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龜茲篇 卷二十七

第八章 戰場烽火·奇音震撼

龜茲篇 卷二十七

第八章 戰場烽火·奇音震撼

「又是噴水,又是噴火,這哪是戰鬥?根本是雜技團嘛!」
虛江子的提醒,一半是多餘,那幾道黑影來勢甚急,任誰一看也曉得這些人來意不善,紛紛提高警覺。只不過,這些警戒還是稍嫌不足了點,因為來的人數目雖少,卻是太平軍中的高階戰將。
這些河洛弟子身上多數帶傷,有些甚至連走都走不動,但如果只是補尾刀的話,這種任務倒還遊刃有餘。跟隨在後的人數不住增加,這股戰力就越來越強大,當這支隊伍從十數人,擴展到數十人後,就已經形成一股力量,足以與太平軍正面相抗,將局面漸漸穩定下來。
虛江子沒有進行追擊,事實上,幾乎是太平軍一離開戰場,他就翻身栽倒了下去,這種莫名的爆發力,同樣也對他的身體造成了傷害,當危機盡去,早已過度透支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就這麼倒了。
這個發現確實令虛河子吃驚,但是當虛江子虎吼一聲、怒站而起時,虛河子再一次為之震動。
從事後結果看來,虛河子的推論有部分命中事實,至少在「肉眼難見的暗器」上,虛河子猜得沒錯。
虛江子一驚,這才認出那是虛河子的目光,他雙目通紅,呼吸粗重,面上抽搐,多處肌肉像吹氣一樣賁起,非常不尋常,似在提運某種奇特功法。河洛劍派雖自負名門,功法走的是王道正宗,但為了應付戰鬥中的各種情形,還是有一些先傷自身元氣、肉體,于短時間內暴增力量的法門,只不過一般情形下禁止修習與使用。
虛江子趴在地上,耳邊聽著陣陣的瀕死慘嚎,嗅著旁邊與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察覺到敵人正朝這邊逐步逼來,越走越近,每一下腳步聲,都像是喪鐘搖動,聽在耳里,只覺得死亡從沒有這麼逼近過……
戰鬥的過程中,虛江子發現了一點異常。當最初的緊張與些微恐懼盡去后,尤其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這些太平軍的實力並不強。
「哪這麼多廢話?小心顧著自己的安全,別莫名其妙把命丟了就是。」
虛江子幾乎看得眼珠子突出來,不能理解為什麼那些人一舉手,便有師兄弟倒了下去,如果說是發射了什麼暗器,自己又完全看不到,真是豈有此理,自己的眼力不至於差成這樣吧?
虛河子身上滿是點點血跡,這都是他一路上斬殺敵人而沾染上的,長劍運轉如電,轉眼間又殺三人,斃敵速度比虛江子要快得多,連表情看起來都有幾分猙獰。
「或、或者是無形奇毒,對,他們恐怕是用毒的!」
「怎麼回事?」
阻止弟弟傷害身體,然後……等著被人宰殺嗎?
師父把抉擇的任務交給了別人?交給了兄長?或者……師父早就已經做出抉擇了?
虛江子、虛河子兄弟聯手,其利斷金,一方面是快速擺平所遇到的太平軍,一方面則是解救正遭遇危險的河洛弟子,每救下一人,就讓他跟在後頭,幫著防禦後方,順便對敵人補刀。
此時,太平軍高手再次揚掌發功,這次虛河子看得清楚,那些人手一揚,手上所戴的一枚戒指就開始發亮,顯然那枚戒指就是問題的源頭。
虛江子覺得這兩個解釋都有些不妥,尤其是看到幾個倒下的同門,沒有出現中毒的癥狀,而是兩耳流血,抱著耳朵在地上打滾,那種慘狀無形中好像就說明了什麼。
這是虛江子的覺悟,但他也很快就發現,除了覺悟,自己可能還需要一點不同的東西,比如說……技術。
第一個犧牲者誕生之後,自然就會有第二個。論實力,這些太平軍的高手都不是弱者,身上更裝配神奇的法寶,足堪護身,但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虛江子往前一撲,手臂揮過,爆發性的恐怖力量,一拳就把頭顱打爆,那個畫面看來就像棒子打西瓜,一團紅色的東西爆碎炸開,殘酷、血腥,卻又欠缺真實感。
真·好·吃!
