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龜茲篇 卷二十六

第一章 血濺琴弦·驚絕百里

龜茲篇 卷二十六

第一章 血濺琴弦·驚絕百里

「龜茲那邊正在和心眼宗戰鬥,就在你們要去的那個寶庫那裡,照實力來推算,龜茲那邊還佔上風,但好像出了意外狀況,我在遠方觀察到異樣的能量波動,還發現大量魔狼朝那邊靠近……媽的,上千頭魔狼,不知道是怎麼餵養出來的,搞這麼大陣仗……總之,那邊情形不妙,要拉你們去救人了!」
三顆龍珠一起發動,狂吹的強風驟停,龍珠的光芒卻更為熾亮,妃憐袖承接龍珠的能量,臉上一下蒼白如雪,一下又殷紅得像是隨時會滴出血來,不尋常的異象,讓兩名同伴俱感不安。
「或許……我可以試試看。」
納蘭元蝶皺眉道:「可是……剛剛這個人說了,就算是阿古布拉王自己,如今也沒有辦法開啟寶藏,而龍珠在寶藏里,你又怎能……」
任徜徉搖頭道:「他也不行啦!要是可以的話,早就打開寶藏了,他對我說過,要開啟這座西門寶藏的三道封印,其中兩道血裔封印最是困難,連他自己都沒有辦法說開就開,要不然,就可以利用寶藏內的防禦設施,將心眼宗引誘進去,趁機殲滅。」
妃憐袖舉起手來,指向任徜徉,雖然沒再往下說,但意思卻不言而喻。納蘭元蝶似懂非懂,不過有一件事是很明顯的,那就是魔狼已經逼得極近,無論任徜徉身上有什麼問題,若不快點採取行動,他很快就什麼都不用做了。
「不用多講了,哪這麼啰唆,東西你就拿去吧!」任徜徉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一物,扔向妃憐袖。
與心眼宗三大司祭的一場激戰中,任徜徉對著黃沙猛力一擊,將預先灑在沙地上的異花種子全都觸動,瞬間開花。這個動作對敵人而言非常突然,但卻早已和同伴打過招呼。
「……心領了,魔狼已經包圍了這邊,這些怪物的嗅覺又靈,從地下鑽出去不可能不被發現,出去死得更快,我寧願留在這裏安全些。」
環顧身邊的同伴,小殤與自己應該是同進退,羽寶簪也一副以自己馬首是瞻的模樣,就只有虛穀子這個老前輩,似乎沒理由與大家一同冒險,而且他剛才一看到姍拉朵靠近就想開溜,莫非這兩人有舊怨,一碰面就要算帳?
納蘭元蝶的問題,任徜徉似乎感到猶豫,不曉得該怎麼回答,這時旁邊默不出聲的妃憐袖開口了。
納蘭元蝶搖頭道:「不可能,若是屍偶,敵人在發動包圍之前,一定會先用大地神戟攻擊,反正屍偶受震波傷害不大,重創我們之後立即搶攻,不會只是包圍。」
阿古布拉王運氣鎮傷,正到緊要關頭,對身邊一切不聞不見,有一段時間不能移動,而魔狼的力量在場眾人都有領教,周圍這幾塊小山似的巨岩雖硬,卻擋不住成百上千的魔狼,估計拖延一段時間后,魔狼就會從巨岩中開出縫隙,攻進來了。
慈航靜殿一場大戰後,姍拉朵離開中土,回歸域外,任徜徉名為護送,其實是跟母親一起回來。兩人與阿古布拉王相會後,理所當然地聯合起來,共同對抗心眼宗,由阿古布拉王、任徜徉進行實戰,姍拉朵幕後支援,只是不曉得姍拉朵跑到哪裡去了,至今尚未現身。
妃憐袖與納蘭元蝶,早與任徜徉有共識,一見到情形不妙,馬上採取行動,兩人俱是傷疲交加,要再長時間戰鬥下去,那是萬萬不能,可是奮起餘力,在沙地上打洞開溜,那倒不是什麼難事,尤其是「青龍令」所召喚出的土偶,在搞這種緊急工事上,實在是天生的能手,比狂揮紫青神器在地底開路的任徜徉更要輕鬆。
