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域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是一樣的，只是效果相反而已。如果他們覺得那材料噁心，自然會有人作嘔，如果有人覺得有毒，就會有人覺得身體不舒服。只要發生那種事，不管東西是否真的有害，廚師都會有大麻煩。」
「那麼，今天就到這裏為止，你們趕快去把我交代的功課做完。」
不管這項最重要的任務是否能圓滿達成，之後的行動便可以自由許多。想要直接打道回府也可以，較保守的懷特便主張走另一條路返回熊人部族，和途經的另一個部落再交易些東西即可。較積極的諾瓦則認為可以多獲取些東西，將他們手上沒有資料而兩名貓嚮導卻很熟悉的區域和部族進行探查，這對以後在龍域的工作會有極大幫助。
「原來還可以這樣啊！」吃驚過後，不須吩咐就有隊員開始學著貓獸人清理蜘蛛網，剛開始因為不熟練還有人被蛛絲黏住，但畢竟都是普羅西亞的菁英份子，很快就抓住訣竅，迅速地將一條近百尺長、十余尺寬的安全通道整理出來讓馱獸走。
「這裏已經變成蛛群盤踞的地方，我們得繞回原路去了。」領隊諾瓦神情凝重地說，這段白費工夫的路程把近兩天省下的時間幾乎賠光了。
兩隻貓歪著頭想著，一時理不清吃藥和吃飯之間的關係。
原本預定明天下午到達羊角獸化人的部落，但因為走捷徑的關係可以提早半天。雖說也可以趁月色趕到那裡，但晚上大隊人馬接近村莊可能會引起誤會而遭到伏擊，萬一有變故，經過兩日跋涉的隊員體力狀態也不夠充份。
「簡單來說，大家會覺得奎里很嘮叨，是因為他回答時總是把想到的東西都一鼓腦地倒給對方，而不管對方能不能一下子理解那麼多。所以跟他說話時很難掌握主導權，往往話題都被其牽著走。」
說起來都是八隻腳的動物，都是甲殼包著肉，叫做山裡的螃蟹也差不多，雖然沒有一對螯，不過有雙大牙也可以抵過了。
「可是那兩隻貓也出事一定會引來兩位領隊的追查，以那兩位的精明，說不定會被識破，到時除非我們之中有人背上兇手的罪名承擔一切，否則就必須說出真相。」
「今天的晚餐很成功呢！大家很高興地把湯都喝光了，一點都沒有剩下。」肥貓得意地笑著說，貓獸人的笑臉以外界人類的眼光來看有些滑稽。
由於鐵器不足，龍域各部族只有最強大的勇士或酋長才有可能穿上鐵甲，別的戰士都只能穿皮甲，能裝個鐵護臂或小鐵盾就足夠讓他們
「這麼說我倒是發現了，今天確實比昨天安靜許多，是不是男爵昨天對那傢伙做了什麼？」
「原來是這樣，可是這和今晚的情形有點不同啊！」這回密特搶著說。
「不用擔心，我知道一位名醫，遇上無葯可治的絕症時，他總是告訴病人這個病需要慢慢吃藥調養，然後開些寧神清心的無害藥方給患者長期服用。奇妙的是那些安心吃藥養病的人居然有四成病情好轉，甚至有人真的痊癒了。相反地有病人不放心而找別的醫生診治，知道是絕症后病情便急速惡化，很快就死了。」
「不對吧！那種鮮甜滋味和肉質彈性應該是大蝦才會有的。」一向將其視為競爭對手的艾德夏則反駁。
「等一下！」肥胖的貓獸人拿著一根樹枝走向擋住谷口的蛛網，將樹枝插入網子里攪幾下后，便開始轉動手中的樹枝。不一會兒，樹枝上已經纏了一大團蛛絲，而通道也開出一處缺口。
從熊獸人部落得到的消息指出這個聚落是龍域靠近普羅西亞側最強大的獸化人部族之一，人口逾千，能出動的戰士估計有三百人以上，諾瓦和懷特因為某種目的而將他們列為下一個接觸對象。
「問提是現在的狀況有些棘手，這件事不能公開，只能由我們幾個人來辦，而這個密令又揭示的太晚。照密令內容所說，正面交戰的話，我們幾個就算聯手也沒幾分勝算，只有用刺殺的方法。之前他經常單獨行動，還比較容易找到機會，可是現在那兩個傢伙一直跟在他附近，除非把兩隻貓也滅口，否則很難不將此事泄漏出去。」
穆以前就在南蠻之地看過兒童興高采烈地將捉到的獵物拋進火堆燒熟，然後剝開殼吃裏面鮮美的白肉，所以他把兩隻貓弄來的東西先燒熟，然後再將肉剔出加進湯里，還把卵也溶進湯里增添鮮味。
「這些黏黏的絲也很有用的，我們部族會用來捕鳥、捕蟲，也可以拿來當魚餌釣魚。」另一個貓獸人奎里也拿著樹枝做同樣的事邊說明。
「所以只要東西對身體無害，一定會有部份的人覺得有效果，那無效的人也只會以為是自己體質不適合。除非找許多人長期服用比較，要不然誰也無
「嗯……，有道理。」兩隻貓用力點頭。
