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蘇長安的道
第七十八章 星明
他護佑著這方天地,也護佑著這方天地上的生靈。
「血靈歸一!」他的話音剛落,那些四處肆掠的厲鬼紛紛發出一聲凄厲的嘶吼,然後一絲絲若有若無的血光自他們體內被抽離,在他的傷口處彙集,最後,在諸人駭然的注視下,那道傷口便已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如初。
「即使你是星殞,也絕不可能是我的對手。」他近乎咆哮一般的怒吼道,然後他背後的骨翼一震,身子便化作一道流光襲來。而周圍的厲鬼也在這時如有靈性一般朝他彙集,終於在數息之後,聚成一個巨大的黑色的螺旋狀的利刺。
這一場交鋒,竟然是玉衡佔了上風。
但他卻沒有絲毫詫異,只是再次看向玉衡,還染著鮮血的嘴唇浮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這詭異的一幕讓長安城裡的眾人頓時感到如置寒冰煉獄。
而這時,他們眾人終於看清了百鬼的狀態。
而更讓人赫然的是,那些血色的絲線就這麼將百鬼與那些厲鬼想鏈接,那些厲鬼每吞噬掉 一個生靈,便會向著百鬼輸去一道血光,百鬼身上的氣勢也因此越來越磅礴。
他是玉衡,是大魏的守護神,是被他們奉為神靈的男人。
一劍為主,九劍為臣,一劍動,九劍相隨。故號「十方」。
「哈哈哈!」百鬼聞言卻發出一陣狂妄的大笑,因為這笑聲牽動了內腑的關係,所以頓時咳出一攤金色的鮮血。
這顯然是一句廢話,玉衡自然是受傷了。
一聲劍鳴如虹,伴有龍鳴鳳啼之音。
出人意料的,百鬼的嘴角卻忽的勾起一抹笑意。
剛剛的陰霾在這一刻被盡數拋之腦後,眾人的心裏再次燃起了希望。
因為,這樣的笑容他曾見過,在那個雪夜,莫聽雨曾這麼笑過。
百鬼在這時終於收起了眼中的戲謔,他死死的盯著眼前這位老者,心中一陣狂跳。他在這個老者身上終於是聞道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而現在輪到了玉衡。
他的衣袂涌動,持劍而立。
眾人心底剛剛升起的那一抹希望在這一刻盡數消 散,絕望的陰霾在此時終於籠罩在了長安城的上空。
所有的人都在這時心頭一緊。
隨後,只見玉衡的身子在虛空中暴退數丈方才堪堪穩住身形,他的嘴角也在這時溢出一絲鮮血。
隨之一聲轟響乍起。
在數息的沉默之後,他轉頭看向了蘇長安,對著他露出一個慈祥的笑意。
蒼生!蒼生!
這是在告別。
倘若這個怪物可以無限的修復自己的傷勢,那即便是玉衡大人,也會生生被他拖死。
「那我今日就讓你見識一下,神的威力!」他這般說道,然後巨大的手掌被他握成爪狀,放在自己那個碗大的傷口出處。
玉衡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星星一直都在。」
「你對神,了解多少?」他眯著眼睛這般問道。
他們知道,這玉衡會又一次將他們救出火海,就如同在兩百年來的每一次災難一樣。
「凡人,是殺不死一位真正的神的!」他看向玉衡,這樣說道。
那一笑看上去,像是在寬慰他 ,讓他安心。
好比此刻。
他的耳畔再次響起人們的呼喊。
他就像是已近黃昏的太陽,在用盡全力燃燒自己最後的力量。
天嵐!天嵐!
隨著眾人心頭漫起的絕望,那籠罩在百鬼身上的黑氣也漸漸消散。
但天地不曾回饋他,蒼生只知道向他索取。
一道星光在這時亮了起來。
他看著身下那些還在苦苦抵抗的修士,以及被瘋狂屠戮的百姓。
此刻,他的旅途已經到了盡頭。
蘇長安的心在那一刻莫名一緊。
但蘇長安卻讀懂了這一笑更深沉次的含義。
黑芒與白光相遇,一道耀眼得讓人不敢直視的光芒亮起。
於是他的嘴角浮出一抹笑意,他看著那顆幾近熄滅的星辰,輕聲說道。
「師叔祖!」他這般呼喊道,眼角忽的有淚水滑落。
川流乃止,雲停風住,萬物伏首,天地俱寂。
玉衡一愣,搖頭如實答道。「所知甚少。」
那一刻。
那是她師傅告訴她的,不想這句話會在玉衡的口中說出,青鸞並不明 白這意味著什麼,但隱隱約約間卻覺得兩者間或許有什麼她不知道的聯繫。
在藍靈鎮,楚惜風曾這麼笑過。
長安城裡頓時響起一陣歡呼。
劍光與百鬼化作的流光相遇。
玉衡號稱當世最強星殞,如果連他也不是這尊惡神的對手,那今日的長安城豈不危矣。
它那般鋒利,猶若剃刀一般劃破了血蒙蒙的天際,照耀到了虛空中的那位老者的身上。
他的一生就這樣的付出中走過。
然後,那顆晦暗的星辰忽的光芒大盛。
他並不知道這樣的一生是否算得上精彩,亦不知道這樣的付出是否值得。
星光忽的射了下來,老者佝僂的脊樑漸漸筆直,臉上的皺紋如潮水一般退去。
「我來了。」
玉衡!玉衡!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只有看到了希望,才會生起反抗的勇氣。
剛剛自廢墟中勉強站起身子的青鸞臉色一變,她叨念著這一句話。
但至少,他對得起當年他師父臨終的囑託。
令人赫然的是,他的胸口竟然在不知何時被開出了 一個碗口大的血洞,金色的鮮血也在這時隨之不住的流淌。
「看見了嗎?凡人,我的厲鬼會不斷殺戮你的族人,而我的力量也會越來越強。可你自能和你的族人一樣,被我生生的蠶食殆盡。」百鬼的眼神里終於再次浮現出一陣嘲弄。
但有時候,剛剛升起了希望,卻轉瞬被破滅,又恰恰是讓人最絕望的事。
耀眼得幾近白晝的光芒亮起。
但她還來不及細想。
玉衡的眼中在這時閃過一道精芒,他手中的神劍十方在虛空中一盪,一道澎湃的劍光斬出,身後還拖著九道劍芒虛影。
他的心因此沉了下來。
而玉衡終於轉過了身子,他仰頭看向天際,看向那一片亘古不變的星空,眸子里的光芒深邃,就如那夜空中的星辰一般。
所以玉衡的眉頭皺了皺,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他還是說道:「你比我傷得更重。」
抱著這樣的信念,眾人氣勢大盛,甚至連一些束手待斃的平民也開始了反抗。
「你受傷了?」他這般問道。
這對他來說,便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