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變》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尋妻

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尋妻

最後一句更是怕人:烏鴉落單。烏鴉何指?日也;日者何比?君也。
老師看見我只顧著笑,不過最後還是收住了聲,祝我明年完成婚事,早得貴子。
裏面的人聽得外面的聲響便出來,當前一位便是葉劍。一見他我便有了說辭:「劍,你幹得不錯啊,看來你作城守作的蠻有成就的,都能夜不閉戶了。」葉劍剛想說什麼著的,聽得我言,先大笑了起來。
互起一陣冷風,眼看天上的雲又重了起來,天好像又要變了。只得放下有些沉重的心思,換了馬載我,那匹騎了半天的改成綁上行李。
「在那邊過得好嗎?老鬼們沒欺負你吧?你夠朋友夠義氣,他們該和你很處得來吧,而且你這麼勇猛,下面選拔賢才你當個校尉該沒什麼問題。」我嘆了口氣:「我一直叮囑自己,要一直笑著對你,讓你放心;可是我還是嘆氣了,我們相處時間太短,你就離我們而去了。要再找個能和我這麼處得來的人,很不容易了。我覺得還是粗人當的舒服,啊,裴大哥,你別生氣,你也知道你自己稱不得細巧人的。你也知道我不會和自己人說謊的。」說到此處我又嘆了一口氣,因為我確實騙過他。
這是個不好抉擇的問題,必須公平無私,雖然我想不出什麼私處。他們都覺得跟著在眾人圍觀下那奇怪的光暈愈發清晰的天狼是很不錯的選擇。
這是個不大的上闔城外不遠的集鎮,我打算吃個飽飯,再進城去見我從沒有謀面沒有任何關係的父親,也許還有母親和我的兄弟姐妹,然後最重要的,我要見到我的妻子,告訴她一切,帶她回家。
顯得有些委屈的小姑娘低下了頭低聲說進來時看見我睡得很香,不忍叫醒我,但又怕我怪罪,正自為難的時候,司馬姐姐來送些東西,知道了后就說讓我繼續睡。
這繞城的第一圈的中途遇上了三隊巡邏士兵,情況彙報都是正常。只是碰面次數與我最初的想法有些對不上,想來也是,碰面怎麼可能像我想得那麼理想?因為走岔的可能性極大,尤其是我到處亂串門使走岔的機會大增。按說這時候,八門緊鎖,襄陽城內最大的危險分子想來想去恐怕就是我了。既然我還沒有作惡的動機和念頭,按說這夜就很安全了。
不過,關於帶隊問題的時候,他們產生了分歧,爭執不下,最後決定難題上交:「您帶哪隊?」
但我確實還是困了,沒生多長時間氣,我就睡著了。夢到自己回到很小時候,卻嚷著要娶妻,姐姐卻沒變小,笑著對我說,等我長大,她就嫁給我,可等我忽然長大了,要去娶她時,姐姐卻老了。
那個辣椒油叫油潑辣子,使用紅的尖頭辣椒磨成粉,用滾油一潑而成,罕見之辣,吃一口再喝一口熱水,那被稱為火上澆油,更是辣上加辣,常人根本經受不住。
「中。」我學著他們的口音,這句話我在旁邊見人點頭稱是時說過,所以現學現用,不過我不知道什麼是鍋盔,估計和饃也差不多。
過了年就得拜年,顯然獨行的好處立刻顯現出來,趁著四下無人我竄進了州牧府中,那個草堂旁的茅屋聽說被大雪壓塌了,幸好當時老師在辦公,兩個公子在外打雪仗,才沒出什麼事情,後來老師就住進了州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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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就開始對我的這個鍋盔發動了我平生最大的一次作戰,必須承認這讓我回憶起那條該死的牛腿,但至少上次是條皮包骨頭的可憐的瘦牛,而這次更糟糕的在於我居然要了兩斤脹鼓鼓的麵食。
子實、子玉等人的家也在這趟巡夜之中轉了個遍。一年到頭,就這晚上說的都是人話,平時真的很難說我們說的都是什麼東西。
我隱隱感到此童謠有些不妥,但還不能準確地把握自己心中所想,但是看著那位霍先生顯然已面色有變。
