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江湖之畔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換裝
「她？」公主與太后同時發出疑問。
上官如不得不承認，如果皇帝隱瞞當年的真相，將顧氏滅門的一切責任都推給太后，並提出一項「互相受益」的協議時，顧慎為會接受。
接下來就是分派任務了。
姬妾仍然站不起來，上官如覺得就這樣也不錯，難題是太后與公主。
公主氣憤地說：「男人的話你也相信？你從前是怎麼當的妓女？」
上官如又透過門縫向外望了一眼，在這種時候爭論顧慎為的性格實在毫無必要，她深吸一口氣，還是沒能忍住，「你忘了，是他最先發現混亂將至，告訴我，然後我又告訴你。」
可是她們的疑惑都比不上姬妾本人，身子抖得更厲害了，「別、別殺我……」
太后臉色驟變，指著上官如，「你……」
這是一個不值得認真對待的主意，公主哼了一聲，從中想出另一個主意，掏出匕首，對太后說：「我易過容，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太后馬上明白了這名西域女子與龍王的關係，於是向她提出同樣的問題，「顧侖的兒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公主哼了一聲，沒說什麼，若不是有顧慎為的提醒，她現在可能已經被一群骯髒的江湖人亂刀殺死在駙馬府里，身上還要背負著弒君的罪名。
「他……」上官如謹慎地閉上嘴，這個問題有無數種回答，她得先弄清楚太后的用意，「他是個謹慎的人，如果有更安全的選擇，他絕不冒險。」
雖然牆壁只是幾寸厚的木板，可上官如做得如此輕鬆
上官如移過屏風，將其她女人都擋在後面，自己站在門口五步之外，手握匕首，擺出忠心護主的架勢，琢磨著什麼謊言才能說服外面的江湖人。
太后笑了一聲，「你一進來就大喊大叫，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但她最憎恨的人仍然是太后，「顧慎為就是一個殺手，京城混亂，他這時早就殺紅了眼，哪還管誰是仇人？肯定是一刀殺了皇帝，再過來一刀殺了你。」
上官如仍在門口向外觀望，「皇帝是要斬草除根，江湖人當中肯定有蕭王的心腹，他會慫恿大家將這屋子裡的所有人都殺死。」
太后搖搖頭。
太后沒吱聲，換上粗布衣裳的確讓她感到很不自在，公主卻是喜歡冒險的人，說：「還好，只要逃脫此難，讓皇帝的計劃無法得逞，多大的委屈我都能承受。」
「細、細裊。」
「不行。」上官如嚴厲拒絕，甚至不想再說理由。
「蕭王為什麼要殺我？」姬妾還是無法相信這樣事，「他前天還說願意跟我死在一塊……」
太后已經換過衣裙，相貌也與從前大不相同，不過仍顯得高高在上，不像是服侍小姐的婆子，公主身上的戾氣也太重，絲毫不肯讓人，有經驗的人很容易從她們身上發現破綻。
「你叫什麼名字？」上官如問姬妾。
公主想了一會，「這個老太婆已經準備赴死了，
上官如走進隔壁房間，藉著透進來的燈光，來到窗前，將窗閂拔開，用袖子在檯子上蹭了幾下，顯示有人從這裏爬出去過，然後重新回到有燈的房間，匕首自己留下，沒有還給公主。
公主閉上嘴，她嘴裏的「皇帝」是指死去的先帝，她的親哥哥，太后的丈夫，那是一個禁忌話題。
「委屈兩位了。」上官如說。
上官如扭頭看著牆角瑟瑟發抖的三個女人，說：「只能依靠她了。」
上官如的目光投向太后，她不相信有誰真的會一心求死，果不其然，太后露出沉思的神情，半晌才道：「這個主意倒是可行，我希望與皇兒和解，可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而且——」她抬頭看著公主，「我只比你大幾歲，咱們算是同齡人。」
細裊點點頭，剛才那兩句話已經耗盡了她的全部力氣，的確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怪名字，上官如心裏想，「丫環們怎麼稱呼你？」
「我的相貌沒有破綻？」
上官如仍不滿意，轉而對太后說：「皇帝或許很聰明，但是想要瞞過他，可沒有那麼容易。」
上官如讚許地點點頭，抬起手掌，在公主脖后輕輕一拍，公主自恃一身武功，竟然毫無還手之力，一聲不吭地倒在地上。
