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璧玉城主
第九百四十八章 夢想
天山宗與金鵬堡全都無視護軍府。
許小益派人送來大量情報，顧慎為暫時放下新任西域都護官，留待明日觀察之後再做決定。
十余座刀客村，外加四五十個大大小小的刀客組織，無一例外表示遵守禁殺之令，並自願接受護軍府的協調，事實上，消息剛一傳出，就有不少刀客涌到護軍府尋求公正。
「一點小傷。」他說，恍惚間竟有一絲慌亂，好像心中的私密想法不經意間暴露于眾。
由龍王首發的禁殺之令出乎意料地受到歡迎，最先一批表示支持的人恰恰是數量眾多的流浪刀客，他們當中許多人最初就是為殺戮而來到璧玉城的，可是一旦發現自己身處幾大勢力的夾縫之中，被殺的可能遠遠大於殺人的可能時，也就很容易改變態度了。
兩女像是競賽一樣，爭著走出帳篷，荷女搶先一步，在門口跨驢而去，韓芬一路追到轅門，望著御眾師離去的背景，這回真的哭了。
「已經知道新官是誰了。」
橫在他與荷女之間的也不只是死人經和那個面目早已模糊的遙奴，還有她的驕傲，不管曾經的身份有多麼微賤，不管是否修鍊過死人經，她也不可能與別的女人共享龍王。
荷女放棄爭辯，做出此事與己無關的平淡表情。
天還沒黑，天山宗也在壓力之下頒布了自己的禁殺之令，至於金鵬堡，直到子夜之後才加入到禁殺的行列，在南北城到處張貼告示，聲稱早在兩年多以前金鵬堡就已發過禁殺令，這一次只
「這麼說他也是后黨一派的人了？」
上官如眼看天色不早，卻沒有立刻返回璧玉城，而是帶領隨從向北進發，前往四諦伽藍。
「還差一些。」
「嗯，這些招式只有用在死人經劍法上才能發揮效力。」
「就藏在金鵬堡里，我偶然看到的，共有一百多招，適合二十九種練法。」
完全可以將面前的兩名女子都娶為妻子，沒錯，他在逍遙海已經有了一位王后，可他是龍王，娶多少女人都不為過，在西域，一王多后的現象雖不多見，卻也不是絕無僅有，在諸多國家合縱連橫的過程中，自願或被迫將兩三位王后並列，能夠得到大多數臣民的理解。
上官如微笑道：「無道書里的散功一散俱散，辛苦練成的須彌芥可也跟著沒啦，法沖禪師功力深厚，有辦法保住須彌芥，只去除無道神功。」
「姓龐名靖，是大將軍龐寧的胞弟。」
「不管你我二人誰今後攻下金鵬堡，都要邀請另一人上山觀摩劍招，盡興而歸。」
鍾衡走進主帳，對龍王滿心敬佩。
顧慎為有七八分把握她們兩個會同意，上官如與他已經有了肌膚之樣，難道就不想得到一個真正的名份？
「法沖禪師的想法沒有變，只要龍王願意去除無道神功，他願意提供幫助，沒有任何條件。」上官如神情殷切，幾乎忘了荷女的在場。
荷女的嘴閉得更緊了。
顧慎為點點頭，他在鯤社見過法沖一面。
顧慎為還在思考怎麼回答
「嗯。」
「呵呵，真是諷刺。」荷女冷笑道，「龍王就打算告訴我這些嗎？」
「要在比武之後，等我當上璧玉城主……」
三位王后甚至無需住在一起，更無需見面，鞠王后留在石國，上官如坐鎮璧玉城，至於荷女，她可以前往千騎關以西任何一個國家，在那裡，她將被當成唯一的王后對待。
「比武之後龍王未必能當上城主。」荷女糾正道，對她來說，這更是一場交易，「龍王幫過曉月堂一次大忙，我要還這個人情，幫助龍王擊敗金鵬堡與中原人，可沒說過要將城主之位拱手相讓，你、我、她，過後仍有一戰，誰勝了誰才是城主。」
荷女也站起身，「這算不上什麼秘密，獨步王要是知道堡里藏著的劍招還有大用處，只會更小心地保存，才不會輕易毀掉，在他看來，最後佔據金鵬堡的人肯定還是上官家。」
荷女覺得他們兩個應該說完了，開口道：「龍王還沒告訴我那些劍招的來源。」
顧慎為發現夢想是多麼可笑，它只考慮主人的感受，將之置於至高無上的地位，卻忽略甚至扭曲其他人的想法。
上官如站起身，「我想我應該迴避，金鵬堡的秘密還是不要讓我知道的好，我可不敢保證嘴就一定嚴。」
「謝謝。」顧慎為說，又變得客
一王三后的場景在顧慎為腦中一閃而過，卻留下極為清晰的印象，令他怦然心動。
「當然可以，這也算不上什麼條件。」上官如鬆了口氣，「法沖肯定會同意，可是你為什麼……」