「躲到寶藏裏面去?我還真想咧,問題就是進不去啊!如果能進去的話,你以為我會故意藏在這裏,是為了等敵人找上來開打耍帥嗎?我也是要命的啊!」
「說得沒錯,包圍我們的敵人呼吸粗重,是野獸,不是屍偶。」妃憐袖道:「敵人放出阿默茲狼,藉由它們的嗅覺與聽覺來找出我們……情況不妙,包圍我們的魔狼數目很多,方圓半里內有數百頭,後頭還有……太多了,我判斷不出詳細狀況。」
任徜徉看了阿古布拉王一眼,道:「我父親不能移動,我要在這裏守護他,你們趁魔狼攻擊之前,從地下鑽出去逃走吧!」
妃憐袖緩緩道:「我不想催你,但你真的沒剩下多少考慮時間了。」
「如果我所料不錯,虛江子師伯……是任師兄你的父親吧?你的變裝真是不錯,多年來沒有人發現異狀,這想必是你母親姍拉朵女士的功勞了。」
「幾百頭魔狼?」
紫青神器,威力無雙,卻擋不住無形無影的大地震波,敵人只要先放兩次大地震波,再來廝殺,自己九成九是擋不住的,即使那時還有戰力,卻怎樣都不可能又戰鬥又護住同伴,顧此失彼之下,這一仗怎麼都打不下去。
「當年巴伐斯夫事件發生后,她……嗯,那個人知道事情不妙,回去簡單收拾東西后,連夜逃跑,怕敵人追蹤上門,給龜茲帶來麻煩,她逃跑的時候被我看見,追了上去,她幾次想要把我甩開,都被我從後頭追上,最後沒有辦法,就一起到了中土……」
任徜徉負責救援阿古布拉王,兩邊人馬各自行動,一段時間過後,在約定的地點會合。
姍拉朵一出現,就大剌剌地發號施令,孫武雖然不覺得自己有必要乖乖聽命,但考慮到敵我立場,橫豎姍拉朵也不可能要自己去協助心眼宗滅龜茲,什麼要求都可以先聽聽看。
大漠黃沙之中無處可逃,就只有這處綠洲最顯眼,而綠洲中心部位有結界守護,隨便接近就會被瞬間轉移扔到遠處,所以能夠藏身的地方,也只有綠洲邊緣的少數區域,敵人會找過來早就是預料中事。
數百魔狼,後頭還有支援,總數可能近千,甚至破千,這等驚人的數量,恐怕是心眼宗已經用上了全數魔狼。對照此刻己方的人疲力弱,何止是殺雞用牛刀,簡直是拿了把大關刀在殺雞了,納蘭元蝶覺得這太不尋常,但或許……心眼宗真的很忌憚阿古布拉王的存在,不管動用多少力量,絕對要他死在今天。
驀地,五指撥過,血濺琴弦,短短弦上,驟發轟雷巨響,震動天地,驚絕百里……
「死鬼老頭,別隨便攀關係啊,凡是被我超越過的指導者,我都不承認他是老師的,更何況你我研究的項目不同,你當年教的那些基本知識,我早就會了,怎能說得上是你的功勞?」
納蘭元蝶道:「這裏已經是綠洲的邊緣地帶,雖然敵人看不到岩石裡頭來,但這裏也夠顯眼的了,早晚會被找到,你沒有辦法帶我們躲到寶藏裡頭去嗎?」
『問題……不確定,但她的樣子,很像我一位風雨故人,讓我有些難以釋懷,另外,雖然她展示了對付魔狼的能力,可是我仍然感到懷疑,很難相信天底下有這樣的好事,如此輕易地一次就能誅殺魔狼。』
「這個辦法現在是不行的,但如果得到適當輔助,就未必不可行……關鍵只在於西門寶藏內的那顆五蘊龍珠。」
任徜徉沒好氣道:「你們剛才自己也聽到了,這個寶藏被三道封印鎖上,要進去取寶,就要解開那三道封印,我哪有這種本事?」
