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皇城篇 卷三十八

第一章 君威莫測·龍之逆鱗

皇城篇 卷三十八

第一章 君威莫測·龍之逆鱗

銀劫進入禁區時,眼中所見,儘是瘡痍,地上傾倒著大量一米厚的鋼板,全都已經被轟穿、打爛變形,彷彿一團團使用后隨意揉掉的草紙,亂扔在已經成為一堆爛泥坑的地上。
驀地,銀劫眼前一黑,出現一幕奇景,遠處仍見到日光燦爛,但以他為中心的二十米方圓內,彷彿所有光源皆為之奪,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
「……臣只想說,身為一國之君,放著正事不幹,熱衷於這種莫名其妙的決鬥,是非常、非常混帳的事!若是我底下有這種人,我不但要殺他,還要誅他滿門。」
「嘿!朕可能是瘋子,卻絕不是白痴,正因為朕重視青龍令,才會想不通為何青龍令能完璧歸來?當然,若青龍令損毀,朕也相信,憑我們之前的布置,足以換取更大的利益回來。」
更何況,只要想到當初納蘭元蝶率軍突襲梁山泊,在敗亡關頭闖入梁山泊中央區域,奪取佛血舍利時所見到的東西,銀劫就覺得眼下所發生的這些事,輸贏只怕要倒過來看……重點在於,當日納蘭元蝶所見到的東西,被列為高度機密,納蘭元蝶接到封口令后,從沒有對任何人提過,但整件事的完整報告,這位皇帝陛下卻是親眼看過的。
銀劫面無表情,拿在手中的層疊卷宗在一瞬間消失,右手凝並劍指,當胸一立,無形無影,在刀勁當頭劈下的半秒內,兩道鋒銳之至的氣勁,分自左右阻截刀勁,三股勁道閃電交碰,勁力撞擊四射,周圍的鋼塊頓時遭殃,十米之內不論厚度,全部被切割得支離破碎,連同底下地面,被削砍得亂七八糟;十米以外則留下無數錯落的割痕,氣勁餘力未消,在鋼塊內反覆震蕩,發出刺耳的超頻率長鳴聲,久久不絕。
在這片黑暗深處,一股殺意驟然出現,如同蟄伏于深海之下的巨鯊,猛地出擊,電光石火般閃襲而來。黑暗範圍內,視線不清,銀劫感受到殺意,卻看不見是什麼東西襲來,純憑感應所得到的答案,這股氣息非拳、非掌,似乎是刀氣,但又有些……
這個令戰爭暫時停止的機會,來得莫名其妙,就只因為一封挑戰書,一場意外的約戰,同時牽動雙方最高層,令得大武王朝、同盟會分別下令,讓前線放緩進攻步調,堅守陣地,不得有任何主攻、挑釁行為,直至此戰完結。
青龍令在孫武手中生出這等奇變,武滄瀾對這個私生子越看越是中意,覺得他日後成就不可限量,自己的眼光果然沒錯。除此之外,那座黃沙長城的浩瀚之威,更給了武滄瀾一個靈感,孫武能夠超脫人力極限,召喚出那麼誇張的東西,固然是因為佛血舍利的驚天邪能,但在操作上,武滄瀾隱約感到內中存有某種玄理。
銀劫道:「他們之所以把話忍著不說,真正的理由,您自己心下清楚,勸諫您停止這場決鬥,他們也得不到任何好處,反過來說,要是這一戰打到最後,您與天魔、陸雲樵,三個一起同歸於盡,那所有問題就一次解決,對他們有好處,對朝廷有好處,對整個世界更大大有好處。」
無論什麼理由、什麼大義名分,只要是戰爭,其本質就是大規模的破壞行動,在孫武遠赴域外的這段時間里,中土戰雲密布,烽火燎原,兩大勢力激烈衝突,幾乎沒有一刻消停過。
銀劫還記得,當初將這個計畫呈報給武滄瀾,他不但一口答應,還主動與自己打賭,賭的就是納蘭元蝶能否將青龍令完好帶回。自己之所以提報這計畫,除了因為這計畫有多重目的與收益,還因為經過計算,青龍令能完好帶回的機率在八成以上,只是,從武滄瀾的言行看來,他似乎認為青龍令沒可能被完好帶回。
「外頭的人似乎對你抱持不小期望,你不打算為他們做點什麼嗎?」
