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此夜獨零落，遙看長安燈
第二百三十七章 若痴若癲狂
黑衣男子笑道：「聽起來倒像是真話，那麼真話又如何呢？」
乍聽見問話，司南沒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理清思緒：「呃……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被蝴蝶藍教訓一頓，司南黯然上線，其餘眾人都在等他。
「殺無赦。」黑衣男子話音方落，墓室內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緊繃起來。
他忽然容色一正，各自都做過一些任務的天然居眾人知道，真正的正題來了，也全都靜下心來凝神細聽。
蝴蝶藍：那我每樣給你準備一份，你什麼時候做完任務，來襄陽找我。對了，你要催淚藥粉做什麼？
黑衣男子笑著打斷他：「小菜你說話還是這麼伶俐，明明是你們目的已成，無需多留，卻說是不打擾我……不過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黑衣男子面上微微動容。
他這麼一問，黑衣男子卻好像忡怔了一下，過一會才有了動作，他抬手指了一下司南，道：「你，過來。」
小菜吐吐舌頭，眨眨眼，道：「那師父你說應該怎麼辦？」
黑衣男子搖搖頭道：「沒什麼不可能的，阿離並不一定要自己動手，江湖人自己可以毀滅自己，你曾看他殺過人吧？其實他根本沒必要親自動手，他之所以殺人，只不過是為了發泄心底戾氣罷了。阿離劍走偏鋒，修鍊最兇險陰邪的武功，那種武功令他時刻遊走在走火入魔的邊緣，其實他並不知曉，就算不修鍊任何武功，他的心境已然走火入魔。」
他？
「那不可能。」司南介面道，「我知道他武功高強，但是這種願望就好像恐怖分子想要毀滅全人類一樣不切實際。」
反正已經說了最終結論，司南也不介意說得更詳細些了：「聽你所言，表面上，阿離這麼做，是思念他師父，所以做了這些安排，以便能時常來悼念，但是這種執著未免有點過分了，我以前看武俠小說，只看過主角，嗯，也有配角，把死去的妻子遺體保存著常年不壞，這種人被叫做情痴，卻沒有見過有人保存自己師父遺體
黑衣男子道：「這是不可能的，你付不起代價……言歸正傳，我要你們做的任務便是與阿離有關。」
沉默了一下，司南開口道：「嗯，不過你跟我們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意？你似乎沒有殺我們的意圖。」雖然黑衣男子嘴裏說著「殺無赦」，但是他們除了闖入這裏之外，並沒有對那遺體做任何失禮的事，黑衣男子既然肯跟他們講這麼多還不動手，就更證明了這一點。
司南一愣，小菜也是一愣，司南開始回顧自己有沒有說什麼不合適的話，而小菜則反應很快的撲上去：「師父，這個技能教我吧！」
司南大默，這一門師徒，果然都不是善類，只聽見黑衣男子冷冷道，「我視阿離有如子侄，只要能讓阿離出口氣，這個江湖毀就毀吧，我要你們救的，只不過是阿離一個人罷了。」
司南一口氣說完就不再說話，盯著黑衣男子，靜靜的等待他的反應。
為了謹慎起見，他做出拒絕。
司南嘆了口氣，目光情不自禁的投向身後天然居等人：其實這群傢伙在玩家中結怨的本事不下於這門師徒在NPC中的程度，雙方都是……禍害。
司南忽然直覺的感覺到危險，扯了下小菜，入密傳音：「你說他說這段子，這是不是讓我做任務的前奏？」
司南亮出武功面板。
司南看了他一眼，後退兩步，很誠懇的道：「我覺得他這樣很變態。」說完后，他又小心的後退兩步。
二人一驚：「你聽得到？」他們明明用了入密傳音啊！