最後我才和他說了幾句有些凝重的吉祥話,便和張叔張嬸打著招呼說回家了,其實還是繼續巡夜,但是不能實說,我怕他們二老擔心睡不好覺。
「死大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急智荊州你認第二,沒人能稱第一;一看你幾乎沒想就說出口,肯定是假了。要是真的,你會想好詞句沒有錯漏才會說出來,所以反倒會慢些。」
思緒輾轉之間,日子過了小半個時辰,其間他們談談笑笑,吃得較慢;而我雖然常常無端猜想,但嘴上卻一直沒停,眼看著前面的牛肉少了不少。但鍋盔消滅速度就要慢些,主要是嘴總是感覺很酸,需要不時休息。而原本難以對付的牛筋,這時在嘴中就如粉團一般,隨齒而化,根本算不得問題。
「老兄,我們……」他指指其他人桌上的鍋盔,其實一看就不用他解釋了,但他還是說了原因:「我們通常只吃三兩,用手抓著吃就行了。還有,你要這麼多,夥計,噢,兄台你可以轉過去了。」
然後,話題就忽然扯到了我身上,因為去病公十九歲挂帥,而我十七歲封侯。被他們有些人並稱為我大漢難得兩個少年英雄。讓我美美地在旁聽著,有些飄飄然。
「這位老兄好手勁啊。」後面又是那人的聲音傳來。
「算了,算了。」我擺擺手,這事情確是不好怪她,好心不能這樣被傷害,忽然心中猜想昨日不會是親了她吧,忽然一陣心虛。
「不是,俺等俺的鍋盔。」眾人皆笑,可能是我的口音學的不像,所以我也笑了起來,轉身和眾人行了個禮。
這些食客中有那些俗的,就來打趣,認為他身體如此病弱對不起祖上榮光,而且床榻之上很難讓夫人滿意。我在旁靜聽,無事便猜測他可能是霍去病之後。
不過,我不得不帶上兩匹馬,因為我覺得司馬姐姐給我帶的東西太多。不過我暫時沒空看她給我帶什麼,既然人家好心幫我整東西,我就沒什麼可抱怨的。姐姐以前就誇獎過我,說我這個人心腸比較好,從不強求別人,也好相處,以後女人緣應該不錯。剛回憶完這些溫馨的場面,心中又立刻大罵自己該死,回來就要辦婚事了,卻還是姐姐、姐姐的。以後得稱她夫人了,這事一想來心中便美美的。
「不見得。」這句話是我說的,不過聲音很小,我可能只是張了張嘴唇,聲音有沒有發出來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我已經十八歲了,知道需把握分寸,在這時,各處必須要格外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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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裏念叨:這還能吃嗎?我使勁地掰那塊「石頭」,總算是假冒的,以我的力氣,還終究能掰下一塊來,還險些把我的牛肉全掀翻了。
他們多是塞著一嘴東西,嘟囔著說有我,今夜絕對沒問題。許多人甚至摩拳擦掌,要求趕緊出發,把那些人替回來。
最後本來已經覺得沒困意的我讓大家趕快離開,便說我太困了,實際上是傷著自尊了。
「是我讓留著的,知道你會過來。」張叔笑著過來,我忙躬身行禮,然後互道新年的祝辭。
讓我一下子臊紅了臉,和老師說了明天的出發事宜,我覺得還是獨自上路為好,畢竟我的目的不是朝會,而是尋妻。然後師娘的出現讓我很是驚訝了一會,師娘告訴我,她才趕回來的,仔細問了我現在的身體情況,我也問了一些那邊的情況。結果拖的時間長了些,讓老師想起我應該巡夜,趁老師還沒找出罵我的詞,我趕緊拉著馬一溜小跑溜了。
「這麼堅硬,難以咀嚼,怎麼會成主食?」問話間一邊要了些湯水,一邊夾了塊牛肉放在嘴裏,立刻覺得這牛肉簡直軟如無物,入口即化,對此我有心理準備,我不會少見多怪地喊出聲來,我知道我的牙已經開始適應這些「石頭」了。
我立刻完全明白過來這裏的意味:汜水之濱,即擯除汜字之水,亦即巳,車來車停,便是巳旁加車;然後汜水之頭,竹葉青青,便是竹字頭,那不就是成了個範(范)字么?