倒是另外有一件事,成了所有人的共識,那就是……如果世上有什麼人能阻止這場決鬥,此人只會是身為「主辦方」的武滄瀾,而若說有什麼人能讓武滄瀾改變主意,去阻止這場決鬥,那除了銀劫之外,世上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同盟會所掀起的這場戰爭,規模早已超過普通的地方叛亂,席捲中土半壁江山,成為真正有可能改朝換代的大戰,如此關係重大的戰爭,居然因為兩個人的決鬥而被打斷,許多軍方的高階將領都深感荒唐,不過,雖然是這麼感覺,卻也沒人上書勸諫,試圖阻止這場決鬥,這除了因為他們深知皇帝陛下一旦有所決定,便難以撼動外,也還有一些不能出口的個人理由……
只是,召喚出的東西再怎樣變化,終究是人形、獸形之屬,體積再龐大也有一定限制,弄出個十幾米高的東西已經是人力極限,再要擴大,不僅反而導致戰力降低,對使用者精氣、力量的負荷也過於沉重,哪想到這條定律竟在孫武手中打破,召喚出了一座體積龐大,威力更是吞天卷地的黃沙長城,若非親眼看過相關證據,武滄瀾自己都沒法相信。
銀劫說話的聲音,平板無起伏,外人也無法判斷他是否不滿,武滄瀾看著這個應是自己最忠誠的下屬,片刻之後,王者收掌,臉上露出笑容。
皇帝面見屬下大臣的所在,本來是在朝堂或書房,不過自從武滄瀾重新開始武者修行后,他就沒有離開過專門設立的練功禁區,想要對他報告什麼,通通都得進入其中,才見得到人……理所當然,普通人是沒資格進去的,皇帝陛下練功正勤,拳腳無眼,隨便進去挨上一拳一腳,絕對是沒有撫恤金拿的。
姑且不論其他人的想法,武滄瀾的表情和語氣,就像是對青龍令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當銀劫投以懷疑的目光,這位素來不在乎旁人感受的皇帝,也不得不做出解釋。
在這場比斗的中心,短暫的比拼早已結束,假如雙方真有意一拼,比斗的時間勢必要拉長,但兩邊都沒有那個意思,三勁一相碰觸,便迅速收勁撤回,短短數秒過後,黑暗消失,清朗日光復照大地,武滄瀾的魁梧身影站在銀劫之前,右手掌刀距離他額頭僅僅數分,銀劫半邊面上仍是沒有表情,一如另外半張面上的面具般冰冷,可是之前手中離奇消失的卷宗,又變戲法似的回到手上,好像剛才才的一切全都沒發生過一樣。
為了要掌握魔門的最新動向,銀劫重新回到情報單位的第一線,監控著每一條可疑的訊息,試圖從中找到有用的情報。對於軍方的高階將領來說,銀劫這樣慎重其事的態度,讓他們感到不對勁,因為自從太平軍國敗亡后,銀劫就離開情報單位,在幕後監控整個體系的運作,減少實際干涉,即使是同盟會叛亂,兵鋒最盛的時候,他也沒有從幕後走到幕前。
銀劫沒有把後頭的話說出,因為這是一句說出來大家面上不好看的話,虛江子與孫武並不是那種嗜好搶寶奪物的劫匪,他們兩人沒有野心,更從不貪圖不是自己的東西,假若持有青龍令的是武滄瀾,他們兩人還有可能留物不還,但青龍令是納蘭元蝶持有,這次戰爭又並肩奮戰,虛江子無論如何也不會以大欺小,占晚輩這個便宜。
「練夠了嗎?恕臣下直言,我的時間並不是很充裕,經不起浪費,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想儘快把事情做完,回到崗位上去。」
「這件事,有相當難度……」銀劫的話未說完,武滄瀾已揮手打斷,「知道了,是那老傢伙把人截走了吧?虛河子死後,龍葵要找新的庇護所在,和老傢伙一拍即合……這也就難怪他不出來搶青龍令,原來是有了更重要的目標……龍葵這賤人,惹出這樣大的麻煩……」
眾所周知,現任天子在登基之前,就是一個熱愛武學與戰鬥的修練狂,這樣的人練武沒什麼好奇怪。然而,當武學修為到了武滄瀾這樣的境界,他已不再需要像普通人那樣,一天十幾個小時練個不停,「修練」的重點反而在於思索,尋找能讓自己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方法與動力,這對是否能夠取得突破至關重要。
「山雨欲來,一切終將歸於實力!朕本以為你忙於公務,早已將修行放下,但適才一招……你這段時間進境不小啊……」
是掌代刀所發的刀勁!雖無實體兵刃,卻似乎融會某種特殊功法在其中,以掌馭刀,威力更勝執刀!
