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混亂之原
第六百七十三章 圍攻
「汗王翼衛果然名不虛傳，我能問下原因嗎？我不記得跟你們有仇。」
「信不信由你，但是為了證明我沒有說謊，我給你三次機會，你可以使出一切手段來殺我，而我會饒你一命，你和你的翼衛，都享有這項權利。」
潛力繃緊的弦畢竟不能持久，顧慎為漸漸減少出刀次數，全靠靈活的步法避免再遭包圍，對戰由此變為追擊。
顧慎為能理解銀雕的復讎心切，扭頭望了一眼遠處的篝火，那裡的比武似乎已經結束，隱隱能聽到人群四散的聲音，「這是你們設下的陷阱？」
「不敢不敢，咱們這就去取頭顱。」金剛頭陀的聲音在發顫。
顧慎為也不例外，他能活到現在，一多半是靠著逃跑的功勞。
顧慎為搖搖頭，「你找錯人了。」
「她們是自殺，我只是將老汗王的屍體放到中間。」銀雕邊退邊說，龍王的坦然讓他感到一絲疑惑。
他將四名翼衛看作一個整體，四頭八手八腳，每一隻手腳都不多餘，作為對應，他心中也綳起一根弦，這根弦越拉越緊，卻沒有斷裂。
寒冰勁氣立刻生效，翼衛一邊舞刀一邊後退，看上去仍然穩健，卻無法止步，包圍圈因此出現一道小小的漏洞。
銀雕不置一辭，他不相信龍王，紅鳶很快就會查出真相，找出龍王背後的指使者。
顧慎為感到力不從心，對方四人心中卻是驚駭，以他們的身手，任何一位都能稱雄草原，如今幾十招過去，竟然跟龍王打成平
銀雕比所有人都吃驚，僅僅幾天不見，龍王的武功似乎又提升了一大截。
顧慎為心中卻略感遺憾，這四人不僅武功高，警覺性也非同一般，想引他們進入陷阱，實在是太難了。
接著是韓無仙甜得發膩的聲音：「大功我倒不在乎，我就想看看老汗王的人頭，禿兒金剛，你不會騙我吧？」
時間一點點過去，銀雕終於忍耐不住，走進帳篷，看到驚心動魄的一幕。
「看來龍王打算否認自己刺殺老汗王了？」
顧慎為想起鍾衡曾經說過的名言：解決問題與發現真相是兩回事。
可是在復讎者心目中，兩者就是一回事。
兩柄刀不再頻繁相撞，雙方比拼的是腿上功夫，倏進倏退，尚未接觸就已分開，沒找著破綻，誰也不想輕易出刀。
老汗王被殺的那天晚上，韓芬在翼衛青隼嘴裏灌進迷藥，等他清醒過來，會狂性大發四處殺人，可顧慎為此後卻沒有聽說過他的下落，今天晚上，他也沒有出現。
殺手從不羞於逃跑，在形勢不利的情況下，他們十分擅長避而不戰。
「我敬佩你們的忠誠，可我不明白，你們幹嘛認定我是兇手？」
作為「偷襲」，龍王的選擇的確有點出乎翼衛們的預料，卻並不慌亂。
可這一回，他跑不了。
「他被你們逼瘋了。」銀雕沒有直接承認，青隼是他的同僚，親手殺死一名
顧慎為絕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在另外三名翼衛補缺之前，他已經衝出險境。
他的刀前所未有的快，他的腳步前所未有的迅捷，就像是飛在草叢之上。
銀雕搖搖頭，「不是，我倒想知道他們的頭顱是怎麼來的。」
「嘿，龍王能騙取王爺們的信任，因為他們的心思都爭奪汗位上，可你騙不了我們幾個，即使天下所有人都忘記老汗王是怎麼死的，翼衛也要為他報仇。」
五名少年殺手從埋伏位置走出來，沒有任何話，全都躬身致意，他們看到了龍王的刀法，心中充滿敬仰。
「原來是你拿走了老汗王的頭顱。」
顧慎為的武功其實沒有提升，這些天來，除了昏迷，他幾乎是日夜不停地忙碌，連三功合一都沒怎麼修鍊，他被激發出來的是一股潛力。
決鬥時那種讓人不敢正常呼吸的緊張氣氛消失了，早在銀雕開口之前，顧慎為就知道對方已經放棄今晚的行動。
四名翼衛聯手，像是一塊堅硬的巨石，顧慎為手中卻只有一柄小小的鎚子，每次敲打不過震落幾粒灰塵。
五名少年殺手就埋伏在附近，敵人只需要再邁出區區四五步，殺手們就能取得最佳的出刀機會，即使不能殺死翼衛，也會將這頭渾然一體的「怪物」肢解，給龍王提供各個擊破的可能。
銀雕懷著更深的仇恨離開了，顧慎為開始考慮如何一連三次「饒他一命」。
以一敵多，他有著豐富的經驗，最基本的原則就是帶著多名敵人跑來跑去，不讓對方形成完整的陣形，然後趁亂出招逐個擊破。