在轉到三更時整個襄陽都沒有聲音了。碰上巡邏隊十七次,其中多是在各處民居區碰上,而官宅區和衙門區只碰上一次,閑來無事想想可能性,懷疑和我一樣假公濟私者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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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注意到了我,作為回應,我沖他微微笑笑。他也沖我笑笑,不過很不自然,可能他也察覺到我覺察到了他的心不對口。我忽然自問怎麼我想得這麼繞口。
和裴大哥說了會話,心中本來一直儘力保持的那份輕鬆愉快漸漸全被這份離別的傷感和一種莫名的歉疚所淹沒。眼見日頭西斜,便又上馬踏雪北去。
「以前秦滅六國時,戰事頻仍,常有火頭軍跟不上隊伍,故此常用頭盔煮食,故而得名。」
我又記起那句爻辭:登高一呼,犯上必汝,謝遍天下,劉漢必孤。
外面已是大亮,忽然想起今早天上的情景,今天是個晴天,放晴了!老天都讓我去找銀鈴,那誰還有什麼話講。一掀被褥,猛的躍起,忽想起我不能這麼快起身,就感覺眼冒金星,用手扶住牆壁努力讓自己別倒下去,片刻后,總算感覺好多了。在屋內不及點燈,先趕緊再把衣服穿好,直念叨著去吃點東西就收拾上路。
五更又打了三刻,才見到天空泛出亮光,自東南邊城牆上的那一點魚肚白漸漸被中天又歸於沉重的藍黑色所吞噬。風忽然又不時地大了起來,我的肚子里感到沒什麼東西了,身上有些寒冷,且困意猶在,此刻感覺真是難受。自此,共見巡邏隊二十四次,后八次,多是在官宅和府衙等各區看上,估計和我一樣屬於假公濟私完畢后,心存愧疚,趕緊把各自巡邏區內的該巡沒怎麼巡的地方好好補補。
寅時天終於整個泛白,有些人家已經開始有響動,只是還沒有開門。馬跑了一夜也很是疲勞,我又下了馬,掛上天狼,拍了拍它,感覺它的屁股很是溫暖便把手放上去捂捂。看著它喘著大氣,白霧不時或直衝地面,又或衝擊牆面,還和它討了句口頭好,說它辛苦了。其實我也好不到哪去,所以馬也很給我面子,用它的尾巴甩了我臉一下,讓我朝雪地里好好吐了幾口,確信嘴裏沒東西才罷嘴。當下再無猶豫,又狠狠地上了馬,催馬前行。
「有咬覺啊,夠勁拽,怎麼吃都不厭。而且,俺告訴你常吃這個牙好,老了牙也不會鬆動,俺爹就是這樣。」這是夥計說的,他似乎很有回答這個問題的經驗,估計異鄉人都有和我一樣的疑問。
走到一更時,我也覺得累了,翻身上馬,除了聽各種響聲,便是想著銀鈴。逢到岔口我沒有什麼意見,完全看馬的意思,它想去哪就去哪。這畢竟是我第一次巡夜,但這不是我第一次想銀鈴了,所以被來往的巡邏隊打斷思路后不久后就能又是滿腦子將來的場景,而且銀鈴在其中總是能栩栩如生。所以我覺得我這晚上我的所有行為完全顯現出我巡夜的業餘,以及走神的專業。
「銀鈴,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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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哥,這是司馬佩小姐的手藝,很不錯的,你嘗嘗吧。」我帶著笑在一座新墳前擺上供品:「我怕他們給你做的時候不用心,所以,我先把你的留下,然後自己才吃的。」
好意不便推辭,我便在榻上吃了起來,食器上冒的熱氣,已是讓人感到溫馨,而且司馬姐姐的手藝很是出色,讓我才被叫醒時的嫌惡很快就在食物的香味中消失一盡。很快一幫小子們就大哥長大哥短的跑進來,然後幾個兄弟又過來問我昨晚有沒有碰上什麼漂亮女賊什麼的,讓我笑個不停,還嗆了幾次。最後,在司馬姐姐的命令下,他們終於決定暫時不拿我開心,讓我先吃完飯。不過我剛吃完后,司馬姐姐又塞了個紅綢小袋子給我,祝我新年大吉。這個讓眾目睽睽之下的我很是沒有顏面,我堂堂大漢平安風雲萬戶侯,居然還要拿壓歲錢,尤其是司馬姐姐又說了一段祝福的話時,那幾個可惡的小子還都把他們的紅綢袋子拿出來,和我的作比較,看看哪個漂亮哪個大。我剛想說出些什麼話時,她就以姐姐自居,然後還問我,是不是以前每年銀鈴都給,我只得點點頭,然後司馬姐姐自然就認為自己沒有做錯,而我便也一點能反駁的話都沒有了。其實去年這個時候我還不是平安風雲侯,拿紅包也無可厚非,可現在已與以前大不相同了,只是這個是我後來上路后才想起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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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就是兄弟,這麼了解我。」方涵笑了起來,湊過來想聽實際結果,卻沒想到我繼續死扛:「但是實話講,就是因為這事。」
