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之心》第三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巡視

第三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巡視

曾曼平靜地說:「張訓勇之前從來沒有獨領一軍,當副手和當主官,畢竟不同。」
在一應事務都井井有條地進行著的時候出去巡視,不啻是一次良好的公費旅行的機會。葉韜也不想讓前呼後擁的龐大隊伍破壞了自己的心情,在侍衛長畢小青的不懈堅持下,才勉強同意帶了十二個侍衛。
「擅改軍制?那不是血麒軍弄出來的事情嗎?」談瑋馨問道。
「殿下,昨天御史台又有彈章送了上去,彈劾葉公子擅改軍制,傳播歪理邪說。」在公主府,曾曼正在進行每月兩次的例行報告。自從談瑋馨因為貨幣改革方案被否決而懶得多管份外的事情,他需要彙報的內容也漸漸單一了起來。最主要的內容,就是內府的各項生意的進展情況,以及和葉韜相關的各類事情。
「嗯。」談瑋馨有些感嘆,她失笑道:「大概誰也沒想到,張老將軍居然第二個月就能讓禁軍給他們那原本的雜牌軍洗襪子了。以前怎麼就沒人發現,張老將軍是那麼有魄力的人物呢?城防軍的底子,能被他練到那個程度,實在是不容易呢。」
西凌,北遼等國本著削弱東平的想法,固然會著力阻撓運河的順利修建,但似乎和寧河鎮這種只有一個河段的疏浚工作,一個船閘和一小段新挖掘的河道的運河邊緣地區沒有太大關係。那麼,難道這裡有些更有趣的事情在悄悄發生?或許,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寧河鎮,是運河總督府管轄範圍內距離溯風鎮最遠的一個鎮了。這個鎮子的重要性,也隨著運河的修鑿而會逐漸凸顯出來。或許寧河鎮永遠不會有現在的溯風鎮,將來的溯風城那樣對於整個地區,乃至對於整個國家的重要地位,但作為運河的一個重要的節點,寧河鎮會變得更繁華更富裕,沒有任何疑問。
紫梨的生意上百年來都是由寧河鎮上的樂家把持著,而樂家自從幾十年前因為某些家族內部的變故一分為三,紫梨的生意也就分成了三脈。但比較奇怪的是,這三脈共享的卻還是那固定的一部分紫梨的資源,因為無論他們怎麼折騰,似乎紫梨都無法脫離方寸山的獨特的水土存活。但樂家的三支並不是各自劃出一片土地,而是按照年限輪流使用紫梨的資源,每家一年。然後換人……
曾曼無奈地說:「至少運河總督府下三支能力參差不齊的軍隊,過得一年都會有比較大的長進,也算是浪費了公子的才能吧。」
談瑋馨安靜了一會,說:「真希望我的身子能夠好一點。要到天氣再暖一些,我才有精神出去走走呢。」
曾曼沉默了一會,說道:「豐禾年豐老已經知道了豐恣在葉公子身邊做事。豐老下個月就要來丹陽,到時候讓豐老來為公主再診治一番如何?」
談瑋馨對於這些內容同樣熟悉,她大致翻了翻,呵呵笑了笑,說:「不用管那些御史,除了幾個傢伙是真的擔心所謂的外戚專權,多數人還是以彈劾官員當作晉身之階……這樣的情況,可能要等御史台制度有大變化的時候才能有所改變吧……這部分煽動技巧和宣傳技巧。還真有點意思呢。」
寧河鎮附近有個叫方寸山的地方,山裡特產一種叫紫梨的東西。從功用上來說的話,算是一種香料,也算是一種藥材,以這個時空現在還不發達的植物分類學和混亂的不成體系的醫學,這兩處功用實際上在大部分人眼裡是統一的。
談瑋馨雖然對於國事不那麼主動地去介入,但對於局面的看法。卻還是犀利得很。御史台制度的改變勢在必行,很早開始國主和太子就和幾個核心官員一起討論這個事情。但官制度變化是很敏感的。大家都在等待好時機來進行這樣的變革。