銀雕的確犯了錯誤，錯就錯在他對老汗王的事情知道得太多，他知道龍王當晚受到召見，也知道荷女等人是老汗王長生之路上的新寵，因此放鬆了警惕。
與顧慎為對掌的翼衛內功不俗，寒冰勁氣的影響只維持了極短的時間，轉眼間他就恢復正常，或許是覺得自己犯錯放出龍王，所以攻勢比其他人更凌厲。
他也不想跑。
銀雕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隨後變得更加冷峻，「因為我親眼見到你進到那頂帳篷，親眼看到那群妖女進進出出，親眼看到你跟她們一塊離開，那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失誤，我以為你得老汗王的召見會感恩戴德，沒想到你竟然趁機下手，還想將罪名轉嫁給翼衛。」
機會不會出現了，少年殺手們仍然潛藏。
「沒錯，我拿走了頭顱，因為我知道，老汗王一旦安葬，北庭的權貴們會迅速忘掉仇恨，忙著爭奪汗位分割地盤，失蹤的頭顱是一個警醒，告訴他們大仇未報。」
翼衛不是殺手，四人全部現身之後，誰也沒有發動偷襲，甚至沒有同時圍攻，分站四角，只是為了防止龍王逃跑。
「不是我。」顧慎為抬高聲音，不管對方相不相信，他都要說出這幾句話，「曉月堂還有更深的陰謀，你們想為老汗王報仇，就該跟我聯合，你所看到的，並不是全部真相。
顧慎為終於想清了真相，老汗王喜歡隱藏行蹤，只對一個人例外，銀雕那晚就在帳篷附近，龍王與曉月堂弟子都沒發現他。
銀雕感到失望，良機難得，就這麼從手中溜走，但他不能冒險，「龍王好身手，可你逃過今晚，逃不出草原。」
第十一次退開的時候，顧慎為攻向身後的一名翼衛，他想去掉自己身上的殺手痕迹，並不意味著他會放棄偷襲的手段，這是他浸淫多年的戰術，早已刻在骨頭上。
五個人，四柄彎刀，一柄狹刀，沒人開口，只有凝視。
四名翼衛向後退卻，銀雕是個謹慎的人，為了替老汗王報仇，他不惜一切代價，但不會冒無謂的風險，翼衛如今是復讎的核心力量，一名也不能損失。
顧慎為落地的一剎那轉身，揮刀格擋，一掌拍出，對方本能地出拳迎戰。
「那幾名女奴是你殺死的？」顧慎為問道。
銀雕第一個出手，就是他將龍王引到此地，也只有他，曾經與龍王交手，知道這名青年的武功有多強。
遠處傳來上官飛得意洋洋的聲音，「笨蛋，就憑你的長相，也好意思色誘我？哈哈，韓仙子神功蓋世，想殺就殺，想抓就抓，把這名翼衛交給龍王，可是大功一件。」
這一招用在四名翼衛身上非常困難，顧慎為先後向三人出手，都沒能打破他們的配合，他雖然逃出包圍圈，那張網卻緊緊跟在身後，寸步不讓。
顧慎為沒想到「饒命計劃」這麼快就能實現。
銀雕怒極反笑，就在
「可你殺死了青隼。」
翼衛已經佔據優勢，卻突然止步不前，眼睜睜地看著龍王退到十步以外，這個距離正是能否殺死龍王的關鍵，他們的計劃功虧一簣。
顧慎為與曉月堂的複雜關係，還真的沒辦法說清楚，尤其是堂主韓無仙正在替他比武，弟子韓芬也剛剛從他手裡逃走，任何人看在眼裡，都會認為雙方根本沒有決裂。
包圍者只有四個人，每個人控制的區域卻超過十名普通刀客，看上去相互間留有巨大的空隙，實際上堵得嚴嚴實實，還沒展開任何行動，顧慎為已經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壓力。
就是「視而不見」這四個字讓他失去護主的機會。
其他三名翼衛已經消失，銀雕停住腳步，再次搖頭，「你騙不了我，曉月堂從前效忠於你，現在也是，所謂的決裂與背叛不過是你們玩的把戲，騙不了我。」
「日耀王，他猜測拿走頭顱的人會過來查看真相，竟然被他猜准了。」
他正在試圖改變殺手的身份，面對面的比武就是他必須適應的習慣之一。
當曉月堂弟子抬著三名俘虜進入帳篷時，他一度產生懷疑，可他沒有認出戴著頭套的青隼，疑心很快消失，老汗王為了追求長生，嘗試過各種稀奇古怪的法門，其中有一些頗為血腥，銀雕反感這些事情，但是發生在老汗王身上，他只能選擇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