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笑江湖》第六卷 此夜獨零落,遙看長安燈

第二百四十七章 願者請上鉤

第六卷 此夜獨零落,遙看長安燈

第二百四十七章 願者請上鉤

司南讓小菜拿劍刺一下自己,果然如天機先生所說,系統判定攻擊無效,輕雪劍劍尖刺到衣服外便失去了力量。
多謝對天機先生露出冷笑:「閣下好手段,不化半點氣力便讓我們主動將陰盤陽盤叫了出來。」
他故意顯出一副很清高的樣子,只不過是為了降低他們的戒心,讓他們潛意識裡認為他對這些東西全無興趣,假如他真的如他表現出來的那麼清高傲慢,應該早在司南刺傷他之後,便果斷將他們驅逐,決不是如現在一般,看到偽造的陰盤碎片后再一次下逐客令。
原來開心、天劍和多謝取出的物件皆是讓生活職業玩家照著他們所得碎片仿造的偽造品,他們還是不放心將費盡心思收集的東西這麼輕易的拿出來,故而先取出模仿品,假如天機先生能出仿造品之中看出端倪,那就再好不過。
多謝額角淌下一滴冷汗:假如他這番推測沒有錯,那麼他們一開始就踏進了一個陷阱,一個不動聲色布下的,無形無跡的陷阱。
但既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世上哪來這麼好的事?
這一切雖然出於做作,但做得實在太真,神態,動作,乃至環境,就連身邊一個僕人,也氣度超然,不卑不亢,讓人無形間將他看高一籌,一切的一切,無一不彰顯此人是個高人雅士,包括多謝自己,也幾乎上了當。若非有司南的舉動在提醒他,多謝根本不會想這麼多,這麼深。
天機先生冷笑道:「連坐二字,閣下從未聽過么?」
畫中的景象太慘烈了,屍體交錯零落,沒有一具完整的,有的斷頭,有的失去手或腳,有的被齊腰斬斷,甚至有的露出骨頭,似乎極盡了他所能想象的一切死法,看到這樣一幅畫,也怪不得他心生疑竇。
開心等人紛紛取出物件,放在天機先生身旁的桌上。
請君入甕。
多謝幾乎想衝出門外向司南要來那扇畫再仔細看看,但他沒有這麼做,因為他自信剛才已經看得足夠仔細,絕無看錯可能。
他這話一出,眾人皆驚,天劍道:「天機先生,我們與司南雖然是一同前來,但並非同路人,他所做的事,似乎不應該牽連到我們身上。」
願者上鉤。
聽了司南的解釋,多謝略一沉吟,對正在讓灰衣僕人處理傷口的天機先生微笑道:「可否借扇一觀?」
因為他是玩家,而他是NPC,所以他們之間發生的武力衝突,不會受到系統的干擾。
今天發生的一切,表面看上去沒什麼異樣,可他卻始終不能夠心安,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從一開始悠閑怡然的畫扇,到被司南刺傷后的譏誚,再到之後眾人百般勸說下勉強同意解答疑難,接著發現碎片是假的,再度下逐客令……
據說是不會武功的天機先生,施展出了比在場眾人都高明的輕功。
司南這一劍只想試試天機先生是否真的不懂武功,他沒有忘記這裡是禁武區域,攻擊判定無效,正因如此,他才放手出劍試探。
眾人的驚呼聲中,劍尖觸及天機先生的肩頭,後者不閃不避,好像來不及移動身軀一樣,就那麼定定的站在原地。
司南驚訝又不安的看著天機先生,思緒一片混亂:為什麼禁武區域不發生作用了?為什麼他要畫出那樣的畫?他真的不會武功嗎?是裝的,還是他自己猜錯了,誤傷了不應該傷的人?
