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之心》第三集

第五百六十二章 無雙(一)

第三集

第五百六十二章 無雙(一)

「有什麼關係呢?」葉韜笑著說。談瑋馨懷孕了,這事情讓他的心情極好。雖然以談瑋馨現在的年紀,生產可能是要冒一定風險,但還是可以克服的。為了準備此事,真的是舉國之力,最著名最有實績的醫生大夫們在進行著各種準備。而葉韜,現在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讓談瑋馨心情愉快。自小到大多年的克制自持,加上成熟的心理年齡,早就讓談瑋馨變得波瀾不驚,比起那些緊張兮兮的太醫正都鎮定上幾分。每天抽出兩個時辰,一半用來抽檢賬目,會見各方面商戶的負責人,一半則用來整理書稿,除了已經發布的那些東西,還有一些新的作品在醞釀準備中。
但過了十多天,工坊那邊拿來的樣書,卻讓談姊蔚愛不釋手,喜出望外了一回。這三卷本的書最後被命名為《閑夢》,倒是很符合公主殿下的口味,一卷是家政的各類事宜,從園林營造到家居擺設,還有家裡用到的各種器具用品,大到馬車小到果盤,談姊蔚對那些細節都傾注了很多心血。而整卷書稿,一個個都是小故事品文似的內容,配合著不少圖紙片段和插圖,一看就知道在書的裝幀設計階段,葉韜和蘇菲也插手了。一卷講得就是食譜,包括普通的吃食、野味、酒類、果脯、海鮮等等東西,還有葯膳以及各季節用來調養身心的飲食要義,針對各今年齡層的孩子們的營養食譜之類的應有盡有,僅僅這一卷就比其他兩卷加起來都要厚,打理葉家多年,豪富卻低調,講究生活品質,卻又不喜奢華富麗,無論衣食住行,從來走的就是低調精緻路線,食譜就是個很好的體現。同樣,書里也有大量的插圖,那些極致精美的食物,戴秋妍也是極愛的,而這種讓人看了就食指大動的小圖片,對現在的戴秋妍來說,幾乎信筆而來,都沒什麼難度。而第三卷則類似於隨筆和日記的結合,裏面前是點點滴滴的事情,不少都是關於葉家堡的那些孩子們的生活的,其他的,多數也是談瑋蒔自己的感觸,看了讓人心生溫暖。
「畫冊?」談瑋蒔一頭霧水,畫冊這種東西的印刷現在已經能解決了?葉家的商務印書館可也是她直接管著的,可沒聽說有這方面的報告。
《閑夢》和其他那些書都不同,不管是葉韜、談瑋馨、蘇菲的那些技術性很強的書,還是戴秋妍的畫卷,裏面的字體都是印刷體,但《閑夢》則是用了影印技術,直接用談瑋蒔自己的手書。其他書卷用的是現在商務印書館標準的三磅精品圖書用紙,而《閑夢》用的則是五磅的特質水印雲紋紙,三卷本的書顯的淡泊素雅,加上簡練優美的套色圖片印刷,以及點綴其間的,整本書都彷彿是一個藝術品了。重新閱讀這樣的書卷,哪怕是自己寫的,自己對其中的每一個文字都了如指掌,仍然充滿了新鮮感。
「嗯。」談瑋蒔憐惜地捧著葉韜的腦袋。辛苦是大家都看得到的事情,葉韜操持北方軍政事務多年的辛苦是不消說的,以前,雖然往來各地還是比較勞頓,但路上行止卻也是例行的可以休息調養的時間。葉韜發明了飛艇,卻讓自己越發沒有閑暇了。到了電報、無線電報逐漸誕生,各地的各種請示紛至沓來,饒是葉韜有一個龐大的參謀和秘書團隊,也還是讓人心力交瘁的。
可談瑋蒔和戴秋妍就輕鬆了嗎?戴秋妍知道一家人都忙著,除了管著家裡孩子之外,她還代表著葉家周旋在世家大族之間。這個當年純稚的小女孩,恐怕一輩子都成不了長袖善舞的社交達人,卻總是以她的那種溫和而有堅持的態度,嚴守著葉家的立場,卻又保持著和社交圈子的密切接觸。這種私底下的接觸,起到的是朝堂上的爭執,書信中的解釋完全無法想相比擬的作用。談瑋蒔有時候雖然也會加入到這樣的一些社交聚會中,但鑒於她的身份有點高,她能聽到的實話遠少於戴秋妍。