只是,無論那枚戒指裡頭有什麼秘密,這都已經不再重要了。那股莫名的異力雖然仍有作用,虛河子再次感到周身一麻,但耳邊卻傳來兄長的怒吼,猶如旱天驚雷,震耳生疼,卻也在這一瞬間,肢體麻痹的感覺驟然減輕,跟著便聽到一聲半途被截斷的慘呼,一名發動法寶中的太平軍高手,被虛江子一擊殺斃。
異響源頭,是一個人的粗重喘息聲,虛河子側頭看去,見到了一幕似曾相識的畫面,兄長虛江子雙目通紅,肌肉賁起,模樣與自己先前相仿,似是正在提運同樣的禁忌功法,難道……那個人也秘密傳了他「九死訣」?
不管怎麼說,虛江子、虛河子都在這一招之下倒地,儘管他們都竭力運氣調適,但效果非常有限,敵人只要對著他們再補上一記,兩人就又是一陣頭暈腦脹,周身乏力,別說是拔劍戰鬥,就算是想要站起來都不行。
看見兩名敵人潑血倒地,虛江子搖了搖頭,雖然沒致命,不過感覺卻怪怪的,與上次在鏢局夜戰相比,不曉得這算不算是一種進步。不過,除了這兩名敵人,還有更多人正在地上垂死呻吟,而那些人幾乎都是自己熟識的師兄弟。
連串驚變,虛河子隱約想到一些關鍵。那個法寶的運作形式,可能和聲波有關,儘管自己聽不見那種聲音,但有些師兄弟是在敵方手掌一揚后,雙耳溢血倒地,而兄長在敵人發動法寶的瞬間怒吼,聲雷撼動之下,身體的麻痹感大幅減輕,這些都證明那個法寶是放出某種聽不見的聲波,來影響周圍的人們,若自己早知道這一點,多少能讓情形好轉一些。
虛江子仗劍沖向敵人,同時也留意自己弟弟那邊的狀況。虛河子的武功本高,炮擊並沒有傷害到他,而他的反應雖然慢上一步,這時也已經拔出劍來,迎向敵人打白刃戰了。
虛河子的語氣中帶著揶榆,但聞言的軍官卻大力地點了點頭,急切地表示這些黑衣戰將的難得,眼中卻對遍地河洛弟子的屍骸視若無睹,就這麼平淡地看過去,好像那些鮮血、屍體全不存在。
等一下敵人站到自己身旁,會用什麼樣的方式下殺手?是一劍斬去頭顱?還是刺穿心臟?或是幾把兵器亂刃齊下,大塊分屍?也可能……是噴出火焰,把自己活活燒死。
上一次,西門朱玉闖河洛本部,擄劫虛江子下山時,虛江子也曾經發狂,失去理智,干出了一堆醜事,儘管可笑,但在河洛弟子的報告書中,有一點讓虛河子特別在意,發狂時理智盡失的虛江子,像是化身某種凶獸,令在場的河洛子弟不寒而慄。
只是,就算心知不妥,虛江子也沒有別的選擇,除非自己可以拋下所有人,掉頭逃跑,要不然,敵人都殺到面前來了,就是硬著頭皮也得上。針對虛河子的猜測,虛江子也只能相信,預先閉氣,吞了兩顆防毒的靈丹,緊守門戶,提高警覺,生怕莫名其妙地中了牛毛針。
虛河子內力雖有長進,卻仍不如虛江子渾厚,能夠這樣快速殺敵,靠的一是出劍快速,一是運劍巧妙,要是能與虛江子聯手,勝算將大幅提升,對此虛江子自無異議,和弟弟分別負擔守攻任務,兩人快速移動,所經之處,只見劍光閃閃,每一下劍光閃動,就是一名敵人斷喉氣絕。
「書到用時方恨少」,這是每一個知識份子的悲哀,哪怕是習武之人也一樣,虛江子忽然意識到,自己並不會使用那種禁忌的武技。平時修練武技,心態上只是將之當成一種技藝,反覆磨練,精益求精,雖然也有想過對敵時的應變,卻也僅是如此,沒有專門去窮究取人性命,或是以命換命的技巧。