一米厚的鋼板,基本上已經不能算是「板」,而是鋼塊了,武滄瀾的武功縱然驚世駭俗,卻也不可能隨手一擊,將之打穿,必須運使上乘武學,將勁道凝鍊,才能有這樣的破壞力,銀劫橫移目光,從這些被打爛的鋼板,推算出發招人目前的修為與破壞力,不過,並沒有看到武滄瀾的蹤影。
銀劫漠然看著這一幕,叛徒常比強敵更讓人難以容忍,這個原則在武滄瀾身上也不例外,十余年來,龍葵的叛變出走,是武滄瀾心頭的一根刺,誓要拔除而後快。
「唔,你是指龜茲城頭,那小子干出來的奇迹吧?確實驚人,沒想到青龍令能夠召喚出那種東西來……」
天魔約戰陸雲樵,地點是王宮,光是決戰地點的特殊性、戰鬥雙方的身分,就令這一戰必將青史留名,從這場決戰成立的那刻起,無數流言蜚語便傳遍江湖,臆測著這個天魔是何許人也?實力如何?陸雲樵又為何會接受這場約戰?當然,最讓人們津津樂道的,仍是這場戰鬥的結果,究竟誰會勝出?誰又會成為倒落塵埃的含恨亡魂?
出其不意,這是兵學的基本,轟沉梁山泊這一著,大出同盟會的意料,讓整體局面變得混亂迷離,難以預測,武滄瀾認為光這樣就有足夠的戰術價值,但若讓銀劫選擇,風險考量絕對比戰術成果重要,他不會選擇這種作法,惹出那個蟄伏多年的危險人物。有些風險可以冒,有些風險不得不冒,可是這個風險……是除了武滄瀾之外,沒有其他人會想去冒的……
如此混亂而迷惘的感受,充塞于多數人的心頭,隨著戰事越演越烈,這份迷惘也越強,對於正在第一線拚命的士兵而言,這感覺實在難受,幸好,因為一個突來變故,這場戰爭暫時中止,讓他們得到一個可以停下來喘口氣、好好思索的機會。
同盟會對這一場叛亂,可謂準備周全,說得明白一點,當初太平軍國之役結束,朝野雙方就心中有數,這一仗早晚會來,這十余年來雙方各自準備,如今正是驗收時刻。
銀劫道:「根據報告,這次域外的幾場戰鬥中,預藏在青龍令里的布置,只被觸發召喚反噬、真氣干擾,真正奪命的慢性毒素還沒來得及用上。虛河子也不知該說是命好,或是運氣太差,我們為他設的那麼多準備都沒用到,居然被個鐵櫃給砸死……」
慈航靜殿一戰,力挫苦茶方丈、孫武、呼倫法王三大高手,這是武滄瀾十年來唯一的一場認真戰鬥,已令他麾下的將領大開眼界,而今,這位皇帝陛下居然像重回少年時一樣,在他專用的練功區域內,一招一式地反覆施展,斷樁、裂石,一天練上十幾個鐘頭,這樣的表現,讓所有知情者錯愕不已。
「……戰鬥中的各種風險,姑且不論,即使在戰爭結束后,也有很大可能被人見物起意,攔截奪下……」武滄瀾沉吟道:「這麼多的風險,青龍令還是被帶回來了,這些人是怎麼搞的?難道青龍令對他們一點誘惑力也沒有?」
為此,銀劫每次入宮謁見皇帝,報告自己的工作進度時,都能夠感受到無數目光集中在自己背上,裡頭所蘊含的複雜意味,灼熱得幾乎可以把背上燒穿。
一瞬間得出這個判斷,銀劫已不及做出針對性反制,這一刀剛猛霸烈,威勢懾人,刀路卻來得飄忽,仿似自九天之外發來,兩種背道而馳的特性結合於一刀,迸發出驚人的殺傷力。