「那就好。」公主轉身對上官如說：「咱們將太后殺死，然後把人頭扔出去，趁亂逃走，那群江湖人不知道我在這裏，他們也不認識你。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光是這麼簡單的
公主一怔，不管是誰，她可不習慣有人反駁自己的說法，「是皇帝設計逼他現身的，他沒有辦法才來京城，到了之後一直忙著洗刷罪名，碌碌無為，連這場混亂都與他無關。」
上官如即刻動手，易容的物品都在，對太后的面貌稍加改造，公主在一邊指指點點，絕不允許太后易容之後比自己年輕。
「跟他父親一樣，愛管閑事。」話一出口，公主就後悔了，顧慎為是顧家抱養的，跟顧侖沒有半點相似，於是惱怒地補充道：「亡命之徒，自大成狂，孤身一人，單憑著一把刀就想向皇家尋仇，還有比他更愚蠢的人嗎？」
太后微微一笑，近在眼前的死亡讓她更冷靜，將一切看得也更清楚，她從來沒有見過顧慎為本人，眼前卻有一名活生生的刀客，「你見過他，顧侖的兒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姬妾與丫環什麼忙也幫不上，公主翻箱倒櫃，找出一身最簡樸素淡的衣裙，讓太后換上。
「好，我是蕭王派來保護你的侍衛，待會你什麼也不用說，全交給我就好。」
時間緊迫，上官如長話短說：「逃是逃不掉的，咱們裝成她的丫環，或許能躲過一劫。」
房外的嘈雜聲越來越近，公主走到門口也望了一眼，嘆氣道：「咱們自身難保，還關心別人幹嘛？沒準皇帝與龍王根本見不著面，沒準皇帝已經掌控了羽林軍，顧慎為卻在城
華平公主陰沉著臉，時至今日，她才知道自己對皇帝一無所知，多年以來，她以護帝為名義，與太后爭權奪勢，沒想到竟會落入皇帝設下的陷阱。
「細夫人。」
公主怒目而視，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就是駐顏有術，相貌比較年輕，跟太后相比，看上去要差十幾歲，她差點要將臉上的塗料都抹去，露出真面目，強行忍住，冷笑道：「別美了，年輕的時候你就顯得老，皇帝說過……」
上官如加快動作，將太后原來的衣裳堆放在床上，故意弄得很亂，顯得很倉促。
公主心中不滿，卻沒有表露出來。
「正是。」太后顯然對上官如的回答很滿意，「洗刷罪名對龍王報仇的幫助並不大，可他卻全力以赴，為的就是爭取到一點點的優勢，這說明他是個謹慎的人，能聽進去道理。所以當皇帝向他提出合理建議的時候，他肯定會接受，對不對？」
太後幾十年來從未自己換過衣裳，一名膽子大些的丫環勉強起身，扶著太後去屏風後面更衣，公主小聲對上官如說：「待會把她交出去得了，太后易容換裝，讓她死後也遭天下人恥笑。」
上官如不加解釋，用同一招將太后也擊暈過去，兩名「婆子」就這麼「嚇暈」了，身上再沒有與眾不同的高貴氣質，與普通的老婦幾無區別。
公主明白了，原來姬妾是專門賣給王公貴族的雛兒，怪不得笨得跟白痴一樣，於是不再搭理她，「上官教頭，瞧你倒是挺鎮定的，想
那名好不容易起身服侍太后的丫環，腿一軟，又坐倒在地。
「龍王為什麼要殺皇帝呢？」太后提出這樣的問題，然後自己回答：「皇帝會將一切責任推到我身上，這也不算錯，當年的確是我下達的命令，龍王如果定要報仇的話，應該來找我。沒準皇帝會與龍王達成某種協議，反正他已經決定利用外人殺死我，龍王也好，江湖人也罷，都一樣。只要皇帝重返禁宮，就再也沒人能動他一根手指頭了。」
「就是這個愚蠢的人，只憑一柄狹刀，將半邊西域鬧得天翻地覆，令北庭易主草原大亂，還是這個愚蠢的人，拋掉一切，在中原隱居六年，恰好在京城發生混亂的時候現身，你覺得他會一點準備也沒有嗎？」
「那是太后在場的情況下，如果太后不在，就沒有斬草除根的必要了。」
蕭王姬妾與兩名丫環癱倒在地一直沒有站起來，這時顫聲插口道：「咱們投降吧，江湖上的好漢，應該不會濫殺無辜吧。」
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響，偶爾有人慘叫，金鵬殺手們顯然正在「保衛」太后，令中原江湖人的誤解更深。
出乎公主意料，對她這番話反應激烈的是上官如。
庭院里傳出落地砰砰聲，細裊的忍耐終於達到極限，失聲尖叫起來。
姬妾怕極了，對公主的恐懼甚至超過了死亡，「我……我沒當過妓女，媽媽將我養大，我這輩子就只見過蕭王殿下一個男人。」
太后不了解顧慎為，但她熟知皇帝的每一個想法。
「你不是說皇帝要將屋子裡的人都殺光嗎？」公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