最後抱拳讓他保重,記得注意北面來風,他身子單薄,行房時關好窗戶。在他準備拔劍追來砍我之時,趕緊催馬跑掉,跑出百尺甚至還真的覺得心中揣揣。
一路馳向城外,襄陽的大街上此時也沒什麼人,正好讓我快點出城,幸好昨晚假公濟私,這樣至少今天不用一家家去告別了。他們都知道我今天要去上闔給父親拜年,其實看看自己的樣子,怎麼也不像去給父親拜年,兩手空空什麼都不帶,一看就會被認為打秋風的,其實我是去尋妻的。
那一年,我十八歲,銀鈴二十二歲,那個霍去病的後人二十四歲。
這個人有些意思,我已在想他是不是因為祖上聲名之累,凡事總要能為常人所不能為,不過已把自己嗓子折騰成這樣了,這種英雄逞得有些可笑,何苦來著?不過看他身體恐怕真不可能向他祖上那樣馳騁疆場,卻又覺得此人頗為可憐。
巡夜和散步差不多,只是時間上有些對不上趟,鑒於目前身體情況,我沒打算騎馬。只是拉著它,掛著天狼,在襄陽大街上溜達,所做的無非不時和守歲的街坊打招呼。
有人一天到晚想著找什麼地方找樂子,而大多數人卻在為下一段飯而焦心。荊州還好那又能怎樣,只要這種事情在天下到處都是,那麼這場亂子就不可避免。
「為什麼叫鍋盔,是不是戰時可以用這個當頭盔?」我使勁撕下一塊,用盡嘴上力氣奮勇咀嚼,回身向那個人問道。
這是我在南陽盆地中四下百里無人時,對天的大喝。
「客官,沒饃了,鍋盔行不?」感覺他們的聲音都得走一下鼻子似的,很有意思。
不過緊接著就有人幫我說好話,「霍公雖是帥才,但若非其舅為衛青大將軍,恐也不得威及八方;那平安風雲侯謝公本是庶民,舉于草堂,唯有真才,方能縱橫天下;其實無高無下,該時機、運道等諸因無常,不可求,不可追,而真才方是恆一,公莫偏頗失當。」
吃完時,司馬姐姐就已經開始問我是坐馬車,還是騎馬。我想想覺得還是騎馬方便,至少不怕顛簸。然後她就在指揮如何往馬上綁牢我的行李。
再聽下去,果然如此,很多很熟食客也是今日才知道,可能是剛過了新年,各種無忌。當下讓這酒樓里一片敬佩崇仰之聲,讓我不禁對這個人多加了些別樣的眼光。看來霍家這種病秧子是祖傳,當年霍公就是英年早逝,怎麼這麼多年這麼多代都沒把身體補得好起來。
這裏靠近長安,本就是我大漢根基所在,此處雖是普通集鎮,已是相當繁華,至少這麼多家酒樓都有不少客人,我也不知道我這是什麼歪理由。但百姓臉上的自然無欺的笑容讓我能確切感覺到除了過年的喜悅之外的平安郡王之賢德。
「你是外地人吧?」我點頭稱是,他們又笑了一陣,不過他們卻還是給我指出了真正的原因,原來鍋盔就是給我盛牛肉的那個東西!
路上想總結晚上的工作,想來想去只想到一句話:一夜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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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喝湯水,這個鍋盔遇水脹得厲害,你兩斤鍋盔下肚,再喝水會脹出三個那麼大。我們只吃幾兩無所謂,你喝水可能會出人命的。」背後那個霍先生很認真地說了出來,看著認真的眼神,我相信這不是危言聳聽,所以沒敢去碰那些湯水。
獨行的最大好處是可以假公濟私,趁著巡夜,正好到各熟人家好好拜個年,順便道個別,就說新年得去皇上賜的父親那裡報個道。
宛城沒有留步,一路撞破了武關。第二日正午時分我便來到京兆尹的上闔境內,此地故屬弘農。中興后改歸長安轄制。孟德兄的高陵還在東邊,在函谷關和潼關之間,長安東南不遠的左馮詡的群山旮旯之間,兩水夾縫之中一條肥腸般形象的就是。想到此忽然想到讓孟德兄自殺算了,免遭那些奸人之辱。感覺被人用鳥籠子把人鎖進去一般,站不直,坐不下,蜷曲了自己的堂堂英雄之軀讓那些小人驅使消遣,當真不值。
「麻煩你了,司馬姐姐,這個家就麻煩交給您打理了,還有別寵壞了孔明。」這是我最後與司馬姐姐說的話,當然其間我們還笑著說了些新年客套,實話講我很對不住她,她和我叮囑的話我一直都在打哈哈,其實腦袋裡什麼都沒有記下,大部分時間在走神。
最後我的決定是:我一個人單獨算一路,每個時辰繞城一圈,與八隊巡防隊各碰面一次,每次碰面他們都彙報當時的情況給我,如果出現緊急情況立刻來通知我。
門旁邊守衛的人在裏面的廊下圍著火爐喝著酒,和我打了聲招呼,就繼續喝了。
在這裏我不喜歡人多,所以我找了間相對僻靜的酒樓停下,讓夥計把馬拖去喂,叫了兩斤饃和三斤牛肉,便不顧夥計的驚詫直接走進去找個臨街的位子坐下。窗外此刻還有些喧鬧,不少人似乎正匆匆回家團聚。