差不多同一時刻，蕭王的信使趕到龍王軍營，在一片忙亂之中沒有得到重視，耽誤了一個時辰才見到龍王，雙手捧上蕭王的親筆信。
「那就在比武之後，不管誰當上城主，我願意接受法沖的幫助，去除無道神功。」顧慎為調整了說法。
「奇怪就奇怪在這裏，據張佑說，龐靖與哥哥向來不和，跟蕭王關係倒是不錯，可也稱不上是一派，他在朝中向來獨立特行，立場不定，仗著家族勢力，也沒人管得了他。」
「但我有條件。」
顧慎為突然產生一個念頭，這個念頭或許在他心中蟄伏已久，只不過是挑選了最合宜的時機從藏身之處跳出來。
龍王喜歡劍走偏鋒，荷女對此習以為常。
顧慎為身兼兩大神功，其中死人經與無道神功同出一源，相互間最為契合，利用毀功的方式，或許可以避免反噬的威脅。
聽到龍王的話，上官如比荷女更驚訝，但她知道該輪到自己表現出與己無關的態度了。
荷女的心事難以揣測，可顧慎為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信心：只要自己主動一些、謙讓一些，荷女會為他做任何事情，甚至會廢掉橫亘在兩人之間的死人經。
蕭王不大關注江湖上的事情，從來不知道駱家派出的第一
但在信的最後，蕭王以樂觀的態度告訴龍王，龐靖喜歡練武，與駱家莊關係緊密，肯定會與駱家派出的劍客一道幫助龍王奪得城主之位。
「我想跟你達成一項約定。」
「恐怕又是中原朝堂的平衡之道，兩派人爭得太激烈的時候，總會有一個超脫黨派的人獲得重用，這種事常有。」鍾衡根據自己的經驗推測道。
荷女直來直去，完全拋棄了從前謹言慎行的風格，轉身說道：「想必龍王也沒有別的事情，我該告辭了，不勞相送。」
「說。」
顧慎為多年前初練無道神功的時候已有內功基礎，兩者衝突，他只好以神功中的法門散功，一度功力全無，那些天里束手束腳，幾乎毀在一名普通奴僕手裡。
這是一場交易，顧慎為告訴自己，他與這兩名女子之間的信任與好感，只是這場交易的基石。
信使緊趕慢趕，也只是比新任西域都護官早了半天。
顧慎為心中的美夢瞬間煙消雲散，他忘了，上官如不只是仇人的女兒，她還有著近乎偏執的願望，要將他在金鵬堡學到的一切武功全部斬除，先是無道神功，接下來就是死人經，這兩者在她看來都是萬惡之源。
事隔十幾日，龍王受了一點「小傷」，竟然就此改變主意，由當時的嚴辭拒絕到現在的主動求助，上官如沒法不感到意外。
上官如餘光掃了一眼荷女，欲言又止，張了兩次嘴才說：「還記得四諦伽藍的法沖和尚嗎？」
鍾衡沒有著急，仍要等次日
「去除無道神功又何必要和尚幫忙。」荷女淡淡地插口，「散功之法就在那裡，龍王又不是沒嘗試過。」
「真的？」上官如大喜過望，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來龍王也沒有學全。」
顧慎為拆信觀看，蕭王回中原的路上遇到新官，因此匆匆寫下這封信，大致內容與鍾衡的介紹差不多，特意提醒龍王不要將龐靖歸於太后一堂，這位年輕的將軍與哥哥龐寧不是一路人，支持以最小代價平定西域。
「什麼……條件？」上官如稍顯困惑，法沖無條件提供幫助，龍王卻要提出「條件」，似乎不合規矩。
荷女正是提醒他這件事，主動散功與功力強大到一定程度的自然散功截然不同，後者只是暫時，前者卻再無恢復可能，必須從頭練起。
「我願意接受法沖的幫助。」他說。
上官如對龍王的關心難以掩飾，可顧慎為卻感到越來越深的隔閡與陌生，她不理解武功對於他的重要性，對死人經尤其一無所知。
反倒是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的荷女，立刻明白了龍王的用意：他想冒險以死人經增強功力，在達到不可收拾的程度之前毀掉無道神功。
夢想中最簡單不過的事情，在堅硬的現實面前，恰好最為脆弱，一碰即碎。
荷女尋思了一會，「好，這項約定對大家都有好處，希望咱們都能活到那一天。」
「對金鵬堡的人來說，這些劍招沒有任何意義。」荷女說。
「衛嵩還沒死，他就已經得到任命，背後的支持者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