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冊
第十六章 空城的輪迴
他瞥見我們，立刻化成了石勇的樣子，目光森冷，表情猙獰，充滿了怨毒之色。
無痕和庄夢對視一眼，先後點頭。無痕化作一灘沙塵，沿著地面急速滾動，臨近穢祟時，沙塵猛然暴漲，人立而起，捲住了穢祟。與此同時，庄夢高高躍起，從穢祟頭頂上空撲下，十指搭上穢祟揚起的臂爪，死死黏住，將穢祟壓在原地。
無論是無痕、庄夢還是我，都是北境第一流的高手。一旦放下試探，齊心協力出手，即便穢祟這種古老邪靈也擋不住我們的聯手進擊。
石勇臉上露出譏誚的神色：「沒錯，這座空城以為自己是天，可以創造生命，演化輪迴。可惜它不是啊，它動用宙的力量，強行催化出來的生靈剛開始靈智健全，和自然誕生的無異。然而隨著時間流逝，生靈們的靈智會慢慢衰退，越來越蠢，直到徹底退化原形，成為你們眼中的奇珍異寶。」
無痕漠然道：「無論你叫什麼，乖乖束手就擒
一轉眼，穢祟已經逃得無影無蹤。地上的沙塵倏然聚攏，恢復成無痕的模樣。他遍體鱗傷，張口欲言，卻只是噴出了一口鮮血。庄夢也不好過，面色蒼白如紙，十指鮮血淋淋，捂在斷折的肋骨上。
「時間不多了，兩位玄師，把這頭邪物定住三息，我自有辦法解決。」我沉聲喝道。
「我不叫石心蛹。」石勇面色陰寒地道，「我有自己的名字，我是石勇。我是這座空城唯一有名字的生靈！」
我和無痕、庄夢面面相覷，這不等於空城自己弄出了一個黃泉天嗎？庄夢道：「所以你才要毀滅空城？」
我抓住機會，與庄夢呈前後夾擊之勢，一連數十拳呼嘯擊出。穢祟的腦袋成了我們攻擊的沙包，不斷地以各種古怪姿勢顫動搖擺，臉上的膿血隨著拳勁四射迸濺，落在地上，化作一縷縷腥臭的黑煙飄散。
「砰砰！」穢祟的臂爪打在我身上
剎那間，身體嵌入又厚又軟、層層疊疊的腐肉膿血。縱然我屏住呼吸，但一陣陣惡臭仍舊熏得我要昏過去，更別提黏糊糊的血肉覆滿全身，急促蠕動，一張張醜陋噁心的口鼻貼著我的面孔呼吸、吼叫。
只是我們佔上風不難，想要幹掉穢祟卻不容易。挨了這麼多下重擊，穢祟也不過受了點輕傷，兇殘邪異的眼睛直直地瞪著我們，毫無退縮之意。
「湖水減少得很快，你們要抓緊了！」月魂提醒道。
我哈哈一笑，來不及多做解釋，即刻讓他化作青煙，鑽進了小火爐。這麼一來，哪怕形勢再危急，我也可遁離空城，再無後顧之憂。
他喃喃地道：「我並不怕死，我只是不想一片空白地去死。」
「石心蛹，我們又見面了。」我展開身形，和庄夢、無痕將他圍住。
穢祟劇烈顫慄，發出毛骨
可想而知，石心蛹察覺到了形勢不妙，不但加速汲取空城精華，還刻意大肆破壞，要搶在我們動手之前讓空城毀滅。
「我想出去，我只想離開這座惡魔般的空城。」石勇長聲慘笑，「我不怕死，因為我恐怕早就死過了很多次。上一次，再上一次，最初的一次孕育出來的時候，我是誰？我是誰啊？」
石勇歇斯底里地狂笑起來：「活路？不毀了空城，我哪有什麼活路？永遠地困在這裏，絕望等死，或是變得和店鋪里的那些夥計一樣，痴痴獃呆，渾渾噩噩，直到死後化成貨架上的奇珍異寶。」
好在我們三人都在店鋪搜颳了許多靈丹妙藥，拿出來外敷內用，傷勢大為減輕。來不及多加休整，我們沖入湖中，很快在湖底發現了石心蛹。
我側目望去，湖面
懷中的空空玄忽然扭動了一下，眼皮顫動了數下，緩緩睜開眼，語聲虛弱地道：「好臭，怎麼這麼臭？」
穢祟連連怒吼，臂爪凌厲揮動，打得沙塵潰散，紛亂飛揚，庄夢反被穢祟強力掄起，向地下猛砸。
我雙腳一蹬，利箭般向穢祟疾射而去。
穢祟負痛狂吼，暴跳如雷，全身探出幾百條手臂，瘋狂撩掃拍擊。我們三人倏地退開數丈，避過鋒芒，仍然將穢祟合圍在當中。
他獰笑道：「這座空城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奇珍異寶，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那全是生靈的屍體，是我們留下的本源精華！」
神識中的血種頓生感應，紅芒大盛，一縷縷血光分化而出，猶如觸手捲住穢祟身上的邪物，大肆吞入。不消幾息，穢祟的體形就瘦了一大圈。
我沉吟道：「店鋪里的生靈，應該都是霧洞
我心中暗忖，難怪店鋪里的夥計呆如木偶，反應刻板。想想也是，強行催化出來的生靈，必然會有弊端。
「這頭邪靈竟然跑了。」我爬起身，擦掉滿頭滿臉的膿汁，吐出內腑積壓的瘀血，放棄了追擊穢祟的念頭，畢竟對付石心蛹才是頭等要事。
一根手指破空而來，閃爍星輝，無聲無息，點中穢祟後腦。庄夢從後方悄然殺至，十指亮如星鑽，一輪眼花繚亂地疾彈。穢祟的頭猶如小雞啄米，前後亂晃，後腦殼被指勁敲出了一個小孔，污垢的液汁從小孔緩緩流出。
「砰！」穢祟被我一拳擊中面門，腦袋不自禁地後仰，發出高亢凄慘的尖叫。
石勇澀聲道：「這些奇珍異寶又會被空城吞入，繼續下一輪生靈的孕育，循環反覆，如同輪迴。有些孕育失敗，再也無法生出靈智的，就會被擺上貨架。」
不待穢祟後退，一蓬沙塵旋風般沖向他的雙目，迷濛了他的視線。穢祟慌亂地揮舞手臂，急吼吼拍向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