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混亂之原
第六百七十一章 暗示
阮東來左右看了看，示意龍王將金鵬殺手遣退，失敗之後只得說道：「我為日耀王做事，這場比武是王爺策劃的，為的是引蛇出洞，沒想到……會引出龍王。」
沒人應聲。
「怕漏餡，沒設伏兵，就是我跟金剛頭陀，帶著二十五名刀客，說實話，今天來的人有點多，恐怕……」
「阮東來！阮東來！」他又叫了兩聲，依然沒有得到回應。
金剛頭陀摸摸頭頂，苦笑道：「多謝仙子美言。」
金剛頭陀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沖身邊的一名刀客使眼色，刀客走前一步，大聲道：「我不服氣，可有一點，咱們選的是光明正大的英雄，你全仗著毒功殺人，令人不恥，有真本事……」
刀客哼了一聲，也不報姓名，驟然出手，他已經看出韓無仙的最大漏洞：背著她的少年。
報仇是一件複雜的事情，眾人在心中稍做衡量，都明白哪條路更容易走，於是七嘴八舌地說：「找阮東來報仇，把他千刀萬剮。」
顧慎為決定留下活口，這個女人很奇特，對荷女忠心耿耿，對保守秘密卻沒有明晰的概念，只要手段得當，能從她嘴裏挖出許多情報。
阮東來顯得很驚訝，「沒想到……您是龍王吧，沒想到您竟然知道在下的賤名。」
情報可能是假的，但也是一條線索。
金剛頭陀想不到自己的客套話會被當真，「這個……我是沒意見，可這麼多江湖朋友好不容易聚在一堆，總得比量一番，才能讓大家心服口服。」
「誰？還有誰帶毒藥了？」金剛頭陀代
此前與荷女的結盟沒有白白浪費，顧慎為大概是對曉月堂秘術最知根知底的外人之一，與木老頭不相上下，警惕性卻更高。
這些淺顯的道理一直就存於大家的腦子裡，關鍵時刻，卻需要有人點醒才能想起來，這位點醒者是金剛頭陀。
「阮東來？」
「馱仙使者！」有人叫道，聶增發現自己真是太單純了，比江湖綽號更丟人的是，這個綽號很難聽。
韓芬啊的一聲，向後翻滾幾個跟頭，消失在草叢裡，緊接著，像受驚的鳥一樣，躥到半空中，一邊跳跑，一邊咯咯的笑。
一名中年男子落網，身上沒帶刀劍，相貌儒雅，像是走夜路誤入此地的書生。
「有仇以後報，犯不著在這兒瞎打，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金鵬殺手把他留給龍王審問。
韓無仙對這個稱呼倒是挺滿意，柔聲道：「你真會說話，你是這裏武功最高的人吧？」
阮東來臉色驟變，「別別，龍王，有話好說，其實……其實咱們是一夥的啊。」
眾人紛紛點頭，甚至互相拱手，好像剛才那一戰反而培養出幾分情誼。
誰跟韓無仙比武才是最受關注的事情，刀客們你瞧我望，終於走出一名三十多歲的刀客，第一句話就是：「你保證不用毒？」
混戰悄然結束，讓顧慎為感到納悶，因此儘可能接近人群，傾聽他們的交談。
「我又不是真神
背上的重量又回來了。
金剛頭陀一把將刀客拽回原處，哈哈笑道：「這麼說在後面的比武當中，仙子是不會用毒嘍？」
只要殺死少年，這個女人武功再高也沒有施展餘地。
「沒錯，就是他，你的記性真好，你是天下最聰明的禿兒吧？」
沒人關心聶增，他背對眾人，也沒幾個人能看到他臉上的赤紅。
「日耀王的伏兵在哪？」
一名金鵬殺手也看明白了龍王的暗示，手中狹刀刺進阮東來的后心。
顧慎為趕到的時候，金剛頭陀正與韓無仙交涉，站在十幾步以外，連大氣都不敢喘，「韓仙子神功蓋世，令在下大開眼戒，仙子在中原和北庭揚名，就從今日這一戰開始。」
「原來想引誰？」
金剛頭陀嘿嘿陪笑，他可不是初入江湖的毛頭小子，絕不會當眾受到誘惑，「其實我一直想說，這次比武是不能使用暗器和毒藥的。」
等眾人發泄一會，金剛頭陀舉起大手，「比武重新開始，第一位上場的是……西域慧眼仙子韓無仙，哪位上來應戰？」
「對對，大家都是為十萬兩來的，何必非得拼你死我活？」
眾人側目，覺得金剛頭陀在玩兩面三刀的把戲。
阮東來真的跑了，他一聽到「借毒藥」幾個字就悄悄溜了，好幾個人都看到了，只是當時沒有在意。
