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變》第二卷 天邊

第一百零九章 零陵之戰

第二卷 天邊

第一百零九章 零陵之戰

最後孟節說完了,那人也不說什麼,只管招手,以示挑釁。
「若非兄弟,今日不知會成何態勢。也是我失策,既是秘密而來,卻帶了五百人,本打算展我威風,卻沒想他們也不踏入我的強弩能及之地,與他獨斗我手上這些勇士又無人是他對手。」他拉著我毫無避諱地誇我,一邊只管將我拖入酒樓安靜處。
我想他站起后看我時的表情肯定很驚訝,因為挑開他武器的我便轉身上馬,順便稍微扭頭瞥瞥他。上得馬來坐穩了,再用槍挑起那匹馬的馬韁,以槍引馬而行,卻發現此馬只有馬韁,卻沒有馬鐙。怪不得此人在馬上一下子就被我扯了下來,驏騎怎及蹬著馬鐙穩當。想來本身此馬就是驂馬,有馬鐙那才奇怪。
不過我們這邊也好不到哪去,那長得龍飛鳳舞之將主動請戰,我問詢兄弟意思,他便與我說,不便由我們出戰,隨即問詢族人何人可上前擒下二賊,南人中多有勇士,即刻有人上去,不過此人竟私下告訴我即使我手下此將出去,別人決計感覺不出他是漢人,倒可能覺得和山上野人頗似。對此我只能表示無奈,不好接受他對我麾下這般笑話,也不好拂了兄弟戰陣上的難得的雅興。不過看他說完此話的氣定神閑,便知此戰他志在一戰立威,此刻正是信心百倍。
其實,我應該想到的,其實,我想到也不值得那麼驚奇;我記得有在我小時候過這樣類似的事情,不過那時候,銀鈴還是我姐姐的事情,而我還需將手舉至頭邊讓她牽著,想到此感到自己和銀鈴似乎差了很多歲似的,但我記得她十一二歲時,我就是和她差得特別多,只是在我十二后,我才忽然躥了出來。心中驅走所有其他胡思亂想,還是回到了那天黃昏的襄陽街上。
「速命人去請南王來,便說我請他!」
不過夫人沒有動箸,我也只得停下,問訊何故。
我甚至繞了路,轉過所有有人的地方,竟然找不到,一時悵然若失,心中無可依靠。只得再從記憶中去尋找。
宋玉東上來說道:「您不是吩咐過了么?為何又說一次。」
不過,應該是好久不曾練習了,總覺得一揮起來身上氣血翻騰地快了許多,而且手上也有點生,竟覺得胸口有些緊,片刻后我竟有些累了,暗道:這怎麼可能。
如果不是孟節和我言道還要和他說這些話,怕是誤會。我早在他們剛停下來列隊甚至有人開始休息的時候,就下令弓弩手趨前一射,待得陣型再混亂些,我們人呼啦啦這麼一衝,憑著人數上的優勢,加之以逸待勞,琢磨這仗也就輕鬆拿下了,雖然顯得粗魯沒什麼精妙策劃,但也是卻敵之正道,符合兵法之規範。結果這費了老半天勁,不還是打么?還讓他們得了喘息的時間,不過從另一方面講,遠來之人銳氣正盛,此刻少頓,待得此勁一墮,也是好事。結果想想兩邊都有利,只能取其重者了。
這回,都沒用力便把槍取了出來,也不知道為何剛才如此費力也沒取出來,再回身看他挺叉已是躍躍欲試,叉是生鐵的,只是桿細了些,這讓我立時有了信心。
眾人一時散去,只余那個傻小子在中間晃了晃,似乎還要掙脫什麼,看見我立刻大叫:「大哥,我要跟你去打仗,他們卻不讓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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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片刻,卻想不出來,但我已完全信任他,我相信他已有了這樣的計策,所以我也沒問是何計,便直接下達了命令。
