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游》第二十冊 堅壑囚徒

第七章 螺旋生死氣

第二十冊 堅壑囚徒

第七章 螺旋生死氣

這幾個月來,我對「哀」的駕馭越來越熟練。就在十天前,「哀」被我凝鍊出了實質,得以釋放體外,發揮出妖異古怪的威力。興許是我的神識與天象相融的關係,當「哀」隱藏起尖刺時,形狀和大自然中的霧沒有什麼兩樣。
由於生氣吸納了不該有的死氣,加上我受傷過重,導致體內的生死雙氣同時陷入了沉眠。幸好神識內的「喜」引動天象的春雨,喚醒生氣,悲喜和尚的精氣又進一步滋潤,從而使生氣充分活躍,死氣卻始終沉睡。
不過,悲喜和尚是從什麼時候改變主意的呢?我陷入了沉思,先前和悲喜和尚的每一句交談,猶如一條條溪水流過我的腦海,被我反覆斟酌,試圖找出水底隱藏的東西。
我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到時,前輩定會欣賞到一出好戲。」
悲喜和尚不再廢話,身形冉冉浮起,虛空裂開了一道口子,將他的身影吞沒。
「除此之外,你沒有什麼想知道的嗎?」悲喜和尚又問道。
「切!」螭在神識內對我豎起鄙視的中指。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應,說得好好的,對方怎麼莫名其妙地動了殺機?或許只是我的錯覺?疑惑不解地望著悲喜和尚,我稍作猶豫,問道:「甘檸真還好嗎?」吉祥天一定會暫時控制住海姬,鳩丹媚不會來鯤鵬山白白送死,即使來也會喬裝混入,偷偷進行。只有甘檸真外柔內剛的性子,會不顧一切為我犯傻。
「車到山前必有路。」我脫口而出。
我聽出了對方的言外之意:「前輩可以講得清楚一點嗎?」
悲喜和尚微微一笑:「這麼一來,吉祥天就徹底完了。」
這不是因果!因為雙頭怪根本就沒有催動死氣的力量!
「不可能是龍蝶。」月魂道,「以你和龍蝶現在的力量,是不可能長時間合體的。」
「這怎麼可能呢?」月魂不可思議地叫道。螭也怪笑起來:「傻小子,你大概當囚犯當得腦子糊塗了。人家把寶貴的修鍊心得都告訴了你,還會有什麼歹心?他和你又沒怨沒仇!」
「我的神識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月魂茫然道:「千萬年來,在北境的各重天,魅都播撒了異地的奇花異草種籽。」
幾個時辰過去了,烏沉沉的沙羅鐵枝不見絲毫損壞,連一絲細小的裂紋都沒有。
「這麼有信心?小子,你是不是悟到了點什麼玩意?」螭激動地問道。
我凝收神識,灰霧立刻憑空消失,出現在神識內。
我激動得渾身發抖,這決不是什麼因果規律!而是一種神秘的契合!天地運行的另一種規律!
「嗯。除了我留守鯤鵬山,楚度和其餘四大妖王都出動了。」
我的心禁不住哆嗦起來,痛苦地嘶吼道:「我還是拖累了她!我……我要出去,我一定要逃出去!」
我眼神一亮,悲喜和尚的這番話無疑價值連城,為我將來在魔剎天與清虛天之間周旋,提供了寶貴的經驗。我心知肚明,他是故意透露給我的。只是目的何在?他沒有理由白白幫我的。
「你的問題太多了,我只能回答一個。」悲喜和尚神色平淡。但不知怎的,我似乎嗅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意。
「你推斷得沒錯。三個月前,楚度宣告天下,紅塵天更名為小魔剎天。許多反抗的人類被斬殺,更多的人淪為妖怪的奴隸。吉祥天不得已,只能率軍進入紅塵天,與楚度交戰。」
悲喜和尚緩緩地道:「我給你一句忠告,你可以是楚度的囚徒,甚至阿貓、阿狗任何人的囚徒,但你不能變成天意的囚徒。」
月魂忽然開口道:「破碎虛空!此人的修為簡直駭人聽聞。林飛你不用懷疑了,他應該是尋找到了一條因果規律之外的大道。」
我心中一動:「魅這麼做,是否算是破壞了北境的平衡呢?」