扇面上還有些墨跡未曾干透,像是在嘲笑司南的錯愕。
洇水的畫面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真要有耐心等一年半載,也不用來找你了。眾人如是作想,再度紛紛勸說,一直被同行玩家瞪著,司南無奈的道:「這個,剛才是我不對,我先出去一下。」他心說自己這個罪魁禍首出去后大概就能讓天機先生眼不見心不煩了。
猶豫一下,司南才將自己看到的說出來,說完后他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只憑一幅畫便無端懷疑他人,這理由說起來實在有些荒謬,但他想起那幅畫,又有些不安。
不光灰衣僕人,其餘同來的玩家也或者不解或者生氣,不明白司南這麼做的用意,甚至有人幾乎要對司南出手。
難道……多謝猛然張大眼,看著冷漠高傲的天機先生。
司南只得再次道歉,天機先生淡淡道:「我也不要你還我這一劍,你們自行離去吧。」
司南接扇一觀,扇面上哪裡是他剛才所見的殘肢斷骨遍地屍骸?分明是一幅清新悠閑的早春踏青圖,畫中景色清幽,人物栩栩如生,只隨意一看,便覺一股清越怡然之氣撲面而來。
司南覺察他神色不善,忍不住問:「你要幹什麼?」
出乎他的意料,只聽天機先生冷冷道:「扇在窗沿,自行取拿。本人無愧於心。」
除了天然居等人和路人乙沒有說話外,其餘三方人皆將矛頭指向司南,多謝沉默了一會,制止了自家幫眾發泄情緒,對開心天劍道:「現在不是指責誰的錯誤的時候吧?我想司南有他自己的理由,何不聽他說說。」
他們想來找天機先生,天機先生就正好歸來,雖然發生了一些波折,天機先生還是答應幫他們解答疑難……
眼看著開心和天劍要將陰盤碎片取出來交給天機先生,多謝大喊一聲:「住手!」
開心天劍不解的看向他,以眼色詢問為何要阻止他們。
「我先解答你的疑惑吧。」天機先生道,「禁武區域並不是不能使用武功,只是在武功作用在別人身上時系統判定攻擊無效,且禁武區域使用武功不增長熟練度,這你是知道的吧?」
小菜抿嘴想了想,朝司南伸出手:「我想再看看那幅畫。」那柄摺扇也被司南一併帶出來了。
見他神色詫異,司南有些不安:「沒錯,怎麼了?」
從一開始故作姿態的在會客的地方畫扇子,到面對司南的試探不閃不避,再到之後擺高姿態,表明「我沒求著你們來,是你們自己有求於我」,直至他們幾人拿出仿冒品后說他們毫無誠意,再度下逐客令,從頭想來,天機先生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句話,都是在為了最後讓他們拿出陰陽雙盤造勢。
要相信誰,現在已經不需要多加贅言。
多謝道了聲謝,拿來摺扇,看了一下扇面后,露出驚訝的表情,接著,他抬頭望向司南:「你剛才真的看見扇上畫的是屍體?」
摺扇又回到司南手上后,天機先生的傷已經包紮好,他抬手撫著白色的繃帶,以一種睥睨的眼色看著司南:「現在可看清楚了?」
以退為進。
難道真是我看錯了?司南漲紅了臉,只能再次道歉,扇子在玩家手中輪了一圈,有幾人看了之後都罵司南胡說八道信口開河,為自己出手傷人編造借口。
「但是這個攻擊無效判定只發生在玩家與玩家之間,玩家與NPC之間,以及NPC與NPC之間,則不受此規則限制。對NPC而言,是不存在什麼禁武區域的。」天機先生嘴角逸出冷笑,指了指肩上的傷口,「就好像方才你攻擊我,系統判定攻擊有效。」
天機先生的神色還是那麼沉靜冷漠,好像受傷的人不是他,他先吩咐灰衣僕人去取傷葯,接著轉向司南,淡淡道:「你很吃驚?」
他只想嚇唬一下對方罷了。
就他所知所曉,司南並不是一個喜歡無事生非編造假話為自己開脫的人,他看了那幅畫後向天機先生髮起攻擊,可能是看錯了的緣故,可是怎麼會差錯得這麼離譜?
