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混亂之原
第六百九十八章 自殺
方聞是看見了韓無仙，習慣性地搖頭，「龍王這招可是……夠絕的，唉，這個小傀儡不是特別理想啊，咱們還要繼續找下去嗎？」
「我是一個女人，叫韓無仙，是曉月堂堂主，許多人背叛了我，我以後要把她們全殺光，不過你放心，讓一個人活著和讓一個人去死去，我同樣擅長，你會喜歡我的。」
聶增走進來，向龍王低頭，對舒利圖視若無物。
「呵呵，我小時候也這麼想，跟你說，我試過十七次，每一次的方法都不一樣，光是毒藥我就吃過九種，結果我還是沒死成，等我能夠自己做主可以隨便殺別人的時候，卻又不想自殺了。」
方聞是大吃一驚，好一會才回過神，莫名其妙地問：「搞什麼名堂？」
「沒有。」
舒利圖很聰明，但他沒機會接觸到真正的高手，自以為高明的手段，在龍王面前幼稚得可笑，他稍稍有些失望，卻沒有驚慌，坦然面對兩名成年人，既無解釋，也不肯求饒。
「嗯，我會讓他明白這一點的。」
這個小孩有點奇怪，顧慎為換一個角度，將他看成相貌古怪的成年人，覺得正常了許多，「咱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舒利圖還是不肯開口，顧慎為已經猜到他的目的，「他想死在這裏，讓我背上殺戮汗王子孫的罪名。」
舒利圖又被擊中要害，他懂得許多道理，有些是別人教給他的，有些是他自己領悟的，差不多都是紙上談兵，身體瘦弱極大限制
舒利圖吃了一驚，從對這個女人親切感中掙脫出來，「你是什麼人？」
「不是我，整個北庭都把汗王血統看得很神聖，這是草原團結與強大的根基。」
「你不能死。」
顧慎為劈手奪過匕首，冷冷地看著這個早熟的小孩。
方聞是搖搖頭，轉身對龍王說：「我覺得咱們需要一個教書先生才行，打手板對他或許最有效。」
舒利圖仰起頭，好像神遊物外，好一會才重新回到現實中來，「你說吧。」
「我先假設某位王爺策劃暗殺了老汗王，這種事從前不是沒發生過，可事實證明，沒有哪位王爺從中受益，恰恰相反，最強大的日逐王和誇日王死在同一個晚上，因此我想，真正的暗殺者肯定不是北庭人，起碼不是王族，這就是最大的不同，一股外力操縱了汗位更迭，這是幾百年來的第一次。」
「去請韓堂主。」
這是一個簡單卻合理的推測，顧慎為找不出其中有什麼漏洞，如何讓一個深居簡出的孩子相信曉月堂的存在以及荷女的瘋狂計劃，顧慎為暫時想不到辦法，尤其是對方根本不會相信自己的話。
「是你的野心太大，一個惡名昭著的西域魔頭，竟然想控制汗王子孫，讓我老老實實當你的傀儡，對不起，我無法接受，雖然傀儡是我的命運，但操縱者也必須具有汗王血統才行。」
「嗯。」
舒
在舒利圖眼裡，龍王就是仇人，「我沒有一天不怕死，就今天不怕。」
「你很在乎這種事？」
舒利圖一愣，不由自主地笑了一聲，他已經仔細打量過龍王好幾次，這時又饒有興趣地盯著這個傳說中的魔頭，「你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樣。」
「就算整個北庭對汗王家族已經厭倦，我也不會讓草原通過我的手歸於外族人。」
「你應該多出來走走，整個世界都跟你想象得不太一樣。」顧慎為略微抬高聲音，「聶增。」
「那你沒資格判斷我的武功好壞。」
「以後你是日影王的貼身護衛，不要讓他被刺客殺死，更不要讓他殺死自己。」
舒利圖露出一絲微笑，「或許我沒辦法栽贓給你，總還能控制自己的生命。」
舒利圖充滿信心，多年以來，他小心翼翼地維繫自己的生命，在長輩虎視眈眈的目光中擺正位置，今天，他要反其道而行之，這應該會很容易吧。
方聞是將舒利圖放到一邊，湊近龍王，小聲彙報另一件事，「我想這件事應該告訴龍王，上官教頭又出營了，近侍軍亂成這樣，不知道她想去哪。」
「嗯。」舒利圖坦然應道，覺得這個女人親切得像是記憶深處的母親，甚至產生一種想要撲到她懷裡的充動。
「我母親已經死了，汗王家族是一棵參天大樹，
「你見過許多會武功的人嗎？」