乍看起來,魔門試圖讓朝廷與同盟會兩敗俱傷,被武滄瀾識破,將計就計,轟了魔門的根據地梁山泊,這該算是大武王朝的勝利,至少,贏了面子。不過,銀劫實在沒法這樣想,因為從事後結果來看,朝廷損失了一次重創同盟會的機會,獨眼石人、空中要塞這兩大棘手威脅仍然存在,魔門被轟了一座空中島,卻換來全面復出的轉機,這筆帳仔細算下去,誰佔便宜、誰吃虧,恐怕很不好說。
青龍令是大武龍族的傳承重寶,一向由皇帝本人持有,即使偶爾贈予他人使用,也是交付給流有皇族之血的皇親,銀劫以一介外人的身分執掌青龍令,這已是大武王朝創建以來未有之先例,而銀劫將青龍令交給納蘭元蝶,在域外充當誘餌的計畫,除了武滄瀾,更沒有任何一個大武皇帝會批准。
「哈哈哈~~~好,說得好,連朕自己都這麼覺得,又如何能怪罪臣下大逆不道了?只要朕與他們兩人一起消失,這天下就真的太平了。」武滄瀾道:「你呢?你就沒有這樣想過?」
這個專門設立的練功禁區,範圍很大,把整個含山帶水的御花園都包括在內,畢竟,堂堂真龍天子練武,不可能龜縮在斗室之內,當武滄瀾認真發動龍拳,出拳試威,王宮內的房舍也還真是不夠他拆。
這話彼此心裡有數,講出來就大可不必了,否則……假若孫武、虛江子這樣的行為算是人格高尚,在此討論這件事的兩個人就很下流卑劣了……
武滄瀾哂道:「那傢伙在域外這許多年,又扮巫婆又扮鬼,也算得上唱作俱佳,他演戲天份這麼好,當道士可惜了。那個伽利拉斯,你曾說是你收買的雙面諜,依你看,他是何時殺人取代身分的?」
「這次藉由青龍令,幾個主要的疑點也探查完畢,青龍令引發的龍血反應,經過查證,我們追緝多年的叛徒龍葵,確實是藏身域外,與虛河子勾結,在心眼宗任司祭之職。」
「如果連您自己都有同樣的念頭,有什麼資格怪他們大不敬?」銀劫的態度仍然冷淡,眼中卻是一副「別對我說你從未這樣想過」的質疑目光,換作是別人,這樣質疑皇帝的後果,九成是立刻橫屍地上,但出自銀劫,卻讓武滄瀾放聲大笑。
「不好說,或許一開始就不存在此人也未可知,那個組織一開始就體制不健全,轉給虛江子掌管后,他招收了不少當地人進去,那段時間中土大戰連場,對域外的管道很不暢通,許多情報就這樣漏掉,後來整個組織被虛河子接手過去,到脫離我們掌握時,裡頭已經多出一堆生面孔……伽利拉斯,或許是他一早就為自己準備下來的假身分。」
武滄瀾緊握著右拳,骨節爆出「喀喀」聲響,這並不是存心威嚇,完全是克制不住自身憤怒的結果。一般來說,這位皇帝陛下的脾氣不好,自制力倒還不錯,卻唯有在這件事情上頭,就像被刺中死穴一樣,每次觸及,便是狂怒。
這一切都說明,即將在王宮裡進行的那場決鬥,並不如表面上看來那樣簡單,武滄瀾在這場決鬥中所扮演的角色,更不是單純的「主辦方」或旁觀者。
世人皆認為,武滄瀾的性格中,天生存在著反叛因子,註定他不可能安守于某種規格中,越是有人安排道路給他走,他越要逆向而行,自己開出一條新路來,就銀劫看來,這說法實在大有問題,武滄瀾如果只懂得為反對而反對,這種容易被人負負得正的簡單思路,早就給算計整死了,至少……在這次的事件中,武滄瀾並不是要逆敵人算計而行,相反,這裏頭有很深的共謀味道。
