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切從二八永久牌開始（下）

老頭聲音不大，但是那小孩的臉上馬上一僵，真的不哭了。

「一天到晚就是遊戲遊戲電腦電腦，你把精力放在其他地方行不行？把那東西給我拿去退掉了。」中年人怒吼。

「你湊錢？有本事就別念大學，別拿我和你媽給你的一分錢自己去找個工作看看能不能養活自己。給你的零用錢壓歲錢你自己不用，不好好念書拿來買遊戲玩？放下來。」中年人怒吼一聲手指朝前一指，彷彿武俠小說里的隔空點穴，小子全身一哆嗦手裡的箱子乒的一下掉在地上。

「爸，小茂考上的可是清華……」

「玩物喪志，小兄弟。」老頭也不多說，只這樣淡淡一句。

「王大爺，那我就真是太感謝您了。」我欣喜若狂，立刻上前抱起那個箱子，對他對他兒子匆匆行了個禮。可以看見他孫子那小子淚眼朦朧，看我的眼光宛如看殺妻奪子的大仇人。

「砸。」老頭言簡意賅，聲調有力，看著自己孫子眉頭再一抖，低喝：「還哭？為個遊戲你就哭？你不知道你是個男人么？」

「雙杠加重二八圈的永久牌？原來是這個車啊？我還以為現在都見不到這東西了，難得難得，幾乎和以前您那部是一模一樣。」中年人也不問我一聲，直接就跳上車開騎了起來，拇指一按車鈴，丁零丁零一陣脆響。「還記得我學自行車就是用這個學的，爸你當年不是還用這車搭我去上學么？」

老頭轉過去看著中年人問：「你平常是怎麼教兒子的？我十幾年沒看到我孫子，這一看到就這付模樣？」

「你幹什麼？拿著這東西去哪兒？」

小子早已經滿臉的汗水眼淚，好像連站都站不穩，卻就是不敢哭出聲來。中年人上前拉過箱子提起腳就朝上踩去，磅的一下箱子頓時凹下去一塊。

「收據保修卡服務協議不是全被你撕了嗎？退不了啦。」小子也在怒吼，可惜就是眼淚在撲哧撲哧往下掉。

「回什麼家？你抱著的什麼東西？誰叫你拿走的？放下來。」

「這是我自己湊錢買的，我已經十八歲了，成人了，有公民權，你沒有權利干涉我。」小子的一張缺少日晒的小白臉漲得通紅，言辭剛硬且句句在理，可惜就是就是站在原地動都不動。

錢肯定是多多益善，但也得考慮別人的心理接受能力。經過第一次和這老頭的磋商失敗后我就明白有錢人並不就是YY小說中一樣的都是蠢豬冤大頭，想來也是，人家如果比你還蠢怎麼又會比你還能掙錢？漫天要價的意思通常就是告訴人家你把人家當傻B，想來上一竹杠。這寶車人家喜歡並不等於非要不可，惹火了老頭不要了最後一分錢都收不到那才是虧到老家去了，難道我真還等幾十年將之送去博物館。

「連你媽我都是用這車給搭回家的。」老頭得意洋洋，完全忘記了這車目前還是我的。看著中年人騎得高興，上前攔住。「下來下來，讓我先騎會我先騎會。」

「兒要窮養，不能拿給女人嬌慣了。成績好有什麼用？多讀幾本書多背些公式定理就能鍛煉好人培養好人？把兒子往學校一扔只看成績就了事，有這麼輕鬆的爹娘嗎？教兒子就這樣簡單？喂狗還得天天親自餵食料才能喂好呢，你覺得你兒子連狗都不如？」

「呵呵，你也知道北斗神拳？」中年人有點意外，哈哈一笑之後想了想又嘆氣。「結果現在和二三十年前比也沒什麼不同，除了我兒子玩的那些遊戲我女兒換的那些手機倒是越來越先進越來越費錢。」

「就是，看您騎了這會車背也挺直了，腰也有力了，比吃十瓶十全大補丸還有效，至於這個價錢嘛……」看老頭心情愉快我也跟著愉快了，看來買賣要成，只不過這個倒地說多少具體價格讓我有些頭痛。

「站住。」中年人陡然雙眼圓睜大喝一聲，我一怔，隨後才發覺他瞪著我身後。轉身一看，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正抱著個大箱子要悄悄朝別墅外跑，被這一吼頓時定住了。