我拚命搖頭,表示對這個名字的不滿意,直到她把我抱起,用手指點在我的鼻子上。很難想象她能把我抱起來,以至於後來在學堂里別人問我知不知道誰的力氣最大時,我說:「我姐姐。」還被他們嘲笑了。總覺得她抱我的場景有些怪,我能想象十年前和我住在襄陽姐姐的小時候而不帶入現在不知何處的銀鈴,卻沒法把自己的小時候完全和現在的自己割裂,想著自己現在的樣子和以前的樣子,我總覺得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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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這樣,我還是占他很大便宜,這便是我是個左撇子,而他不是。
我忽然有些明白過來,我這兄弟絕對是個壞蛋,猜定他是故意這麼說的,以賺我出戰,不過既然是兄弟,我便不能有這般私心。
不過他上來,我就不這麼說了。
「噢,讓他上來吧。」心道這般人等怎麼盡選這時節過來。
想歸想,做歸做,引馬至那不明就裡人處,用槍將馬韁甩給他,一言不發。這一架打得不太開心,因為我始終滿腹心事,但是卻沒法說明,但是在砸的時候我已經想過所有的情況及利弊,最終我選擇這樣做,我也知道只有這個時候我想得最明白,所以,做的時候,我就非常徹底,徹底到事後我都非常后怕。
「銀鈴!」我聲嘶力竭地喊了出來,同時驚醒,卻看見我的新婚妻子坐在我身邊,我牽著她的手,身上有她給我披上的衣服。而天真的黑了,號角也正緊急地催促著我從睡夢中完全醒來。
這人倒當真不屈,雖然右手血肉模糊,他仍然咬著牙雙手執斧,等著我再次的到來,右手執斧之時臉都扭曲了,但他還是盔甲零亂地站了起來,看著我。而他手下的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呆立在那裡,沒有人動,好像也沒有說什麼。
立刻我便在城裡放慢腳步,四處觀望,希望找到這樣一個這種大小的女孩,不為其他,只想好好看看。
不知道他大聲地嘰里哇啦了些什麼,不過總之,他總歸還是仗著斧子沖了過來。你來歸你來,我打歸我打,所以稍有接近便一甩槍,一夾馬自他右邊斜刺過去,同時橫槍擦著他掃過。姜太公垂釣,自是願者上鉤。這一回我知他必不會抓——因為他不是左撇子。可我偏就是這樣釣著他。他果然只是揮斧自我槍上只輕著一下即過,旋即撥轉馬頭,自我後轉來,而我已知其要轉至何方,一見他不用全力,便趕緊搶先拔馬頭,再走他右邊轉去。
豈知偏就有事情等著我做,後面有人小聲對我言道:「城內出事,宋先生請風雲侯得空入城一趟。」
「讓邢將軍,宋先生過來一下,照中午例再辦晚飯,你們也趕快吃飯。」
「宋啊,我讓他們不要讓你再跑過來了,你怎麼還是來了,吃了么?和我們一起吃吧?」言必便喚人上餐具。
「萬不可如此,氣可鼓,不可泄,現這幾陣已墮吾軍之威,此刻退,恐會一敗塗地,而對方氣勢正盛極,士兵無不一當十,縱多出他一倍,恐亦不能勝。」心中卻想這些人果然是玩蛇的。
隨即急速上去幾步,一路聚起力氣,展盡平生之力划槍半圈,劈風嗚嗚作響,如長空突下利刃,狠狠斬下,立刻將他那生鐵叉砸成了人字。不過沒把他砸出什麼變形的問題來,但是他還是拋掉了自己叉子,仰著頭,挺著肚子,兩隻手往背後猛撓起來。
想想真的好久不打仗了,一邊手裡婆娑一下那槍,有些不放心地摸了摸那槍上看著可愛卻其實不那麼可愛的毛皮穗子,一邊開始認真注意今天的敵人,就這樣又過了一會兒我才完全靜下心來。
如是般我二人在陣前,或他追我,或我追他,只因我打心底也不是很想用這招,本來只是要把他弄急,不注意防備時上鉤。但是現在我倒想在這種追逐中找到機會一槍戳翻他了事,便這番,其間武器相斫不過寥寥數次而已,且兩方都沒有用上全力,只為轉向方便。
我真的錯的,不過我是指我剛剛想的可能性。只見那人翻身下馬,從頭髮見扯下葫蘆,便雙手奉上。