「我知道，我知道，那些食物有特別的作用，吃下去會變強壯或是變漂亮，以前在故事里就有聽過。」
雖然兩隻貓保證那些捕鷹蛛無害，但是有人就是放不下心，將附近的大蜘蛛砍殺了十幾隻，殘餘的都逃躲走了。
這件事一下子將他們問住，兩人也想不透為何在山裡可以煮出這樣的海鮮濃湯。
「這種地方他去哪裡弄的新鮮蟹肉？」眾人不解道。
「這第四要素就是人性，在外界有許多人願意用高昂的代價去吃某些並不美味的東西，你們知道是為什麼嗎？」
「那吃很久以後也沒見效還不是一樣。」
「是什麼東西？」
很快地就有人忍不住好奇心去問。
正當兩人在爭論湯里放的是大蝦還是螃蟹時，旁邊冒出一句話：「那肉……應該很新鮮吧？」
當大家在忙時，貓獸人們也沒閑著，不時將想要的東西放進袋子或罐子里收集起來，只是出力氣的差事從沒指望他們，兩隻貓已經做好引路的工作，因此幾乎沒人注意到這件事。
「怎麼會有這種事！那些人是笨蛋嗎？」密特驚奇地說。
直屬其分隊的李安達附合說：「裏面還有放蟹肉呢！那種滑細柔嫩的口感真是棒極了。」
穆繼續說下去：「而且保持神秘感還有一種好處，許多人都喜歡嘗試遠方的新奇事物或稀有罕見的東西，即使那些東西未必更可口。告訴他們那是一種珍稀的螃蟹，不是比直接說出真相更有吸引力嗎？」
【後記】
這一章的部份靈感確實來自加菲貓，加菲每次看到蜘蛛就會用報紙打扁。以前也看過介紹偏遠民族生活的影片，就有把蜘蛛烤熟吃裏面白肉的片段，所以才有了這段煮蜘蛛湯的情節。
要和這樣強大的部族接觸必須小心謹慎，探險隊一行攜帶的財貨遠超過尋常走私販子，如果沒有展現出足以自保的武力便全體冒然進入，難保對方酋長不起歹念。因此即使有隊員積極地請求繼續趕路，諾瓦侯爵還是下令紮營好好休整。
「可是吃過一次卻沒有效果，不就被拆穿了嗎？」奎里搶先問。
正當大家討論晚餐的事情時，他們的主廚和兩隻貓也在另一邊談著相同的話題。
將一個弱小部族發展起來曠日費時，選擇強大的部族雖然見效快
「男爵說山裡也有螃蟹的，只是必須熟悉當地環境的人才可能找到，要不然就算在眼前也認不出來，今天晚餐用的蟹肉都是那兩隻貓去找的。」
「如果真是這樣，不管他是出於什麼邪惡目的潛入普羅西亞上流階層，都應該不惜代價將其除掉。」終於有人下定決心。
「當然，這類東西要是不新鮮就會有腥味，根本不能拿來煮濃湯。」正在爭論的兩人停下來看向提出疑問的醫生普萊斯。
谷口布滿大量的蛛網，碩大的捕鷹蛛吐出的絲相當黏，如果沾上許多就連人和馱獸都很難行動。雖然蛛絲怕火，但放火會把谷口枯樹和地上枯枝一起點燃，等燒光可以讓馱獸通行時大概已經是晚上了。
「所謂的美食秘方，就是不能讓人家知道的東西。味道和香氣是食物帶給人們享受的兩大基本要素，除此還有外觀和色澤也能影響食慾，東方美食強調色、香、味俱全便是如此。但是在這之外還有第四要素。」
「真的耶！他們都吃光了。沒想到男爵大人也懂這種東西的美味，以前那些外界來的人來這裏，弄到這種好東西要和他們分享時，每個都拚命拒絕。」戴帽子的怪貓也在笑，禮儀訓練時間結束后的不受限制讓他覺得輕鬆許多。
羊角獸化人可不是像羊一樣溫馴的部族，就如其名，他們頭上有一對羊角，不過男女的角差異相當大。女性只有約兩寸長的平直短角從兩側斜向後方生長，看起來跟頭飾差不多，但男性卻是粗大而彎曲的角護住頭顱兩側，作為雄性象徵，男子的角越大，對部族中的異性就越有吸引力。
「但這裏……是山區，哪來的新鮮大蝦或螃蟹呢？」魔法分隊長休斯明白地點出問題所在。
「奎里的答案雖然有點接近，但還是不太一樣，說正確點，是他們相信吃下去後會變怎麼樣。」
正好穆分隊的貝左思聽見他們的疑惑便插嘴說：「我剛才也覺得奇怪，所以特地問男爵湯里放的到底是什麼？他告訴我是蟹肉。」
聽的人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嗯，我懂了。有些場合僕役不能多說話，只能用簡短的字句和姿勢為客人指引，怪不得他今天是那個樣子，原來是在做禮儀訓練。
「你有沒有覺得那隻怪貓變得和昨天完全不同，之前只要一開口就會連續說上一長串，但是今天似乎就連問他話都只肯用簡短詞彙回答。」
這天晚餐帶給了大家些許驚喜，「今天的湯真好喝，就算是在王都也很少能嘗到滋味如此鮮美的濃湯。」吃過飯後連號稱美食家的懷特伯爵也忍不住稱讚。