嘴裏這樣說,虛江子混亂成一團的腦子裡,卻依稀覺得事情可能不是這樣,因為敵人揚掌的一瞬間,在自己全身酥麻之前,首先是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天旋地轉,然後才整個失去力氣,周身麻軟,跪趴倒地。這種狀況要說是中毒,確實有幾分相像,但又好像有點不對勁。
因為是以少擊多,這支太平軍的總數不過四十餘人,最開始固然取得優勢,殺了不少河洛弟子,但過於求勝貪功,沒有做到進退如風,當虛江子、虛河子率眾反撲,重新掌握住局勢,他們想要撒離已不可得,反過來被圍殺得慘叫連天,兵敗如山倒。
此時,虛河子又聽見了一種新的雜音,最初他判斷不出那是什麼,直到望見那兩名太平軍的高手,他才明白這是說話的聲音。
以虛江子一向溫和的個性,虛河子無法想像那是個怎樣的畫面,甚至覺得可能是那些人搞錯了。直到現在,虛河子清楚了解到那些人所描繪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形象,那確實是一頭危險的凶獸,目泛血光,滿身殺氣。
特別是有一點非常詭異,自己曾經猜測,師父或許會交代自己,仔細觀察太平軍的動向,用來判斷河洛劍派往後與之的關係與抉擇,然而,一直到自己出發上路,師父都沒有下達這樣的命令,這……代表了什麼?
兩名首腦人物一倒下,河洛劍派眾弟子的鬥志,早就飛到九霄雲外,被太平軍趁勢一下衝殺,很快就潰不成軍,非死即傷。
「小心,有敵人!」
發射火焰、毒水的器械,過去是見所未見,殺傷力也確實驚人,但太平軍使用這些武器的時候,並沒有顯示出足以駕馭這些武器的實力,當他們高速發射火焰、毒水,速度越快,準頭也越差,甚至還承受不住高速發射所造成的反震力,仰身栽倒,結果就誤擊了同伴,或者是倒楣地被自己的毒水淋到……然後死得很凄慘。
《東方雲夢譚》卷二十七完
如此傷害,委實不可思議,所需的更不只是蠻力而已,還要速度、集中勁道的配合,才能夠一掌揮出,就把頭顱連骨帶肉地打得稀爛,成為一堆血肉爛渣,更令其餘的太平軍高手膽顫心驚。
這個說法聽來有說服力得多,不過對提振士氣卻沒什麼好處,尤其是想到敵人身上沾著莫名奇毒,揚掌散毒,周圍的人就紛紛中毒倒下,這種敵人要怎麼去戰?怎麼去防禦?光是想像,就覺得身體發軟,莫能一戰。
這個奇特的變化,虛河子不能理解,只曉得這絕對不是運用「九死訣」的結果,但到底是什麼,自己也說不清楚。眼前的兄長神智盡失,與其說是一個失控的人,倒不如說是一頭憤怒的凶獸,被強行塞在一具人身牢籠之內,無奈咆哮。
這幾名不速之客的打扮,非常怪異,一身的黑衣、黑頭套、黑面罩,完全藏身於黑色之中,似乎完全不讓人見到他們的臉與身,裝扮神秘至極,而出手更是怪異莫名,一舉手便有河洛弟子倒下。
太平軍的幾個高手,注意到了這邊的異狀,連忙揚掌發招,想要把人給制住,杜絕反撲的機會。這一次,起碼有兩種不同的力量同時施為,虛江子清楚感受到,腦里暈眩、手腳酥麻的時候,整個身體像是被灌了鉛,又重又沉,根本抬不起來。
注意到這個冷漠的事實,虛河子一下沉默了。成行之前,師父赤城子、姐姐虛海月都曾叮嚀,要自己多看、多想,現在自己倒是有些懷疑,他們的意思是要自己看到這種畫面后,多去想些什麼?判斷些什麼?
