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權力間的騰挪
第一百二十六章 賞曲
玄宗訝然道：「王源？哪個王源。」
李龜年拱手道：「微臣聽候陛下和貴妃娘娘吩咐便是。」
高力士點頭應諾，吩咐身邊的內侍去送信；玄宗和眾人喝了幾杯酒後，楊玉環皺眉道：「不是說讓李龜年帶著樂師們來獻唱么？雖無李白清平調助興，唱些時令的曲子總是可以的吧，怎地沒來？」
眾人恭請玄宗和貴妃起駕，一行人浩浩蕩蕩便走邊說笑，來到龍池之旁，一聲令下后，十幾名內侍迅速飛奔起來，穿梭在花壇之間，將罩在花壇之上的巨大黑色紗籠盡數拿開來，當紗籠移去之後，頓時眾人眼前一亮，驚呼讚歎之聲不絕於耳。
眾人次第落座，但聽韓國夫人道：「剛才陛下說的這個李白，便是曾經在這沉香亭中替小妹寫《清平調》的那個李白吧。」
玄宗訝異道：「到底怎麼回事？誰來替朕分說分說。」
玄宗笑道：「你莫痴，這些黑紗罩是花匠們為了給花兒按時開放而特意用上的物事，據說罩上之後，裡邊的氣溫會高很多，而且還能擋風擋雨。沒有這些黑紗罩，便起碼要等到四月里呢。」
「臣妾等見過陛下和貴妃娘娘。」三人跪地磕頭。
高力士道：「娘娘莫急，老奴去瞧瞧。」說罷朝旁邊的一名內侍叫道：「王承恩，去瞧瞧樂師為何沒到？
李龜年搖頭道：「陛下，我唱不了。」
一旁侍立的高力士臉上略有些尷尬，說起這個李白，說起這首清平調，不得不讓他想起那個狂傲之極的矮胖酒糟鼻的李白是如何喝醉酒之後羞辱自己的，偏偏陛下喜愛他，自己也不得不裝作湊趣幫他脫臭靴子。想到此事，高力士的氣便不打一處來。
那名叫王承恩的內侍高聲答道：「回高爺，李龜年已經到了，正等著聽宣呢。」
楊玉環獃獃站在原地，笑著看眼前的美景，但眼中竟然有些濕潤了。
「哇，好美啊。簡直人間仙境。」三位國夫人雖見多識廣，但也發出了由衷的讚歎之聲。要知道長安天氣寒冷，要讓這些嬌弱的花朵能按時開放，那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李龜年道：「回稟陛下，確有其事，那日臣一時興起確實和一位知音之人合奏了此調。」
參見之後，玄宗微笑道：「李龜年，最近可有新曲？朕很久沒聽你的歌聲了，今兒難得貴妃高興，你打算唱什麼？」
玄宗點頭道：「對，力士，命人送信給楊釗，叫他來陪駕。」
玄宗擺手道：「好吧，不提此人了，提此人朕的心裏便堵得慌，來來，今日海棠芙蓉花期，咱們舉杯共賀一杯，若不是愛妃天天記著此事，花期過了
楊玉環道：「在這花間飲酒怕是不好吧，腌臢了這些新開的花兒了。」
玄宗點頭道：「是啊，就是他，可惜朕留不住他，他離開長安后不知所蹤了。」
玄宗愕然道：「清平調？李龜年不是立誓不唱了么？怎地又唱了起來。」
玄宗愕然道：「為何？」
只見數十步見方的幾十座花壇上，春芙蓉和春海棠開的奼紫嫣紅，嬌嫩的花瓣，含苞的花蕊，粉紅，金黃，艷紅，深紫，各種顏色都有，每一株都爭奇鬥豔開的熱熱鬧鬧，像是生恐明日便不能再開放了一般，拚命的擺動著枝條花朵，露出自己最美好的一瞬間。
王承恩答應不迭，一溜煙去叫人，片刻后李龜年大袖飄飄，身後跟著十幾個抱著樂器的男女樂師快步而來。
玄宗看著楊玉環，意思是讓她做主，楊玉環沉吟不語，坐在一側的秦國夫人輕輕朝著虢國夫人使眼色，虢國夫人愣了愣旋即會意，笑道：「李先生何不將那日在我東園之中唱的那一首《清平調》在此地唱一遍？正好也是賞花，豈不合貴妃心意？」
「瞧瞧我們的痴小妹，被美景感動的哭了呢。」韓國夫人愛憐的挽住楊玉環的手臂，輕輕拍著楊玉環的手笑道。