一邊說著,我便出來了,看著前面六七個歡快的人一起用扁擔加繩子扛的景象,不得不讓我趕緊喝停他們,然後用手去校量校量,雙手竟不能環抱,只得一手摟那邊缸壁,這邊抵壁,只稍微舉起些,便皺著眉頭再慢慢放下,「雖然不滿,可這少說也有四百斤以上,除了缸,這酒也得三百多斤吧?你們這是要幹什麼,這樣的一百缸,非把外面所有人灌成爛泥不可。這個五缸都嫌太多,三缸吧,讓大夥好好休整,但需多加哨位,報于那將軍知曉,便說我的命令。」
我不知其意,但至少兄弟姓名無虞,便放下心,順由馬勢,及至兄弟身旁停下,只極細聲說了一句,「此人手為我重創,宜速醫治。」便退到他的身後,這下面的事情就不是我適宜做的了,順便也可稍歇一番。
那日是中平二年二月八日,就在我說完話后,天上忽然毫無預兆地下起了雨,隨即風也大了起來,我不放心地讓人去查看我軍的住宿情況,玉東告訴我他已安排妥當沒有問題。
不過在一幫歡欣鼓舞的人正準備出城時,卻把我嚇了一跳。
「夫人……」開頭總是如此之難,「我……」不得已只得先打斷,因為已經有人上樓安排筵席,我讓他們簡單點,看了看夫人,想想又說讓他們上稍微好些的。
當然,現在終究還是打了,在眾目睽睽之下,那盤龍洞主竟命人從馬車上解下一馬,還有一人在旁也解下一馬,二人皆持各自兵刃,上馬來之陣前幾十步,隨即有人登車吹號,對面這些人立刻開始大聲呼喊起來,以示搦戰。我心中對此的形容只有一句話:這幹人等真是土得掉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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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了有片刻,他們的人沒有上來,可能這是規矩,我也沒有等大家都看累了時候再做其他動作的想法。所以,揮擊中忽然變招,換作挑抽而去,他顯然還是習慣於那樣防守,手上斧柄立時飛出,被斧頭拖累,無助地撇於一旁。那人反應也快,旋即翻身而後站起。
「是我不讓的。」我平靜地說,心中卻想著原來是這事情。
「對不起,夫人,我隨便慣了,卻苦了你。」但我還是滿心歉意,既然娶了她,我就應該照顧她,結果卻是她在照顧我。
既然他這麼能幹,那他就受累了,我也可以省事了。接下來便是我和我夫人之事了。
「夫君勇武,天下聞名,佩雖為女子,也嘗聽及熟人多次提及。然我與子睿成親已有些時日,卻未嘗見子睿有所練習,子睿終將行伍於世,陣列在前,廝殺難免,如此荒廢恐非得宜,妾身妄語,夫君勿怪。」
那時,孟節拍馬以出,我稍加思索,也跟著他出來,但只在他身後幾尺,不超前半步,心道:此是畢竟是他家之事,我只需保全兄弟周全即可。
他的右手似乎已經粘在了斧上,我看見他撕開粘結出的血肉時臉上扭曲的表情,心中竟有一絲不忍。但他也很有氣概地將右手背在身後,臉上便完全沒了表情,然後微微舉斧示意。
「那我有一大計,一月內可平天南千山百洞之夷。」這讓我很是驚訝,我甚至還沒有一個頭緒,本待明日再想,此人竟已有一大計,我不如他,但他說了,我也想去想想,看看有哪些好辦法。
後面的喝彩叫好之聲及至震天,讓我都不盡有些得意起來。
「夫人。」我猜我那聲銀鈴喊了出來,所以,我決定不再隱瞞,把我所想的事情全講給他聽,可是首先我需要先問一句話:「這是怎麼了?」
這是條好漢,殺了可惜。所以我勒停了馬,然後下來。
心中念叨了一句,「難道蛇能比老鼠快么?」我便沖了出去,旋即後面喝彩歡呼聲起,一時竟也把對面壓了下去,要說比嗓門我這三千人休息到現在還不讓出聲,早憋出毛病來了,此刻正好讓他們好好發泄一番,我就不信沒你們那些跑了幾十里山路的人嗓門大。
那天已是黃昏,我們在向西走,我只注意著那夕陽慢慢在城邊落下,所有的人都泛著金黃或者暗青的,忽然對姐姐長長的影子產生了興趣,便脫開了她的手跟在後面,踩著這些影子,恰如這影子會被踩住似的,銀鈴開始有些擔心我,後來發現我跟得很緊,而且總想踩住前面的,最終常踩到姐姐的裙邊,我記得那時她叫我小智,「小智,莫要踩姐姐的裙子了,過來,拉著姐姐的手。」我還能記得她笑的時候的樣子,其實那時她也是個孩子,可能是我太小了,我總以為姐姐是大人。現在在頭腦中搜刮出來她的樣子,其實就是個五尺多高的漂亮小女孩。
