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暗夜陰影
第六百四十三章 日逐
「謝王爺開恩。」者速想要跪下，被日逐王一把扶住，「咱們是兄弟，少來這些沒用的，在戰場上，膝蓋永遠不要發軟。」
日逐王又灌下一碗酒，相信自己擔得起部下的稱讚。
男人正在相互廝殺，女人正在暗中控制龍庭，顧慎為甘心做一名旁觀者，等待時機，也很好奇荷女能走多遠。
聖日王臉上的神情變得僵硬，「一位汗王子孫，一位王爺。」他在喃喃低語，好像帳篷里只有自己是活人，「有一句話說『汗王之血，永無止盡，一滴流出，江河為報』。」
無人回答，這就表示他的猜測是正確的，「老汗王已經死了？唉，我還以為曉月堂沒有滲入王宮。請問，我是怎麼敗的？」
誇日王再轉向美麗而冷漠的陌生女子，「讓我猜猜，你是曉月堂的御眾師荷女。」
日逐王哈哈大笑，拍著將軍的肩膀，「你怕我懲罰離曼嗎？放心吧，我的懲罰只有一個，等戰鬥結束，香積之國的女人隨他挑選，誰欺負過他，讓他在床上報復回來，不準停，一氣報復個夠。」
「勝！」
「割下頭顱給他送去，傳布消息，宣稱龍王是刺客。」
荷女開口解釋，一多半是想說給龍王聽，「你的傳令官早已背叛，他從未向日耀王傳達命令，那位王爺如今仍然按兵不動。前線局勢不利，你的隨從也叛變了，帶領刺客暗算將軍，讓你的軍隊徹底慘敗。」
顧慎為冷靜地思考，將這看成一種可能，然後
沒人動手，將軍深吸一口氣，再也沒呼出來，撲通倒在地上。
他不會像誇日王那樣坐等戰果，而要親臨戰場，必要的時候甚至赤膊上陣，讓整個草原都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王者。
士兵們的笑聲更響亮了，「王爺，我也想被『欺負』了。」
「擋住他們。」日逐王下令，因為這隊騎兵沒一個是他認識的，而他對自己手下的將士瞭若指掌。
日逐王沉下臉，對者速說：「我可以原諒你兒子，就看你能立多大的功勞替他恕罪。」
士兵們紛紛上馬，補充箭矢，更換鋒利的配刀，嘴裏發出尖銳的呼嘯，追隨各自的將領，踏過狼籍的戰場，向貴族區東部殺去。
荷女心事複雜，對龍王的感情尤其複雜，或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她制定了一個瘋狂得不可思議的計劃，想要殺死天下大多數男人，卻遲遲不對龍王動手，反而以出奇的耐心勸說他加入曉月堂。
顧慎為微微點頭，他經歷過許多殺人場面，誇日王無疑是表現得最坦然的目標，沒有降低王者的身份，雖然重來一次，顧慎為仍然不會選擇誇日王做盟友，卻無損於心中的敬意。
這的確像是一種暗示。
「龍王。」他小聲嘀咕著這個名字，從今天開始，再也沒必要放縱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將士們的士氣瞬間高漲起來，剛剛結束一場戰鬥的他們，迫不急待地準備投入下一場拼殺。
「人人有份。」日逐王就站在戰場邊緣，目光掠過成片的屍體與破敗的旗幟，聲音洪亮，「北庭、中原、西域、香積之國，天下的女人多得是，若是不能讓你們每人分到最少十個，我還配當日逐王嗎？」
天邊泛白，日逐王灌入一大口烈酒，抹去臉上的汗珠，打心眼裡鄙視對手，「誇日王，還真是貼切，這小子只會夸夸其談，連親臨戰場的膽量都沒有。」
「多等一會無妨。」荷女可不打算聽從聖日王的要求，「北庭擁有強大的力量，卻沒有能支配這股力量的人，這就是原因。」
自己真是愚蠢，誇日王平生第一次自責，明知龍王不可小覷，竟然受到金鵬堡的影響，將他看成稍厲害一點的殺手。
龍庭的任何一起暗殺都無需荷女親自出手，但她邀請龍王一塊參加，希望能用現實說服這位固執的殺手。
重傷的將軍滿臉急迫與羞愧，他沒能完成王爺交待的任務，臨死前還成為刺客們的工具，他想說點什麼，卻不捨得將力氣浪費在語言上，於是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張開雙臂，擋在王爺身前。