「給我來人把這個騙人的賊大個拿下。」他好像是來真的,居然招手讓士兵來拿我,結果下面周圍的士兵都笑了起來,沒人動,最後他也憋不住笑了出來,然後揮手叫我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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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什麼,自己問自己,我還是大漢的平安風雲侯嗎?趕快打消心中惡念,雖然現在朝綱有些齷齪,但是畢竟還是大漢天子……他大舅哥臨朝,混蛋,這叫他媽的什麼事,想了想我又罵了出來。
我換了一面,與那些人對面而坐,免得老是轉頭與他們說話,顯得很不恭敬禮貌。
那個霍先生的午飯也送上來了,我留心看了一下,有鍋盔,有牛肉,有熱湯,還有一種飄著辣椒和油香的紅紅的東西。旁邊有人一見就笑著說,又是這四樣。
推門出去,發覺日頭不對,似乎已過午時,叫住早上囑咐的婢女,厲聲問詢為何不叫我。
「我得去北邊先探探風聲,老師不知道這次北上洛陽有否危險,讓我以此為名,探聽虛實,太招搖了,就不要打聽了。」
難道我們中有些人生來就是為了在廝殺的絕望中了結無助無知的一生么?我忽然感到自己的思維很是深邃,讓我自己也無法理解自己,便又開始想那些較簡單的地方:很多年輕的士兵,家中有著自己的父母,甚至和我一樣有一個自認為最好的妻子,卻被一紙詔書所征,便成千上萬的聚到一起,到了吉凶難卜的戰場。相對來說,黃巾士兵至少還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戰,他們可能還幸福一些。
雪還沒有開始化,大街上卻早被清掃乾淨,磚砌路面上深深的車轍顯出這裏的過往車輛的稠密。
雲書和小斌斌一般年紀,只是大些月份,也是個小老弟。但他可沒有小斌斌般老實,總是沖在打擊別人的最前列,也喜歡充老大,說到這方面似乎有我的風格。
不過行至那個熟悉的山路上時,我卻有了另一件事情,穿過一條被來回踩踏出的雪中之路,便可直接走進山中的墳場,因為此處,我還得和一個人道別。
「早上回來什麼都不吃就睡,腸胃會受損的,隨便吃點東西吧。」司馬姐姐帶著笑對著我,手上遞過來一個小托盤,上面幾個小尺寸豆,鬲樣子卻很是精緻,雖然沒有胃口,稍微吃一些倒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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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打仗了,我搖搖頭想著。可是這可能嗎?我不斷地換著方式問自己,但是結果都一樣: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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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是中平三年的正月初三,年後的安詳還籠罩在大漢的所有的疆域上。當時誰也沒想到,七日後會在洛陽發生了一件大事,將整個大漢再次拖入深重的危機之中。
我立刻猜測這個人是荊州老師派出來各處打探的探子,但是一直背對他們,不好對這句話作出太過明顯的反應,只得繼續坐著等著我的午飯。而且想想不和他見面為好,免得泄了他的底。
忽然他站了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提襟急速走了出去,路過我身邊的時候我還聽到他嘴裏的念叨:「謝智、謝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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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霍家後人雖也對我稍微說了幾句好話,但卻有總有些不屑,不過但是我與霍公的區別他也說了出來:「吾祖抗外侮而得封狼居胥,天狼藉內亂而拔于荊州。」
當然世事都有陰陽兩面,不過由於不好的那一面的反應,我知道這些癥狀的起因:定是那高麗參太帶勁了。而不好的那面就是那活兒在馬鞍上杵得很不舒服,讓我換了很多方式都沒折騰好,只得催馬快點向前,希望快點到目的地。
我又摸了摸錢袋,司馬姐姐又給了我一袋錢,上次應該就是她給我放在我衣服中的,司馬姐姐真是不錯,很是細心,要是換作我自己收拾……忽然有了些不祥的預感,趕緊摸了摸腰間,還好,印綬還掛在那裡,想想便責怪自己是有些太馬虎了,不過很快我有很惡劣無恥地把責任推給了銀鈴,一個勤快細心的妻子,必然會培養出一個懶惰粗心的丈夫,而且這趟這麼著急出來都是為了她。於是,我的心情又好了起來,開心地等待午飯。