「未必如此,楚度可沒那麼傻。」我沉吟道:「在此之前,楚度一定和公子櫻秘密會晤過,應該還許下若干好處,魔剎天才敢放手打壓紅塵天。前輩想一想,魔剎天和清虛天給北境造成雙方翻臉的假象,吉祥天就能全力對付魔剎天。當雙方到了關鍵時刻,各自背水一戰時,清虛天突然以魔剎天盟軍的姿態殺入戰場,結果會如何?」
一片灰濛濛的霧幽幽浮出,在我頭頂上空飄蕩。霧浪洶湧翻滾,從裏面不時探伸出無數根尖銳的利刺,長短參差,或粗或細,猶如各種怪獸的爪牙吞吐不定,擇人而噬。
我頓時心癢難搔,就像一個飢漢面對滿桌佳肴,剛要狼吞虎咽,卻發現美食突然消失了。「前輩還沒有告訴我,你修鍊的道遵循了哪一種規律?」
悲喜和尚訝然道:「你為何算得這般准?」
「小子,已經很不錯了。」螭滿意地道,「再多練練,就能把『喜』也實體化了。」
我忽然想起和楚度決戰的最後一刻:洶湧的幽冥長河被他一拳斷成兩半,昏迷的龍蝶隨著半截洪流遠逝,而另半截,還殘留在我的體內。
我凝視著對方消失的位置,久久不言不語。
我趕緊默察眉心的內丹,內丹一直沉寂不動,絲毫感應不到龍蝶的氣息。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聽到的一些怪異志:城裡有個財主死了,屋子裡的橫粱也在同時斷裂。有一個秀才夢見自己遇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結果當晚,他弟弟剛好露宿在他家門前。當時最離奇的一個故事是,青州城有一匹馬突然發狂,衝上街道,撞死了一個叫孫長生的男人。十年後,孫長生的兒子路過青州城,在相同的路口又被瘋馬踩死。二十年後,孫長生的孫子重蹈覆轍,再一次在青州城的街上撞上了瘋馬。
悲喜和尚冷笑道:「楚度是一個毫無背景的妖怪,完全依賴自己的力量征服魔剎天。充其量,他只是一個從底層爬上去的野小子,和你差不多。北境各大名門的歷史背景,錯綜複雜的關係,糾纏牽扯的利益,外人是永遠無法了解的。公子櫻代表了清虛天的各大名門,並不等於他可以如臂驅使這些力量。你懂嗎?人類的世界,遠比強者為王的妖怪來得複雜。」
「噗哧」,鮮血噴濺,一頭雙頭怪終於咬破了我的肩頭,無數雙頭怪瘋涌撲上,吞噬血肉。就在此時,天透曙光,雙頭怪立告變化,花冠開始分泌蜜汁,滋潤傷口。
悲喜和尚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如果清虛天是公子櫻一個人的,必然會選擇對付吉祥天。可惜,結果未必如他所願。」
月魂喃喃地道:「但是魅可以自由來去各重天。」
「可惜剩下的五情,我一樣都不能操控,更別說離體實質化了。」
下一刻,奔涌的螺旋生死氣勢不可擋,猶如洪水潰堤,接連衝破腳筋、手筋處的沙羅鐵枝,只是到了琵琶骨處,才傾瀉出體外。
螭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也正為自己的妖力頭痛不已。以前心如死灰,所以無所謂,現在神識內的「喜」令我生機勃發,再也沒有了等死的念頭,當然要一心謀求重修的辦法。
我忽然明白了月魂的擔憂:「你是怕它們也會變成雙頭怪這樣的凶物。」
我微微一愣,回想起神識內的情形,似乎若有所悟,但又不是太明白。瞧悲喜和尚的樣子,是不可能再透露什麼了,只有靠我自己慢慢領悟。好在悲喜和尚不會賺我便宜,光是剛剛一番關於命運的奇論,就已是天大的惠賜,足夠交換我的隱私了。何況他還將我引入那個神秘的交點,親自體驗了一次嶄新的天地規律。
直到子夜,雙頭怪出現,我才停止運轉生氣。這個時候,月魂往往情緒低落。它總是無法接受,魅的好心反而辦了壞事。
「你以為操控七情像吃豆腐那麼容易?」螭哼道,「和七情相應的刺激、歷練、心境,外境缺一不可。能操控哀、喜已經算你祖上積德了。」
「兩個多月前,甘檸真孤身闖入鯤鵬山,結果被擒。看在公子櫻的份上,她被送回了碧落賦。」悲喜和尚面無表情地說道。
春去夏來,晝浮夜沉,自從悲喜和尚走後,轉眼又過了寂寞一季。
竟然是黃泉天的死氣!
