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此夜獨零落，遙看長安燈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七星耀光華
司南看著他的樣子，一陣鬱悶：這小子現在又來裝無辜扮乖巧了。
不一會兒，司南瞥見遠處有一人一驢緩緩而來，人穿著髒兮兮的道袍，像是沒骨頭一樣躺在毛驢背上，清茶順著司南目光看去，笑罵道：「天生牙這小子，恐怕到死都改不了這個懶得走路的毛病。」
鶴衝天與天涯海角的關係，司南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小菜，所以小菜只當開心將司南踢出幫派是為了避免與鶴衝天衝突，並不曉得其中內情，假如他知道鶴衝天的懸賞是經過開心同意的，昨夜絕不可能僅僅傷開心一條手臂就了結。
清茶點點頭，道：「這名字真長，我就叫你小顧好了，給你介紹一下我們的隊友。」
司南目力遠勝旁人，看得非常清楚，那道士大概十七八歲，神態懶散，遊戲中的衣服是可以在下線后自動刷乾淨的，天生牙剛上線就能把衣服弄成這樣，讓司南很是佩服了一下。
北斗七星陣？！
組隊，還是不組？
路人甲大笑著介面：「蓬頭長日走如願。」他腳下飛快，移換了幾步。
掉級倒扣屬性點是隨機在六項屬性中扣去其中五項每項一點，司南雖然掛了一次，但是由於他的靈巧屬性高達一百零三，扣去一點后尚有一百零二，所以猶可使用輕功。
司南：你別忘了，你在慕少艾面前露了一手使毒的招數，冰蠶落在誰手上他自然能猜到，我猜鶴衝天對你有籠絡之意，才暫時沒跟你翻臉，你若在江湖上露面，恐怕就會接到人家幫派的邀請函了。接還是不接，你自己看著辦吧。
他現在的境況雖然不能說是兇險無比，可誰都保不準不會有人窮瘋了拿他去換錢花，假如面前這人知道他就是那個值幾萬兩的司南，對他起了惡意，趁他與怪物周旋時一劍捅過來，他也許沒辦法避開。
七人見司南的速度一下子快得可怖，齊齊一驚，陣勢卻沒有錯亂，依舊各占其位，兩柄劍朝天權位的清茶麵前橫去——因為司南的身影是衝著清茶過去的。
他左手拈著信紙，內力灌注其中，使柔軟的信紙堅硬的平展開，另一隻手執筆于信紙上飛快書寫，這一手看起來雖然簡單，但是對於內力的掌控卻需要很小心，若輸入內力過小，則信紙依舊柔軟的垂下，若不慎輸入內力過大，信紙就會破碎，這操作對於別人來說也許比較困難，但是司南卻很容易便完成了。
過了一會，蝴蝶藍的回信才飛過來：切，我就是不加幫派，他們又能拿我怎樣？
「床只有一張，你白天睡
司南在一旁看了一會，暗自心驚：就算是開心或者原來的小菜闖入陣中，一時半刻也拿不下七人。他知道小菜武功大進，但是不清楚進步到什麼程度，所以只能參考一個月前的印象。
司南笑著後退幾步：「求之不得。」他並不熟悉全真陣法，為了避免誤傷，還是退開一些為好，清茶說要演示北斗七星陣，也是存了讓他暫時退後的暗示之意。
司南笑著回道：如果有事，我也想不起來慰問你。不過你認為被懸賞的只有我一個人嗎？