如我所料,他對我的運籌帷幄顯然有種不能置信的感覺,不過他還是不斷地用荊州北部土話很噁心地誇我。
四更時,天還沒有亮,我記得夏天被熱醒時,四更天東邊已經開始有些泛藍了。但現在依舊黑著,而我也開始有些倦意了。我這時所期望的唯一場景就是銀鈴過來牽著我的馬,而我把她抱上馬,攬於懷中一起回家。回家以後,會做什麼,我可沒有什麼記下來或和人交流的打算。而且想到此,我還做賊心虛地四周看了看。趕到四下無人,才安了心,發覺想想這個事情才能提點神。
他們正在吃東西,再等半個時辰,快要過年時,我們就需要出動了。而現在外面只是往常的巡防人手在例行公事。
宛等三城在一個盆地中呈三角拱衛之勢,再看這四下不時可見的大大小小塢堡,便讓我能回想到兩年前,這裏的慘烈宏大的滿目廝殺場景,只是這時只餘下白色掩蓋了這一切,便似所有人的血都沒有留,或者白白流了。
出城時,我還回頭看了襄陽一眼,本想說一句:別了,襄陽。後來想到這回很快就能回來,所以就打消了這個有些悲壯的告別計劃。
當襄陽鼓樓的大鍾十二個月來再次敲響,我知道我真的十八歲了。不過實話講,沒什麼可以興奮的,當然如果夫人在身邊就不同了,只是現在她在幾百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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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時路上行人寥寥,可能也到了他們回家吃飯休息的時間,這時那些不午睡的孩子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起來,那是幾個小女孩子,六七歲上下,圍著路邊的一架空車歡快地在唱著此地的童謠:「汜水之濱,車來車停,汜水之頭,竹葉青青;后羿登壇,弦響弦散,后羿登車,烏鴉落單。」
衛戍所里,已是一片哈欠聲和不時的放屁聲。在外各隊都先回來了,而早上準備開城門和巡邏的人也和他們一起正在吃早飯。和眾人說了一句辛苦,早點回去休息,然後又和管城門的校尉說了幾句,我就與眾兄弟拱手離開了。
我看到了管亥,沒和他說什麼新年祝辭,他也沒說,而是如兄弟重逢般的擁抱,只是我在他耳邊問了一句,他在我耳邊回了幾句。鬆開雙臂后我笑著又問了一句,他端詳著手裡的塤也平靜地說了幾句,讓我的表情一時又肅穆起來。
我轉過來,看見一個夥計拿著刀和一個大盤子在我前面看著我手上那塊鍋盔,有些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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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特別注意了那個霍去病的後人,他夾了一塊牛肉很斯文地放入嘴中,然後卻有些很不協調地甚至有些粗魯地用手持鍋盔抹了一下似乎是辣椒油的東西,一口咬下,看來他的牙口一定是久經考驗的,似乎沒費什麼力。然後似乎細細品味一番后,又是一口熱湯下肚,似乎有些頗為暢快的樣子。但是留心看著他的顫動的髭鬚中的嘴唇和有些微皺的眉宇,我卻有種異樣的感覺,這個人是裝英雄,其實他被辣得不輕。
本來我就想掩蓋自己的身份,所以我單獨出來,所以天狼我沒帶,只帶了那支笛子,還可以冒充文人雅士形象。其實這樣做就是免得路上太過招搖,雖然大過年的,何進也不會想自找晦氣,但是還是小心點好。忽然感到自己是不是又有點玩險,不過既然老師不擔心,那麼他一定是心中有數;而且我一直走官道,該不會出什麼事情。最安全的地方在就在於通常認平安風雲侯謝智首先是先認出那隻銀的長桿刺蝟,因為傳說中我的相貌早就脫離了人形了,從我過往聽的謠言讓我知道,沒見過我的人,誰說也說不清楚我的胖瘦高矮、鬍子長度、頭髮顏色、眼睛只數、甚至那活的數量和長度,想到此我便想私下背地裡數落老師一頓,難道這個謠言也要造。可四下看看,又看了看天,想想還是把那些惡毒的詞語趕緊忘掉,免得遭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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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就要好得多,只見他一身短打扮出來笑臉迎我。我還以為他要顯示自己還和小年輕一樣,其實老師兄弟三人中就數師父最顯老。