我渾身一顫,急切地問道:「她沒受傷吧?」
就像在我丹田內,生機盎然的生氣與幽冥黑暗的死氣共存。
這些變化,我本應難以察覺,只屬於黃泉天的死氣更不可能在其它重天蘇醒。然而,雙頭怪如同一個玄妙的徵兆,改變了一切。
雙頭怪,醜陋的凶獸殺戮吞噬,美麗的花冠治愈滋潤。兩個互相矛盾的腦袋,以統一的方式同時共存。
「總覺得好像快明白了,可就是明白不了,如果能讓我再次進入那個神秘的交點就好了。」我心有不甘地道。如今我可以確定,當時的奇妙感受來自於另一種天地運行的規律。
我淡淡一笑:「所以我也想不明白。」悲喜和尚的法力太老辣,所以能將殺氣收斂于無形,讓我至始至終都察覺不出他的敵意。如果不是因為他在最後時刻,消散殺意時不經意地泄漏出了一點點,我還被蒙在鼓裡。
我的神識遙遙操控灰霧,霧浪宛如幽靈,無聲無息地攀上一面山壁,融入堅硬的岩石內,無影無蹤。「窸窸窣窣」,整片山壁的外層如同綿軟的麵粉塌陷下來,細碎的石末在風中飛揚。滾滾霧浪又從山壁內湧出,飄回到我的頭上。
一開始,生死雙氣僅如一道纖細的水線,然而隨著兩縷氣息不斷扭曲、旋轉,氣流宛如不斷增強的龍捲颶風,越卷越粗,化成涓涓小溪,再匯聚成滔滔洪流。螺旋生死氣在手腳筋脈處被阻,奔騰的勢頭卻沒有停止。螺旋生死氣越積越多,越阻越急。「咯嚓」,穿破左腳筋脈的沙羅鐵枝爆出一點輕微的聲響,斷裂開來。
我沉思半晌,道:「讓我猜一猜,雙方的主戰場可是紅塵天?」
「是那時候留下來的死氣!」我恍然大悟,因為楚度猝不及防的一擊,龍蝶沒能帶走所有的死氣。按常理,殘餘的死氣會在體內漸漸消散。可我體內的氣偏偏如同蒼穹靈藤一樣,極富生命力。或許它吸取了死氣,又或許生氣和死氣相互吸引,才造成了如此特殊的異象。
我猶豫了一會,道:「即使是楚度、悲喜和尚,要去其它重天也只能等待天壑出現,或是飛升。而到了靈寶天、色慾天,再強大的人妖也施展不出法術。天賦異稟,肉身彪悍的天精,離開了阿修羅島力量就要大打折扣,這就是平衡。無論哪一種生命,都會受到宇宙的局限。」
雖然不忍心再往月魂的傷口撒鹽,我還是硬著頭皮說下去:「破壞了自然平衡的魅,除非突破知微,邁入道的無上境界,不然遲早要滅絕啊!魅的出生,便已註定了最後死亡的命運。所以,你也不必再對魅的滅絕耿耿於懷了。」
「玄劫!是你的玄劫!」螭驚慌地叫道。
月魂半晌沒有說話,神情痴痴獃呆,彷彿受了極大的刺激。說到這裏,我突然明白了:逆天而為的楚度,如果不能突破知微,將來必死無疑。
我聽到月魂輕若無聞的嘆息,螭小聲嘀咕:「死腦筋啊。你的氣根本循環不了,再練也是浪費時間。」
螭滿不在乎地嚷嚷:「小子,你與其動這些花花腸子,不如把力氣放在修鍊上,想想怎麼恢復妖力吧!」
驚喜來得如此突然,我一下子懵了,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如今,除了肩胛被沙羅鐵枝穿透,死死固定在岩石上,我的手腳已經可以活動了。
死氣的蘇醒是因為那個神秘的交點!
天色漸暮,悲喜和尚似打算離開,又像是還有什麼話要說,兀自徘徊不去。我暗覺納悶,以他的性子,決不會吞吞吐吐,莫非有什麼難言之隱?
