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畫卷》第四卷 西北望

第三十八章 倒影塔〔七〕

第四卷 西北望

第三十八章 倒影塔〔七〕

道路上血跡淋漓,見不到阻止駐防的兵士,看不見行動的巡捕,官府完全失聲,這座城淪為武力與暴力的炫耀場。大羅教全面向無雙門發起了進攻,發難之前,大羅教秘密抽調召回了一個分壇的額外戰力,在門徒數量上壓過了無雙門。無雙門起初死戰,但損失慘重的各個分堂認清了形勢,統一採取了邊戰邊退的策略,試圖撤回到以倒影塔為中心的無雙門核心區域。大羅教則像是一條緊咬不放的毒蛇,拚命要在無雙門身上撕下更多的血肉,雙方纏鬥不休。
岑文海穿過迎賓殿,沿著碎石小路,還欲往裡闖,迎面卻展開一排軍士,擋住了他的去路。岑文海駐足,看著那為首的軍官,倒不失儀態的一拱手,道了聲:「魯將軍。」
魯茄把手一伸,漠然道:「世子可有兵符在手?」
南華街街心有著常駐的雜耍藝人團體。露天的場合正在表演壓軸節目上刀山。所謂的刀山乃是一根七丈余的粗高旗杆,旗杆插滿了鋒利的短刀,表演者需要赤腳踩著豎起的刀刃,攀爬旗杆至頂點,摘下桿頭的彩旗。為了增加難度,表演者的手腳均不允許觸摸旗杆,必須自始自終展現刃尖上的技藝。
岑文海大怒,厲聲道:「不識抬舉的東西!魯茄,我現在就要你的風紀營,你調還是不調!」
岑文海面色陰沉,深吸一口氣,決然道:「好,不管怎樣,有你在就行了,當下大羅教與無雙門爆發衝突,不利於平朔的安定,父王不在的時候,我有義務維持平朔的日常秩序,魯茄,我命你迅速調動風紀營全部人馬,隨我彈壓衝突雙方,平息此亂。」
當先男子一勒韁繩,不等駿馬完全停蹄就飛身下馬,男子三十齣頭的年紀,身高肩寬,方口長臉,他甲胄在身,虎步狼顧的進了王府的大門。門口的衛兵一見此人,大吃一驚,想攔又不敢,只在一旁亦步亦趨的勸告道:「大世子,王爺有令,這幾天不見您,您回吧。」
緊跟的衛兵見擋不住岑文海,趕忙向另外幾人遞眼色,一個兵士撒開腿,跑著傳報去了。
魯將軍回禮,恭敬道:「大世子,不可以再進了,請回吧。」
岑文海氣極道:「好好好,我調不動你的風紀營,我去調曾南的飛飈營,魯茄,我會記得你今天的態度!」
魯茄爽朗的笑道:「我就是不擋著世子,世子也見不到王爺,王爺現在不在府里。王爺昨日晚間動身,去鄉下過壽去了。怎麼,世子沒有接到通知嗎?」
被稱作魯將軍的軍官腰佩寶劍,一身魚鱗皮甲,未帶頭盔,鬢角的頭髮微微泛白,他身後的八名軍士個個金甲銀盔,持戟挎刀,儀容鼎盛。
魯茄搖頭道:「世子,王爺定下的規矩更改不得。我見不到兵符,不會調兵的。」
此時,一名少年已經爬上了旗杆的高處。桿底的四周觀者如雲,大家屏住了呼吸,全神貫注的欣賞著這驚心動魄的場面。巍巍高桿之顛,少年只差幾尺就可摘下彩旗,可是少年的身形忽然莫名一顫,左腳幾乎差一點黏不住刀刃,少年居高臨下的望見,與南華街緊緊相鄰的重碑巷裡,橫七豎八的倒著一巷子的慘厲屍體,少年眼力很尖,他甚至能感受到幾具伏屍還在陣陣的抽搐!少年眺向更遠處,只見掠過重碑巷的殺人者們身著金紅兩色的大羅教傳統衣飾,十分醒目,他們七八人成組向著無雙門的勢力範圍飛速推進。
「鄉下?父王去了山中舍?此事我怎麼……,嗯,魯茄,你不是在搪塞我吧!」
岑文海一拂袖,喝道:「滾開!我有大事稟告父王,你們這些奴才好沒見識!」
一名重甲衛士跨前一步,向魯茄諫言道:「將軍,得罪大世子,對您非常不利,大世子現在失寵,兵權被削,但遲早有一日能夠東山再起的。今日世子欲調兵息亂,也是一件益善之舉,並非師出無名。」
魯茄撫著鬍鬚,一步不退的道:「魯某認符不認人。」
戰場由雙方接壤的地域漸漸蔓延至整個平朔。
「魯某怎敢欺騙世子,王爺和蘇軍師一起離開,隨行的還有大小王妃一干人等。」
南華街附近是大羅教與無雙門勢力的犬牙交錯點。無雙門在此處的三街五巷安插著斬悔堂的兩個小分堂,時刻監視著大羅教的一舉一動。面對大羅教的突然越界襲擊,無雙門的應對不可謂不快,當大羅教攻入永樂街,名為五綵樓的酒樓頂樓呼嘯掃下一片乾坤圈,登時撂倒了一組大羅教教徒。趙氏染坊里亦射出連串的甩手箭,五六名金紅衣裳的漢子頃刻間被放躺。但是不一會兒工夫,這兩處地點就冒起了滾滾濃煙與烈火,凡是從裏面倉惶逃出的人物,不論身份皆被無差別的攻擊,數人斃命當場。
魯茄冷冷的道:「我才不管這些破事,世子調兵想幹什麼,平亂?當魯某是傻子啊。我魯茄只忠於王爺一人,見不到兵符,誰也別想從老子這兒調走一兵一卒。世子的身份是顯赫,但在老子這裏,光憑身份不好使!哼,去曾南那邊么,雖然曾南平時玲瓏八面,不過此刻見不到兵符,我就不信他敢私調兵馬,哼。」
三匹驃騎風馳電掣的抵達西北王府正門。
岑文海不悅道:「我一定要見到父王,魯茄,今天便是你也不能擋我!」
這邊街市繁華,那邊卻已混亂。
岑文海一詫,訝道:「風紀營的兵符我有沒有,你不曉得?風紀營我不是沒有統御過,只是今日情急忘記帶上兵符,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你想看著平朔大亂嗎?事不宜遲,你馬上照我說的去辦,他日父王怪罪下來,我一力承擔便是。」
有人嚇得癱軟在牆邊,有人尖叫著狂奔,有人躲在屋內關緊門窗,有人尚未作出任何舉動便發現刀劍赫然穿胸而過。死亡之神不僅關照金紅衣裳的大羅教教徒與白衣藍帶的無雙門門徒,任何一名可能的潛在敵人都在第一時間遭到了圍殺。
岑文海撂下話來,風風火火掉頭而走。魯茄目送他的背影,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