不過就在我分神嘲笑師父時,卻被師父忽然抱了我的腰一個大跟頭摔在了雪地上。後來才知道師父守歲無事與女婿談論,結果說起角抵,兩個人好戰分子一點不含糊,互相說不服對方就真的比劃起來。結果,先是師父給了輕一個「背口袋」;而輕也抱了他的腰從身前向後背摔了師父一跟頭。師父覺得這個動作挺有意思,就拿毫無防備的我試了一下;輕也出來歡迎我,看見我被摔在雪地中,覺得很是奇怪,有些想責問他岳父無理的念頭,逢著這大過年的,而且這跤摔得不重,我當然說沒事沒事,應該的應該的。畢竟他是我的師父,師父那我開練一下新招,也沒什麼可以指責的,而且這一下子我也覺得學了一手。不過沒想到輕可能是聽到了應該的這個詞,想都不想,沒有絲毫猶豫,本是過來扶我的手,忽然就變成抓著我的手就給我來了一個很規範的大背挎,就把我像個米袋子一樣攤在雪中了。師父那下子還是把握了分寸,這個斯巴達人真是很賣力地給我一下子,還興奮地告訴師父這種摔法比較帶勁。師父這下著急了,狠狠給了他的斯巴達女婿後腦勺上一大下子,就趕緊來扶我。我還算是皮糙肉厚,這兩下確實沒讓我怎麼樣,但是我可沒有打算讓他們再給我一下子。所以,為了免得總覺得有些狡猾的老師和傻乎乎的輕再給我幾下子,我連滾帶爬地起來,儘力躲開他們不知何意的手。在他們步步緊逼之中,說了一段吉祥話,就趕緊溜之大吉了,其間還滑了一個跟頭,但是總算沒讓他們再碰著我。只是最後沒見著三叔他們有些可惜,只是我一時鼓不起勇氣再回去了。
第二日,又上路時,方涵看了我的所有行頭后,感到不對勁了,拉住我的袖子,對我小聲詢問,「你個死大個,說!你去幹什麼,你這個完全不是去給父親拜年的架勢。」
而下面兩句更是明顯:後裔登壇所謂何?言射!合而即為謝;后羿登車為何?向眾人辭行言明東去射日之舉。而我的智是什麼:一張口、一支矢、一個日。
雪后的南陽盆地可以把它的輪廓完全展現在我的眼前,而不需要考慮很多其他枝椏繁複,四面稍高但很是平緩的一條山樑線只在東南東北有兩個缺口。我記得圖上那兩個缺口旁分別是冠軍和葉城,而武關東一百二十里就是宛城,此刻在雪天之際已可以看到這自黃巾之後號稱天下第一的不破之城的十八丈的城牆,雖然此刻顯得很低矮。
果然騎著馬也感覺輕快了很多,一路疾步小跑。沒碰上什麼路人,倒是碰上了些巡邏的人,他們看了我,有些狐疑,但是似乎看了我的衣服靴子又沒敢上前盤問。
雲書姓方,單名一個涵字。我們介紹他時常說他「行房」,而且還叫「含」,讓他總有砍我們的衝動,我記得他至少警告過子涉不要讓他看見子涉和菜刀在一起,否則要麼那刀砍子涉,要麼那子涉砍刀。
聽得這話我轉過頭去,想說些拉近我們之間距離的話,「這麼硬你們怎麼掰下來吃啊?」
回到府上,門已打開,忽覺得這些官仆很是辛勞,每日都要此刻便起身打掃,該給他們多發些歲銀才對,這早,我第一次和這些下人一個個打了招呼,拜了新年。
行之老宅,聽得裏面傳出很是詭異的塤聲,斷斷續續,高低雜亂。本來就打算進去給眾人拜個年,現在忽然感到找到了進去的極為正當而必要的理由,便像找到治安對象般大聲敲門,卻沒想一下子就把門拍開。
蠻族人是為了自己生存的地方而戰,這目的雖然有些赤裸,但非常純樸。可我們呢?天下庶足富饒之地全在我們大漢〔一個大漢教育下典型的自大狂——作者笑注〕,我們為何內爭?上若使民同樂,無為衣食之憂,誰有意反?
南陽郡在黃巾之亂后便被分成兩部分,宛城、冠軍、葉三城因是武關前重鎮一直被洛陽朝廷直接掌控。朱俊將軍便是在此擋住了近五十萬的黃巾軍而大揚其名。戰後,此地便一直沒有交還給荊州,讓我們很生嫌隙,咽喉口上抵上這個東西怎能讓人安睡。
我的犀牛皮靴恐怕只有那些有些階位的行伍將軍才可能會有,而且我這麼英武不凡,高大神俊,他們肯定認為我是個來歷不小的人物。剛過此處,又把自己狠狠地批駁了一番,心道都多大年紀了卻老是自吹自擂。
一大盆熱騰騰的牛肉沉重而硬梆梆地砸上了桌子,我的那個饃的替代品卻還沒上來。但是這已經讓那一幫人停下議論我的長短,只餘一些絮叨的碎語。
沒想到夥計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那就是了,俺還以為俺的鍋盔的面發壞了,發的和饃一樣了,俺們這饃就和木板一樣,這鍋盔就是像石頭。」
沿雪中官道,離塢堡最近的時候只有百尺,這個傢伙差不多有十丈高,周圍兩里自地面向上三丈都是夯大的石塊所砌,八層箭垛口,門前有深溝。此時它的弔橋高掛,讓我本打算隨便進去看一番的念頭立時被打消了,此次出來需要低調。
趕緊洗漱一下,便想找我的被窩趕緊鑽進去先睡一會兒,否則我根本沒有上路的精力,還和那些官婢說了巳時一定要把我叫起來。這樣我用半個時辰準備,午時便可上馬出城,反正昨夜與各人我已道別,此時就可直接向北,晚上過新野換馬,半夜就可以到宛城,明天我就可以在上闔郡了。想好了這圓滿理想的結果,我帶著笑在我的房間里褪衣上床了。
難道我真的是大漢的那個煞星么?