「讓我單獨跟他談談。」
舒利圖感到累了，坐到一張交椅上，雙腿併攏，兩手按在膝蓋上，乖巧得像一個小女奴，「時移事易，老汗王遇害、諸王混戰的那天晚上，我就知道這一次汗王更迭與此前不同。」
方聞是繼續搖頭，向帳外走去，他不擔心龍王的安危，想的全是另一個問題，「肯定有人教唆他這麼做，小孩子太單純，容易上當受騙。」方聞是給舒利圖的行為找了一個解釋。
顧慎為甚至有點敬佩這個小孩，於是再次強迫自己將對方當成大人看待，「你覺得我就是這股外力。」
惠國小王子從上官雲那裡得到一件暗器盒，出手前的掩飾非常成功，給顧慎為造成不小威脅，自己卻因此失去四根手指。
「你或者金鵬堡，我沒聽說金鵬堡有什麼舉動，所以就只剩下你。」
「哦，哪裡不同？」
「哎呀，這可不容易。」
舒利圖抬頭看著龍王，他或許沒有多少人際交往，可有時候事實是琢磨而不是問出來的。
只剩下兩個人，顧慎為將匕首原物歸還。
「你好像特別高看我，你既然相信北庭人對汗王的忠誠，就應該知道我不可能搶到草原。」
奇怪的是，顧慎為發現自己竟然非常理解甚至贊同舒利圖的做法，倒不是他比軍師更聰明，而是他也有過類似的想法，在
「軍師做得沒錯，應該告訴我。」
相比之下，舒利圖沒有那麼多花招，龍王靠近，他拔出第一柄匕首，匕首被擊飛，他已經拔出第二柄匕首，那是父親留給他的遺物，沒有刺向龍王，而是刺向自己。
兩人互視片刻，彼此都沒有好感。
兩人無話可說。
這不是顧慎為第一次被十來歲的孩子刺殺，早在逍遙海的時候，惠國小王子就曾經嘗試過，方法與結局與這一回都截然不同。
顧慎為曾經深受其害，所以非常不喜歡身邊人有事瞞著自己，上官如藏著秘密不肯說，他非要找出來不可。
方聞是笑了，他最佩服龍王的就是這一點，總能從某個人身上找到可利用的價值。
「不用，就是他了，他不想當傀儡，就給他換個身份。」
聶增的殺手氣質瞬間消失，臉上的不情願誰都能看得出來，「又是她？龍王，我一個人……」
「他才十二歲。」
聽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說出這種話，顧慎為沒辦法不露出嘲諷之色，「你見過許多北庭人？」
顧慎為不得不如此，他可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哪怕摸到手裡的是一塊石頭，也得用它撞出點火花來。
「對我來說，活著才艱難，死去卻很簡單。」
對這道奇怪的命令聶增沒表露出任何意外，好像這就是他的日常工作，「是。」應命之後抬頭看了舒利圖一眼。
「聽說你想自殺？」
龍王不是通
聶增背著韓無仙走進來，舒利圖小小地嚇了一跳，可是當少年背上的女人扭過頭露出溫柔的笑容時，他不由自主也回以一個微笑。
「我沒殺老汗王，跟你父親的死毫無關係。」
「你、你不怕死嗎？」方聞是氣憤地問，他一度以為舒利圖心甘情願接受被控制的命運，沒想到竟然心懷鬼胎。
「你想說你沒殺死老汗王，跟我父親的死更是毫無關係。」
顧慎為放心地走出帳篷。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淘氣。」顧慎為針鋒相對，他已經找到這個小大人的驕傲之處，非要在這方面取得勝利才行。
方聞是越發迷惑不解，這個小孩身上有太多相互矛盾的氣質，幼稚與早熟、膽怯與魯莽、隨和與固執，說話故弄玄虛，「你要是再大三四歲，我會建議龍王把你殺掉，要是再小几歲，我會親自把你按倒打一頓屁股，小朋友，你想用自殺的手段栽贓，有沒有想過你的母親和其他親人都會因為你而陷入險境？」
舒利圖一時語塞，「好吧，我說的只是廢話，我不知道你的武功高低。」
方聞是覺得這個孩子的想法真是匪夷所思，差點笑出聲來，可他馬上醒悟，舒利圖如果真的死在這裏，對龍王將是一次非常嚴重的打擊，他剛剛得到部分北庭人的效忠，小傀儡的地位至關重要，沒有這個一身病的小孩子，龍王就只能率領一千名女兵倉皇逃離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