高力士罵道：「還等什麼？猴崽子不
楊玉環笑道：「阿兄是要當差的，三郎以為他和我們幾個一樣，天天閑的沒事做么？不過今日的場合，還是該叫他來聚一聚的。」
絲樂聲中，楊家姐妹像是約好了一般聯袂現身，三姐妹身著彩衫，頭上和身上的金銀飾品金光閃閃，走起路來身上的環佩叮噹作響，引得眾人側目。待她們踏上沉香亭暖閣之中后，本來極為寬敞冷清的暖閣內不知為何立刻顯得熱鬧而擁擠了起來。
玄宗皺眉道：「那該怎樣才成？非得要這麼麻煩么？」
玄宗擺手笑道：「愛妃，你這便不懂了，當年李太白的詩怎麼說的？花間一壺酒，那是最風雅之事，豈會是腌臢。」
走在中間的玄宗聞言忙轉頭道：「愛妃，你怎麼哭起來了。沒事吧。」
一行人行至花壇中間的空地上，在此等候的高力士迎上前來，楊家三姐妹均向他行禮，高力士微笑還禮，口中道：「陛下，酒宴準備好了，請陛下和貴妃娘娘幾位國夫人入席，邊飲邊賞花。」
秦國夫人笑道：「李龜年不唱，是因為知音李太白離京遠去，如今他遇到了新的知音，自然會再唱此曲了。」
李龜年道：「因為那日我和那位公子合奏之後，方知此曲妙處；除非能請那位公子來與我合奏，否則我一個人
玄宗起身道：「李龜年，真的有此事么？」
「就是人送小李白稱號的，梨花詩會上奪了魁的那一個王源啊。陛下知道此人？」秦國夫人微笑道。
秦國夫人不失時機的插了句道：「這還不簡單，召他進宮來和李先生再次合作為陛下和貴妃獻藝便是。陛下，這個人也不是什麼隱居大宿，脾氣古怪之人，那日臣妾也在場，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名字叫什麼王源的。」
眾人齊齊舉杯喝了一杯，玄宗放下酒杯忽道：「度支郎怎麼沒來？你們姐妹今日齊聚，怎麼他不來湊趣？」
楊玉環忙擦了擦眼淚道：「三郎莫擔心，妾非故意要哭泣，只是剛才見到揭開那些黑紗，現出驕艷花朵的時候，妾一時突然有感，忍不住便哭了起來。」
玄宗笑道：「那好，今日你便再唱這清平調，朕和貴妃也好幾年沒聽到你親自唱這首了，那些歌姬唱的不及你之萬一，朕和貴妃聽了幾次就都膩了。」
楊玉環也笑著道：「三郎都說不拘禮了，姐姐們都起來吧，等你們等的都著急了，龍池邊的花壇上，海棠和芙蓉樹都開花了，等著你們一起去看呢。」
玄宗嘆道：「愛妃真是痴兒，片刻時間便能想到這些，還能把自己給弄
楊玉環笑道：「還是三郎懂的多，臣妾什麼都不懂，看著花兒可愛便胡言亂語了。」
虢國夫人嫵媚一笑，嬌聲道：「陛下，事情是這樣額，三月初三日，臣妾在東園辦了個游春會，阿兄帶了個客人來參加。本來我也沒在意這個人，但那天機緣湊巧，妾身請了李龜年李先生去唱曲助興，沒想到這個客人通曉音律，和李龜年一見如故。兩人談的投機，竟然合奏了一首曲子清平調，像我這等不懂音律之人都覺得美的很，後來都一直回味無窮，所以今日才要請李先生再唱一遍。」
「陛下，這個李白桀驁不遜，目無尊上，陛下那麼寵愛他，他說走就走，走時也不來跟陛下道別，不提他也罷，提了壞心情。」高力士笑著道。
楊玉環點頭道：「臣妾明白這些黑紗罩的用處，臣妾只是忽然想到，在沒有揭開這紗罩之前，這些花兒在罩子里也開的奼紫嫣紅，卻無人知曉，豈不是有些可悲么？還好今日我們來賞它們，否則它們開到荼蘼也是無人知曉的。」
玄宗滿臉笑意，擺手道：「免禮了，免禮了。」
李龜年道：「陛下絕不會願意聽粗製濫造之曲，臣無能為力。」
玄宗笑道：「無妨，入座。」
玄宗笑道：「還是力士想的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