〖附註：「友善值」是指玩家好友彼此之間的友好數值，可以在好友名單中查看。兩個人組隊狀態下在同一個區域內共處一個小時，彼此間友善值增加1，假如這兩人在演武場外的地方PK，不管是不是切磋武功，友善值都會降低，PK一次友善值降低50。友善值達到200后可以找一座廟結義，達到300后可以結婚。結義和結婚後打怪有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的經驗加成。友善值的概念早就存在，由於小菜司南等人習慣自己一個人練，聚在一起就會彼此互相試招，友善值從來沒有高過一百的時候，這個數值對他們來說一直形同虛設，故而直到現在在下才有機會在文中提起。〗
清茶猶豫一下，想起剛才所見司南的輕功，覺得他既然提出這個要求，應該是比較有把握，和其餘六人商量後轉過頭來，道：「那你要小心。」學會這套陣勢后他們只拿來打過怪，還沒和玩家交過手，現在有人願意一試，七人求之不得。
全真教的北斗七星陣，修習要求極為嚴格，首先要求這七人是六男一女，分別為全真七子門下，那一個女子是孫不二的弟子；其次，這七人必須長期組隊，彼此之間友善值全部達到四百以上，卻沒有結義或結婚；第三，在做出師任務之前，共同從馬鈺處接下某個任務，零死亡完成。
路人辛喘了口氣，笑道：「多謝。」
司南笑笑，正要回信，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接著有一隻手向他肩上拍來。司南神色微微一凝，沉肩側身，腳下半擰，避開來人的手，順勢轉過身向後看去。
路人辛做不堪回首狀搖搖頭，感慨道：「孽緣啊。」他略一份心，劍尖刺空，一旁路人丙相救不及，眼看就要被怪物撲上，司南飛快的伸手一拉，將他扯開。
路人辛一愣，旋即笑道：「你看出來啦，好眼力，
清茶給司南簡單介紹了一下，接著帶著幾分自豪的對司南道：「有沒有興趣看看我們的北斗七星陣？」
小無的面具居然還有這等功效？
接著，他又試探著朝其餘幾人所在的位置攻了幾劍，全都被那人身旁的同伴救下，幸而清茶等人意在切磋，劍上都留了三分回收的力道，否則司南只怕早已見血。
他叫來那幾人，互相引薦，四個男性玩家叫路人甲路人丙路人丁路人辛，小姑娘名字叫飄飄，樣子很俏麗可愛。
碰壁數次后，司南好勝心起，收劍回鞘，施展流光，飛快闖入陣中。
司南想了想，笑道：「我能不能試試你們的北斗七星陣？」在一旁看也許能旁觀者清，可是無論如何卻比不上親自面對更能體會陣勢威力。
據清茶所說，他們這套北斗七星陣才學了不到半個月，假如給他們時間再練得久一些，恐怕能展現出更大的威力。
路人辛緊接著道：「有人能悟未生前。」
一起刪號重來？
網上曾盛傳在遊戲中，起某幾個名字最容易遭到PK，比如天下無敵、我最帥這樣的名字，路人甲等人原本就掛著這幾個名字，又恰好出生在同一個新手村，還沒出村，就被看他們不順眼的人各自殺了幾次，幾個難兄難弟在重生點互相認識，之後在清茶的建議下，一起刪號重來，清一色的起了路人X的名字。
叫飄飄的小姑娘吃吃的笑：「才不是呢，他們是一起刪號重來的，所以乾脆起了一溜連在一起的名字，然後就對外稱路人家族嚇唬人。」由於現在路人乙名聲很旺，所以這嚇唬人的效果更加好。
司南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離開城市很遠了，觀清茶神色變化，大概猜出他的想法，於是歉然笑道：「謝謝你提醒我，不然我真得白白掛一次。」說罷便往回走。
那人笑了下，道：「在下全真派清茶，兄台好身手，看來在下是多此一舉了。」他見司南一邊與人通信一邊往山裡高級怪物區走，行走間不見得如何高明，身上衣服也是很普通的商店貨色，擔心他被怪物殺死，特地來提醒，卻沒料到司南如此警覺，那一個沉肩轉身轉得輕靈無比，不帶半絲煙火氣，光看這一手，就知道司南的武功差不到哪裡