自從慈航靜殿事變,同盟會高舉叛旗,整個中土便陷入烽火連天的混亂局面,尤其是前線地帶,兩軍戰況激烈,一塊地盤爭過來又搶過去,往往最後整個城鎮一起打爛。
曾背叛過武滄瀾的人,雖然不多,卻也不是沒有,龍葵的叛變之所以成了王者椎心之痛,除了因為龍葵的特殊身分、潛在的威脅性,最主要的理由,還是為了她離開時所竊取的東西。能讓武滄瀾在乎的東西不多,他連青龍令都不是很在意,但此物的失落,十余年來他日夕難安,一有下落,肯定要不惜代價取回。
近十年來,就如同銀劫逐漸淡出情報單位的運作,武滄瀾也極少在人前練武,甚至戰鬥,隨著值得讓他出手的人減少,要看他出手戰敵也越來越難,人們只知道這位皇帝陛下修為通神,罕逢敵手,卻很少能親自看見他出手。
雙方一時間都保持沉默,腦中整理著那短暫一拼的每個細節,驗證本身得失,直至附近的金屬鳴響漸停,銀劫才主動開了口。
對於孫武以一人之力,平地立起黃沙長城一事,武滄瀾閱讀報告之初,驚訝得無以復加。青龍令的召喚,其具體效果是看發動者的功力、想像力而定,自古以來,青龍令的使用者不斷研究、開發,召喚出各種強大的魔獸,更形成五行之別,建立系統,以不同屬性、力量,令召喚物的威能增幅,一代更勝一代。
事隔多年,龍葵之名早成禁忌,旁人不知究理,更不敢在皇帝陛下面前提起,銀劫清楚事情始末,多年來總感無奈,現在做什麼都已經太遲,龍葵與天魔走在一路,威脅可比在虛河子手裡更大,偏偏己方暫時對付不了她,除了密切注意,儘快查清她的下落,便沒有別的事可做。
銀劫的憂心,沒有訴諸言語,卻溢於言表,武滄瀾當然感受得到,他對銀劫的智慧評價很高,也信任這名心腹的判斷,然而,有些時候,他更相信自己的能力……在火藥庫邊玩火的高超能力。
無力可施,銀劫不願浪費時間,便將話題轉開,呈報另幾樁情報,「青龍令針對龍血做出反應,找出了龍葵的下落,還有一樁意外收穫……」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是銀劫所能表現的不悅極限。他也沒法說得更多,因為這場決鬥並不如表面上看來那樣荒唐、不合理,認真來說,當初沒能阻止武滄瀾炮轟梁山泊,就註定今日的局面。
「虛河子若敗死,青龍令無論落入誰的手裡,那邊最後說了算的就只有兩人,虛江子與孫武,這兩人性格相似,蠢得厲害,視兵器為不祥之物,就算是超級法寶,也沒有多少興趣,而且……」
青龍令是傳承自始祖之人的超級法寶,配合龍族血統使用,能夠召喚出龍形魔獸,使用者所繼承的龍血越純,召喚出的龍獸越厲害,據說如果是千萬中選一的真龍天子,便能召喚出堪稱無敵的神龍,不過,這境界僅是傳說,記載中僅有大武王朝開國皇帝曾召喚出來,而武滄瀾親自考證之後,覺得相關記載多屬荒誕,可信度不高。
