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馬大唐》第四卷 滄海橫流

第三百二十九章 自罰

第四卷 滄海橫流

第三百二十九章 自罰

不知過了多久,帳篷外有腳步聲響起,有人「咦」了一聲,之後柳熏直的聲音響起:「二郎歇息了么?」
「你二人都起來吧,罵你們也是無用,我現在也沒心思處置你們。若是公孫表姐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兩個便是罪魁禍首,還不給我退出去。」王源長嘆坐下。
柳熏直點點頭,忽道:「帳外劉德海將軍和柳小公子犯了什麼錯?兩人都跪在帳外呢,是二郎罰他們跪的?」
王源從僵坐狀態恢復過來,朝帳篷口叫道:「柳先生請進。」
清夷軍是女帝則天時設立的軍鎮,以流經媯州境內的清夷水為名,而且顧名思義,清夷清夷,清除蠻夷,倒也很合適。作為媯州郡的治所那還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之前媯州郡治所在逐鹿縣,距離邊境太遠,不利於調配兵馬,而清夷軍鎮距離和奚族的邊境卻只有百余里的距離了。
「不然你便怎樣?」王源道。
柳熏直道:「是啊,剛才老朽進來的時候,兩人都跪在地上,我問他們他們也不說話,這麼冷的天,跪在外邊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若是沒什麼大錯的話,二郎便饒了他們吧。」
王源靜靜的坐在帳篷里思索著該怎麼辦,心中亂如一團麻,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眼前的情形。青雲兒站在一旁關切的看著王源,也不敢出身安慰。
柳熏直微笑道:「二郎心中定是有極為關切之事,所以夜不能寐啊,老朽明白的,確實揪心的很。」
這兩種可能性都有,王源不是盲目樂觀,但他偏向于第二種可能。若公孫蘭真的被擒獲,嚴庄和安慶緒和自己演戲其實也沒多大意義,直接在雄武城中便可翻臉拿了自己。而若是第二種的話,公孫蘭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竟然連回來說一聲的時間都沒有,就此消失的無影無蹤,顯然極不尋常了。
次日清晨開拔再行,大隊人馬加快了速度,因為所有人都在抱怨行軍速度太慢,每日露營多受苦楚,王源也只能勉強跟上大隊人馬。天黑之前,終於趕到了媯州郡治所所在之地清夷軍。
王源站起身來大步出了帳篷來到外邊,但見十幾步外的泥地里,劉德海和柳鈞並排跪在地上,垂著頭身子搖搖晃晃。周圍圍著幾名護衛,正在一旁升起火堆來給兩人取暖。
青雲兒忙道:「柳先生么?公子沒睡呢。」
柳熏直道:「公孫姑娘若是在雄武城失手被擒的話,雄武城中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進雄武城的時候,我便讓趙五郎他們注意城中的動靜,以公孫姑娘的功夫,就算行跡敗露也不可能束手就擒,起碼要殺個昏天黑地鬧得人仰馬翻才是,事實上我們一點消息都沒有,沒消息便是好消息呢。」
王源聽了柳熏直的一番分析,心中稍稍安穩。不管是柳熏直的目的是安慰自己也好,但不得不說他的分析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王源也寧願相信他的分析是正確的,也許謎底很快就要揭開了。
「哭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寧願流血也不流淚,你的悔意我明白了,不用這麼糟踐自己,若是病了,我可真要送你回長安了。」
柳鈞雙目含淚起身,看了一眼王源,見王源面帶愁容坐在那裡,眼睛看著燭火跳躍,根本沒看自己一眼,心知王源對自己極度失望,心中如刀絞一般。躬身作了一揖,緩緩退出帳外。