現在,奮力求生才是至高真理,自己非但不該阻止虛河子,還該與他一起運功,並肩作戰,這才是兄弟。
想要拚命,卻因為自身功法的羝觸,無法成功,這實在是非常可笑的事,虛河子當初偷練那套激增潛能的「九死訣」時,可不曾想過會出現這種場面,現在哭笑不得,正不知如何是好,陡然聽見身旁的異響。
在虛江子的一生中,這還是首次,周圍出現如此大量而快速的死亡,他無暇深思,將所有精神專註在防禦上,不僅擋下針對自己的攻擊,還要連攻向虛河子的襲擊也一併攔下。
勉強算是一個合理解釋,但那些黑衣人遠隔十數步之遙,揚掌打出,便有人跪倒暈厥,這種距離發肉眼不能見的牛毛針,針上所附內力之強,簡直駭人聽聞,如果真有此修為,己方勢將無人能敵。
撇開其餘雜念,直視內心,虛江子不得不承認,自己害怕了,不但在這種時候有了貪生怕死的可恥感覺,甚至……怕到想哭出來。
假如只是為了自己求生,虛江子倒還生不出太強的殺念去奪取別人的生命,但現在就是另一回事,當身旁有自己所重視的人遭遇危機,卻無能解救,那種心情……虛江子發現自己從沒有這麼想要殺光眼前所有人過。
短短數秒的時間,虛江子腦里不曉得已經轉過多少念頭,直到他發現身旁不遠處,傳來了一種奇異的聲音,近似呼吸喘息,又粗重許多,他暈眩著轉頭過去看,卻只見到一雙通紅的眼睛,目光中充滿猙獰獸性,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見之心怯。
「大哥,一人計短,二人計長,你我聯手,先穩住局面。」
只不過,與敵人正面遭遇后,虛江子才發現戰鬥並沒有那麼簡單。儘管事先已經做過許多的預想、模擬,但實際碰上了,就會發現現實與想像之間的差距,過去在不周山上與同門比武拆招,誇說劍招剛烈如火、靈動若水,那都只是一種形容詞,可不會真的噴出火焰與水柱。
虛江子有這樣的荒唐感受,但能與他一樣感嘆的人實在不多,大多數河洛弟子仍處於生死一瞬的窘境。揮袍成盾,擋住火焰、毒水,這種技巧若非日積月累練習,就只能像虛江子一樣,以渾厚內力當作後盾,貫勁于布袍之上,這才能讓棉布猶如鋼板,否則普通人舞得再急,被火焰一沾,照樣起火,沒有防禦之效,更別說連續擋下多道攻擊了。
之前的毒水、火焰雖然厲害,倒也還不是無可防禦,但這幾個人一來到戰場,立刻發動攻擊,瞬間逼得河洛弟子陣腳大亂。
這個念頭在虛河子腦中閃逝,而一度麻痹的肢體,這時已經回復感覺,讓他慢慢地支撐站起,恰好看見一樁奇事,就是僅余的那兩名太平軍高手,用奇怪的語言迅速交談,似是在爭議什麼,從動作上來看,一名想要對虛江子發動攻擊,但另一人有著顧忌,進行攔阻,最後,兩個人取得共識,放棄戰鬥,率領剩餘的太平軍殘黨離開戰場。
虛河子從來沒見過這麼快的搶攻,幾乎眼中只見到殘影一閃,大量鮮血便噴洒飛射出來,一名身穿黑衣的太平軍高手,整個頭顱被一掌打爛……不是打破,是實實在在的打成稀爛。