眼看兄弟下馬,扶起那人,看來似是完滿之結局,只是不知這二人叨咕些什麼,便趕緊上前與兄弟告假,再與那人稍微行禮,倒讓那人不知如何是好,說了一句我不懂的話,但看他的臉色還好,便笑著,再行一禮而離。
隨即,孟節開始喊話,自此下面我一句不懂,比他與眾人喊話之音又有不同。便只知道孟節說了五段話,一段比一段短,一段比一段氣憤,後面士兵似也被這些話所激勵,摩拳擦掌;那人卻只回了四段話,段段長度一致,一段比一段顯得無聊之極,他的人倒沒什麼反應,有人竊竊私語,有人甚至坐下來休息,想是一路山路奔襲而來,征途疲憊,不顧如此樣子,其勢已餒,不足懼了。
我起身,後退兩步,與我妻行禮,再回來,她也趕緊起身答理。
「不必了,簡單些就行了。」她顯然看出了我的心思,便又對那侍應說道。那侍應很是不好,也不再問我的意見,便直接領命下去了。心中忽然有些不忿,難不成我在家中就顯得這麼沒地位么。
這是一群穿著很是粗鄙的野人,我一向不以穿著來看高或看低人,可能是因為我穿著就是那種隨便到家的人,但我還是對他們的穿著很是有些不滿意。挺壯實的大男人穿的和女子一般花里胡哨,頭髮上還什麼都別上,花樣之多看都看不過來。
「我不放心,便與駱太守在中道軍營外等候消息,不時聞得來報,一說這裡有亂,接著便報被夫君一戰而平,心中還是有些牽挂,既然平復,我便過來看看。」
宋玉東是個人才,而且很會幫我偷懶,他替我安排這些,便免去我的辛苦事了。正好我也餓了,我想夫人也沒吃,便讓他們把吃的送上來。「你讓他好好休息,我不找他了,不過這個過夜,士兵們的柴火夠么?這畢竟是春天,讓他想辦法解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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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夢見銀鈴來看我,昏黃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其人飄然而至。她給我披了件厚衣服,還看著我笑,我也看著她笑。我說:「你別走。」她盈盈笑著回道:「我不走,你趕我也不走,我不是嫁給你了么?」我仔細一想,似乎確實和她成婚了,便在襄陽眾人之前。心下寬慰起來,便牽著她手不放,她也牽著我手,自下相互對望,不再多言一句。忽然,號角聲四起,她卻忽然慌了神,言語也有些慌亂,不似平時的她:「我父親叫我,天黑了。」我朝外一看,果然天黑了下來,心中想不明白,怎麼天就這麼快黑了。她要離開,我使勁拖著她的手,不讓她走,沒想到她竟能把我拽動,我使勁全力竟還留不下她。
「那兄弟以為如何?」
南王畢竟事務繁重,我只能說一句兄弟保重,便讓他去了。此事算是告一段落,已過午後了,想著除了食客一百多數都吃得彎不了腰,其他人都還沒有吃飯,趕忙吩咐人去通知邢將軍讓軍隊準備吃東西,同時讓城內給食肆給軍隊做飯,注意警戒城外,主要是南方,保不齊什麼蜈蚣洞,蛤蟆嶺的再來,他們走了,我可吃不消,城內的也趕緊吃飯,看來現在還是獃著,待得把南王護送走,我們再回去,這以後的事情,便叫下面人談就是了。
但是,感到累是真實的無法驅遣的,看來還是沒辦法了,只得如此了。不過既下定了決心,我便再無任何猶豫,所以這次我轉過來便毫不猶豫向他左邊轉去,此人也正好轉過來,一見此,雖看不出此刻表情,但我猜他心中必是興奮之極。其時我們之間只有五丈之遠。
不過兄弟還是有些遺憾的,雖然他很感激我,但是似乎他還是很希望他靠自己能完成此事。他也承認,開始時,他根本沒想到能收服這幹人,對我很是佩服,但卻認為我不夠兄弟,有這種方法卻不早告訴他,如果知道了,就不用白死四個弟兄了。我只能表示是上陣后才想到的。