顧慎為沒什麼擔心的了，悄悄撤退。
韓無仙攤開雙臂，笑得濃情蜜意，好像站在對面的人是天下最英俊的刀客，
金剛頭陀很尷尬，阮東來跟他算是舊相識，主動幫他組織比武，沒想竟然心懷鬼胎，不過他很會掩飾，哈哈大笑數聲，拱手說道：「仙子慧眼識人，今後誰還敢說你不是真神仙？大家聽著，今晚被毒死的人都應該算在阮東來那個王八蛋身上！」
「那個到處記人名的傢伙，叫什麼來著？他用的墨汁可是上好毒藥。」
刀客在金剛頭陀手裡掙扎幾下，甚至憤怒地準備拔刀，片刻之才悄然清醒，馬上變得面紅耳赤，躲進人群，再也不出來了。
「我保證你今後不會再用刀了。」韓無仙即使在發出威脅時，也是笑容滿面，語氣溫柔。
沒幾個人相信韓無仙的說法，那名刀客卻又邁出一步，用和善的聲音說：「原來如此，我冤枉你了，真是抱歉。」
顧慎為重新向篝火接近。
「他說得有道理，這樣打來打去，全都會死，誰也得不著好處。」
韓無仙出手狠辣，不守江湖規矩，實在擔不起「女俠」兩個字，金剛頭陀於是改稱「仙子」。
果不其然，不等金剛頭陀為自己找回餘地，韓無仙已經抬高聲音說：「禿兒金剛已經承認我是第一，還有誰不服氣，一塊上來跟我比武吧，生死由命。」
「你叫阮東來？」
「不敢當。」若是旁人總拿他的禿頭開玩笑，金剛頭陀早就怒了，面對這個女人，他唯有苦笑，並迅速轉移話題，「阮東來，出來解釋一下！」
「拿走老汗王頭
顧慎為點點頭，表示明白他說的是誰，心想老汗王的頭顱被這個人拿走，還真有可能。
聶增恨不得找地縫鑽進去，他可是殺手，要是被人起了綽號，可就太丟人了。
刀未出鞘，聶增覺得背上陡然一輕，隨後眾人驚呼，他不由自主地轉身，看到刀客僵立當場，幾股血跡從頭頂流出，剛剛行進到額頭上。
正是他攔下追趕韓無仙想要報仇的人群，最先向眾人闡明混戰的無意義。
阮東來大喜，「對對，今晚要是事成，首功就是龍王的，我已經查到最可疑的人物，他用的是假名字，可我認得他。」他往前湊近一步，避開金鵬殺手，用口型說出一個名字。
他此前命令金鵬殺手和少年殺手分別設下埋伏，前者已經有了收穫。
「咱們都是江湖豪傑，怎麼被……她幾句話就給騙得自相殘殺了呢？」
「就是這個意思。」話剛出口，金剛頭陀就知道自己犯下大錯，這個女人明顯有點瘋癲，誰能想到竟然這麼會下套。
韓無仙還想繼續殺下去，可是背著她的聶增不肯動，「夠了，咱們是來比武的，用不著殺這多麼人。」
「呵呵，你越來越會說話了，本來你的光頭挺討人厭惡的，現在看上去也順眼多啦。」
「我不是。」金剛頭陀急忙否認，「要等比武之後才知誰的武功最高，肯定不是我，我看仙子最有希望。」
顧慎為在遠處看得清清楚楚，韓無仙不只會用毒
「比武就是殺人，殺人就是比武。」韓無仙的道理沒能說動聶增。
「你的意思是說，你覺得我是武功第一，可其他人未必這麼覺得？」
「既然都為日耀王做事，難道我會坐視不管嗎？」
韓芬剛剛吐出青煙，顧慎為同時吹出一口氣。
幾位王爺派出的伏兵已經失去隱蔽性，乾脆大大方方地參加比武，身後的草叢裡留下七八具屍體。
「咦，這就奇怪了，不能使用毒藥，怎麼有人帶著毒藥來了？我就是從他身上借來的。」
「是嗎？我可不記得你。」
聶增扭頭，用餘光看到刀客奔自己而來，於是緊握刀柄，相信自己這一刀足以逼退對方，給韓無仙提供出手的機會。
他組織的比武，他掌握著頭顱，自然也要由他恢復秩序。
韓無仙擁有自己的第一個江湖綽號，笑得越發嫵媚動人，「還有背著我的這位小弟弟，他也很厲害。」
躲在遠處的上官飛悄悄走出來，守在韓聶兩人十步之內，因為他明白了，今天晚上誰保護誰還不一定呢。
「那還等什麼，既然你承認我的武功最高，快把老汗王的頭顱給我吧。」
「他是不是死了？」有人猜測，立刻遭到反駁，「不會，我剛才還看見他……啊，這小子跑了。」
顧慎為眼神示意，一名金鵬殺手迅速在阮東來身上搜索一遍，掏出許多零碎，顧慎為拿走一方硯台，上面墨汁未乾，聞了聞，「要試一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