曾曼彙報道:「葉公子現在不在溯風鎮,前天他就出發,沿著洛河一路西行,巡查整個河道工程的進度了。」
生機散,在一些傳聞里,幾乎有著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而對於生機散最為熱衷的,則是武林人士。進入成藥領域。讓樂家寶善堂有了增強實力,逐漸脫離單一對紫梨的需求的境地。這幾年裡。雖然生機散仍然是寶善堂的招牌,但他們在其他的成藥領域也有諸多項目的拓展。
「嗯。」談瑋馨應道:「對了,到葉韜那裡去的信使先不要出發,等我一個時辰,幫我帶封信吧。等下我讓思思把信給你送過去。」
但是,在生機散剛剛問世的時候,寶善堂這一支幾乎被滅。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說得真是一點不錯。原先互相之間都看得很順眼的樂家三支,在短短几年間發生的各種各樣的故事,簡直可以寫成一部極為精彩的四十集以上的連續劇。其中有拉攏分化,有無間道,有色誘與陷害,有暴力突襲,有系列謀殺,有錯綜複雜的經濟和人際鬥爭,而最後,樂家三支幾乎成了東平、春南、西凌三國鬥爭的小小縮影。桐門靠著春南海商的雄厚財力步步進逼,董門意外得到了來自西凌國的一些實力高深的武林人士的支持,而寶善堂則在被逼無奈之下,放棄了一直超然獨立的姿態,以向東平王室進獻靈藥的舉措,贏得了喘息的機會,隨後在曾曼等人有意無意地幫助下,逐步站穩了腳跟。而寶善堂,也由此成為對東平王室忠心耿耿的一家獨特的商戶。
如果僅僅是這些事情,葉韜或許還沒有興趣來寧河鎮。寧河鎮上最近多出了不少奇怪的人。這些人中有一些明顯是練家子,而這些人對於運河的修鑿,對於運河總督府下的各種事物表現出來的興趣,讓人有些不太放心。最可疑的,莫過於居然有兩個人扮作外地來的民夫,混在了修建河道的民夫隊伍里,要不是有一次,一條運送土石的坡道忽然發生了滑坡,電光火石之間那兩個練家子顯露了一點身手,讓負責工地的一位世家子弟官員身邊的家丁看破,可能這兩個人到現在還潛伏著呢。而發生那件事情之後,更不可思議的是那兩個人的蹤跡在短短几個時辰里就徹底消失了,讓稍後趕來的總督府下現在主要負責情報收集和整理而不是戰場偵查的斥侯隊沒有任何收穫。
葉韜並不是來檢查吏治或者監督什麼工程的。寧河鎮附近的運河河段上的確有一個規模不小的船閘,但工程難度不大。寧河鎮真正引起葉韜關注,是因為前一段時間,寧河鎮附近傳出的一些逸聞,讓他對寧河鎮附近的幾個世家有了點興趣。
「葉韜知道有人彈劾他嗎?……算了,白問了,就算他知道也不會在乎的。他不變本加厲提供御史們新的炮彈就不錯了。」談瑋馨淡淡說道:「他巴不得被免職呢。不過,這運河總督也實在沒什麼味道,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事,雖然父王想的是要借重葉韜對於工程和建築的見解。不過,沒想到這運河居然碰不上多少有技巧的事情。現在看起來。連把石秀放到運河總督府都有些浪費了。」
所謂的軍制改動,指的主要是血麒軍中開始實行的新的軍階制度。其中士官分為中士和軍士長兩階,中級軍官分為哨尉,都尉,營校,尚校四階,高級軍官分為督軍和高階督軍兩階。這個制度的創製固然有葉韜建議的功勞,更多的卻是因為血麒軍想要徹底將由於沒有朝廷正式品級而顯得有些混亂的內部軍官制度建立起來的實際需要。原先血麒軍中分成猛血軍與火麒軍不同體系的十一階等級制度對於現在已經成為大家所公認的東平重要一軍的血麒軍來說,有些太不正式,太草率了。這一共只有八階的軍階制度比起葉韜和談瑋馨印象中的軍銜制度簡單了不少,但在這個時代,指揮並沒有後世那麼細緻,這樣的軍階制度已經足夠了。血麒軍里實行的這個制度,卻意外地得到了兵部的認可,正讓葉韜在他總督府下的那三千禁軍中試行。沒想到,這麼一來,從很久之前就開始看葉韜不順眼的一些御史,又開始借題發揮了。