得到這份援護的虛河子,並沒有辜負兄長的努力,冷冽劍光如行雲流水,將四面敵人一一斬殺,救出命在旦夕的同門。在精神上,虛河子承受的壓力遠較兄長為大,他畢竟是此行的領導者,儘管這兩百餘人只是來參戰的河洛弟子中,非常微不足道的數字,但若是在這裏全軍覆沒了,對自己的名聲也會是嚴重打擊。
眨眼間連斃三敵,虛江子意態若狂,頭髮披散,張口長嘯,嘯聲豪壯,高亢入雲,聽起來卻不像人聲,反而像是一頭憤怒的野獸咆哮。虛河子斜斜凝視,發現兄長眼中沒有自己的存在,他身上肌肉賁起,彷彿每一寸軀體都有無窮無盡的力量正待爆發,在連聲作嘯的同時,面上雙頰更緩緩浮現奇特斑紋,看起來……像是虎斑。
這些念頭才在腦海中轉過,突然一聲尖銳嗚嘯劃破長空,幾道黑影從天邊掠過,高速朝這邊開來,那種速度與聲勢,一看就曉得是高手來了,而且來勢洶洶,似是不懷好意,虛江子馬上就判斷來人是敵非友。
想想是容易,付諸實現就有難度,尤其是當敵人從沒忽略過虛江子兄弟二人,一面走近,一面就揚掌發功,讓他們兩人維持麻痹狀態,動彈不得。
像是吃到什麼極美味的佳肴,也像飲下什麼瓊漿玉露,那一瞬間的味覺衝擊,強烈到無法形容,動搖理智。虛江子這一輩子還沒接觸過這等美味,也從沒有生出過如此抑制不下的渴望……儘管,許久之後他才明白,那正是對「血肉」的饑渴。
說話,卻說著令人聽不懂的語言,這些語言……是傳說中域外民族的話?
虛江子沒練過那種激發潛能的功法,即使想要拚死一戰,他能做的事情也不多,急中生智,他想到了藉由痛楚來刺激,說不定能回復行動力。不過,手腳動不起來,唯一能隨心擺動的也就只有舌頭了。
正如虛江子原先所料,這不是太平軍的大部隊,僅是一支小隊伍,偶然抄到敵後先行探查,發現有一批新兵來到,就設伏想搞個閃電突襲,最理想的結果就是全殲這批新兵,再不濟也要好好給他們一次洗禮,學學戰場上的殘酷。
察覺到這點的虛江子,不再遲疑,衝出去揮劍殺敵,又砍倒了幾個敵人後,旁邊身影一閃,赫然是虛河子到了。
碰到現在這種關頭,什麼禁忌都顧不上了,像虛河子這樣的優秀人物,平時有涉獵這種禁忌功法,那也是不足為奇,虛江子見到弟弟的樣子,馬上明白他想做什麼,更清楚這類功法對施用者本身的傷害,第一個念頭就是想阻止,但隨即意識到這念頭的可笑。
「果……果然是暗器……」
身在戰場,血腥味是避免不了的東西,事實上,虛江子早已被自己身上、附近的血腥氣味弄到反胃,非常想吐,可是剛才那一口咬下去,自己的血狂流往嘴裏,剎那之間的感覺,非常不可思議,虛江子赫然覺得……
戰鬥中的虛江子,看見己方的死傷狀況,心中一痛,但也有欣喜的地方,因為這一戰證明太平軍雖然有稀奇古怪的法寶,威力也大,可是,並不是強大到不可戰勝……
若是就這麼死在這裏,後頭什麼東西都盡成空談,回想起自己曾苦惱、困擾過的一切,還有自己為何會來到此地的理由,虛江子突然覺得這些無比荒唐,自己要為了這種荒唐的理由而死?
