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畫卷》第三卷 青州篇

第三十一章 怒放與凋謝〔十〕

第三卷 青州篇

第三十一章 怒放與凋謝〔十〕

「……」楚紅玉咬了咬唇。
唐表欣然笑了笑,他要的就是楚紅玉的這個心,這層道理通透了,他一時間覺得月色都亮堂了許多。
「殺人者償命,何況他欠我水路風煙兩條人命。」靳雨樓隱約覺得還有事情沒有說清,但一時間難以記起,於是微笑著回道:「不要逗留。」
唐海見唐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便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說道:「等少爺回來,先不要惹他。」
唐表與金寒窗的感情深到什麼地步,楚紅玉是清楚的,唐棠從小到大監護著唐表,唐表也自然把自己看作了金寒窗的監護人。她不能阻止唐表。何況盤古路那一道行來,她也喜歡上了那個品性單純的金寒窗。楚紅玉鬆了緊抓唐表的衣襟,任唐江唐海扶住。
「紅玉,這次一切聽我的,不要和我反著來,只這一次。」唐表將手搭在楚紅玉的脈搏,感覺到她微弱的心脈,劍眉皺得更緊,微怒道:「你是不是又用了什麼霸道的心法?」
「這話不假。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是今天才了解,你既然能忍受唐霄儀,我這點自然不算什麼。」靳雨樓根本不把唐表話中的刺當做威脅,自顧自的道:「『棠而凰之,表裡如意』,你唐門二代、三代最強的幾人合稱八瓊,一直是你們引以為傲的戰力。要說未來的掌門人選也應從這裏出,本來江湖中最為看好的是唐棠,怎奈唐棠嫁了出去,二代剩下的唐而胸無大志,唐凰是個花痴,唐之則是一味陰狠,二代中便再挑不出一個像樣的能承接掌門之位的人,唐表,你們『表裡如意』第三代的時代勢必提前到來,而這三代中我是最看好你的。」
「你……」唐江是個熱血少年,無奈嘴上功夫不行,跟著一句話挑戰的話硬生生憋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再練個十年也未必能戰勝對方,於是試探道:「大俠,你敢報個名么?」
「出城的法子黃遠跟你們交代了吧,就按他說的做,你跟唐江唐海他們先出城,我還要回去一趟……」
「好多了。不礙事了。」這逞強的話就脫口而出了。
「什麼話!我若下手,她還能活著?這裏還有你的兩個小僕,有四隻眼睛看著,我是救她還是殺她,你自己問去。」靳雨樓正氣凜然的叫著撞天屈,他知唐江唐海根本不明白他的手段,那樓梯上的黑腳只要楚紅玉不說便沒人知道,而以楚紅玉的性格則多半不會說,因為這是沒有實據的事情。
「唐表的朋友。」那青年隨口應付一句,單手摩挲著箏弦,以誠懇的口吻說道:「姑娘,我始終認為你和唐表分開比較好。」青年頓了一頓,與楚紅玉複雜的眼神交流片刻,他續道:「你的來歷我很清楚。同心街上『一家親』高層幾乎全軍盡墨,能夠制約你的人已經不復存在,所以只要你生出暮望,避開朝廷的追擊,就可以退出江湖,隱姓埋名,從此再不問世間俗事,逍遙的過你凡人生活。但是唐表如何自處?與你一樣退隱?他不行!他是唐門第三代的佼佼者,背負著唐門強盛的重任,他怎麼能過這種平淡的生活?唐門四大秘唐霄儀傳了他兩宗,這是何等的器重,何等的期望,唐霄儀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即使唐表力爭,也絕對不會。當初,他將唐棠許給了金家就是最好的證明,唐表的婚姻也只會是另一樁交易。如果唐表選擇和你在一起,那他勢必要對抗唐門之主唐霄儀的權威,後果會是什麼,你知道的。」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你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你那綽號我一百年前就想贈給你了。」
那青年冷道:「就是胡說也沒向你說。」
「是的,我是開始有些瘋,我忍了許多年,現在想爭上一爭又有什麼錯,我需要你這個奧援,需要你走在正確的路上。」靳雨樓認真的說道。
忽聽一聲咳嗽,那箏前的青年站了起來,悄然欲走。唐表也不轉身,低聲喝道:「靳雨樓,你往那裡走,既然來了就再幫個忙吧。」
「不能讓他和那兩個殺手混在一起,螞蟻窩的人都太危險,不必再說,如果你也有一個善良倔強的弟弟,你方能明了我的心情。我有點奇怪,你是怎麼知道那兩個殺手的?」唐表問道。