「南蠻人有事,他們人告訴我們,讓我們不要驚慌,他們要召集所有南人中的長老討論事情!」
我已經想不來那天是因為什麼上街的,確實小時候的我絕對是個笨蛋,至少街坊鄰居都以為我是個傻子,有些人覺得可惜銀鈴了,要是她以後嫁不出去,定是因為她那個傻弟弟拖累的。幸好我是個好一點的笨蛋,那就是我不善言辭,所以我沒說什麼傻話。通常跟著姐姐,我就一直沉默,所做的除了被牽著走,就是換著肩膀歪著腦袋,許是小時候腦袋太大,需要擱著休息。
「我乃大漢平安風雲侯謝智,盤蛇洞主敢來與我一戰否?」在他前面十丈出停下,高舉長槍,也學著他挑釁起來。
回憶到這裏還是美好的,但是片刻后在姐姐抱著我走到的地方出了一件事情,整個這一天都改變了。便是對那件事情記憶深刻,才會讓我那麼快想通當時所有問題。
「待兄弟會他一會。」我擼起寬袖,掖與甲中塞緊。便覺兩肩寬厚壯實不少,而聽得後面有些言語,隨即揮槍至後面,喝令這幫人不要亂說話,免得亂我的心思。
「有勞夫人掛懷,智無事,你早些回去,不過現在,我們吃晚飯吧。」說完執箸,與夫人相請。
我這穗子盤在槍上,最是似蛇,我猜他過來奪槍之時,定是會來抓這看起來毛茸茸的穗子,奪下兵器再給我一斧子,卻被這穗子中的暗藏的倒刺所傷。吃驚之下,那斧子慢了些,其實開始想的時候,還算計就算他讓斧子砍過來,我也可以半架槍身架它一下,另一邊讓他的手承受這一下,也沒什麼,我倒要看他怎麼受得了手上掛進倒刺,還要奮力舉斧對斫。當然既然這種情況沒有發生,那麼還是先考慮這落馬的蠻子。
「好的,你拿武器。」直到跟他說道理是沒有用的,不如節省力氣,早些打完算了。「接我幾槍就是了。」
「為……為什麼?」他顯然有些摸不著頭腦。
「喂!」樓內外立刻鴉鵲無聲,我知道我嗓門不僅大,而且還是很有震懾力的,不過下面的就不是震懾力了,完全是哭笑不得:「……那是罈子嗎?那是缸!」
但如果我真要完全公平地用右手,反倒會讓他認為我要佔他便宜,當時稍加思索,便決定現在只能占這個啞巴便宜。
「我們飯食已吃了,大家都吃了,是宋先生見您未醒,替您下的命令,還有讓我報于您,這三千軍隊,宋先生讓我告訴您,他在這零陵城內找尋了幾十棟位置重要之空宅駐了一千二百兵士,其他便讓邢將軍命人帶回桂陽城外五十里軍營。他和邢將軍現在去安排守夜之時,說如果您找他,他半個時辰后就來。我們今晚居住也被安排好了,宋先生讓我請您放心,讓你只管用晚飯就是。」
兄弟的臉上已經有些驚疑之色,我上前問詢,他低聲與我言道:「曾多聞人言,盤龍洞之中多毒蛇,所以,多有人習得以赤手執蛇之技,見其綽人之兵刃,其手之快,眼不及辨,現士氣已落,不宜當之。或可令人速退,以為詐敗,入得城中,利用地形拒之,何如?」
「夫人怎麼來這裏,這裏很不安全,你為何還來?」老是有人上下送飯菜和羹湯,不便說那件事情,只得問這件,正好我也有些疑惑。
當回憶越想越清晰也越來越靠近那引起思緒的舊事之時卻又忽然被打斷。原因是兄弟來找我,不過那人沒跟來。這時城內人聲嘈雜,很多人都在傳著我的故事,以及仗不打了的消息。
「大家辛苦了,讓開吧。」
我也是餓了,想著午飯好像沒吃,不知怎的我竟然會忘了吃飯,便打算先填填肚子再說,這就不言不語,狼吞虎咽便吃了起來。
再問詢城內各人是否都吃了,得到滿意答覆后,我才放心地坐下。想稍微休息一下,這午後睡覺就是她教給我的,只是我一旦午睡,通常便就兩個時辰醒不了了。所以我到二樓一個僻靜之所,斜倚長槍,鬆開那肩帶,解開肋胄放在一邊作枕,揉了揉肩膀,便在角落中蓋了件披風便睡下了。許是好久不曾廝殺,上午這一番拚鬥竟讓我如此睏倦,眼睛一閉便睡過去了。
雖然我有些走神,但他也沒有再敢抓,所以這必然使得他越來越被動,因為他只能拖著那柄大斧,一頭架在地上,一頭拖在手中,來回抵擋,在我步步進逼之下,他確實只能一邊後退,一邊繞圈。只有我們那邊有歡呼,這邊幾乎是一片死寂。