任徜徉面色凝重,先撒手收功,結束了對父親的輔助療傷,調勻自己的氣息后,望向妃憐袖,嘆氣道:「女人的直覺果然厲害啊!這麼離譜的事情你也想得到……沒錯,我家老頭子當初確實留下了那顆珠子,沒有封藏回去,而那顆龍珠此刻也正在我身上,不過……我不知道應不應該把它拿出來。」
「任兄,拿超級法寶來狂轟亂炸,這個很多人都可以做,但要進行細微操作,就沒有這麼簡單了。就像青龍令只能由納蘭小姐來發動,目前能使用河圖的,也只有我一個了。」
阿古布拉王對妃憐袖抱持疑慮,所以未曾將龍珠相贈,但他也無法全盤否定妃憐袖的建議,故而將這遲疑難解的問題交給兒子,由任徜徉去做判斷。
妃憐袖手一揚,本來背負在身後的古琴順著氣流牽引,平平落在身前,她閉目屏息,調勻自身真氣,手指輕放弦上,無聲無息之間,已將所接收的能量轉注,發動超級法寶「河圖」。
納蘭元蝶吃了一驚,但很快就想到此話絕非虛言,所有事情這樣都解釋得通,也只有這個答案,才能解答阿古布拉王、任徜徉、姍拉朵三人的種種奇怪作為,而任徜徉也很快承認了這個事實。
出聲的是妃憐袖,她總是冷不防地插話進來,卻從不會讓旁人憤怒,因為熟知她個性的人都曉得一點,就是她說話從不無的放矢。
納蘭元蝶聞言變色:「進攻王城也不過用了一百多頭,對付我們幾個傷兵居然要用上幾百頭,真是太看得起人了!」
這個難題一解,另一個問題就更是小事一件,孫武本來很好奇,虛穀子是怎麼大老遠就發現來人身份,那時的姍拉朵不僅非女裝,而且還戴面具,總不可能光看到面具就認出人吧?但羽寶簪不著痕迹地提醒,孫武這才想到,姍拉朵騎的駱駝並非正常生物,是經過基因改造的強化品種,域外雖大,有本事單槍匹馬騎著改造生物狂奔的人,寥寥無幾,很容易就可以聯想到她,只是自己遲鈍,才忽略了這一點。
※※※
「傷腦筋,這種要動腦子的問題,居然丟到我這裏來,不負責任的老頭子,哼哼……」
妃憐袖道:「寶藏封起之後,就沒有那麼容易重開,師伯有鑒於此,很有可能將龍珠留在外頭,只是不為外人所知而已……這是一個理由,不算充分,我只是這麼覺得而已。」
任徜徉問道:「是什麼敵人?剛才的那群屍偶嗎?」
那是一顆拳頭大小、通體雪白的珠子,自任徜徉手中拋出時,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但一接近妃憐袖,珠子就綻放雪亮白光,耀眼奪目,將整個空間照耀得有如白日在頂,同時,近乎密閉的岩石縫隙中,狂風大作,莫名吹起的劇烈強風,連四周的岩石都被掀得微微晃動。
任徜徉抱怨了一聲,卻也被龍珠所盛放的白光弄得無法正視,而這顆風屬性的龍珠在接近妃憐袖之後,更引動了龍珠之間的共鳴,代表水、火的藍紅兩色龍珠,由妃憐袖體內飛升而出,繞著她盤旋打轉。
「姍拉朵女士,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你無法開封印,那這一位……」
平時自詡熱血狂放,但在戰場上也能冷靜地判斷情勢,雖然不是每次都能這樣,不過任徜徉確實從之前的幾次挫敗中學到了彈性,並且做出正確的判斷,事實上,如果他堅持要戰到最後一秒,這場戰鬥最後的結果,肯定是他們全被殺光,因為心眼宗的籌碼尚未用盡。
「說得也對,但……這件事只能由你來做嗎?我是說……」
