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再見賤人（下）

雷猛語帶哭腔，彷彿直到這個時候才明白那合同上的條款並不是幾十個鉛字這樣簡單，正是作為賤人最大特徵之一的不見棺材不掉淚是也。有他老爸這層關係在，他也無法和我們這些潑皮無賴一樣碰到法院傳票就馬上裹上鋪蓋跑路。

「本來我悄悄讓一個屬下也去參加這次拍賣會，還說是想傾家蕩產地把那三個裝備買回來然後主動上交編個理由比如說檢驗遊戲BUG之類的糊弄過去。但是聽說不知道從哪裡的一個騷包房地產老闆要用裏面的一條項鏈泡妞，把最後那個裝備的價格抬上了二十多萬，結果我錢不夠只有就那麼被他買走了。日他娘的，泡妞就泡妞，泡到遊戲裏面來幹什麼，二十多萬買個虛擬裝備你腦袋有毛病啊？沒看見到處都有標語要告訴我們健康遊戲才能健康生活才有健康的社會么？中國網路的不良風氣就是被這些混賬敗壞了的。中國足球為什麼踢了兩三百年還踢不好就是因為中國男人太沒男人味一天到晚就是想著泡妞……」

「那倒不會，只是件天器而已，又不是神器。而且只要那些裝備沒有集中在一兩個人手上太吸引人注意像我一樣無敵天下，公司應該也不會幹涉的。雖然說得什麼絕不會允許程序BUG不允許後門不允許一切不合法不正常的手段，但是公司也得要注意名聲是不是，萬一為這把事情捅破了怎麼辦？所以這個黑鍋也只有我為全中國的玩家們背了……」

首先，賤人就軟磨硬纏著他老爸說為了將來能在工作上有所作為一定要去騰翔總部研修一下熟悉各方面的工作，知子莫若父，他老爸自然是不肯相信他能如此朝氣蓬勃勵精圖志，但賤人一付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樣子痛哭流涕說孩兒今日終於悔悟了知道應該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以求不枉人生走一趟要報答父母報效國家，終於將他老爸感動，於是花了力氣將他塞進了騰翔總部里去。在騰翔總部中雷猛確實並沒有和往常一樣的鬼混泡妞，不只是工作顯得兢兢業業，為人處世和公司中的同事也是打得一片火熱，據說他老爸幾乎要感動得去寺廟燒香還願殺豬酬神。

日。果然，那個拍賣會上和斌老大互相抬價的雜碎果然就是這傢伙叫來的，也不知道哪裡去找到的那樣一個比他還蠢貨還騷包的極品手下用那樣的叫價方式弄得我現在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強忍著給這張湊過來的傻臉一套組合拳的衝動，咬著牙繼續問：「那麼如果公司里發現了這些裝備的來路不正又怎麼辦？會不會回收？會怎麼樣處理？」

騰翔公司的制度和口碑確實已經可以說是很完善的，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即便有，膽大妄為臉厚心黑之輩取出工具武器千方百計鑽個洞，不用說風，人都過了。

回來后雷猛就正式開始他宏偉的YY壯舉，運用他副經理的偉大許可權弄了個假身份進入遊戲。遊戲中的各種任務資料多得不可計算，而且基本上都是互相關聯牽一髮而動全身，只要一有變動智腦就會自動調整，所以這傢伙也是有的放矢，弄來的全部是西南地區所剩幾個單獨任務的資料，投機倒把七搞八搞之下，這傢伙確實也就如願成功地成為了西南地區第一高人兼第一賤人，雷暴風情。接下來的生活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積蓄了二十多年的夢想終於得償所望：如同YY小說主角一般在遊戲中為所欲為萬眾矚目，不少騷貨更是投懷送抱即便不送抱他也要憑那一身裝備和級別想方設法主動去抱。他每天早上起來都要拜佛拜菩薩求耶穌乞願這天堂般的日子能繼續到地球爆炸為止。

這些問話才是我來這裏的主要目的。騰翔公司為維護遊戲的平衡性公平性和可玩性所下的功夫極大，這早是有名了的，從剛才雷猛嘴裏說的有異常的高級裝備來源都要核對數據可見一斑。而且他們更有名的是手段之卑鄙無恥連我這種人都要退避三舍，我必須要弄清楚才好打算這接下來該如何處理如何辦。

說到此處雷賤人是義憤填膺一付憂國憂民彷彿男人就該為中華之崛起而遊戲的模樣，狠不得馬上捅那敗壞社會風氣鼓動網路不良之風的腐敗份子兩刀，突然看到我臉色不佳，還以為我也是產生共鳴心有戚戚耶，找到了知音般的湊過臉來問：「怎麼樣老魏你也是這樣認為么？果然我沒有看錯人你果然是有理想有道德的年輕人……」

就在剛才一邊竊取商業機密的時候我一邊也已經決定要向斌老大坦白從寬了。這事情仔細分析確實有八成以上會被踢爆的可能性，雖然一旦坦白不只那幾十萬立即泡湯，而且絕對也還有臭罵處罰降身可謂一無所獲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但我並不是雷猛那種利之所誘立刻就要理智全失冒險一試的蠢貨，這一旦被斌老大自己發現那倒蝕的就不是一把米，而是還要連飯鍋帶米缸連同灶頭一起打得稀爛。甘冒一百倍的風險去追尋百分之二十的機會實非智者所為，所以我決定還是主動向上級領導坦白爭取寬大處理為妙。