至於傳播歪理邪說,則是因為葉韜為了運河總督府的工作能夠順利開展,為了讓總督府下的各級官員能夠更好地組織各個工段的施工管理和民夫管理,進行了若干次有針對性的「群學」講座。基本上就是葉韜先前講過的那些「群體心理學」和「管理心理學」的內容。再加上一部分「人力資源管理」「管理學」「社會學」的基礎內容。由於這些內容里有一些是關於如何鼓動民夫的工作熱情,有些煽動性內容。也就成了御史們攻擊的目標。
「嗯……好吧。」談瑋馨自嘲地說:「反正,這些年來,不知道多少名醫來診治過了。除了開的葯越來越貴之外,卻都是那幾句話。希望和失望……反正我也都習慣了。」
葉韜這所以來到寧河鎮,是因為前一陣曾曼送來的一些文書里,提到了寧河鎮的樂家,提到了寶善堂的一位老藥師據說有一種生機散的加強配方,對於調理陳年內傷,尤其是心肺脈絡有著相當良好的作用。老藥師聽說過談瑋馨的病症,自認為這種葯對於改善公主殿下的身體應該有良好的效果。御醫監倒是收下了寶善堂進奉的藥物,但卻不敢貿然給公主使用。畢竟從生機散,從紫梨的一貫的藥理表現來說,實在是太過霸道了一點,而寶善堂又不肯給出這種加強型生機散的詳細配方,讓求穩定超過求改變的御醫們無論如何下不了決心將葯交給談瑋馨服用。
樂家三支分別被稱為樂家桐門,樂家寶善堂和樂家董門。其中,桐門主要經營的是香料生意,由於搭上了春南國幾個大海商的線,其實紫梨這種獨特的香料對桐門這一支來說,面子上的影響絕對大過實際的收益。從財力上來說。桐門現在佔據著絕大的優勢。樂家董門則是三家中最式微的,董門在東平的諸多藥材商人那裡都有不錯的關係,而紫梨因為獨特的性質。也是許多名醫治療一些疑難雜症的時候喜歡使用的珍稀藥材,可是,三年裡才能獲得一年的產量,這樣的生意就相當不好做了。而寶善堂則是另闢蹊徑。他們在三家妥協,進行輪流分配的時候隱忍了大約十年。用三輪的產量嘗試了許多種配方,終於讓他們研製成功了名揚天下的成藥——「生機散」。
「遵命。」曾曼虔敬地躬身退出。
曾曼解釋了一下,隨即遞上了手下人記錄的葉韜進行的講座的全部筆記。
談瑋馨點了點頭,忽然問道:「葉韜呢?他這些日子應該不忙啊,回頭幫我送封信去問問,要是沒事的話,讓他回丹陽一次吧。都好久沒見他了。」
自從興建運河的決議發布一直到現在,各國有識之士對於運河的意義都看得很准。運河不僅僅能盤活清洛平原上的各種物產,對東平首都丹陽形成有力的保障,提高周邊的經濟發展水平和百姓生活水平那麼簡單,光是通過運河將來東平水軍可以直下春南這一點,就足以讓諸方警覺了。在東平和春南的關係蜜月期,萬一碰上西凌入寇春南,東平大軍可以給予迅速的支援。那麼,要是以後東平和春南兩國的關係不那麼好了呢?那運河可就要成為懸在春南國頭頂的利劍了。
談瑋馨的反應沒有太出乎曾曼的預料。對於公主在自己身體狀況上的那種豁達中有些灰暗的態度,他一直看得很明白。雖說是沉痾難愈,但他卻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更好的醫生,尋找更好的藥物的努力。這是國主談曉培交給他的任務,也是他自覺自愿去遵循的使命。
「殿下,如果沒有別的吩咐,微臣就告退了。」曾曼請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