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代價

「啊？！」一聲沉悶的回應在樹榦裏面悶聲悶氣的響起。

「以木升火，以火生塵，土凝百寶成就！疾！」閑淡連掐幾個道訣，射出了道道光輝，碎裂的陶片中一些粉塵緩慢的懸浮在半空中，聚集在一起，最後拼湊成一隻小小的烏鴉。

「使不得！雲霧那小子的元神還在樹中！」胖子閑淡急忙搶下了閑寧子手中的寶劍。

「小鬼頭！！」閑雲硬受了這一下，欺近樹妖身旁，將纖纖玉手貼到了樹榦上，急切的喊著劉志強。

「閑淡！」閑雲回頭急急的喊了一聲。

「也就是說，雲霧會變成一件法寶，而不再是一個獨立的修行之士，對不對？」閑寧子的聲音充滿著顫抖的恐慌。

「天殺的！閑寧你這匹夫！造孽啊！！」閑寧子痛苦的摔開手中的拂塵，向天長嘯，老淚縱橫。修行仙道的哪個不是心向逍遙之輩，一旦被煉成法寶，那麼就連最基本的自由也將蕩然無存，對修行者而言其下場甚至比灰飛煙滅更可怕。劉志強落到這般田地，閑寧子難辭其究，若不是為了與閑空的爭端，劉志強原本會學習闡教的《三十三天玉虛訣》的，哪裡會遇到這樣的事？

「師兄入魔了！快打暈他！」閑雲急切的單手凌空畫出幾道紋理，湊成個簡易的陣法。閑寧子剛好回劍，又砍了過來，見了陣法也不避讓，正撞在了上面，紋理變成一條長繩，捆住了閑寧子，閑淡衝上去對準泥丸宮就是一掌，閑寧子立即暈死過去。

「傖啷！！」劍鋒在鎮紙上劃出一溜火光，偏向一邊，剁在了地上。

「使不得！」閑淡驚得亡魂大冒，三魂直走了兩魂半，抄出一方鎮紙格擋在閑寧子的劍鋒上。

「我來吧，大不了日後再求師尊幫雲霧解除了這禁制。」閑雲咬咬牙，將玉手貼在了樹榦上。

「找到了！好在還清醒著！」閑雲大喜過望，絲帕越纏越緊，閑雲空出一隻手抓住了閑寧子的寶劍，緩慢的刺在了樹身上。一股墨綠的汁液噴了出來，將閑雲潔白的衣裙染得髒亂非常，閑雲也不去管它，依舊緩慢而堅定的將寶劍刺得更深，直到遇到一個堅硬的阻礙。

「怎麼？」閑寧子緊張的伸長了脖子。

「……師妹向左。」閑寧子猛的抬起頭，將寶劍一挺，刺在了樹根上，一道綠血飈射而出，閑寧子劍鋒一轉，將樹整個掘了出來。

「多虧雲霧是在你那浣茗壺裡修鍊，木神沒有與土地直接接觸，現在應該還有一線生機。」閑雲在院子里緩緩的轉著圈，努力思索著從前看過的截教典籍。

「不行！我拼了這身道行不要也要救出雲霧！」閑寧子兩眼赤紅的抄出把青銅劍，掄起來就要砍樹。

「啊？……啊！！！！！」一聲疑問迅速的變成了一聲慘叫，樹像觸電一樣劇烈的抖動著，從劍傷處枯萎碎裂開來，露出了一個紫紅的紫砂壺。剛一見到空氣。壺身立即裂開幾道裂痕，並迅速的延伸擴散，之後碎成無數片。

「讓開！」閑寧子神色癲狂，惡狠狠的喊道，「與其永無天日，不若就此超脫！」

閑雲抖開絲帕，將劉志強裹在其中，猶豫一下，最終咬了咬牙，用劍劃破了指尖，灑出了幾滴鮮血，滴在凌空的鳥身上，小鳥身上閃過几絲紅光，逐漸縮小，縮進了閑雲的手掌心。

「師兄且將心放寬，這小鬼命硬得很，看情形應該還沒出什麼事，總有辦法救他出來的。」閑雲輕聲寬慰著閑寧子，無奈的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樹。原本這裏應該是一小方花壇，但只是離開幾天的工夫，就長出了這樣一棵幾丈高的桑樹，問了下閑寧子，結果嚇了一大跳，劉志強這隻膽大包天的烏鴉終於闖了大禍了。「唉，你這小鬼頭，總是聽不進勸，現在出了這樣的事，讓我如何是好……」