傳書留下自己的絕學,同時培養一批批年輕的人才,也算是自己的一種答案吧。
戴雲就更不提了,她可是實打實在領軍作戰,建立赫赫功勛的。要說戰功,全天下都沒幾個人能相提並論,可率領大軍是多艱難繁雜的事情呢?許多人只看到光鮮的一面,但打理著葉家內務的談瑋蒔卻知道,每次大戰前,戴雲和葉韜等人檢討戰術就要好久,大戰之後每每回到葉家堡,戴雲累得連小指頭都不想動,都是連著睡上好幾天。
「那明天一起去看看好了。」談瑋蒔笑著說:「夫君是準備退休了,但總得讓別人看到點東西。大概,也是為了扔下一批東西讓別人慢慢看,自己才好出去玩吧。」
《閑夢》三卷本在很短時間里就憑藉著葉家強大的營銷網路在幾乎整個東平疆域里進行銷售,相比于那些專業性很強的作品,這些內容更能引起普通人的興趣。大富之家是怎麼生活的,從古到今,這個問題從來就困惑著許多人,讓他們心嚮往之。談瑋蒔的這三本書,就好像是在回答這樣的問題。
談瑋馨從還是小孩子開始,身體就一直沒有多好過,雖然靠著珍貴藥材不斷調養,現在才算是大好了,可精力體力比起旁人還是不如的。而她為東平理財,也不見得比葉韜輕鬆到哪裡去。
「也要我弄幾本書印的樣子……可是我的那些東西有什麼人要看么?」談瑋蒔微笑著。
「我?我寫書有什麼用啊?我都不懂什麼的。」談瑋蒔呵呵笑著回答道。但是,既然她也是深知寫作和出版對於這個世界的意義之所在,經過葉韜這麼一提,寫點什麼的念頭就如同生命力勃發的蔓草,在心田中肆意生長開來。
「父王要是猜到了,肯定會阻止的吧?東平……現在和將來,其實少了你和姐姐,都挺麻煩的。你們兩個真的不一樣嘛。」談瑋蒔嘻嘻笑著說,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對丈夫和姐姐的誇讚有什麼過分的地方。
東西都是現成的,談瑋蒔又是老於筆力,將原先零散的東西串起來並不費多少工夫,不到半個月,三卷書稿就已經大致成文了,談瑋蒔甚至有精神幫著戴秋妍將畫冊里需要的註解文字等等一併完成了。
而談瑋蒔自己,又何嘗輕鬆過?這一家聚集著天下矚目的才華之士,但大家也都有此整天東奔西跑,顧不上家裡的各種事務,光是穩定家宅安寧,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葉家堡本身就太複雜了,而葉韜的職位又決定了他必然在剛鐸、在寧遠、在奔狼原、在丹陽、在宜城各處都有住所,而對葉韜這樣一家子來說,一處住所就意味著一組負責運行維護的人員,有不斷需要更新的裝置和設備,有需要維持的周邊關係,需要支付的薪酬需要安置的僕役關係……談瑋馨只有精力打理經濟上比較宏觀的面,但隸屬於葉家的可不僅僅是葉氏工坊,一處處的農莊酒庄,一處處的葡萄園,還有葉家參股的諸如如家連鎖客棧之類的產業,這些關係都是談瑋蒔在打理。她倒是從來不用為錢擔心,葉家堡的銀庫隨時都有五百萬兩以上的存銀,現銀。而在雲州銀行里還有兩倍於此的存款。但再怎麼樣富裕,要維持一個安寧的家,都是複雜到極點的。而家裡還總是聚集著那麼多孩子,託兒所的事務談瑋蒔也一手打理著,這也是一樁麻煩事。談瑋蒔這幾年裡緩解壓力的方法就是跑去廚房做點事情,一來二去,當年幾乎啥都不會的小公主,現在也已經是有著驚人手藝的廚子和點心師了。每每看著家裡人在忙碌之後能在溫潤的滋味中級取營養,漸漸恢復力量,那是談瑋蒔最愉快的事情。但也就是這幾年,自己的這些變化,讓談瑋蒔不由得有時候也要苦笑,果然,跟著葉韜的,誰都得有門手藝呀。
連蘇菲都得經常東奔西跑,往來各個工坊,去貫徹落實葉韜的設計,巡查工坊的生產和研究情況,還得經常去查問各個大工程的進展情況,現在蘇菲還是皇宮建設的最重要的幾名顧問之一呢。