既然讓小菜進了門，司南也就不打算趕他走了，在監督小菜和家裡通話打過招呼后，兩人開始分配電腦和床的使用權。
小菜很聽話的點點頭：「客隨主便。」
司南面前跳出一個組隊的選項。
這些事，司南並不知道，清茶等人在獲得傳授后，也不了解其中玄機，所以整個全真派內，只有他們幾個得到了這套赫赫有名的北斗七星陣。
司南現在已經六十多級，打低級怪獲得的經驗值很少，加上他攻擊力不足，所得更是寥寥無幾，不過他志不在經驗，所以在隊伍中顯得十分悠閑，只不斷來回遊走，時不時用飛鏢射兩下怪物，算是幫忙騷擾。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字依舊丑得不能見人，好在書信系統會自動調整字體，不然他還真不好意思發信出去。
路人丁吟道：「無物可離虛殼外。」
小菜抿了下嘴唇，道：「也好，你自己小心點吧，一個月後，我們再從長計議。」一個月後，不管司南任務完成還是失敗，他都能恢復自由之身，等到了那時，再慢慢的找鶴衝天那位慕少艾算帳不遲。
司南傳送至西安，一邊給蝴蝶藍發信，一邊往城外走：傷勢怎麼樣？
飄飄道：「出門一笑無拘礙。」
司南掠至清茶麵前，立即用出遁影，由於轉折過快，整個人好像消失了一樣。
司南眼睛一亮，笑道：「能說說怎麼回事嗎？我就愛聽這段子。」
司南從儲物手鐲中取出一把鐵劍，揚聲笑道：「那麼我來了！」為了掩藏行跡，他把比較扎眼的雲千重收了起來，並且在商店買了把鐵劍，便於隨時取用。
司南一愣，猶豫著沒選擇確定。
次日，司南進入遊戲，換了身衣衫，戴上面具，傳送離開長安城。
蝴蝶藍的回信很快回來：還要再等一天，對了，我看了論壇帖子，你沒事吧？
清茶看了司南一眼，一笑道：「蓮葉舟中太乙仙。」
司南猶豫著把手搭上去，奇怪道：「是幫派？」遊戲里並沒有家族這個稱呼，所以他猜測這幾人是一個幫派的。
※※※
司南急奔幾步，試探著朝天樞位的天生牙一劍刺過去，天生牙不閃不避，司南一愣，正要收劍，忽然看見自天生牙兩側探出兩支長劍，正是路人甲和路人丙執劍來救，兩劍力量合至一處，大得出奇，司南甫一接下便知自己遠遠不及，連忙後退。
司南身在天涯海角時，覺得自己有義務為天涯海角保守秘密，而離開之後，也沒打算將自己所知盤托而出。
最後天生牙收句道：
七人布陣后，劍光此起彼落，兩兩相連，配合無比巧妙，原本對付得有些吃力的怪物，立即變成了俎上肉任由宰割。
他們吟詩之際，身形展動，很快便形成陣勢，呈北斗七星之形，天生牙位當天樞，路人甲位當天璇，路人丙位當天璣，清茶位當天權，四人組成斗魁；路人丁位當玉衡，路人辛位當開陽，飄飄位當搖光，三人組成斗柄。
這一帶大概是五十多級的怪物區，假如沒有意外的話，這些人的等級也應該差不多是這個層次。
清茶見司南遲遲沒有回應，只一個人站著發獃，懷疑自己剛才是否操作錯誤，於是再發了一次組隊請求。
司南一笑。
司南道：「不謝。」他猶豫一下，還是問了出來，「我看你們的樣子，好像不是很能應付這些怪，為什麼不到稍微低級一點的怪物區？」除了清茶的武功略高一籌，能獨自對付一隻怪物外，其餘幾人都需要兩人才剛好足夠對付一隻。
他雖在與人通信，卻並非對周圍全無戒心，只要一有人靠近立即能生出警覺，來人的武功也不十分高，自然不難發現。雖說對方並不像是懷著惡意，可是司南目前好歹還掛著幾萬兩的懸賞，小心一些總不是壞事，所以他不讓對方沾身。