任徜徉尤其覺得不妥,妃憐袖很明顯是承受不住三顆龍珠的能量匯合,再這麼下去,情況將會非常危險,但他此刻想要阻止,已遲了不止一步,妃憐袖的周圍出現能量護罩,氣勁內斂而雄渾,任徜徉也好、納蘭元蝶也罷,他們兩人都沒有突破護罩的能力,任徜徉甚至還要負責守護在父親身前,免得這些氣流衝擊到療傷中的阿古布拉王,功敗垂成。
抱怨歸抱怨,任徜徉也不可能去踢阿古布拉王一腳。經過短暫的思考,雖說還無法完全猜到父親的想法,但卻想到一個可能性:「……該不會……喂!剛剛看你全數發揮兩顆龍珠的能量后,就搞到吐血受傷,再加上一顆新的,三顆一起運作,你撐得住嗎?」
「這件事我明白,所以問題的關鍵不在師伯身上……」
姍拉朵到了中土以後,憑著往日交情,託庇于慈航靜殿,苦茶方丈秘密收容這對遠方而來的母子后,想必是看中了任徜徉,將他收為弟子,傳以一身神功,甚至還不顧他是域外人士,將慈航靜殿至高無上的神掌相授,這件事如果傳揚出去,在中土必會掀起軒然大波,一個搞不好,苦茶方丈就會被當成賣國賊了。
「我剛才跑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附近地下做了手腳,一旦發動,便會立刻瀰漫刺鼻煙霧,你們可以先做準備,要是狀況順利,利用敵人被干擾的一瞬間,我們趁隙攻擊,一下子便可決定勝負;要是不順利……那要開溜也不難。」
納蘭元蝶所指的對象,便是正盤膝運氣,接受任徜徉傳氣鎮傷的阿古布拉王。身受兩記「修羅劫」重擊,阿古布拉王不僅腑臟重創,連助骨都斷了好幾根,臉上滿是血污,看來十成命中已去了九成,但當他開始導氣療傷,微弱的呼吸迅速回復平穩,連臉色都好了許多,看得納蘭元蝶暗自驚異,佩服河洛派的心法確實有不凡神效。
「包圍?」
聽到上千頭魔狼,孫武暗忖自己哪可能對付得了這麼多,但此時此刻,也沒有拒絕退縮的可能,怎樣都要先趕去看看情況。
「爛攤子?說得好,當年巴伐斯夫血案爆發,我被各方人馬追殺,來不及妥善處理正在研究的那些東西,急急忙忙就往中土跑,這點確實很要命,我途中也一直擔心會出什麼問題,後來我到了中土,也沒聽說研究所出了什麼事,覺得挺奇怪的,許多年後才知道是你在我走後到了域外,接掌研究院,這點我確實該對你說聲謝,是你的大功一件。」
「我想……任兄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並不以犧牲為美德,你們兩位都是我的朋友,我尊重你們,但如果說我會為你們犧牲性命,這個誤會就未免太大了,我只是覺得……與其就這麼死在魔狼的嘴裏,不如奮力一搏,哪怕最後結局不變,至少能多除去幾頭魔狼,那也算是不虧了。」
「這有何難?小殤丫頭身上帶了特殊香草,普通人獸聞不到氣味,但我開發出的另一種花,會對那氣味有反應,越靠近反應就越大,照這個線索去找,哪有找不到的道理。」
「對了,你們怎麼一下子就混得那麼熟了?我看他連紫青雙劍都交給你使用,很信任你啊!」
孫武不知道這兩人有何舊怨,但也用不著他憑空猜想,虛穀子已經搶先開口,怒罵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死瘋婆子,也不想一想,當年你扔下龜茲的研究所,不告而別,要不是老夫及時趕到,替你收拾這個爛攤子,後果將一發不可收拾,你不念這份恩情,居然要來算帳,還是不是人!」