小菜白他一眼，道：「你才反應過來啊？」
司南沒有立即走過去，心裏有些猶疑，而小菜則露出驚異中帶著幾分警惕的神色。
蝴蝶藍：又有何事？你們還遇到什麼毒藥了？
在眾人還未有所動作之前，黑衣男子穿過他們，走到寒玉台旁，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伴隨著他的動作，一件東西從他衣衫中掉出來，落在地上，發出不小的聲響。
當禍害遇上禍害，會產生什麼樣的化學
司南：讓一個頂級NPC哭給我看。蝴蝶藍：……
黑衣男子笑道：「這是一個群體任務，而且也並不是只有與阿離有關係的人才能接，只是假如沒有關係，我會將條件定得更加苛刻一些。我方才叫來司南，只不過想看看他學到了阿離多少本事罷了。」
黑衣男子卻好像出了神一般，神色寂寥的望著虛空，好一陣子才輕輕的嘆一口氣：「你說得不錯，那個孩子，那個孩子在十年前，他師父離開人世的那一刻，就已經瘋了。」
太危險了。
小菜笑笑道：「你下線去找蝴蝶藍的時候，我們已經統一意見了，這次任務的關鍵應該是你，你來決定吧，不管你決定什麼，我們跟進就是。」
蝴蝶藍：你有病！頂級NPC是這種初級的藥粉能對付的么？想死直說，我又做出來一顆含笑半步顛！
司南先是點點頭，接著一驚，道：「你怎麼知道我去找蝴蝶藍了？」他下線的時候，小菜應該一直在遊戲里啊。
他一邊說一邊想念荊棘，荊棘才是研究遊戲背景的專家，要換了他在此，定能說得更透徹。而他只不過因為機緣巧合，恰好知道得多一些罷了。可儘管他知道得比別人多，說的這一番話依舊只是半推理半猜測，並沒有十分的把握。
眾人無語。
黑衣男子停頓的當口，眾人交頭接耳幾句，高蹈皺眉道：「你要我們拯救江湖中的NPC嗎？這任務未免太難了，我們不想做。」眾人跟著點頭。
司南：？
遲疑幾秒鐘，司南緩緩走過去，全身上下緊繃，全神貫注。
蝴蝶藍：當然可以，你以為我的毒師等級是放來看的么？催淚藥粉，這種東西太容易做了，你是要淚流滿面型的還是要涕淚交加型的，還有見風流淚型的和一滴清淚型的，藥效不同，隨意選擇。
黑衣男子嘴角扯出一個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卻又
高蹈猶豫一下，點點頭：雖然收穫令人不甚滿意，但一個頂級的隨時能將他們秒殺的NPC站在面前，確實很容易給人以心理上的壓力，而守護墓室的正主來了，他也不方便在人家面前繼續將寒玉敲一塊下來帶走……
司南奇道：「你打算怎麼救他？」總不能把阿離綁起來不讓他去報仇吧？
黑衣男子道：「給我看看。」
黑衣男子點點頭道：「不錯，你們，就是眼下在場的十二個人。」他說的十二個人，把還在昏迷中的阿遠和紅泥也包括了進去。
一直在旁很有興趣旁聽的天然居眾人此時也是一愣，高蹈道：「我以為做這個任務的只有阿南。」畢竟司南才是與阿離有最直接關係的人。
司南看了一眼小菜，忍不住覺得就性格方面來說，這一門師徒師侄倒是惡劣的一脈相承，想必躺在棺材里的那位昔年也絕對不是什麼善茬，否則不會連死後還讓徒弟擔心會被仇家找到挫骨揚灰。
司南：問個問題，你能不能做出催淚的藥物？
司南：呃，沒什麼特別要求，只要能讓人流淚就好。
黑衣男子笑道：「一來我的樣貌與大哥相似，阿離每次見到我時，怨恨瘋狂之意只會越發增長，始終無法釋懷；二來，我與阿離約定在先，他一日未死，我便一日不得離開陵墓。還有些緣由不便說明，我便不說了。」他轉向司南，道：「阿離自大哥逝世后，從未落下一滴眼淚，我只盼他能放聲痛哭一場，將心中悲苦哭出來，如此而已。」
小菜見司南眼色，已解其意，上前笑嘻嘻