雖說對方形跡可疑,但自己也做得過於莽撞,司南很抱歉的道:「對不起,剛才我太心急了。」
小菜含著水,含含糊糊的道:「我看小說電視里那些寶藏秘密什麼的都是噴水燒火后才顯出來的,也來試試。」
「這可是別人的畫……」司南才想阻止,卻慢了一步,小菜口中的清水已經噴上扇面。
見自己等人的行為徹底惹怒了這個NPC,多謝正想賠幾句好話,忽然間一種不祥的預感再度籠上他的心頭。
司南意外的發現,禁武區域並未像從前那樣令自己的攻擊消弭于無形,內力運轉無恙,雲千重刺進了天機先生的肩膀。
司南點點頭。
司南大驚,連忙收招,可饒是如此,天機先生還是已經被他刺傷了,鮮血迅速染紅白色的衣衫。
天機先生目光冰冷的看著司南,冷冷道:「我解答了你的疑問,現在該輪到你為我解惑了。本人自忖尚未醜陋至令人見而生厭進而殺之的地步,與閣下亦從無舊怨,閣下何以出劍傷我?若閣下不能給出令本人滿意的答覆,諸位便請回吧!」
多謝飛快地將自己的猜疑說出來,開心天劍聽了之後,也都將半信半疑的目光投向天機先生,靜下心回想,似乎確實如多謝所言,但多謝這麼想完全是憑空猜測,沒有半點證據,故而他們只信了一半。
司南主動離開后,天機先生的緊繃的神色明顯舒緩了許多,又經眾人一番勸說,終於鬆口:「你們要問什麼問題?」
天機先生面上蒙了一層寒霜,變得比被司南刺傷后更為冷漠高傲:「既然信不過本人,諸位請回,我余天機從不勉強客人。」
他話音方落,便立即有性急的玩家叫出聲來:「這是他自己乾的,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司南好像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只能繼續點頭。
多謝嘆了一聲,將摺扇倒著遞給他:「你自己拿去看吧。」
於是又有人埋怨司南沒事找事,簡直就是存心來壞事的。
該死的死,該傷的傷。
開心闡明眾人來意,天機先生道:「關於陰陽雙盤,本人確實知曉少許,亦自信有能力揭開其中謎題,敢問諸位可否將陰盤陽盤取出給本人一觀?」
天機先生瞥了一眼,忽而冷笑道:「諸位是信不過本人還是信不過自己人?除開陽盤是真,其餘三位竟無一例外取出偽造之物來糊弄本人,如此全無誠意,還是請回吧。」
屋外,司南小菜兩人已經與天機先生戰成一團,耀目的劍光之間,三條人影交錯分合。
天機神色不變,冷笑道:「你這般平白誣衊我清譽……」
灰衣僕人怒目而視:「惡賊!你做什麼?」
司南將陽盤交易給路人乙讓他處置,自己走出天機先生的屋子,發現小菜也跟著出來了,奇道:「你不留在屋子裡么?」
屋內玩家紛紛追出去,多謝則長長的舒了口氣。
可不管正著看斜著看側著看反著看,畫還是原來那幅畫,小菜沒有看出半點屍體的意思,他不耐煩起來,索性取出一袋清水,仰頭望嘴裏灌了一口。
天機先生神色有些不耐:「你們是不是同路人,與我有何干係?此刻要求教於我的是你們,我心情不佳,不想為任何人解答疑難,閣下又能奈我何?」頓了頓,他語氣稍有收斂,道,「你們先回去吧,隔個一年半載再來。」
多謝在屋內解說自己的猜測時,屋外的小菜也有發現,他翻來覆去的反覆的看扇子,努力想看出個所以然來,他相信司南決不會為了開脫自己而說謊,也不太相信司南是看錯了——雖說半年多來司南沒怎麼練內力,但由於底子好,他的內力依舊在江湖最前列,與之相關的內力所加成的眼力也幾乎在玩家中排第一,他寧願認為自己看錯的可能性比較大。
多謝站在原地,苦苦思索。
「阿南過來看這幅畫!」天機先生正在說「你這般平白誣衊我」時,屋外傳來小菜的混雜著驚喜和驚訝的叫聲,他神色陡然一變,飛快將放在桌上的陽盤收納入懷中,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身子一傾一翻,好像葉子那麼輕盈,從半開的窗口「飄」到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