「生死有命,公道在天,我會替杜柏討回他的公道。」靳雨樓轉而提醒道:「金寒窗易了容,面上貼了些鬍鬚,看起來似個老者,易容的手法不算差,如果沒消去裝扮,怕不太好找,所以我不建議你去找。」
楚紅玉苦澀道:「處處為唐表謀划算計,你果然是唐表的朋友。」
月下潮汐一波接著一波,夜裡起了些風,堤壩上的垂柳略呈張牙舞爪的姿態,看去像是對著船兒施加著不懷好意的魔法,四個人所處的船隻不大但很平穩,把該講的話都講完了,那青年也靜默了下來。艙門閉合,月光與清風只能從舷窗擠進來,二者似乎把這種不融洽的氣氛也帶進了船內。其實只等了片刻,但艙內的某人卻覺得等了數杯茶的時間,那時艙門一開一合,一個衣著伶仃的人入了船。
見面無話,只是皺眉。
「你不配知道。」那青年的語調沒有那種不屑的情緒,平平淡淡的,只是在表達一個不爭的事實。
那青年盯著楚紅玉,沉聲道:「出了暮望,就離開唐表吧。你是個很好的姑娘,只是你跟唐表不在一條路上。」
唐表面上掠過一絲歉意,「引他們都來暮望,這事有我的責任。」
唐表心中思量著,擁楚紅玉在懷中。懷中人何曾像此時這般溫軟嬌弱過,唐表生出無限愛意,只想這樣護著她一輩子。楚紅玉俏臉貼在唐表的心窩,聽著那陣陣暖暖的心跳,並不想說話,只有在這個男子的懷中她才會感覺到疲倦,她才會觸碰到柔情,以前束縛在身,生怕迷失在這柔情中,萬劫不復,而今她不會再教他失望,楚紅玉睫毛顫了顫,只聽唐表毅然道:「雨樓,都託付給你了。」
「我從府衙出來這麼久,再不回去,怕要出大事,那群官爺如狼似虎的,真夷平了我的曾老街怎麼辦。」靳雨樓拱了拱手,微笑道:「所以,我還是先走了。」
「唐門沒有水路風煙那般複雜的派系鬥爭,你少插手我的事,你也少把利益關係算得那麼露骨、赤裸,我知你當我是摯友所以事事明說無忌,但是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沒有人可以安排我,老爺子也不行。」唐表搖搖頭道:「該幫你的,我一定會幫你。」
靳雨樓擺擺手,不想在此將這個話題繼續探討下去,轉道:「可以,我可以護送你的殺手情人出城,但你也一起走。金寒窗就不要管了,他和兩個頂級殺手在一起,安然度過今夜不成問題。就算他倒霉被朝廷抓了,頂多吃點苦頭,死不了的,朝廷只想就這事敲打敲打金家,不會真的拿他怎樣。」
靳雨樓面上籠上一層煞氣,狠狠道:「這兩個踩不死的螞蟻,他們劫走金寒窗,順道還殺了我的人,我怎能不知。」
靠坐一案邊的楚紅玉縮了縮身體,驟見唐表的眼眸先亮后黯,然後她發現唐表已在身前。楚紅玉抬頭看著唐表,覺得有許多話要說,卻不知撿那一句開個頭,倒是唐表溫柔道:「傷勢怎樣?痛不痛?」
靳雨樓走到唐表身前,無話,只是伸出手掌與其一握。兩人各自皺眉看著對方,唐表忽然嚴肅的道:「如果想對付高行天,你一定不能大意,沒有必殺的把握就不要出必殺的死手,這個人凶戾之氣太盛,是個大敵。」
「寒窗那小子不知在那裡,我不放心,要去尋他。」
「什麼狗屁官府,難道你還把官府放在眼裡?你鬼鬼祟祟的搞東搞西,以為我不知你在想些什麼?改一改你眼高於頂的臭毛病,至少不要在我的面前裝蒜。待會,你替我送紅玉出城,不要動歪念頭,途中你要是對紅玉不利,即使朝廷不動你,我也要屠了你的暮望分舵。」唐表向靳雨樓說出來的話殺氣十足,片刻,唐表注意到了某件染血的事物,驀然回頭,幾乎一字一字的道:「你、是不是、已、下了、手?」
唐表哂道:「唐門的事情你知道的比我還清楚,你的腦子整天都在想些什麼,你瘋掉了嗎?」
「少爺。」唐江唐表面露驚喜,迎了上去。唐表拍拍兩人肩膀,點頭以示鼓勵,他的目光緊接著穿過兩人落在那青年身上,唐表皺起了眉毛,而那青年看了看唐表的腳,也皺了皺眉。
「寒窗……竟忘記了這小子……」楚紅玉撐住案子想站起來,唐表趕忙扶起,伊看著這張觸手可及的俊美面容,輕聲道:「你找寒窗,我不阻你,我也擔心著寒窗呀。今日才想明白,才看清楚,唐表,不管將來與你的路有多難,不管旁人說些什麼,我都會試著與你走上一走,我不會強求,但更不會什麼都不做讓你失望。」
楚紅玉聞言就抬起頭來,不見了柔順模樣,嗔道:「要走一起走,你存的什麼心思啊……」
唐江唐海在一旁則是聽得面色難堪,話里話外那青年矛頭都指向了唐門門主唐霄儀,這人直呼掌門名諱毫無避忌,還猜忌掌門會棒打鴛鴦,強拆良緣。唐江忍不住駁道:「你這話也太過分,不要以為我們奈何不了你,你就可以滿嘴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