這是自然法則,這是冥冥天意,這是因果命運。
黎明前夕,雙頭怪的兩個腦袋開始替換。就在殺戮和治愈變化的一刻,雙頭怪和我——產生了一個神秘的交點。
我對悲喜和尚解釋道:「阿凡提號稱魔剎天第一智者,自然要為楚度出謀劃策,擔當軍師的角色。選擇紅塵天作為主戰場,應該是他的主意。紅塵天向來就有妖怪的勢力,道法會後,魔剎天更是佔據了紅塵天大部分的疆域、資源,可謂基礎雄厚,在紅塵天開戰對魔剎天十分有利。如我所料沒錯,妖軍必然全面侵佔紅塵天,對人類趕盡殺絕,逼迫吉祥天不得不出手干預。」
「你不想知道外面的近況嗎?」悲喜和尚猶豫了片刻,道:「北境眼下兵荒馬亂,戰火紛飛,吉祥天與魔剎天的大軍正式開始了交戰。光是這個月,大大小小的戰役就有近百起。」
「唉,這是楚度幾萬年精純的妖力化形而成,比沙羅鐵樹本體的枝幹都要堅固。」螭愁眉苦臉,它早已試了多次,螭槍同樣毫無效果。
死氣被喚醒了!
「我也曾這麼想。」我搖了搖頭:「但現在我懷疑,他原本是打算殺我的,只是後來改變了主意。」
這也是悲喜和尚感悟的修鍊秘法!我恨不得他馬上出現在眼前,好讓我問個明明白白。此時,天已漸亮,但不知何故,旭日忽然躲了起來,雲霞的顏色越來越深,像濃烈的血團遮住了蝕魂壑的上空。
從悲喜和尚的眼神里脫離出來,我一時有些恍惚。彷彿對方自成一個運行的天地,與我所在的天地在剎那間交錯,交點靜止成為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中的我。在這個神秘的交點上,我擁有一種言語無法形容的,可以同時溝通兩方天地的靈妙觸感。
這些怪異志,已經不能用巧合來形容,也完全超越了因果規律。就像有一個神秘的交點,將毫無因果的兩者聯繫在了一起。
如同兩個不同層面的平行天地突然交匯。
「所以我更不能被困死在這裏,否則永遠別想領悟出其它五情。」我驅控神識,「哀」飄向捆綁我的沙羅鐵枝,纏繞著鐵枝翻滾,尖刺此起彼伏地探出。
月魂不解地道:「他不是來幫你一把,從而挑起你和楚度繼續爭鬥的嗎?」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股死氣分明是黃泉天幽冥河的氣息!」螭困惑地道,月魂也百思不得其解。
彷彿與眼前的景象玄妙地契合,我丹田內的生氣猛然跳動,從這一縷生氣內,緩緩滲出一絲幽暗的氣息。
我欣然道:「楚度和公子櫻唱雙簧,騙吉祥天入彀,才是這條計策的真正意圖。不過世事難料,誰也說不準清虛天在坐山觀虎鬥的最後一刻,會站到哪一邊。」
月魂微微變色:「你也這麼認為嗎?」
「這哪是想就能想出來的。」我搖頭苦嘆,腦海中忽地靈光一閃,一時順口續道,「時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一言既出,也不知是什麼原因,我的心境立刻平靜下來,彷彿突然捕捉到了什麼息息相關的神秘感知,令我不再煩惱。收斂雜念,我迅速臻至妙有的境界,充分體驗新一重道境給我帶來的變化。
所以楚度才逼走了阿蘿師父。與其讓心愛的人在甜蜜中殉情,不如讓她在仇恨中活下去。
我心中一凜,正因為過於迷信魔剎天的預言,我才淪落至此。當下認真說道:「我決不會被同一塊石頭絆倒兩次。」
「不一定。」我不急不燥,一次次運轉生氣。
「楚度親自領軍嗎?」
我尷尬地笑了笑,月魂黯然道:「你照直說吧,我想聽真話。」
幽黑的死氣猶如藤蘿繞樹,頃刻纏上了碧色的生氣,兩縷氣息以驚人的速度糾纏成螺旋狀,衝出丹田,直奔內腑。
說實話,我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只是這些天不斷琢磨悲喜和尚的神識天地,令我似乎生出了一種玄之又玄的感知。