衛兵們齊聲歡呼，日逐王卻一愣，按照他的計劃，龍王這時應該跟上官怒、野馬一塊在北部王宮裡才對，難道
他轉向龍王，「忠誠是個好東西，卻未必有用，我現在明白龍王在西域的所作所為了，你將忠誠留在棋盤以外，才是正確的做法，我低估了你，為此道歉，如果能重來一次，我會選擇你做盟友。」
殺手說龍王會來，結果他來了，殺手說他只會帶兩三個人，結果卻是七八位，殺手說刺客會兜圈子前進，結果他們直接走了進來，殺手說帳篷被防護得天衣無縫，結果他倒下了，那些隱藏的護衛卻一個也沒出現。
日逐王向北遙望，慢慢地深吸一口氣，好像這樣就能感受到老汗王的生死。
「下一個是日逐王。」荷女說，好像一位熱情的東道主，正向來賓介紹自家的風景。
荷女顯然不會說過類似的希望，韓芬的理解力與眾不同，也不值得相信，可是娶荷女的確是個解決辦法，他曾經為利益與石國公主成婚，自然可以再來一次，如果軍師在身邊，大概還會覺得這是天大的好事。
誇日王攤開雙臂，一手指向荷女，一手指向聖日王，他無法理解，一位純正血統的汗王之子，怎麼會向一個女人低頭，而這個女人甚至不是北庭的普通牧民。
聖日王沉默著，胖胖的臉上露出同情的微笑，突然說：「我這個侄兒非常能說，能連講三天三夜的大道理，咱們要一直等著嗎？」
顧慎為看到，如荷女所願，龍庭的混亂已經漸入失控，幾位王爺
騎兵一撥接一撥地出發，日逐王也騎上馬，他的身體感到疲憊，心中卻充滿興奮，他鋪划多年的藍圖即將變為現實，很快，就他不再是北庭唯一的「外姓王」。
將士們崇拜地望著日逐王，贊同地大笑，一名老兵高聲說道：「咱們的王爺跟咱們並肩戰鬥，身上沾的是鮮血，誇日王卻派出將軍，自己躲在後方，他身上沾的大概是淚水吧。咱們的王爺怎能不勝？」
者速鄭重地點點頭，跨上戰馬，決定今天就算戰死，也要替王爺打贏日耀王。
黑鐵塔似的者速將軍擠過來，臉上沒有普通士兵的興奮，「王爺，戰鬥還沒結束，估計日耀王很快就會攻過來，其他幾位王爺已經開始搶佔地盤，咱們得想辦法穩住他們。」
誇日王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說出人生中最後一句話，「誰來殺我？」
日逐王催動坐騎，與失蹤的火焰駒相比，這匹馬簡直令人厭惡。
誇日王看著倒下的殺手，明白了為什麼金鵬堡一直殺不死龍王，獨步王的殺手們有一個根深蒂固的想法，楊歡出自石堡，他的思維與行為必然符合殺手原則，事實上，從叛逃的那一天起，龍王就已經突破殺手的束縛。
「是。」者速黑臉透紅，好像一塊正被加熱的硬鐵。
「我知道，事情多著呢，可我最擔心龍王，這小子主意太多，野馬和上官怒未必能看得住他。還有你兒子……」日逐
荷女覺得還不夠，她要激發不惜代價的復讎之火。
他俯身看著自己的將軍，「你已經儘力了，只是沒這個能力。」
誇日王挺直身板，看著聖日王，在帳篷里，這是唯一與他地位平等的人，「這是一個偉大的帝國，希望你不要辜負它，當你向外人低頭的時候，想一想延綿三百年的汗王家族。」
「這個預言會實現的。」荷女冷冷地說，她選擇聖日王充當眼下的傀儡，是因為他的實力最弱，除了接受苛刻的條件，別無選擇，「龍庭很快就會血流成河。日耀王會為誇日王報仇嗎？」
一小隊騎兵飛奔而至，舉著日逐王的旗幟，離得老遠就大聲喊道：「誇日王被龍王殺死啦！」
誇日王點點頭，「興盛時的忠誠，即是衰落時的背叛，它還真沒什麼用。」他仍有疑惑，「我想知道，這是為什麼？」
一個女人笑嘻嘻地走過來，誇日王受到感染，也習慣性地露出一絲笑意，但他仍想提出抗議，希望能讓龍王出手，好配得上自己的身份，可這個女人下手的速度比他想象得快。
顧慎為離被迫加入曉月堂又近了一步，他開始認真地考慮是不是要娶荷女，自從韓芬說出實話之後，他就在想這個問題。
她堅信，龍王屬於黑夜，屬於陰影，屬於她。
「會。」聖日王清醒過來，現在可不是兔死狐悲的時候，「日耀王雖然是長輩，卻崇拜這個侄兒，相信他說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