當來自前線軍營的接應人馬到來,對著滿地屍骸狼籍的慘狀大吃一驚時,唯一能夠清楚交代狀況的人就是虛河子。從那些趕來接應的軍官口中,虛河子知道那些身穿黑衣的太平軍高手,是太平軍國將領中相當詭秘的人物,平時很難得參与戰鬥,這次連續死了幾名,是近年來極少有的事,甚至……已經說得上是一種勝利。
虛江子從不曾立志當個英雄人物,就算曾經有過那麼短暫的一下渴望,現在也讓他清楚地意識到,這條看來燦爛輝煌的江湖路,可能不是那麼適合自己行走,尤其是一腳從路上踏空時,旁邊可沒有實地供立足,直接就掉落地獄去了。
幸好,之前的模擬想像派上用場,虛江子雖然有些手忙腳亂,但還是有辦法應對,急忙脫下外袍,鼓勁舞動,在真氣貫注之下,高速轉動的外袍像是一面盾牌,把什麼毒水、火焰都給擋下,趁機迫近后劍刃一揮,輕易斬下敵人。
這些已經夠慘了,但最怕的倒不是慘死,而是求死不能,聽說在戰場上,有些不幸的戰俘會被凌虐,挖眼、割舌、抽筋、剝皮,種種慘無人道的殘虐手段,施加在身上,思之令人不寒而慄。
虛河子也感到同樣的震驚,但比起兄長,他還是竭力想出一些合理的解釋,「這……這可能是牛毛針,太細了,所以一定是距離太遠看不見。」
數百年來,域外民族僻處西方,絕少有人進入中土活動,而域外民族金髮碧眼的長相,也讓他們進入中土后難以遁形,太平軍的這幾名高手把面容完全遮掩,搞得如此神秘,難道正因為他們是域外民族?
「……好傢夥,阿河,我不太確定到底是我們殺得多,還是他們殺自己人殺得更多。」
「是嗎?這麼說來,我們到來后的第一場戰役,算是勝仗?」
虛江子遭遇意外衝擊時,虛河子也碰到了問題,他以特殊功法衝擊經脈,希望能激發潛力,拚死一搏,然而,運氣途中,真氣卻受到河洛心法的干擾,被強行停止,幾次提運均不成功,還險些觸動內傷,傷上加傷。
※※※
這顯示敵人至少有兩種不同的制敵技巧,一種是讓人暈眩,肢體麻痹,無法動彈;另一種是讓人全身沉重,被己身的異常重量所牽制,不能移動。這兩種手法都有相當效果,可惜,碰上了失去理智的虛江子,那些效果通通變成了沒效果。
情急之下顧不了別的,重重一口咬下去,奇痛攻心,嘴裏滿是血腥味,也不曉得是不是把舌頭給咬斷了。痛楚的刺激,能否讓身體回復感覺,這還尚未可知,但虛江子卻在疼痛中發現一件怪事。
可是,與太平軍的戰鬥,卻正是這種情形,一劍斬去,敵兵手一抬,就是一道火焰噴了出來,只要被打中,整個人瞬間化成一團燃燒的火焰,在慘嚎中死去;噴出毒液的敵兵也不少,勁道極強的水柱還可以連發,速度快絕,普通人哪裡閃得過去?
當敵人迫至近處,虛江子、虛河子都採取防禦姿態,將一口真氣運遍全身,緊閉氣門,生怕中毒,哪知道敵人全然不把他們這些防禦放在眼裡,照樣是舉手一揚,也看不見是發射了什麼,虛江子、虛河子只覺得全身一麻,雙膝一軟,就這麼趴倒了下去。
不過,本來這種要大動腦筋的事情,也輪不到自己,照理說,如果真有這一類的密令,一定是託付給既有聰明才智又有眼光的人,弟弟虛河子一直是被培育成這類的英才,若師父真存有觀察太平軍的意思,這密令肯定是交給虛河子來執行,自己無資格過問,就索性不要去想,反正目前為止接到的命令,是效忠朝廷、剿滅叛黨,自己也只要忠實執行這道命令就行了。
……這樣看來,太平軍的實力強得有限,如果這就是考察的結論,那麼,本派的決定會是什麼呢?
在出發之前,虛江子曾經猜測過,河洛劍派或許會在確認太平軍的實力后,做出影響中土改朝換代的決定,但這僅是自己的個人猜測,說不定根本沒有此事,況且自己也沒有接到相關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