「這算得上深謀遠慮了,不過……哼哼,要是天敵還在,也輪不到他在這邊表現。唔,這是假設虛河子得勝的情況,但虛河子不勝,青龍令又當如何?」
武滄瀾之前已閱讀過最新情報,納蘭元蝶已入關踏進中土地界,正全速趕回京師,青龍令她貼身攜帶,雖經歷多場惡戰,卻沒有絲毫損傷,完好無缺地帶了回來。
還有一件異事,同樣讓朝廷的高階將領大感詫異,那就是皇帝陛下又開始練武了。
戰爭開打至今,所有人都有種感覺,就是「亂」。雖說戰爭本來就是一件會攪亂所有事的東西,但這場戰爭的混亂感,卻比其他的戰爭感受更甚,如果要讓人們選一個字來代表這場戰爭,最被公認的答案不是「慘」、不是「痛」,而就是「亂」,彷彿每個人都有種感覺:這場戰爭不該是這樣。
「主子喜歡在油池邊玩火,為人下屬的若不想太早粉身碎骨,就只好多補補個人實力了。之前有超級法寶在手,但總不成青龍令不在,敵人殺來便引頸就戮……舊時擱下的技藝,總算還能派上用場……」
「這賤人!一躲就是這許多年,藏在域外便以為我們找不著了嗎?」一提起「龍葵」之名,武滄瀾怒容上臉,表現出控制不住的怒氣,隨手一掌揮出,氣勁橫掃,將掌力籠罩範圍的扭曲鋼板全都掃飛,鋼板在半空碰撞,連串霹靂之聲,不絕於耳。
「果然是大逆不道的想法,那麼,你有什麼見解?」
「……整個賭局的關鍵,在於鬥爭的雙方孰勝孰負。如果是虛河子得勝,奪得青龍令,預先設在令中的多重布置,就算殺他不死,也足以讓他元氣大傷,屆時陛下親征,殺人取物,不是什麼難事,青龍令在他手上,我方易於追蹤,最終必成為他的催命符。」
「……剛才已經說過了,我的時間很不充裕,沒有餘裕浪費在無聊的事情上,託了您的福,現在我被工作壓住,身心疲乏,像跑到皇帝面前扮忠心這種任務,您還是找些更稱職的演員,相信會有比我更好的表現。」
戰爭不該是這樣打,又該是怎樣打?這問題偏偏又沒有人說得出來,只是覺得這場戰爭和本來想像的不太一樣……
魔門「親切」地送來梁山泊的主炮,讓大武王朝有了能夠擊破聖貝貝爾要塞、獨眼石人的超級兵器,結果武滄瀾斷然拒絕這樣的誘惑,更不願被人耍弄,所以反過來用這巨炮轟了梁山泊,這些……都是表面上呈現的事實。
身為朝廷情報系統的最高負責人,銀劫一直在留意,思索每一條流言的背後,會否有人在刻意操作。魔門此次復出,既非低調隱密,也不算高調張揚,詭異的行動模式,讓銀劫覺得如在雲里霧中,猜不透敵人目的。
總體而言,江湖上流傳的各種謠言,遠比實情要多得多,對於這些流言,也有人是以謹慎的態度,嚴密監查著流言的發展與升溫,這個人就是剛剛轉調軍方情報總監的銀劫。
……唯其大舍,故能大得,當捨棄了所有攻擊的意念,一心守護,全心全意地防禦,竟然能成就這樣的大威力?若這個道理是真,將之運用在武技上,能不能創造相同的效果呢?
「說到青龍令,這次看來是朕輸了,域外風風雨雨鬧了一遭,居然還能好好地被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