「吃一次就見效的是性質猛烈的藥物，滋補的食物都是要長期吃才會有效的。」東方人解釋道。
奎里對附近野生動物的活動概況掌握的相當準確，除了避開危險的魔獸外，還能發現高價值的獵物。不過此行以探索和交易為主要目的，因此本隊並沒有停下來進行圍獵，僅有弓箭手在搜索警戒時射殺了幾頭作為補充糧食。
「相信會怎麼樣，並不代表一定會變怎麼樣。」
「可是男爵為何不讓別人知道湯是用什麼做的呢？告訴他們的話，以後大家就知道這東西的美味，可以叫他們幫忙多弄些了。」當奎里提出時，密特的耳朵動了動，相較之下，肥貓更關心這個問題。
「只要在回答他話之後不加停頓，立刻接上自己要講的東西，讓他沒機會提出新問題，為了消化新的內容，他就會把剛才的問題暫時拋開，我就是這樣搶到主導權的。後來我教他一些有關貴族僕役的知識，並且在結束時出了個作業。」
其他人都沒有出聲，默認了這最後的提議。
此時營地的另外一邊也有人低聲密談著，「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沒有足夠證據的情況下就做出這種決定是否太過草率。」
「大人會做這種決定是有憑據的，可以證明的東西就一直帶在目標身上。」穿著魔法袍的人說。
「咦！這有什麼不同嗎？」肥貓和怪貓同聲訝異道。
兩隻貓還是不太明白其中的差異。
「假如有一種食物經常吃就會變強壯，那麼自然有人願意花費代價去吃，即使這樣東西並沒有這樣的功效。」
「網子只有在谷口的地方比較密，用這種方法很容易就可以清出來，而且這些蜘蛛膽小又無毒，所以不必怕它們。這些傢伙只會在岩壁、樹木旁結網，進去了以後又會有大片空地可以走，另一邊的出口很寬，不必再像這樣清出通道。」
「原來是他們兩個弄來的，有熟悉環境的嚮導在真是方便許多，不過山裡有螃蟹可捉連我也是第一次聽說，大概附近有地圖上沒有
撇開那些惱人的小毛病不談，兩個貓獸人確實是很稱職的嚮導。
密特則是知道許多探險隊地圖上所沒有標記的路徑，可為隊伍省下不少時間和力氣。原本他們要繞過一座小山才能到達紮營地點，肥貓說知道有個山谷可以走，但當來到所說的地點時許多人卻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
「他身上配的其實是靈魂魔劍，很少為世人所知的是有一種熟悉靈魂力量者也能控制魔劍，而且無須像暗黑劍士般承受反噬之痛。過去一直有謠傳說他可能是暗黑劍士，但是一直沒有被肯定，就是因為他總是很冷靜，沒有出現靈魂承受痛苦的狂躁神態。如果他是另一種人，那所有疑問就都能解釋了，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連他的外表和年齡都可能是假的，以這人的閱歷、智謀和武技來說，大家不覺得那個外表太年輕了嗎？」
兩人協商許久的結果是如果和羊角獸化人的談判有重大進展，便以確保現有成果為優先，假若沒能得到肯定的承諾，那麼就繼續探索未知土地好為後繼者們鋪路。
「現在探索路程只進行了一部份，我們還是繼續等待機會吧！那種情況是萬不得已時的最後手段。」
肥貓眼神專註地等待答案，怪貓則是迫不及待地問：「是什麼？是什麼？快告訴我們嘛！」
只是領隊提出的請求東方人未置可否，沒有做出任何承諾。
大規模的進駐龍域可能招致雷德懷亞的怒火，只能派出小隊規模以下的人員，憑這點兵力想在龍域長久立足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龍域內卻有一些族人逾千、戰士逾百的大部族，這些亞人族長久生活在此卻未受攻擊，可見他們並不受這種限制。
在營帳里，諾瓦和懷特討論著接下來行動計劃的修改，這趟探索其實除了調查雷德懷亞的活動概況外，還有一項更重要的任務，便是與獸化人部族的交涉。
部份年輕團員對前往獸化人部落相當熱情，顯然是看在那些有著特殊情調的異族美女份上，但兩名領隊很清楚現實並非他們所想像的那般美好。
場中的人一片沉默，所提出來的事情確實讓人覺得有些詭異。
既然沒有辦法在龍域屯駐軍隊，那麼培植一個代理者控制附近區域或許會是個好辦法，只要透過交易的方式就可以取得雷德懷亞山區出產的珍貴資源。與人類外型更接近，甚至能說通用語的獸化人部族應該是比獸人、類人更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