路人甲裂開嘴，對司南一伸手，道：「我們是路人家族，你好。」
毛驢緩緩走近，道士少年骨碌一下坐起來，懶洋洋的抬起手，和幾人打了招呼，接著將疑問的目光投向司南。
小菜眨眨眼睛，道：「懸賞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清茶伸手拍了司南一下，道：「又是一個喜歡聽人笑話的！說起來他們幾個刪號還是我建議的……」周圍怪物又刷了出來，幾人立即握緊武器，兩人對付一隻怪物，司南則施展輕功不住遊走，聽路人甲細細解釋。
司南笑道：「你有所不知，我剛玩遊戲時走了點彎路，以為輕功是王道，就拚命的練輕功，現在弄得全身上下只有輕功像點樣子，其餘的都是一塌糊塗。」他這麼解釋，清茶的神色立即輕鬆了許多，想了想，對司南發出邀請：「不嫌棄的話，一起升級練功吧。」
司南笑道：「這也算一種緣分了。」
七人飛快的清理掉附近的怪物，清茶笑著看向司南：「如何？」
「虛擬介面只有一個，沒辦法連接兩個頭盔，這兩天我沒有上線的必要，所以電腦你先用著，明天我去買一個交換介面……這樣，你也沒意見吧？」在蝴蝶藍傷愈之前，他實在沒有進入的必要。
那人一下拍空，
天生牙跳下毛驢，臉上懶散的神態忽然一掃而空，叫道：「布陣！」他抽出長劍，曼聲吟道，「一住行窩幾十年。」劍花一展，他收好坐騎，立在地面上。
清茶原本還想邀請司南加入他們的隊伍，現在看來，似乎已經不太可能。他看看司南，再看看自己，心中有些氣悶，暗道你這麼高的武功，裝什麼新人？
再現身時，司南站在清茶身後，笑吟吟的將手掌按在清茶的後頸上。
北斗七星陣對學習者的要求是：互相扶持，不離不棄。清茶七人雖然不知道這一點，但是他們一直以來相互幫忙，不自覺的達到了這個嚴苛的要求。他們組隊不是為了多拿經驗值，也不是為了追求七人中那個小姑娘，而是真正的有著好像親人一樣的關係。
過了大約半小時，清茶收了一隻飛鴿，展信閱畢，抬頭道：「天生上線了，他說他馬上就到。」他口中的天生，大概就是北斗七星陣的最後一人。
司南大喜，迅速輸入假名：顧左右而言他。
江湖中比較流行的名字是兩個字到四個字的，比較方便順口，像遠那樣一個字的是習慣使然，像貧尼法號滅絕那樣六個字的是追求個性，司南雖然不清楚江湖上有沒有人用這個名字，也不清楚清茶認識多少人，但碰上的可能性至少要少一些。
再信一次又如何？真被人從背後賣了，再離開也不遲。
路人丙高聲吟道：「海棠亭下重陽子。」
司南這回沒再遲疑，立即選擇了確定，但是他面前卻又跳出一個方框，上面赫然寫著：請輸入組隊所用名稱。
他這話問得有些唐突，假如對方心胸狹窄又好面子，難免會生氣，但是司南看這幾人開朗坦率，連因名字不當被殺得離不開新手村的事也不介意坦然相告，便也乾脆直言指出。
蝴蝶藍：怎麼？我也被通緝了？怎麼我沒看見帖子？
清茶道：「你武功這麼高，怎麼會掛？」他見識不低，自然看得出司南的輕功幾乎已達到江湖一流水準，雖然不見得如何快速，但其中的折轉巧妙，舉重若輕卻是極為難得的，於是想當然的以為司南的其他武功也和輕功差不多。
司南一愣，嘆了口氣，道：「沒辦法，先避一陣子好了，反正蘇幕遮已經給了我人皮面具，夠我用一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