談瑋蒔自小經受的可是再正統不過的王室教育,相比于談瑋馨,她或許在經濟和其他方面的能力不那麼突出,可讀書做事也是非常認真的。談瑋馨可以將那些讓她頭痛的教育科目甩在腦後不管不顧,哪怕那些教習跑去國主那裡投訴,談曉培多數也會呵呵的為她打掩護。談瑋蒔可沒有這種待遇,她可是不折不扣的這個時代的頂尖仕女,而她歷來也有保存各種記錄的習慣,從自己隨意想到的句子到平時的一些生活體味,甚至是一些食譜、香囊里的香料配比、家居心得等等。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吧,可是,這些對談瑋蒔來說,卻是非常了不起的經驗。
戴秋妍的話擊中了談姊蔚,她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輕輕點了點頭。這兩人,就開始窩在書房裡整理起各自的文稿書畫來了。
「又沒說不幫忙,完全抽身事外,只是,幫不幫忙也得我們樂意才行。」葉韜淡淡的說:「從十幾歲開始一直到現在,那麼多年了,都沒好好休息過,接手的都是勞心勞力的事情。雲州、北遼、西凌、涯州……都可以算是我們一家人的成果吧?真的是很累啊。」
「葉大哥為什麼說要給我印畫冊?」正在談瑋蒔在書房裡檢看自己的那些日記的時候,戴秋妍卻一臉迷惑的跑進了書房,問道。戴秋妍和談瑋蒔搭檔持家多年,交情也是好的不得了,出身商家的戴秋妍表現出來的幹練倒是有一小半是談瑋蒔耳提面命的在教授。葉韜也很乾練,可他那種風格,顯然不怎麼適合戴秋妍在那些社交活動中耍弄。
照著以往的章程,女子的文章很少能真的見諸文字,讓很多人看到。尤其是談偉瑋蒔蔚這種內廷貴女,又是葉韜的妻子,地位尊崇,這種流露心事,透露葉家宅內生活的文字,總是有些忌諱。但葉韜可從來不講這些忌諱,談瑋馨也是個愛出書的人……總的來說,這一家人從來沒有真的將這個時代的種種明裡暗裡的條條框框當作過一回事過,這種本來就很莫名的規矩,更是不知道多早開始就被葉韜扔開了。
「你覺得,父王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嗎?」談瑋蒔有點緊張。葉韜和談瑋馨的一系列做法,她都能感覺到是為了什麼,這天下矚目的一家對外是如何,別人其實感覺並不明顯,但家庭內部的氣氛卻是瞞不了人的。
「有啊有啊。」戴秋妍開心的說:「你都不肯拿出來讓大家看,光是那些食譜就好有趣的。我們本來就不用看別人臉色嘛,自己喜歡的東西整理出來就是了,就當是正式的做成冊子好了。我知道你訂了那麼多本各色的記錄,現在弄得好保存一點也好啊。」
「好像是說工坊那邊新出的機器能印,葉大哥讓我明天去工坊自己看能不能行,好像也不是彩色的,應該是四色或者六色的套色吧。」戴秋妍笑著說。雖然不明白讓自己出版畫冊到底是為了什麼,但天然的還是有點小興奮在那裡。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也寫點東西印書?」談瑋蒔神馳萬里的時候,葉韜輕聲問道。寫點什麼,是在整理著自己的思緒,也是在為這個世界永久的留下點什麼,這正是葉家上下現在在做的事情,葉韜既然已經決定從一個直接主事的人的位置上散漫地踱步下去,成為參謀顧問一類的角色,總得確定自己手裡的這攤子事情能有人接手。
戴秋妍有些迷糊的點了點頭,隨即就坐在了談瑋蒔的邊上,看到桌子上攤開放著的各種文稿,和明顯自行裝訂書冊,戴秋妍問道:「姐姐你這是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