傾聽學習了兩三個小時，那一瓶白酒賤人幾乎一個人就喝完了，說話間舌頭早就大了，教學內容也開始翻去覆來的重複，還有不斷誇讚炫耀他這些東西是如何的來之不易花了多大的毅力勇氣還要犧牲色相等等總之就是說明他如何的智勇雙全毅力無雙的內容也在逐漸增多。我估摸著這傢伙肚子里也確實沒什麼貨色了，遂起立告辭說突然想起還有些急事要辦，不理會賤人一臉的不舍挽留，三步並作兩步出門跑出樓道，確定賤人不可能看見聽見了立刻摸出手機。

「老魏，死了死了死了……我們全部死了死了死了……」蘿蔔頭哭喪一樣的怪叫傳來，我頓時毛骨悚然。

聽到這裏，我不得不對雷賤人的所作所為表示出真心誠意的十二萬分欽佩之情。以他的智商德行能力居然能完成這樣一項遠超他能力範圍的壯舉，不得不說絕對堪稱世界第十大奇迹，果然動力才是決定能力的首要原則。

「如果真的只是掉了就好了。」雷賤人長嘆一聲，吃塊肉喝口酒作苦悶狀。「你不知道，那幾個雜碎居然把我的裝備拿去拍賣。那三個都是天器，我連鑒定都只能搜集鑒定捲軸來鑒定就是怕去NPC那裡被系統檢測到。現在一在拍賣會上登記，肯定就已經被系統自動記錄，雖然暫時還沒有露餡，但是一到月底核對數據的時候就包不住火了，一定會覺得我拿到那幾個東西完成任務的過程有可疑，追查下來最終一定會查到我的。我死定了……」

這些事我自然是比他更清楚，耐著性子在這裏聽他怨天尤人是因為我想要知道這後面的善後問題，於是繼續作溫言撫慰狀套話：「反正都是偷來的東西，掉了就算了，用得著和世界末日一樣？」

但是就在我剛剛按下第一個數字鍵的時候手機卻自己劈里啪啦地響了起來，屏幕上是羅霖跳著舞吼叫著快接電話快接電話。我皺眉按下了接聽。

但實質上能讓賤人一本正經努力向上的一直都是在他心中偉大的YY大計。在總部公司中充分拿出敗家子的豪爽氣概不斷請程序員遊戲策劃遊戲監控等等吃飯喝酒玩小姐，有意無意通過各方面渠道透露一下他老爸和董事長CEO的關係，果然是如魚得水人心所向。就憑著這比專業商業間諜更專業的幹勁和精神這傢伙真的從幾名遊戲策劃嘴裏套出了不少遊戲資料，更從這些人電腦中小心竊取出了不少數據，然後這才從公司總部滿載而歸，回到本市來當他的副經理。

果然賤人一臉受用狀，平常都是我調侃教訓他，何時受到過這樣的尊敬重視，頓時口若懸河把所有知道的東西全部擺出來炫耀一番。什麼資料優先等級多方監控手段遠程宏觀調控方法等等等等全部在我誘導之下傾吐而出，賤人還生怕我聽不明白不能充分體會他的偉大高明之處，詳細講解詳細舉例比一萬塊錢一小時的頂級家庭教師還賣力。

雖然其實我現在並沒有再繼續套話的心情，但賤人卻有說話的心情，我也明白這是機會難得。這傢伙正在興頭上又喝得發麻興奮又正逢這些天苦悶之後的鬆弛，我正好趁機多套點這傢伙平常不大敢拿出來說的內部資料出來。

「嗯嗯嗯，不愧是去公司總部進修過的高才，這些話實在是太專業了。看來這個遊戲的運作管理你都已經了解完了，不簡單不簡單。」我拍拍他肩膀，順勢給他個馬屁。話說豬一拍屁股立刻都會上樹，以這賤人的自戀程度這馬屁能讓他射上火星去。

但接下來，雷猛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描述他如何在遊戲中遭遇上一夥卑鄙無恥的玩家，雖然他英勇無敵殺得敵人屁滾尿流，但是就在準備再度教訓那個最卑鄙最無恥的頭領青果山聖鬥士的時候天妒英才招鬼神之忌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個老瘋子把小區的總電源總數據線一起給拔了。

雖然雷賤人進公司時和其他員工同樣都是簽了各種各樣的保密合同，但區區幾張紙，能震懾得了那些受過高等教育安心生活在法制社會潛意識就認為法比天大的程序員和遊戲策劃，卻不可能讓雷猛這種臉皮奇厚感覺遲鈍整天和我們這些潑皮無賴一起打滾的人心存畏懼。尤其是作為深度YY小說中毒者和自戀狂，一旦想到自己將要在這號稱國際第一的遊戲里如同YY小說主角一般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暴增失控的激素下那寫的幾百萬的罰款何足道哉，何況那還只是寫在紙上的鉛字而已，遠沒有真實鈔票擺在眼前那麼有震撼力能觸動他一旦開始YY就堅定無比刀槍不入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