聲,地司祭也不再多話,神戟舞動,猛然一戟直刺而來,妃憐袖把七弦琴橫抱,指拉琴弦,挑彈而出,無形音劍破空飆刺,中途竟然一分為二,分刺敵人胸腹。
地司祭斜睨著妃憐袖,冷笑道:「長河已經完蛋,你獨自一人也無作為,將本派秘寶交回,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錚!」
一開口說話,立刻又是一口鮮血再噴,痛楚與強烈暈眩感也在這時湧上,拓拔小月站立不穩,跌倒在地,不用運氣內視,單從那撕心裂肺的痛,就知道自己五臟俱傷。
北宮羅漢緊握刀柄,支撐住身體,隨著說話,口鼻不住流出鮮血,雖然已是強弩之末,卻仍盡著最後一分力量,不讓敵人侵入王宮。
拓拔小月及時趕到,本來若是可以,她是很想這麼冷不防地殺出來,奇襲敵人,哪怕是發射暗器傷敵都可以,但是被大地神戟給震傷,讓她只能以這樣的狀況現身。
「又是魔狼,又是直接殺上門來,心眼宗……不,河洛劍派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呼呼風嘯,周圍眾人睜大眼睛,看著那柄長劍激轉如輪,只剩下一道灰濛濛的影子,看不真切,而狂湧來的大地震波就在這陣高速旋轉中被逐漸化消。若牽引長劍的是實物,無論是鐵鏈或繩索,都會被劍上的大力給震斷,令長劍失控,但以氣為索,湧來的大地震波雖強,卻斷不了無形之物。
「這是當年玄武一族的神器,大地神戟,異能是將波動透地而發,所經之處非毀即傷,如果是對著人,第一擊不傷筋骨,只破臟器,正常情形下,不會有人死在第一擊下的。」
拓拔小月對這個突發的事件感到愕然,自己還沒有出言調停,妃憐袖就狂奔逃離現場,甚至連猶自在滴血的肩頭傷口都不管,一下子就跑出了花園。
靠著妃憐袖的攙扶,拓拔小月站了起來,兩人向宮庭的正門前去。當然,那裡現在只剩下一片斷垣殘壁,本來守衛在那邊的王家騎士都已倒下,或是重傷在地,或是已經變成碎石、斷牆下的血肉,能夠站立的只有三個人。
「哈哈哈,本派重寶雖是落於你手,但你卻發揮不出應有威力,真是貽笑大方!」
才跑出幾步,就看到有一名王家騎士朝這邊急惶趕來,還帶來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消息。
「龜茲王家騎士團名動域外,旁人都說兩大統領如何了得,今日一見,不外如是。」
「為什麼……我傷成這樣?這……」
地司祭反應極快,長劍一碎,他立刻有動作,橫戟在胸,一面穩守,一面試圖退走,但他的敵人反應更快,瞬間搶到面前,兩指疾點,猶如長劍,原本是要點穴制服,可是地司祭亦非庸手,眨眼間側身一避,劍指命中右肩,鮮血激噴飛灑。
棄劍可以避免卸勁失敗,被絞斷手臂的直接後果,但這不過是種飲鴆止渴的治標方法,當大地震波直襲而來,近距離之下被轟個正著,仍是只有死路一條。然而,同樣的死路,就是有人可以走出生天。
地司祭是河洛劍派當前的高手,如果不是數日前在樓蘭遺迹中受傷斷臂,也不會這麼快就敗下陣來,但黑衣人一開口,他也立即認了出來。
「……你原就有傷在身?手臂是新斷的?」
雲無蹤練到精深處,纏劍的物體可以越來越輕,由鎖鏈、繩索,替換成絲帶、細線,但地司祭精研河洛派各系劍術多年,卻從未想過有人能徒手運使雲無蹤,單純以氣御劍。
這一套劍勢,亂中取序,以圓代攻,看似雜亂無章,卻是招招搶佔先機,正是河洛劍派的上乘武技「大亂環劍」,尤其是,劍招容易模仿,練了幾十年的內功心法卻假不來,地司祭察覺到,在對方亂無章法的纏卷劍勢中,有一道極鋒銳的內勁,透入神戟之內,將充盈于神戟內的能量一絲一絲地抽出。
王家騎士團的左大統領,刀魔北宮羅漢,巨碩高大的身軀昂然直立,看似威武,但全是靠以刀撐地,這才能站立起來,他整個胸口都被嘔出的鮮血染紅,甚至連耳朵、鼻腔之中都在流血,已然重創在大地神戟之下,只是勉力支撐不倒而已。
拓拔小月研判情勢,北宮羅漢是龜茲第一高手,他率領王家騎士團去殲敵,王宮門口的情勢應可穩住,反倒是要提防敵人趁機行刺父親,連忙調派人手,重重戒護王宮內部。
「……珍重,交給你了。」
妃憐袖說得簡單,拓拔小月可不這樣認為,自己體內的痛楚最是清楚不過,在大地神戟的一擊之下,若是臟器破裂,就算現在不死,恐怕半天之後仍是凶多吉少,更別說看宮庭建築塌毀的聲勢,要是有人被倒塌的磚石壓埋,那也是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