中間一人站在那輛車上,也是這般五顏六色,饒是我眼睛好辨認了半天才發現此人腦袋上竟拴著一個葫蘆。正在我胡思亂想這些穿著含義之時,馬車忽然停下,便在前面一個矮坡的最高處定住,隨即此人一揮手中大斧,只聽一陣號響,後面蠻子趕緊過來在他身邊分成左右兩隊,將其護于陣中,只留中間一條略闊之道供其驅車前行,各自分成排列好,漸漸有了些眉目,只是稍顯雜亂,不能分辨清楚是五排或六排抑或一段五排一段六排,他們就在坡上撒開陣勢,這一來每隊也有個好幾百尺寬,顯得很多,要說這架勢換怍我們誰都不會,因為誰也丟不起這人,換怍他們倒可以說還說得過去,而且還覺得難為他們了。心道是不是我又開始看不起別人,有妄自尊大之嫌。
「盤龍洞主對兄弟仰慕得緊啊。」這話有些不對勁,我便再聽下去:「他說,你一直在讓他,你槍穗有玄機,而他善綽兵器,你既看見,便一直不讓他抓,一旦抓著,你便立刻拖開槍。他落馬,你便下馬,他只余左手,你便只用左手,他的兵刃善削劈,你的兵器善戳刺,你卻棄長從短,一路只欲保他性命,后又引他至我身邊,他便認定是我讓你這般,這才決心忠於我,我便讓他帶人回去休整,準備春耕,莫要生亂誤了播種。那人領命走時,還不斷讓我請你去他那裡。」這盤龍洞主倒是率真的人,此人想得單純,不知人心如此險惡,我還以為他最後才明白我的計謀,卻原來最後他也不知道前面就是撩撥他來抓的。
「幫他們,平定了大漢天南之地,我與他討大漢封號,大漢西南便就完全安定了。」
他們拿著的武器也是品種繁多,不過來得倒很是兇猛彪悍,只管揮舞著傢伙打著唿哨就衝過來的,倒也挺能嚇唬人的,至少我們漢人士兵中有些人覺得這樣,看著前面稍露怯色。不過看到我看了他們后,他們多數人便對我笑笑,立刻腰也就直了,精神也好了起來,面色更是輕鬆了很多,我也就笑笑轉了過來,感覺自己很受鼓舞。
「多謝大哥,我吃過了,我來是想告訴你,我已打探南人消息停當,現在有些眉目,南人中還有人慾謀篡位,南王孟節等人正在商議如何處置,不知侯爺欲圖如何?」
此事便就告一段落,我正待與夫人言及那事,忽有人在樓梯上大聲報道:「宋先生要見侯爺。」
「誰說的?」他只注意了最後一句,顯然他有些好強,甚至忘了就是我說的,「林子里什麼野獸我沒打過,為什麼還算沒本事。」
「是嗎!」我的記性是有些問題,我居然沒記得這事,沉吟片刻,便說,「那再搬出去百十壇好酒,犒勞犒勞他們,就一百壇吧,喝多了誤事,少喝點開個心。」
「因為這仗最好別打,現在好不容易沒打起來。」我頓了頓,「而且現在你還沒這本事。」
「夫君嚴重了。」她和我總是很客氣,低眉細聲,讓我更覺得不好意思。
現在我已信心百倍,確定下面就沒有什麼大的問題,稍微停頓,便吆喝著,一步步走過去,手中槍已能熟練地挽起了槍花。
他橫起大斧向右,似乎怕我中途逃向右邊,我真想告訴他:「來抓吧,我不會走右邊的。」但我說了他不一定懂,而他懂了,想明白原因,我又不妙了。
隨即,他便說稍微處理一些事情,晚間再找我,便與我分別了。
「傻弟弟。」姐姐笑了:「還叫智呢,以後叫你小愚兒吧。」
旁邊有小兵頭剛替我把酒壺放下,便繪聲繪色替我吹牛:「夫人有所不知,今日眾人之中還有沒見過侯爺發威的可都開眼了,對面那個人當真猛將,南蠻四個膀大腰圓的人過去,沒幾招便被那人劈下了馬,就我們侯爺過去,那人開始練侯爺槍都碰不著,我們都在後面看,開始我們也緊張,後來才聽說,侯爺想收降那人,便說:『我讓你三十招,決不還手。』那人一聽就氣了,不是看不起他么,他這個一急,便瘋了似的要來砍我們侯爺,哎,您猜怎麼著,他連我們侯爺的衣服都碰不著,這三十招一過,侯爺一甩槍,啪就把那小子給撂地上了。然後侯爺一隻手一同亂砸,把那鳥人就給砸得滿地亂竄,最後跪在南王面前請南王幫著求情。」