「你們幾個,跟著我一起去幫忙!」
「那……現在怎麼辦?」
死到臨頭,任徜徉當然不會故意找事,而是真的有難處。
妃憐袖嘗試將事情單純化,倘使在此主事者是羽寶簪,問題就不會那麼簡單,羽寶簪肯定還要反覆思考,確認整件事真的是這麼沒得選擇,才會點頭配合,但任徜徉簡單直接的思考模式,卻讓他沒有耐心去想那麼多,再加上面對女性,他根本是一開始就站在相信對方、替對方著想的立場,聽妃憐袖這樣一說,他想了想,隨即點頭。
特別是妃憐袖已為強弩之末,現在要發動三顆龍珠,這種事情的危險性不用想也知道。
在這一戰爆發之前,阿古布拉王取出自己封印多年的「紫青雙劍」,珍而重之地交給兒子,做為他在此戰中的護身武器,除此之外,還將那顆貴重的龍珠也一併交託。
孫武試圖用這樣的開場白來打破僵局,因為騎在駱駝背上的姍拉朵、站在自己身旁的虛穀子,兩人無言互瞪,視線都快要在空中激出火花,怎麼看都與友好兩字沾不上邊,甚至隨時都可能爆發衝突。
妃憐袖與納蘭元蝶趕來此處,為的也正是這顆龍珠。世間是否真的有龍,誰也說不準確,五蘊龍珠的構成材質不明,非金非石,世人以龍珠為名,妃憐袖身上所有的兩顆,分別代表水、火屬性,相輔共濟,若是再取得一顆龍珠,三顆一起發動,威能更強,所能做到的事將遠超過現在。
「奇迹這種事,是孫武那小子的專門項目,我這種平凡人……不,正常人,還是穩紮穩打比較長命百歲。」
姍拉朵冷笑道:「舊功不算,至於舊帳……要不要現在來算一算?」
任徜徉聞言怒道:「驚人個屁!她那種方法哪能叫做治療?根本就是直接改造別人身體,我從小就討厭她的治療,還說什麼我武功練得好,正好配合她的研究,可以試驗新技術……每次我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活人還是屍塊。」
納蘭元蝶道:「你和姍拉朵一起失蹤前,聽說你傷得不輕,沒想到一下子就能生龍活虎地戰鬥,姍……呵,令堂的治療手段,果然驚人。」
依常理推測,姍拉朵既然選擇偷跑,那麼當她發現兒子追上來,不可能就這麼歡天喜地帶著兒子逃命,肯定會想辦法把兒子擋回去,而從任徜徉的話里,也不難想象當時情形,肯定是姍拉朵連續幾次失敗,都無法在不重傷兒子的情形下將人擋回,眼看追兵越來越近,迫於無奈,只好帶著兒子一起流亡中土。
納蘭元蝶望向四周,除了岩石,什麼別的也看不到,但隨即領悟,想到必定是敵人在外發動包圍,已經將這岩石區給團團圍住了。
雖然這短短旅途中發生了不少事,但孫武並沒有想到,會碰上這麼一名不速之客,畢竟沙漠遼闊,要隨隨便便偶遇碰到,機會實在是不高。
所選定的那個隱蔽地點,是綠洲邊緣幾塊巨岩的正下方空隙,四面八方都被堅硬的岩石所遮擋,無法從外頭看見,眾人由地下潛行進入后,藏匿在巨岩彼此堆疊的縫隙中,可保一時平安。
姍拉朵說到這裏,臉上的表情驟轉嚴厲:「但你沒有遵照委託人的指令,銷毀魔狼的相關研究,私底下進行你所不擅長的生物實驗,最後搞到那些東西失控,跑出研究所,在整個域外大肆破壞殺生,這筆帳你又怎麼不說?有種就當著所有人面前,大聲地承認下去,看看你在域外能活過幾天!」
任徜徉道:「沒有辦法,只能先藏在這裏了,外頭是一望無際的沙漠,敵人不是瞎子,在沙漠上一定跑不掉的。」