「滿天都是飛船滿地都是機器人對不？還有比大象還大的肉豬，比蘋果還大的葡萄，大家不用上班，每天都在圖書館里學習新的知識讓世界更加美好有道是未來是一朵美麗的花花兒要靠小園丁們雙手栽……要不就核大戰爆發全世界科技毀滅剩下最強大的武器就是北斗神拳……」我也看過這些貌似腦殘的科幻，裘老頭的茶館角落裡都還放著幾本。

「不用退，砸爛。」一旁緊皺著眉的王老頭突然開腔。「就在這裏，當著他的面砸。」

「爸，這東西可不便宜。」這次輪到中年人發怔了。

只是我這已經是最後的棺材老本了，至少也得開出個能讓我交上房租水電吃一個月的飯再玩上一個月的遊戲吧……我開口：「這個就一，不，五，不……」

「對不起，爸，我平常工作太忙，都是他媽和他奶奶在教，這小子成績也過得去我就沒多問……哪知道他悄悄買了這東西，還悄悄去公司用他媽的電腦給自己註冊了個工作職位用來玩這遊戲……」

「但是我現在真的就靠這玩物來救命，真的，王大爺。就麻煩您老人家幫個忙行不？」我用十二萬分的真誠老實看向老頭。我保證，從來沒有誰包括哪個女生享受過我如此誠摯的眼神。以我沖殼子脾氣一般是做不到這個肉麻地步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壓力所迫，居然潛在力量發揮都知道這樣騙人了。

「等等。」我沒接老頭的支票而是上前一步高呼腳下留箱。那張支票上的數字是一個一後面四個零，這老頭確實出手大方，這價格也是我預期中最好的結果，但是我卻並不想要，因為我已經看清除了那箱子上的標誌，即便凹了下去上面還留有個腳印，騰翔公司那條龍形圖騰這個時候看起來更是美麗無比。

和我的眼神對了一下，老頭想了想終於尊頭輕點：「拿去吧。」

老頭氣勢卻十足，中年人滿頭大汗只有頻頻點頭。

「就他這樣子，讀再多的書有什麼用？先學好怎麼做男人，再去學怎麼做學問。再說軍校不是更好？」老頭一揮手。「砸。」轉頭摸出張支票填上數字遞給我。「小兄弟，家務事讓你見笑了。車留下把這個拿去吧。」

「人生在世，大多吃喝二字，吃喝過後就是玩樂，都吃得飽飯了精力自然都放到耍玩意上去。幾千年前人就是這樣，幾千年後一樣是。實現四個現代化和毀滅世界這種事偉大理想都是以前半飢半飽的時候用來YY的，和現在我這種沒錢沒女人對現狀不滿又還沒學懂努力的窮小子喜歡YY自己是世界首富的私生子或者是什麼大魔王轉世要殺光所有看不順眼的男人干光所有看得順眼的女人乃是同一原理。」

「你這小夥子有意思，哈哈哈哈。」中年人大笑。

「我現在就回家。」小夥子說是說，腳下卻沒一點沒動。這小子稍微矮小瘦弱了些，面貌和中年人老頭有幾分相似，看得出三人的關係。

王老頭在草坪上左逛右晃地騎了會，下來滿臉春光滿面笑容，好像吃了人蔘果似的通泰。對我說：「好，小兄弟，這車我要了。沒事騎著到處逛逛比去啥健身房跑步機的有意思多了。」

抱著箱子走過那小子身邊的時候我低聲語重心長地說：「年輕人，聽你爺爺的話，遊戲這種東西有害身心，你是國家棟樑以後大有作為的人，這些有害物體就交給我來幫你處理所以你就放心吧。」

「嗯嗯……真是沒想到我到這個年紀了還能騎到這樣的老車，有意思有意思。」中年人的興緻也好像被這車給逗出來了，下來對我說。「幾十年了呀，我小時候說起二十一世紀，童話故事里小說里都說都已經實現四個現代化全部都坐高科技交通工具了，哪裡還用得著騎自行車。」

「這大學也別去念了。我等會就給老張打個電話，讓他去部隊鍛煉幾年。」

「王大爺，不瞞您說，我這次忍痛賣那車其實是有苦衷的。因為我前兩天我不小心把朋友的遊戲頭盔弄壞了，要賠人家但是那頭盔太貴我又沒錢……這剛好就是這種頭盔，我現在就是正為這事焦頭爛額，既然您要砸爛還不如給就我，當做換那輛車吧。」我轉身朝老頭軟語相求，不敢直說我其實就是想要這玩意。人家正在教育下一代作為男人不能玩遊戲，現在立馬就來個反面教材怎麼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