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1章 紅顏禍水

賀若弼也注意到了王世充臉上的痛苦表情和左臂上的一大灘血跡，連忙說道：「快快鬆綁，這個不是姦細。」

蔡脫兒屁滾尿流地跑了，陳叔寶仰頭看天，喃喃地說道：「老天啊，佑我大陳吧。」

那個傳令兵說道：「回將軍的話，那人是從敵陣中馳過來的，穿著陳軍的衣服，但他手上有一面韓擒虎韓將軍的令牌，說是有要事求見賀若將軍，我們搜過他的身，沒有武器，只有一面敵軍的令牌，再有就是這面韓將軍的令牌了。」

一個急促而興奮的聲章響起：「賀若將軍，賀若將軍，抓到了一個陳朝姦細！」

而最靠南邊的，則是打著任字大旗的任忠所部，今天的決戰，陳叔寶還是把任忠從城南調了出來，讓他指揮自己的舊部，可是這會兒，雪白長須的老將卻是心事重重地騎在馬上，甚至懶得抬頭看看對面的敵軍。

賀若弼看到正前方的那面田家大旗開始緩緩地向前移動，田瑞騎著高頭大馬，指揮著這一萬五千步卒結陣而前，標準的步兵戰線，盾牌手在前，矛槊如林，排成十列以上的陣線，后一排的軍士把長矛架在前排士兵的肩膀上，形成一個槍林槊海，堅定而有力地向著員明的部隊壓來。

在他的後方，魯廣達的魯字大旗高高飄揚，老將軍正騎在馬上，在軍前來回賓士，發表著戰前的講演，隨著他抑揚頓挫，慷慨激昂的聲調，所部三萬陳軍不斷地暴發出一陣陣衝天的聲浪。

那傳令兵連忙把兩塊令牌獻給了賀若弼，一塊正面寫了一個任字，另一塊則寫了一個韓字。

最前面的一陣，約一萬五千步兵，打著一面大大的田字，乃是陳國鎮軍將軍田瑞所部。

賀若弼面色凝重，掌心也感覺沁出了汗水，現在他手上只有萬余部隊，大營中的援軍不知道是否能及時趕到，對方首陣的田瑞所部不足為慮，但魯廣達看起來是要拚命的，這戰若是失利，那自己就是滅族之禍，賀若弼突然有些後悔起自己在這裏開戰的決定了。

賀若弼看了看，把兩塊令牌交回給了王世充：「令牌是真的，你先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我的時間緊迫，你長話短說。」

賀若弼皺了皺眉，繼續向後看，魯廣達所部後面，從北到南，分別並列排開著三支大軍，各有萬人上下，左軍打著一面孔字旗，乃是陳國弄臣孔范的軍隊，中間是一面樊字大旗，樊毅盔明甲亮，站在一輛戰車上，指揮部隊緩緩前進。

賀若弼沉聲問道：「我問你的不是韓將軍所傳的話，而是你有什麼辦法能穿越整個陳軍的陣線，來到我這裏，難不成韓將軍和陳軍中的任忠有聯繫？」

現在的王世充當了中兵參軍，已經是帳內職務，不象以前的那個大都督屬於帳下官職，沒資格進帳議事，所以他的稱呼也從小的變成了末將。

兩個如狼似虎的衛士推著一名穿著土黃色軍服，給五花大綁的陳軍小校上了山，賀若弼定睛一看，臉色微變：「王世充，怎麼會是你？」

王世充身上的繩索終於被解開，他一把取下了嘴裏的那塊破布，貪婪地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臉上才恢復了一點血色，說道：「賀若將軍，韓將軍派末將前來傳話。」

王世充微微一笑：「世充有這個向賀若將軍實地學習兵法戰陣的機會，榮幸之至！」

王世充的嘴裏被堵了一塊布，一路之上嗚嗚地說不出話，繩子正好勒住了自己左臂上前一陣的箭傷，這一路的推搡下來，傷口的痂再次被磨破，鮮血淋漓，痛得他呲牙咧嘴，苦不堪言。