這謠言通常就是這麼起來的,又不知道誰添加了這許多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不過我還是讓他說完了,說完了便教訓一聲讓他下去了,應該說這段話很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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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宋玉東十七歲,我尚想不起名字的邢將軍十九歲,坦率地說,他長相比他年歲大很多。
這蠻子倒有些騎術,見我轉來,再拔馬頭反向旋轉回來,我自覺火候未到,便搶先拍馬先至,用槍尖在他背後虛晃,這廝果然有些著慌,便即先回大斧磕開。其實,槍尖距他尚有三尺。這廝定是想不到有人和他這麼玩,頗有些捉迷藏的感覺,心中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又有些急火攻心。
旁邊人又已經開始誇讚起我的神力,因為他們十幾個人才把這個小子制住,而我一槍張林都支持不住,還說如果天狼在我手上,今天就肯定得見血了,而張林焉能有命在。
兩邊百尺之外都是驚詫聲,因為我接下來的示意大家全明白,我舉起右手,別在身後,然後左手執槍,先是槍尖向上,接著用槍尖拍拍地,再和那盤龍洞主點點頭。
「怎麼了?」不過旋即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因為把槍提起來的時候,便在他的背後拖出了那條毛茸茸的肇事之物來,才發現這個看著很可愛的傢伙還能當鞭子用。心中罵了一句:「陰險!」
趕忙叫人給他看看有沒有問題,便交待幾句,讓宋繼續照看城內大事小情,還叮囑張林讓他以後要開始練武,再許下以後再給他打個好的叉子的諾言,上馬便澳再奔出城來。
待得轉過來,我便向左邊遠處勒馬,他看我離他稍遠,斧子虛晃,再拔馬追來。
「他們瞎傳,沒那麼厲害。」我笑著對這夫人,接著我大聲沖樓下喊著,無事不要上來打擾,這才安心地坐下來吃飯。
飛速踏入零陵,因外面有亂,四周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偶爾幾聲雀叫,顯得全不在意。順著來報信的人到於一處,只見宋立眼前,身後眾人簇成一團,不知何故。宋見我就行禮,輕聲在我耳邊說了一句,「張林要去跟著你打仗,你讓我看著他,他就鬧起來了,被我命眾人按住了。」
「多謝夫人之語,智嬉鬧不知節制,過也,荒棄不知努力,錯也。望夫人平日敦促。」確實,今日便覺得身體不如以前好使,體力也不如以前,是該練習自己的那幾手了,以後陣仗不會少,我這樣子決計不行,今日是誘人中計,再加上左撇子用左手打非左撇子的左手,佔了兩個大便宜才勝的。
只余兩丈之時,我右手掄槍掃過,旋即右手便覺向下一沉,「魚」真的上鉤了!他必是發覺不對,剛抓上便要松,左手中的斧子滯了一滯,沒有像前面那樣手抄斧頭劈下來,便就是這樣對我就夠了,心道:這豈能讓你跑掉。立時雙手執槍,身體外傾,猛力向側前撕拽。他知不好,再要動斧子時已來不及了。立刻被我穗子里的倒刺掛在手上給拉下馬來,我策馬又將他拖出了兩三丈才夢裡抽出槍來時,竟已將他手上生生拽下幾塊肉來。
但也就是我了,卻忽然想到一策,自覺得自己要和姜尚一般,竟又怡然自得起來,便又鼓足身上筋力,大喝著沿著山坡沖了下來。一邊也想試試自己的名號管不管用。
才出去幾十步,忽想到方才想得有些問題:這蛇不是吃老鼠的么,當然是蛇得比老鼠快了,立刻意識到這回是有些麻煩了,應該說麻煩大了,搞不好今天得葬身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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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有人問我邢將軍問南城外大軍該如何,我便叫他們休息,讓飯家準備飯菜,片刻又叮囑只管大肉米飯上,無需做出什麼花飾來,只管實在的盆碗盛出。