當我慢下來開始找歇腳的地方時,便注意聽到周圍人關於我的竊竊私語,恐怕就是我這身高和頭髮讓他們有了些想法——一個傳說中無所不能又專用角頂壞人的獨角獸——獬豸〔xie第四聲,zhi第四聲——作者注〕。
旁邊人甚至在叫好,也不知道吃飯也能稱好,卻在他們談話之間才知道了個大概。
草草吃了些東西,司馬姐姐一見我吃東西,就說幫我收拾行裝。我哼了一聲,卻騰不出嘴和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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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就不能多雇幾個人手?您是個官,家裡卻只有自家來的僕人,這段時間那些僕人去陪夫人,你看你都沒地方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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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衛戍所時,忽然感到很是生疏,我好像來過這裏次數真的很少,才想起來我只作了一天的真正城守。不過很多人都認識我,而且老師的命令也早到了,還好,他們對我的到來倒都顯得很是興奮。
入夜,與雲書同榻,兄弟重逢,自是一番別樣的歡喜。
不過這晚上,談得實在沒得談了,我們還是稍微談了談公事。
幸虧這隻是惡夢,但等我驚醒時,我還不斷的念叨著安穩自己的心:「沒事的,沒事的。」
當然也有那些稍微文靜些的孩子,為了他們蹦跳轉圈唱歌的遊戲,我甚至停下了馬,等他們從我前面讓出一條路,我才過去,還和他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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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人?」那個嘶啞地聲音響了起來,他可能是看我前面像小山一樣的牛肉,卻不執箸。
「在老家中養胎,此時節不便讓她再服侍我,倒要我服侍她,我這公事做不完,哪有時間陪著她婦道人家,便讓她回老家生產去了。」說得挺硬氣的,但是我聽著感覺卻很是不對,這其中那份擔心和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隱藏其中,可能是當父親前所特有的那種細膩的心思也摻在其內,從我那兄弟這段時間的噁心樣子就可以得出結論。
「如果見到我父親范公孟博,幫我傳個話,我會去他老人家墳上叩祭,盡人子的孝道,便說我不曾辱沒他老的榮光。」
我立刻再次坐下,端詳這個作為饃饃的替代品的主食,圓圓兩尺之徑,厚厚一指離案,聞著確實有麵餅一樣的香氣,但我還能記得那聲硬梆梆砸在案上的聲音。用手使勁按了按,有些開玩笑地問他們:「怎麼你們的鍋盔像塊石頭?」
「噢,霍公您又來了,夫人可好。」
「內人怕見生人,只得如此,而且我一個人過得豈不更逍遙。」他很是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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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北邊找銀鈴了。你知道嗎?我和她不是姐弟,她是我一出生后就定下的娃娃親……以後我讓弟妹也來看看你。」
沒想到很快我就被弄醒了,開始我以為姐姐回來了,本來的一肚子火氣立刻散去,整個身心的愉悅完全轉化成衝動,但正要擁起隨著陽光射進房間的女子時,卻忽然發覺是司馬姐姐,趕緊把手上不軌的動作停住,問司馬姐姐卻為何事而來。
如果真有一天我們要動武取宛城,傷亡可能會大的讓我們無法接受。如果對方縮在這些裏面一味地挨揍那還好,就怕我們分割包圍之時,他們還有一支游擊之軍來回滋擾,我們就要難堪很多。
那夜夜宿新野,因為再往北方道路泥濘,夜路難行,而且這樣也可免得雲書不高興,說我名氣大了疏遠了兄弟。
這個霍公看來是此地的名人,裏面的眾食客見他來了后都打著招呼,很多人還邀請他同席,最後盛情難卻,他在眾人之間的一張案上坐下,隨便叫了些吃的。
這時節恐怕是那些孩子們最快樂的時候了,路邊敞開的菜園中此刻正是他們的天下,他們或打著雪仗,或堆砌雪人,或者乾脆就是在雪中到處打滾,管菜園的老人只管蹲在木柵邊袖著雙手看著那些孩子笑,也許他也在回憶著自己幼時的快樂吧?
身上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熱起來了,臉頰上甚至感到有些燙,雪花片片打在臉龐上都覺得清涼舒服了不少。整個身體也感覺有些活絡異常,手也閑不住地在空無一人但絕不孤寂無聲的大街上揮舞起天狼來,狼牙破空發出的呼嘯聲,在這深夜單調的竹子破裂聲中顯得非常悅耳。不時有人打開窗戶看看,而我則在不斷的拜年中,讓他們今夜放心大睡,自詡有我和天狼在,便沒什麼妖魔鬼怪敢出來。不過在雪光中,天狼的周圍隨著我呵出的熱氣竟隱隱映出一圈光暈,最後我似乎也成了周圍窗口中不斷出現的發著驚嘆的觀者中的一員了。
門外進來個人物,此人頗為年輕,卻蓄著長長的鬍子,不足七尺之高,臉皮焦黃,似是大病初愈,骨骼眉宇頗為文秀,似是個謀划精細的人物,身形消瘦,行動間長襟博帶飄飄,甚至有些道骨。只是他一張口就有些煞風景,嘶啞異常,可能真是風寒初愈,不過視此人著裝不像出遠門之人,倒似本地官宦人家,中午未起伙,故而過來隨便將就一頓一般,不過看來他不是將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