「我只是懷疑他最初的來意。」我淡淡地道。七情中的「哀」、「喜」被我操控后,神識出現了質的提升。月魂似乎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清晰探測出我的想法了,最多也只是模糊地感應一下。
就算把南宮平叫到灰霧跟前,他也認不出,這是七情六慾鏡上一隻叫做「哀」的蜘蛛怪物。
陰森森的藍光閃爍,密密麻麻的雙頭怪迅速爬滿我的全身。我毫不反抗,任由它們啃咬血肉。這未嘗不是修鍊元力的好辦法,在雙頭怪一次次的破壞、治愈中,我的皮肉越來越結實,元力越來越凝厚,隱隱有了蛻變的傾向。
「林飛,你悟出因果規律之外的道了嗎?」月魂問道。
「怪了怪了!你的身體里怎麼會有死氣?活人怎麼會生出黃泉天的幽冥氣息?」螭大呼小叫,「難道上次龍蝶沒有離開,一直潛伏在你體內?」
「此計甚妙,將妖怪與人類推向了不死不休的對立面。吉祥天廣招天下人、妖,試圖分化魔剎天的戰略不攻自破,同時把吉祥天牽入了紅塵天的戰場。但這麼一來,魔剎天勢必會惹怒清虛天,後者在紅塵天的勢力怕也被魔剎天掃蕩了七七八八。」
「多謝前輩為我指明了一條新路。」我略一沉吟,道:「楚度或許是世上,唯一可以強行擊破因果規律的人。在這方面,我終究比不上他。所幸前輩令我茅塞頓開,既然天地間的規律不止一種,我又何必以己之短,攻敵之長?來日我若能跳出因果,再戰楚度,當拜前輩今日所賜。」
這是另一種命運!
和往常一樣,煉完「哀」、「喜」之後,我接著運轉丹田內的生氣。雖然七情有了突破,但我的妖力仍然不見恢復的希望。一縷生氣既沒有壯大,也沒有萎縮,流到手腳筋脈處照舊停滯,到琵琶骨位置也是老樣子,難以蓄存。儘管如此,我還是反覆做著無用功,日復一日,從不中斷。
我神識微動,霧浪聽話地向四周延伸。顏色變得稀薄,尖刺也縮了進去。此時看來,它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的灰霧,繞著我緩緩起伏,毫不起眼。
悲喜和尚不再解釋,漠然道:「我答應給你的好處也給了,從此兩不相欠。」話音剛落,兩方天地倏然分開,我隨之跌出交點,通靈的觸感被硬生生截斷,再也捕捉不到那種玄之又玄的東西。
至於「喜」,我還沒能煉到離體這個地步。畢竟我和「哀」的感應最深刻,幾乎算是不分彼此了。那種活著如同行屍走肉的絕望,深深鐫刻在了內心。
月魂心事重重,螭卻沒心沒肺地嚷道:「反正例霉的是那些人、妖,我們魂器可不怕。」
悲喜和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當日,她雪白的道袍被鮮血染遍,大小傷口六十四處,有一道頸部的傷口差點要了她的命。」
「以後再用『喜』試試。」我心態平和,並沒有感到沮喪。如果沙羅鐵樹枝那麼容易斷裂,楚度也不會用它來囚禁我了。
「這到底是什麼?」我喃喃自語,心馳神往,沿著兩方天地無限延伸,彷彿可以捕捉到天地內萬事萬物的細微波動。這種近乎通靈的觸感,難道就是冥冥中的另一種規律?
悲喜和尚冷笑道:「所以這不是什麼妙計,而是貪小利、惹大禍的蠢計,造成了清虛天和魔剎天聯盟的裂痕。」
我沉默了許久,道:「有甘檸真、海姬和鳩丹媚的消息嗎?兵器甲御派的那些人,在吉祥天過得如何?無顏不用問,一定識相地躲起來了,多半和屈玲瓏廝混在一起。」
「所以魅的存在,本身已破壞了天地之間的平衡,何況你們還搞免費快遞。」我苦笑道,「想想吧,如果靈寶天的珍稀藥草、魂器法寶在紅塵天就能找到,飛升還有什麼意義?各重天還有什麼不同?北境最終將變成一個單調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