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過襄陽

我心裏犯嘀咕，這班猴子轉性了？這麼用功，有意思……

傍晚風更大了，我在榻上等著姐叫我吃飯。忽然聽到一陣很熟悉的笑聲，那麼爽朗，那麼……，讓我想想他是誰，對，對，對，很熟。

忽然我腦子一片空白，因為我知道來我家的人是誰了。

「按他的身材，要每天於你行禮，衣服早該壞了。」不好，要壞事。

還沒到門口就覺得氣氛不對，按理說，應該要麼沒聲，要麼就鬧翻天，可今天雖然有點亂，可聲音竟全是老子《道德經》里的話：「欲欲弱之，必故強之，將欲廢之，必故興之……」「大道至簡至易……」

「先生，衣衫不整，不便行禮，見諒！」

「哎呦，我的姐姐啊！」我轉過彎，長吁一口氣，便徑直回家。

我微一躬身，一見老師頜首，轉身即走。

「那得好幾天啊，那這幾天學堂那裡……」

「非也，子睿乃尊師重道之人。」這句話我愛聽。

不知不覺回到家，一個溫柔的聲音喊了我一句：「子睿，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幾個月的事，好嗎？」

「好吧！呃，張叔，今天風大，先把窗戶釘上吧……」

「無妨，無妨！」

「子睿，子睿，言如利劍，如此世事之下，由此等見識和胸襟，真英雄也。」

「子聖家離這裏很近，可子涉家在城那邊。」

我感到姐姐想說一句讓我很不利的話，可她沒說，我感到一陣輕鬆，可早知道會有後來的事，她當時問我更好，至少我可以和她現編詞，我的捷才，自以為襄陽無雙。雖然說話有點嗑吧。

「小弟，怎麼著，就放學了？」

「……哦，子聖已經去讀書了。」

忽然想到，這麼光明正大不用去學堂聽課，再想到學堂已經去「送死」的那些兄弟們，不盡感到……太開心啦！！

先生走了，我起身送他，送到離書院很近了，才回家，一路上，我還在想他的話，先生有點詞不達意，我的話中只有見識，並無胸襟可言。在這個時候我這些有點膽大妄為的針貶有些過分吧，自前朝黨錮之亂，范滂，李膺被處死後，人人自危。先生也怕被連累吧。那他要問我對天下的看法為什麼。

姐姐出去說給我們談正事，走之前還朝我笑了一下。作為回答，我沖她笑了兩下。

我也抖擻精神，把晚上的各種可怕的後果拋之腦後。略一思索。立刻就答。

「好，不必多言，我已知雅意，有些事不便明言。」

姐姐一定很高興，覺得先生這麼關心我，而我的腦子裡已經把所有的可能性，想過一遍，覺得……將欲弱之，必故強之……扯乎扯乎……窗戶怎麼打不開，怎麼封死了！

我直起腰來，只能傻傻的笑。

「子睿，早啊，沒想到大家在我走後都那麼用功，日未出而赴學，好好……」

「哦……原來是這樣。」姐姐在看著我笑，我知道我死定了，還好姐姐最大的優點，就是在外人面前不落我的面子。所以我也看著她笑了一下，我想我笑的一定很難看。

一見此人，我立刻彎腰作長揖，「韋夫子，早！」

「嗯，又壯實了不少，好好！」

死就死了，硬著頭皮，我就出來，帶著極謙恭的神情，微微做個揖。

「先生，子睿平時見到你肯定不行禮，是吧？」

「姐！……我已經摔下來了。」

「還好我皮厚，骨頭硬。」

「袒露上身而出，成何體統，在家獃著自己看書，少幾天無所謂的，我叫子聖代個假。」

「先生，你什麼意思？」

「啊，不是，今天和老師作揖把衣服撐破了？」

「別叫子聖了，叫子涉吧？」

八成那小子在學堂門口就發現不對勁，就來告訴我說先生回來了。

「哦，讓姐看看，彎下腰，……都差這麼多了。」

「小心！別摔下來！」

我又一次出了門，今天是陰天，所以等到日上三竿，看來是不可能了，我想還是先去學堂，再作定奪。

那天晚上，颳了一夜的風，我確信。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那今天你就先回去換件衣服吧，衣不能遮體，非禮也。」

「……姐，幹嗎？」思緒很快被打斷。

「我出去雲遊半載，未想這半年他竟長得如此雄壯。結果初見我時一作揖就出醜了。」

「哦，子睿啊，三月不見，你又見長高啊，哈哈……起身說話。」

看來我這個玩笑開大了，先生一時竟無話可說。

「沒事吧？」

沒想到，我背後的衣服撕開了，我不敢立刻起身，呆在那裡不知所措。

「買了布，就去找子涉了，沒想到在街上就碰見他了，他好像正好要來找你，告訴他，他說他知道了，就轉身上學了。」

我趕忙正經起來：「我朝自光武帝中興以來，主多年幼登基，三世帝孝章皇帝，17歲登大寶，四世帝孝和皇帝，九歲臨朝，五世帝殤皇帝方百日即登帝位。至今上11歲即位已屬泛泛。上主年幼，太后聽政，外戚把握實權。待帝可親身處理朝政之時，外戚之權已不可奪，奪則有殺身之禍。如九世帝孝質皇帝，天資聰穎，有一代聖主之相，僅因口質外戚梁翼為『跋扈將軍』，便遭鴆死當朝，年方八歲。上主無可依靠便將希望放在朝夕相處的宦官之上，授之以權以制外戚，未想宦官勢大，蒙蔽聖聽，至今十常侍張讓之徒……」

「總得量一下你這個架子的大小吧！」

心裏就暗罵：「早知道就不來這麼早。」

先生！

「學生告退。」

「來，來，來，坐下我與你有話說。」

「快脫下來，家裡沒有再大一點的衣服了，那得現做，在家等等，姐上街去買布。」

「子睿，對當今之天下，有何想法？」先生一向就是這個性格，直來直去。

說實話，我在撒謊，實際上我不知是不是在撒謊，子聖有沒有去學堂讀書我不知道，但子聖那張笨嘴，和我姐說話，鐵定會出點什麼事。還是子涉比較機靈，我喜歡。

我隨便披上一件衣服，面前隨便擺上一本書，隨便在迴廊上找個地方坐，看這天上滿天的楓葉，感到很愜意。風過迴廊，我的衣服忽然被卷跑了，我趕忙去撿它，風真大，竟把衣服連著樹葉卷到院內樹上，我爬樹可是可以出師的，就這樣，我光著膀子，須臾便爬上了院內那棵葉子已經掉得差不多的老樹。取下衣服抖落葉子，披在身上，好久沒爬這棵樹了，院外的景色倒沒什麼變化，斜對面的客棧因為今天的天氣顯得有些蕭瑟，街面上也沒什麼人。

「小弟，小弟，快出來看，是誰來了？」

「居然大這麼多？小弟啊，你怎麼這麼長時間……嗯，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