陳軍的本陣設在白土岡上，一面蕭字大旗高高飄揚，兩萬五千精兵圍繞著白土岡布陣排開，但是蕭摩訶卻一反常態地沒有騎在戰馬上，而是在岡上擺了一張胡床，穩穩地坐著，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賀若弼看了看遠方的蕭摩訶，哈哈大笑：「怪不得今天蕭摩訶如此反常，連馬都不騎了。原來他根本沒心思打這仗，又不肯主動投降，所以就乾脆來個不作為了。這樣的陳軍，我當一鼓作氣大破之。王參軍，你的情報很好，這仗打完后，我會為你請功的，現在你就留在這裏，看我軍如何大破敵軍吧。」

賀若弼的左右拿過來一隻馬扎，賀若弼大馬金刀地坐在上面，表情變得冷靜而嚴肅，左右的護衛叫來軍醫，幫著王世充處理了身上的傷口，重新上藥包紮，那名傳令兵更是滿臉的歉意，一直在軍醫身邊打下手，搞得王世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王世充轉頭看了一眼那個報信的傳令兵，說道：「我懷裡的令牌都被他搜去了。」

賀若弼面如寒霜，一指五裡外正在布陣的陳軍士兵：「王都督，你看好了，陳軍的主力悉數在此，只要今天這仗打勝了，那我軍就不用再圍城攻城，建康可以一戰而定。要是我不打這仗，陳軍會認為他們一開城就擊退我軍，士氣大振，接下來我軍無論是野戰還是攻城，都會非常吃力，我意已決，請勿再勸。」

賀若弼心中一動，說道：「速把此人帶上來。」

城南蔣山上，賀若弼的身邊，只剩下了十余名親兵護衛，手下的將官們剛才已經全部下了山，員明統領的前軍正繞過蔣山，在山前布陣，而遠處的陳軍，也基本上全部出了城，十萬左右的大軍，擺了個一字長蛇陣，南北相連，足有二十多里。

王世充點了點頭：「不錯，就在年前那陣子蕭摩訶天天領兵巡江的時候，陳叔寶也一直在做這事，此事南朝的高級將領盡人皆知，蕭摩訶深以為恥，所以這次的戰事，他幾乎一言不發。」

王世充搖了搖頭，拱手說道：「賀若將軍，末將現任韓總管手下的中兵參軍，韓總管聽到了這城外的金鼓之聲，料想您會和敵軍布陣決戰，所以特命末將過來傳話。」

賀若弼說到這裏，突然打量了一下王世充：「王都督，你又為何這番打扮，自從你跟著王開府去了王將軍那裡后，就一直沒有你的消息，難道你被陳軍俘虜了？」

賀若弼聞言大驚：「什麼，陳叔寶還搞了蕭摩訶的女人？」

王世充說道：「是的，任忠對陳朝已經心灰意冷，早就和韓將軍暗通款曲了，但任將軍以前一直沒有鬆口，還在猶豫，可是前一陣子我軍渡江后，任將軍再次被施文慶冷落，而且這兩天他還聽說現在蕭摩訶的夫人任氏，也就是他的孫女，被陳叔寶趁著蕭摩訶不在時臨幸，所以他對陳朝徹底絕望，願意歸降我軍。」

賀若弼點了點頭：「韓將軍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陳叔寶越想越怕，轉頭對著蔡脫兒吼道：「快點讓蕭夫人回蕭將軍府上獃著，還有，回去告訴張貴妃，就說朕這些天忙於國事，所有命婦都不得入宮，快去！」

王世充說道：「韓將軍請賀若將軍不要貿然和陳軍正面決戰，晉王嚴令過，需要二位將軍齊頭並進，如果賀若將軍這裏擅自開戰，會打亂全盤計劃的。」

賀若弼微微一愣，兩軍陣前居然有一個陳朝姦細自投羅網，實在讓他意外，如果換了平時，他問都不問就會下令把姦細推出去斬首祭旗，但這回他覺得事有蹊蹺，於是轉頭問道：「到底怎麼回事？這種時候還會有姦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