王源一愣道:「怎麼?他們都跪在帳外么?」
王源嘆了口氣道:「何嘗不是,我現在正束手無策呢。」
「至於為何公孫姑娘甚至沒有來得及回來說一聲,老朽覺得恰恰證明公孫姑娘無恙。也許是發現了什麼秘密,急於跟著去追查下去,所以才無暇回來說明。要麼便是怕丟失線索,要麼便是這個秘密極為重大,總之,老朽覺得,事情很快便會水落石出。公孫姑娘也許很快便會趕回,到時候一切都明了了。」柳熏直繼續道。
柳鈞愕然抬頭,但見他一張小臉凍得青紫,嘴唇烏黑,上下牙都在打顫。
王源訝異道:「都這麼晚了!」
青雲兒道:「三更過了。」
來人點起桌上的蠟燭,一張略帶疲倦的俏臉在黑暗中緩緩浮現,不是公孫蘭更是何人?
「老師……」柳鈞流下眼淚來。
當晚,媯州太守錢文魁設宴招待王源一行,吃喝到二更天,王源醉醺醺回到館驛之中歇息,剛剛躺下沒多久,便聽到窗戶無風自開的聲音。青雲兒甚是警覺,起身握床邊兵刃看去,但見一條黑影從窗戶中飄然而入。
王源冷笑道:「找?何處去找?回雄武城去找?還是在這黃山野地里亂找?再說,咱們身邊有嚴庄和安慶緒陪著,你就不怕反而被他們知曉此事?還不給我出去。」
王源怒罵兩人一頓,但也知道罵他們其實也沒用,眼下不知公孫蘭生死音訊,這才是最麻煩的事情。還是那兩種推測,一則公孫蘭夜探禁地被擒,若是如此的話,嚴庄和安慶緒這一路上不露聲色,戲演的未免太好了些。二則便是公孫蘭並未被擒獲,而是有什麼其他的事情耽擱了回來。以公孫蘭的身手,若是出入雄武城中軍士把守的禁地都不能全身而退的話,那也太小瞧了她。
「老……老師!」
「原來如此,劉將軍和柳小公子確實多事了,哎,公孫姑娘對二郎的保護一直很周全,聽到有奇怪的事情自然是要去打探一番了。不過……照這麼看來,老朽倒是認為公孫姑娘不會有性命之憂。」柳熏直道。
劉德海磕頭道:「欽使請准許卑職率人去找公孫姑娘去。」
「噤聲,是我。」來人輕聲說話,回身關上了窗戶。
柳熏直微笑道:「多謝二郎關心老朽身子,老朽死不了。天一黑就睡了,睡到半夜就醒了,再也睡不著了。看著二郎的帳篷里還亮著燈,老朽便來瞧瞧。」
柳熏直掀開帳篷門帘進來,拱手行禮。王源起身還禮,關切道:「先生身染風寒不是服藥早早睡下了么?怎地又起來了?身子要緊,後面更難熬,要保重身子啊。」
王源伸手撫他臉蛋,觸手冰冷刺骨,於是脫下身上的大氅將柳鈞裹起來吩咐道:「送柳鈞回帳篷,熬些熱薑湯給他喝,帳篷里多升兩隻火盆。」
「老師,學生知錯了,學生沒想到會釀成如此大禍,請老師責罰我。」柳鈞靜靜道。
王源道:「何以見得?」
王源微微點頭,這倒也是一條佐證,以公孫蘭的武功,想要秒殺她是不可能的,生擒她更是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確實會鬧得人仰馬翻。而事實上直到自己離開雄武城,城裡平靜如常,一點消息也沒有。路過北城禁區的時候那裡也沒有什麼慌亂的跡象,顯然那晚沒發生過什麼。
王源快步走過去蹲下身子,伸手扶住柳鈞的身體,柳鈞虛弱無力的一擺手,口中打著禿嚕道:「你們……你們別管我,我自犯了錯,便該受到懲罰。誰也別來勸我,不然我……我……」
回到帳中,王源一五一十將事情的經過告知了柳熏直,柳熏直這才明白,為何這兩人要跪在帳外自罰。
王源嘆了口氣道:「起來吧,回去自己思過吧,我要靜一靜想一想,現在沒空去想責罰你的事情。我一直告訴你,遇事三思而行,要考慮利弊周全,而不是憑衝動作事。哎……你都當了耳旁風了。你歲數小,這事兒原也不能多責怪你,你回去吧。」
劉德海滿臉羞愧起身退出帳外。柳鈞依舊跪在王源面前不動,王源冷聲道:「你也出去。」
王源一愣,扭頭問道:「現在幾時了?」
柳鈞連連點頭,兩名護衛左右攙扶著他回帳篷去了。劉德海的狀況好一些,但也凍得涕淚橫流渾身冰冷,王源安慰了他幾句,也命人將他送回住處歇息。
「誰?」青雲兒低喝。
「公孫姐姐?」青雲兒驚喜的問道。