『……這些東西託付給你,包括這顆五蘊龍珠中的風珠,要怎麼運用由你來決定,但唯獨對那個女孩,我有些保留。』
『那個女孩?你是說妃師妹嗎?她沒什麼不好啊,而且,不是聽你說她想拿這顆龍珠來對付魔狼嗎?大家有志一同,這顆龍珠該交給她才對,有什麼問題嗎?』
納蘭元蝶似懂非懂,只明白開啟封印的條件極難滿足,阿古布拉王開啟過一次后,就連他自己都很難再開第二次,所以這些年來不管龜茲碰到什麼危機,都不會倚靠這個寶藏來解決。
「呼!」
納蘭元蝶推想事發時間,當時任徜徉應該也只有幾歲,是個尚未懂事的孩童,照說不能理解母親大禍臨頭,只是看母親驚惶失措,緊急出走的憂懼模樣,心裡不安,便跟著追了下去。過去聽說這人在女性面前名聲甚佳,藝成之後總是替各地女子仗義出頭,惹起無數風波,今日看來,倒是純出於天性,在他還是個小小孩童時,便已見不得女性受欺負了。
讓同伴先行逃開,這是任徜徉的好意,但在此情此境下,他的好意卻有欠考慮,被納蘭元蝶一口拒絕。
「所以只好賭一注,如果龍珠真的還在寶藏里,那就是天不佑我,我們四人註定要命喪此地,不過……當年虛江子師伯開啟寶藏后,取出部分資源用以建國,我有理由相信,他所取出的法寶裡頭包括那顆龍珠。」
納蘭元蝶點點頭,將目光望向靜坐中的阿古布拉王:「就算你說得沒錯,現在也沒法證實,你師伯可回答不了你的問題。」
納蘭元蝶苦笑著說,想讓整個氣氛和緩一點,卻對眼前的惡劣狀況毫無幫助。
此言一出,沒等姍拉朵開口,孫武、羽寶簪不信任的目光,首先就望向虛穀子,儘管他說得著實氣憤,但以孫武和羽寶簪對他的了解,實在很難想象他會如此仗義,聽起來就不像是他的作風。
「外頭魔狼可能上千,那是足以破城滅國之力,你一個人如何……」納蘭元蝶一句話說出,忽然想到問題關鍵:「你想用琴音對付魔狼?但琴音一次只能針對單個魔狼,外頭又有大石頭擋住,這個辦法……」
想想也知道,要發出高頻率的琴音,一次擺平幾十頭、上百頭,甚至幾百頭的魔狼,背後需要多大的能量運作!而這麼強大的能量通過人體,血肉之軀能夠負荷嗎?
當千百朵奇花噴發濃煙,任徜徉早已遁入地下,他雖不擅長地行術,但憑著河洛派兩柄神器在手,別說前方只是區區沙地,就算是堅固岩盤,也是照破不誤,事實上,如果前方擋路的只是岩盤,那還比容易塌陷的沙土要好處理得多。
「嘖,還真是限定使用的法寶,在我身上的時候,怎麼就沒有這些排場?」
阿古布拉王表示,這一仗完全是針對自己而來,敵人必定傾全力在戰鬥中除掉自己,有什麼重要物件,自己帶在身上,反而危險,所以除了武器,也把龍珠在戰前交付給兒子,若是出現什麼意外變故,就由兒子來判斷使用。
一面與屍偶激戰,任徜徉簡單向妃憐袖、納蘭元蝶解釋了情況,但之後戰況急轉直下,心眼宗三大司祭聯手一擊,阿古布拉王重創倒下,任徜徉在頃刻間權衡情勢,妃憐袖、納蘭元蝶已是強弩之末,又各自負傷,如果再與敵人打起來,絕對會變成自己一人獨撐大局。
「前輩,您說您曾經教過我姊姊和姍拉朵女士,換句話說,你們應該是師生重逢了,不用看起來這麼緊張吧?」
這種抱怨雖然怪異了些,但倒也不難想象,納蘭元蝶正要開口,妃憐袖忽然插嘴道:「不好,我們被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