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畫卷》第四卷 西北望

第三十三章 黑森林〔十四〕

第四卷 西北望

第三十三章 黑森林〔十四〕

陸無歸明白他該執行什麼。
陸無歸笑道:「很好,你看人的身份並不重要,名門正派未必秉公無私,邪教九流未必不能合作。這趟鏢物的接收人可能是任何人,但恰巧這個人偏偏就是我。我雖是殺手,卻不是來殺人的。我滿懷誠意願和遠威共同解決這件事。」
蓋幽腦門上青筋暴起,就在駱鈴一揚手的剎那,他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殺意。當他忍不住要反擊的時候,那股殺意卻像波浪一樣,剛剛沒過蓋幽這道堤岸便退了回去,消失的無影無蹤。
陸無歸扶了扶身後的長匣,嚴肅的道:「香是這盒子里的東西,香氣外溢,意味著匣子里的東西快貯存不下去了,我們應該儘快達成共識。」
聽到這四個字,駱鈴暈紅著臉龐後撤兩步,面上更加迷惑。她打心底里是不相信陸無歸的。可是當你鐵心認定它不是答案,事實卻不斷的證明你似乎錯了。她向蓋幽點點頭。但是駱鈴沒有說話,更沒有交出鑰匙。雖然陸無歸說的完全正確,那匣子里確實盛著療傷聖葯冷香蕊參。
向北。
「一起送達這鏢物。」
陸無歸以食指揉按著額頭,道:「我是殺手,是一隻來自螞蟻窩的螞蟻,你們不信任我,我也明白。如果站在這裏的是江浪雲抑或是名門正派的四大世家,不知你們會如何對待?」
蓋幽立刻問道:「等等,你的意思是鏢物還牽扯到另外一方,螞蟻窩不是最終受鏢的人?」
真誠與焦急。
——如果這個臭殺手趁機近身偷襲,就戳他幾個透明窟窿。
屈灑一身傷,但向北超越肉體的傷痛。
駱鈴大失所望的道:「哎?你也是中間人啊,我還以為你是為了治療屈灑,才劫的這個鏢哩。」
「反悔了?美麗的駱大小姐。」陸無歸質問的語氣里聽不出一絲怒氣。
「可以。」陸無歸淡淡道:「可是我想知道我要向誰證明。」
如果說殺手有豪情的話,那麼就是這兩個字。如果說殺手有壯志的話,那麼亦是這兩個字。
陸無歸的回答很平淡,但卻激起了強烈的反應,蓋幽忽然像一道屏障般跨現在駱鈴面前,道:「所以,如果我們不把鑰匙交給你,你就會用殺手的規矩來辦。」
——至少聽聽他會說些什麼。
陸無歸若有所思道:「駱小姐,這鑰匙是真的?」
駱鈴直視著陸無歸的眼睛,努力的想看透這個人,撇開傲慢與偏見,她解讀到了兩種信息
駱鈴冷冷道:「本姑娘的東西還有假的不成。不知你從那裡得來鏢物的消息,但你處心積慮不就是想劫鏢嗎?現在見了鑰匙,你還不動手?」
駱鈴踏前一步,抬首挺胸,擺出一個頗具氣勢的動作,無意間卻令月光勾勒出的曲線更加動人,她驕傲的道:「向我證明吧。」
「我相信你所說的話,也願意相信你這個人。但是我們還是無法交易。這可是本姑娘初出茅廬押的第一趟鏢,稀里糊塗的把如此珍貴的鏢物交割給你,我很難說服自己,更無法說服鏢盟。我很好奇,真的很好奇,為什麼這趟鏢沒有任何交接的文書,乃至暗號,這太不合常理了。」駱鈴的思索削弱了她的氣勢。
她知道表情是會騙人的,她也曉得自身的江湖經驗是淺薄的。陸無歸眼中的真誠與焦急可能只是一種高明的偽裝。不過,她的內心卻萌發出一個想法,她願意給這個人一個說明的機會。一百個糾紛里九十九個是誤會。如果大家多一些互相信任,少一些猜忌暗算,那麼是不是許多麻煩便會迎刃而解,江湖就會變得更美好呢?
駱鈴讓蓋幽撤劍,素手卻按住了燕返的劍柄,緊張與興奮之間,少女如此的貼近了江湖,聲音顫顫的道:「喂,你也別靠得太近,咦,什麼氣息這麼好聞?」她挺著小小的胸,皺著好看的鼻,卻那麼驕傲的站著,彷彿一個閱兵的女將軍。