「吱！！！！」樹妖用尖利的號叫回答了閑雲的呼喚，兩根樹枝像鞭子一樣抽向閑雲。

閑雲鼻子一酸，忽然一陣天旋地轉，也昏死了過去。

「今日之禍，根本在我之嗔念，害了雲霧。我，我，讓我生生煉化了雲霧，我於心何忍？」閑寧子頹然坐在地上，一下子好象老了十歲。

「師妹，你看這孽障……」閑寧子憂心忡忡的在院子里的一棵樹旁打轉，不時長噓短嘆的搖著頭，偷偷的抹眼淚，連閑雲走到身邊都沒有抬頭。

《萬古長青訣》是截教里樹妖一系的法門，在封神一戰中被黃龍真人繳獲帶回來傳給了閑寧子。其本是上古東方青部春神句芒的修鍊法訣，被截教中人得了去，但因為原出於上古正神，威力強大，其功法本身就擁有一定靈智，非純神族血統無法駕御，於是被分解成兩部分，將這門上乘功法降低為中上品，以削弱對修鍊者的傷害。劉志強這個冒失鬼連書前面講解的注意事項都不看就胡亂修鍊，終於惹禍了，現在長青靈氣以他的身體為依據，瘋狂的聚斂天地元氣，成長出根系枝椏，將劉志強吞噬包裹其中，現在如果沒有外界的干擾，可以預見的是不久后將有一位木系的半神在這裏誕生，那位半神絕對不會是劉志強！

「吱！！」桑樹彷彿感覺到了什麼，居然扭動著在樹榦上形成了一張扭曲的猙獰的面孔，凄厲的嚎叫著，樹枝像章魚的觸手一樣襲向閑雲的手臂。閑雲嘴唇輕啟，清叱一聲，手上騰起五彩靈光，將桑樹籠罩其中，樹妖開始拚命的掙扎，閑雲有所顧忌，不敢太過用力，一時僵持在那裡。

「師、師妹，千錯萬錯總是師兄不對，只是雲霧這孩子無辜，你能不能想想辦法，看……」閑寧子尷尬的向自己師妹賠著不是，老臉臊得通紅。

「雲霧醒來！」閑雲打發了發瘋的閑寧子，回頭將絲帕捲住了樹妖的身體，趁它還沒生成元神，儘快將木神壓下。

「乙木青雷，除妖凈世！疾！！」閑寧子發了瘋一樣扔出一大疊道符，化做平地一聲旱雷，一道紫青色的雷電劈向樹妖。

「師兄！」閑雲一愣，立即駭然的大叫，用身體遮擋住了飛在半空中的樹妖。

「不！」閑雲奮力展開一條絲帕，迎向了雷電。絲帕看來也是一件寶貝，展開來有三丈見方，與雷電相撞，卻絲毫不落下風。

「這個冒失的小鬼，肯定沒有認真看過書前所寫的忌諱！」閑雲銀牙緊咬，柳眉簇成一團，「師兄，你想與閑空師兄爭勝，我原不願管，可是上代人的恩怨，何必牽扯上後輩？你那兩個徒弟如何結果你都忘了嗎？」

「現在只有想辦法將雲霧與浣茗壺煉在一處，用浣茗壺將木神封印在雲霧身體里，雲霧或者還能奪回主動。只是這樣一來雲霧從前的功法就要全廢了，而且……」閑雲猶豫了一下。

「師兄，現在後悔已然為時已晚，還是想想怎麼將雲霧救出來吧。」閑雲眼中隱隱閃現淚光，哀傷的看了一眼茁壯成長的桑樹，一隻整天在她面前跳來跳去的頑皮烏鴉恍惚若現。

「小鬼頭！回聲！」

「雲霧的元神被木神佔據，與壺身混在一起，要煉化浣茗壺就勢必會連同雲霧的元神一同煉化，也就是說……」

「讓開！！！」閑寧子心神不穩，鬚髮乍開，狀似瘋虎，揮劍砍了過去。

「……對。」閑雲苦澀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