黑衣男子眸中殺意陡然消褪殆盡，笑了笑道：「閑著無聊，嚇唬嚇唬你們，看誰控制不住先向我出手。」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我會讀唇，嗯，比較準確的說，像我這類的NPC都會讀唇。」
哭一場？
司南點點頭。
黑衣男子正要回答，小菜又問道：「為什麼要把這種事交給玩家，你這個師叔親自出馬不是更加合適嗎？」同是NPC，彼此間應該比較談得來吧？
黑衣男子也不生氣，微微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你們可以走了。」
司南隨意一瞥，看清那東西是一塊玉制的圓盤，接著他聽見隨意驚訝的聲音：「陽盤？！」
司南想了想，道：「你等一會。」他退出遊戲，聯絡蝴蝶藍。
雖然這故事很曲折很驚心動魄，但也只不過是他們所在的遊戲中作為背景的故事而已，假如換了偏好背景研究的荊棘來此，也許會毫不猶豫的接下任務，但他們不同。
小菜哈哈一笑：「因為我剛才也想到了他，只不過你動作比我快了一些罷了。」
他完全沒有阻攔強逼的意思，司南鬆了口氣之餘，又隱約有些失落。
黑衣男子笑道：「你們不必擔心，我與阿離不同，我不會強逼任何人做任務。你們可以在聽我說完后，再做出決定。」
「我大哥雲笑忘昔年人稱談笑公子，縱橫江湖，殺人無算，結怨無數，此間正邪對錯我無心解釋，只對你們說從十年前到現在發生的事。約莫十一年前，大哥遭人圍攻暗算，武功盡失為仇家所擒，受盡凌辱，那時我正在海外，不知中原情形，阿離以童稚之軀，費盡心思，救出大哥，然而那時大哥已然身死，而阿離傷心之餘，怨恨起整個江湖。他雖從未對我言明，可是我知曉他欲消減所有江湖中人，不論黑白正邪男女老少。」
黑衣男子微微皺著眉頭，像是在思考一件極為為難的事，過了很久，他才緩緩開口道：「我有件事要問你。十年前，我大
司南點點頭，轉身對黑衣男子道：「很抱歉，這任務我們不做了。」他沒有興趣做NPC的心靈導師，也不想和有悲慘歷史的苦情反派BOSS攪在一起。
遊戲中的NPC怎麼樣其實跟他們沒有太大關係，儘管大家心中對傳授自己武功的NPC會點感情，可是那絕對犯不上跟雲離那個魔頭對上。
那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假話是什麼樣的？」黑衣男子很感興趣的問。
這NPC叫他過去有什麼事？假如是七殺劍法沒有被廢去之前，他和這人還算有些關係，可是現在……
「我們？」小菜敏感的注意到了這個字眼。
「如何證明他哭過了？要拿瓶子把眼淚裝回來給你嗎？」思索片刻，司南提起如何證明任務完成的關鍵。
司南被他看著的時候，心裏一直七上八下的，生怕這位也有和阿離一樣的癖好，喜歡沒事宰人玩兒，沒料到他在思考了那麼久后，竟然開始問問題。
司南看看小菜高蹈等人：「你們意下如何？」
司南笑笑道：「假話自然是，佔據別人的陵墓，毀掉別人的屍骨，這樣很不好。」其實墓中人與他毫無關係，所以對於那個被佔去陵墓的正主，司南並不是十分關心，所以這是假話。
「何以見得？」
黑衣男子上下看了一會司南，道：「阿離把他自創的輕功和劍法都傳授給你了？」
「這倒不必，截一張圖放在玩家日誌里給我看就好。」
司南話說了一半，頓了頓，他不是沒注意到黑衣男子神色的變化，只是這話已經開了頭，就乾脆挑明說白：「我覺得他這麼做，是一種精神狂熱的病態，他每次來看師父的遺容，簡直就是在刺激自己什麼，再結合我所知道的阿離的情況……我雖然不知道具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有一種感覺，阿離要麼會毀掉一切，要麼，會毀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