「怎麼解決?」
陸無歸邁步上前,但是他甫移一步,一把劍便冷冷的橫在他的面前。陸無歸沒有看拔劍阻擋的蓋幽,只是面對駱鈴,報以微笑。
駱鈴惑道:「你知道匣子裝的什麼?」
蓋幽沒有放鬆警戒的動作,他沉聲道:「陸無歸,你說的不錯,聯絡的暗號是不存在的,適才小姐是在試探你。不過雖然沒有碰面的暗號、文書,但是你依然要證明你就是我們要找的接收人,否則鑰匙我們不會給你,匣子我們也要收回。」
陸無歸再次優雅的攤開雙手,道:「我不介意殺掉你們,可是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那麼做。鑰匙八成就在駱小姐的身上,但這並不肯定,如果殺了你們卻搜不到鑰匙,線索就斷了,強行打開玄冰寒鐵打造的匣子,一定會毀了鏢物。再者,我總覺得還有解決的方法。隨意揮劍的不是殺手,那是酒鬼。」
陸無歸點頭道:「很高興你們終於猜到我不願說的事情。鏢物的去處另有人家,陸某也只是個押鏢的罷了。」
「哼,就算你想殺掉我們,那又如何,你有這個本事嗎?」駱鈴被陸無歸毫不掩飾的話語刺到,她摘下腰際的一個香囊,沖陸無歸晃了晃,不滿道:「本姑娘不跟你廢話,鑰匙就在這裏,你來拿吧。」
駱鈴豎起了柳眉,忿忿然道:「四大世家也是聞名不如見面,那個姓方的害我們車毀人亡,我還沒找他算賬呢!」
「一起送達?我們一起?」駱鈴一愣,她完全想不到陸無歸會提出這麼一個建議。
陸無歸來已到駱鈴身側,貼著少女晶瑩的耳墜,以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冷香蕊參。」
香囊捏在少女的玉手之中,隱約能看出一把長匙的雛形。
冷香蕊參是極其珍稀的療傷聖葯,不說能治愈屈灑,起碼也能緩解他的傷勢。冷香蕊參採摘入葯的時機需在盛放那一剎,據說可以達到活死人,肉白骨的神效。不過,蕊參的花期太久,五百年一開,生性太敏,人體觸之即枯。這嬌貴的植株很難撐到五百年的花期,醫界認為冷香蕊參已經絕種,幾乎無人談論,大部分醫書也不再列載以蕊參入葯的方子。它神奇的療效成為傳說。而今傳說就在陸無歸的後背,陸無歸併非沒有一點念頭。蕊參對屈灑肯定有用,玄冰寒鐵匣保存的冷香蕊參會流失一些藥力,但兩三成左右的藥力總該還在的。可是他記得清清楚楚,屈灑交代任務時,沒有浪費力氣說一個多餘的字,他空幽的眼神和平常布置任務時並無兩樣。屈灑若是想要冷香蕊參,絕對不會一點話外音都不說。
「我是殺手。殺手只需要知道時間、地點、人物。」
陸無歸微笑著,沒有回話。少女的猜測不是沒有依據。蟻王屈灑傷勢沉痾,天下皆知。舉世皆知屈灑傷于武陵山莊,傷于司馬窮途之手。能和司馬窮途交手並且遁走不死的,屈灑是唯一的一個。刺敵不成,己遭重創,這是殺手徹底的失敗,但是江湖沒有人這麼看待屈灑的刺殺。他的傷不是恥辱,而是榮耀。因為他刺的是天下第一司馬窮途。逾越武冢,殺上朱崖?天下間有幾人夠這個資格,有這個膽量?黑暗世界的刺客與殺手視屈灑為真正的王者,甚至不少正派的俠少們也對屈灑的朱崖一刺心生嚮往。雖然屈灑實際上是傷在司馬窮途關門弟子孟千回的劍下,但是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沒有對外傳播。他們並非替屈灑諱言,此事無須諱言,因為蟻窩界碑上的兩字已經代表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