其時我已經能看清這些南蠻野人了。當然我只能心中這麼說,當著兄弟的面,我總不好表現自己大漢人的思想太嚴重。想想雖總覺得自己雖然和異族人處得很好,從不看低別人,而且打心眼裡喜歡這些豪爽率直的異族人,甚至以此自誇自己胸襟如何,但自己還是覺得有種自然而然地將自己抬至高人一等的境界。心中想想這和貶低別人其實也沒啥區別。
此人此舉嚇得我心中一抖,偏巧這時,槍竟卡在鉤上,一時手急了竟怎麼也提不出來。頭腦里想了所有可能性,也想好了所有應對,但都因為這該死的拔不出的槍,竟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也催馬上前,只能慶幸得此人手中並無武器,兄弟旁邊人多,該不會出什麼事情。心中又道,這回可是我錯了。
他顯然不能像我這樣,只能努力將斧子穩住舉起面對我,想想便知這大斧單手拿很是不稱手,前面拖著那麼大一塊,不似我這個幾乎就是一個長鐵棍。
向他示意跟著我過去,便背對他,將槍掛在馬身上,便慢慢向我兄弟那裡走了過去。
只是他們都錯了,這裡有好幾個地方前後都有不同。
「噢,夫人我有事要找你說,你卻待我片刻。」說完將披風遞於她,便起身搓了搓臉,稍微整飭一下自己衣物,便喚人上來。
這個姿態做得可能有些過,我一直這麼認為,因為他在我身後虛劈了一斧,劈得身後一陣風起,出了我一背的冷汗,兩邊臉頰都熱了起來,也引得前面一陣驚悚之聲。
伊始欲制張林,宋必然不能讓人傷了張林性命,旁邊一干人等又怎能下狠手,而張林必然拚死反抗,什麼招數都用上,必然難治;但剛才那一下子則完全不同,張林怎會傷我,況我說了接我幾槍,他必只會抵擋,讓我能如此從容用上全力,否則只須在我蓄勢之時,刺我要害,立刻可破。而且真正架不住我的是他那條細叉,平時獵獸,諸獸皆是肉身,那物還堪用,但與三叔專為我所作長槍相比,差之甚遠。他能挨我那一下,既沒後退,也未蹲下,待得這下架住,才棄叉顧及背後之傷,此子倒真是有些膂力。不過眾人見他棄叉,才會認定他是支持不住,心中難得如此清明,回想今日頗為得意。
及得我走近時,便毫不猶豫,臉上繼續保持毫無表情,只管拉開身體,一通抽打起來,應該說,我幾乎用什麼武器都是這一手,只管掄起來就砸。想來只可惜天狼不在手上,否則前面重一些砸起來會更暢快一點。想到這裏就有點想我那刺蝟兄弟了,可惜此刻他該在洛陽,卻不知什麼時候能見他了,不知道有沒有又變黑了。
還好,自下他似乎再沒有什麼動靜,及至近處,我與兄弟互相拱手行禮之時,他卻有了些反應,旋即便聽得催馬之聲,霎時間,便軼於我之前,朝我兄弟衝過去。
及得在安靜處坐下,他又說了起來,「沒想到兄弟之勇猛更勝傳聞。」我私下認為這不可能。
前面乍一看上去似乎是一片平坦的草地,但只要看著這些人忽隱忽現,忽高忽低便知道其實並非如此。但如果是這樣,那個什麼盤龍洞主為何不騎匹馬來,怎麼也比這四馬馬車舒服百倍。不過看著車上還張著面不知何意的大旗,想想也就有些明白了,這樣能保證這面旗一直穩定準確地跟著他身後幾尺處,至少在車子還沒散架的時候。
不過緊接下來的場面上卻不太利於我的兄弟,那盤龍洞主的副手雖扎了一支槍在身上死在了中間草地上,但兄弟手下卻已有四人與他躺在了一起,那個盤龍洞主確實有點邪門,只見他總能飛快地綽住對方武器,隨即一斧劈去,便了結一條性命,對面也一時歡呼雷動,長久不息。
我沒有選擇扎他,如果換扎的方法,他可能就早就招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